诗文库 正文
七庙议 南北朝末隋初 · 许善心
出处:全隋文卷十五
谨案《礼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郑玄注曰:「此周制也。七者,太祖及文王、武王之祧,与亲庙四也。殷则六庙,契及汤,与二昭二穆也。夏则五庙,无太祖,禹与二昭二穆而已」。玄又据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立四庙。案郑玄义,天子唯立四亲庙,并始祖而为五。周以文、武为受命之祖,特立二祧,是为七庙。王肃注《礼记》:「尊者尊统上,卑者尊统下。故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其有殊功异德,非太祖而不毁,不在七庙之数」。案王肃以为天子七庙,是通百代之言,又据《王制》之文「天子七庙,诸侯一庙,大夫三庙」,降二为差。是则天子立四亲庙,又立高祖之父,高祖之祖,并太祖而为七。周有文、武、姜嫄,合为十庙。汉诸帝之庙各立,无迭毁之义,至元帝时,贡禹、匡衡之徒,始建其礼,以高帝为太祖,而立四亲庙,是为五庙。唯刘歆以为天子七庙,诸侯五庙,降杀以两之义。七者,其正法,可常数也,宗不在数内,有功德则宗之,不可预毁为数也。是以班固称,考论诸儒之议,刘歆博而笃矣。光武即位,建高庙于洛阳,乃立南顿君以上四庙,就祖宗而为七。至魏初,高堂隆为郑学,议立亲庙四,太祖武帝,犹在四亲之内,乃虚置太祖及二祧,以待后代。至景初间,乃依王肃,更立五世、六世祖,就四亲而为六庙。晋武受禅,博议宗祀,自文帝以上六世祖征西府君,而宣帝亦序于昭穆,未升太祖,故祭止六也。江左中兴,贺循知礼,至于寝庙之仪,皆依魏、晋旧事。宋武帝初受晋命为王,依诸侯立亲庙四。即位之后,增祠五世祖相国掾府君、六世祖右北平府君,止于六庙。逮身殁,主升从昭穆,犹太祖之位也。降及齐、梁,守而弗革,加崇迭毁,礼无违旧。臣等又案姬周自太祖已下,皆别立庙,至于禘祫,俱合食于太祖。是以炎汉之初,诸庙各立,岁时尝享,亦随处而祭,所用庙乐,皆象功德而歌舞焉。至光武乃总立一堂,而群主异室,斯则新承寇乱,欲从约省。自此以来,因循不变。伏惟高祖文皇帝,睿哲玄览,神武应期,受命开基,垂统圣嗣,当文明之运,定祖宗之礼。且损益不同,沿袭异趣,时王所制,可以垂法。自历代以来,杂用王、郑二义,若寻其指归,校以优劣,康成止论周代,非谓经通,子雍总贯皇王,事兼长远。今请依据古典,崇建七庙。受命之祖,宜别立庙祧,百代之后,为不毁之法。至于銮驾亲奉,申孝享于高庙,有司行事,竭诚敬于群主,俾夫规模可则,严祀易遵,表有功而彰明德,大复古而贵能变。臣又案周人立庙,亦无处置之文。据冢人处职而言之,先王居中,以昭穆为左右。阮忱撰《礼图》,亦从此议。汉京诸庙既远,又不序禘祫。今若依周制,理有未安,杂用汉仪,事难全采。谨详立别图,附之议末(《隋书·礼仪志二》,大业元年,炀帝欲遵周法,营立七庙,诏有司详定其礼。礼部侍郎、摄太常少卿许善心,与博士褚亮等议,诏可。又略见《通典》四十七。)。
句 隋末唐初 · 李世民
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本纪》云:贞观二十年秋,帝幸灵州,破薛延陀。时铁勒诸部遣使相继入贡,请置吏,北荒悉平,帝为五言诗。勒石于灵州,以序其事,今止存此)。
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题河中府逍遥楼》。《江邻几杂志》)。
近日毛虽暖,闻弦心已惊(《咏乌》。《海录碎事》。《玉海》云:“帝赐褚亮诗,有隔阔相思之句,今无考。”又《翰府名谈》云:“唐庄宗尝引太宗诗句,‘待余心肯日,是汝命通时’,似又出后人附会,非帝诗也。姑记诸此。”)。
置文馆学士教 隋末唐初 · 李世民
出处:全唐文卷四
昔楚国尊贤。崇道光于申穆。梁邦接士。楷德重于邹枚。咸以著范前修。垂芳后烈。顾惟菲薄。多谢古人。高山仰止。能无景慕。是以芳兰始被。深思冠盖之游。丹桂初丛。庶延髦俊之士。既而场苗盖寡。空留皎皎之姿。乔木从迁。终愧嘤嘤之友。所冀通规正训。辅其阙如。故侧席无倦于齐庭。开筵有待于燕馆。属以大行台司勋郎中杜如晦记室考功郎中房玄龄于志宁军咨祭酒苏世长天策府记室薛收文学褚亮姚思廉太学博士陆德明孔颖达主簿李道元天策仓曹李守素王府记室参军虞世南参军事蔡允恭薛元敬颜相时宋州总管府户曹许敬宗太学助教盖文达咨议典签苏勖等。或背淮而至千里。或适赵以欣三见。咸能垂裾邸第。委质藩维。引礼度而成典则。畅文词而咏风雅。优游幕府。是用嘉焉。宜令并以本官兼文馆学士。
昭文馆大学士壁记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九十四
圣人南面以理天下。在崇起教化。缉熙于光明。太宗文皇帝敷文德。建皇极。始于宏文殿侧创宏文馆藏书以实之。思与大雅闳达之伦。切劘理道。金玉王度。盛选重名虞世南褚亮而下。为之学士。更直密侍于其中。其论思应对。或至夜艾。诞章远猷。讲议启迪。武德贞观之泽。洽于元元。厥有助焉。其后徙于门下省。景龙初始置大学士。名命益重。多以宰司处之。所以登闳古先。腴润大政。则汉廷之金马石渠。兰台延阁。方斯陋矣。按六典。常令给事中一人判馆事。每二府爰立。则统于黄枢。而或置或否。不为恒制。后二十年閒。斯职阙焉。前年秋八月。今河中司空公居之。今年夏五月。相国萧公居之。公粹清庄重。山立泉塞。苞孔门之四教。蕴洪范之三德。静若彝器。扣如黄钟。由小司徒升左辅。乃莅斯职。于是戒官师。稽宪令。贵游青衿。辨志乐偫。皆循其方而逊其业。且以左户之羡财百万。附益而修饰之。公署书府。静深华敞。清禁之内。辅臣攸居。宜乎舒六艺而调四气于此室也。初公之王父考功府君。在中宗朝为直学士。懿文含章。休有厥声。至公则聿修之宏大。贻厥之昌阜。尽在是矣。至若命馆之名。再为修文。终为昭文。改复岁月。传诸故志。前贤名氏。宜列屋壁。公以德舆交代于中台之任。踊跃于大冶之中。惠然授。使得论次。自景龙二年李赵公峤始受命为大学士。至公凡若干人。楬而书之。所以备文馆之故实。广台臣之年表。抑公之命也。不敢辞焉。元和二年秋九月记。
十八学士图记 唐 · 王觌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六十九
夫立身之功。莫大于行道。行道之功。莫大于逢时。行道则孝悌才学有闻。逢时则仁信机谋及物。有其时。无其材。斯固自犬彘也。有其材。无其时。得不愤心涕血欤。则知无代无材。计用与不用耳。高祖起于沛。光武起于南阳。而筹画功勋。独出丰宛之士。萧丞相从汉高入关。封府藏而收图籍。房太尉从太宗征讨。舍珠玉而采人材。二君子之材。岂偶然也。十八学士皆炀帝之臣。曷闇于隋而明于唐。是有其材而无其时矣。如晦元龄。止于一尉。或非好去任。或挂网徙边。褚亮虞南。不离下位。或嫉才见谪。或七品十年。暨我国家。则有道兼文武。器重圭璋者。慷慨大节。临机能断者。仁孝忠直。预识存亡者。洁行检身。而有英略者。好学敏达。详明吏道者。出入军旅。涉历危难者。不惮兵威。树立忠谊者。博闻贞俭。文翰兼绝者。风韵闲雅。善于吟咏者。精练诂训。长于讲论者。夫如是。则立身行道之事。尽在于斯矣。得不冥心契志。以自勖励哉。觌每睹十八学士图。空瞻赞像而已。辄各采本传。列其嘉绩。庶几阅像者思其人。披文者思其人。非惟临鉴耳目。抑可以垂诫于君臣父子之间也。
旧本魏书目录叙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二、《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三八五
《魏书》,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十志,凡一百一十四篇,旧分为一百三十卷,北齐尚书右仆射魏收撰。初,魏史官邓渊、崔浩、高允皆作编年书,遗落时事,三不存一。太和中,李彪、崔光始分纪、传、表、志之目。宣武时,邢峦撰《高祖起居注》,崔鸿、王遵业补续,下逮明帝。其后,温子升作《庄帝纪》三卷,济阴王晖业撰《辨宗室录》三十卷。魏末山伟以代人谄附元天穆、尔朱世隆,与綦隽更主国书,二十馀年,事迹荡然,万不记一。北齐文宣天保二年,诏魏收修魏史。博访百家谱状,搜采遗轶,包举一代始终,颇为详悉。收所取史官,本欲才不逮己,故房延祐、辛元植、眭仲让、刁柔、裴昂之、高孝干皆不工纂述,其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论、前后二表、一启,咸出于收。五年,表上之。悉焚崔、李旧书。收党齐毁魏,褒贬肆情,时论以为不平。文宣命收于尚书省与诸家子孙诉讼者百馀人评论。收始亦辩答,后不能抗。范阳卢斐、顿丘李庶、太原王松年,并坐谤史,受鞭配甲坊,有致死者。众口沸腾,号为「秽史」。时仆射杨愔、高德正用事,收皆为其家作传,二人深党助之,抑塞诉辞,不复重论,亦未颁行。孝昭皇建中,命收更加审覈。收请写二本,一送并省,一付邺下,欲传录者,听之。群臣竞攻其失。武成复敕收更易刊正。收既以魏史招众怨咎,齐亡之岁,盗发其冢,弃骨于外。隋文帝以收书不实,平绘《中兴书》叙事不伦,命魏澹、颜之推、辛德源更撰《魏书》九十二卷,以西魏为正,东魏为伪,义例简要,大矫收、绘之失,文帝善之。炀帝以澹书犹未尽善,更敕杨素及潘徽、褚亮、欧阳询别修《魏书》。未成而素卒。唐高祖武德五年,诏侍中陈叔达等十七人分撰后魏、北齐、周、隋、梁、陈六代史,历年不成。太宗初,从秘书奏,罢修《魏书》,止撰《五代史》。高宗时,魏澹孙同州刺史克己续十志十五卷,魏之本系附焉。《唐书·艺文志》又有张大素《后魏书》一百卷、裴安时《元魏书》三十卷,今皆不传。称魏史者,惟以魏收书为主焉。孔子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三代文章,莫盛于周。东周、秦、汉虽战争丧乱,前古遗风馀烈,流而未绝。贤君忠臣蹈道之徒,功业行谊,彰灼显布。高才秀士,词章论议,谏诤辩说,嘉谋奇策,皆可以惊听动俗,为后世轨范。而左丘明、司马迁、班固,以良史之才,博学善叙事,不虚美隐恶,故传之简牍,千馀年而不磨灭。东汉、魏、晋,去圣人稍远,史官才益浅薄。永兴失政,戎狄乱华,先王之泽扫地尽矣。拓跋氏乘后燕之衰,蚕食并、冀,暴师喋血三十馀年,而中国略定。其始也,公卿方镇皆故部落酋大,虽参用赵魏旧族,往往以猜忌夷灭。爵而无禄,故吏多贪墨;刑法峻急,故人相残贼;不贵礼义,故士无风节;货赂大行,故俗尚倾夺。迁洛之后,稍用夏礼。宣武柔弱,孝明冲幼,政刑弛缓,风俗媮恶,上下相蒙,纪纲大坏。母后乱于内,群盗挠其外,祸始于六镇,衅成于尔朱,国分为二而亡矣。虽享国百馀年,典章制度,内外风俗,大抵与刘、石、慕容、苻、姚略同。道武、太武暴戾甚于聪、虎,孝文之强不及苻坚。其文章儒学之流,既无足纪述,谋臣辩士将帅功名,又不可希望前世。而修史者言词质俚,取舍失衷,其文不直,其事不核,终篇累卷,皆官爵州郡名号,杂以冗委琐曲之事,览之厌而遗忘,学者陋而不习,故数百年间,其书亡逸不完者,无虑三十卷。今各疏于逐篇之末。然上继魏、晋,下传周、齐、隋、唐,百六十年废兴大略,不可阙也。臣攽、臣恕、臣焘、臣祖禹,谨叙目录,昧死上。
按:《魏书》卷末,中华书局一九七四年版。
题寇安雅所藏十八学士绘像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八、《潏水集》卷七
旧史,文学馆学士有李玄道、李守素、蔡元恭、颜相时,而此图无之。此图有魏徵、封德彝、薛膺、李百药、令狐德棻,而旧皆不与,恐题写之误也。初太宗命阎立本图其像,褚亮为之赞,号十八学士,写真图藏之书府。今此图人物长才六七寸,状貌移易未必全似。又唐初衣冠制度承周、隋,杂有胡服,今此皆唐后来制度,但粗记诸人姓名,非一一尽得其实也。然其用意行笔设色,亦非寻常人所能为。今不论其他,但以其画笔可取而留之可也。唐初所重族姓称山东崔、卢、郑、李,李玄道、李守素乃山东冠族也,长安范氏有画《文会图》藏之甚久,凡唐之诗人皆绘之,但书其姓名,其他皆非实,第以爱其画笔而藏之,与此图无异。元祐六年八月,李某履中题。
跋登瀛图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三九、《盘洲文集》卷六三
右《登瀛图》一卷,卷首攘袖醉者为苏世长,伸欠者为许敬宗,捉笔欲书者为褚亮,凭栏目鹅者为刘孝孙,一介附耳、有所白者为苏勖,交手对之者为薛元敬,童子奉杯小冠者受之者为盖文达,幅巾按股被酒而寐者为李元道,捉笔运思者为孔颖达,左手持杯者为李守素,面之者为姚思廉,童子奉巾盥反顾而吸者为陆德明,坐柳下者为虞世南,执卷挽条者为颜相时,带解欲结者为于志宁,撮巾羽衣倚老木者为房玄龄,杖筇而相语者为蔡允恭,袖手巴且旁者为杜如晦。凡学士十有八员,坐者十,立者三,倚者四,醉者一。其供给之人,坐而奏乐者六人,立而句乐者一人,司笔研者三人,侍左右者五人,掖者一人,白者一人,进器者五人,职器者五人,执器者亦如之,意钱于马前者三人,蹴羽钱于驴前者一人,执靶者八人,举鞯、负笠、持帕者各一人,驴牵者一人,臂隼与休者各一人。凡供给于前后者四十有六人,巾之人二十有七,帽之人一,结发之童七,垂髫之童十有一。其马十有二,受鞍羁者十,羁而欲鞍者与羁而𩥇者各一。驴一,隼一,狗一,鹅如驴、隼、狗之数而倍之。曲栏见其面之三。长案、方床、茵坐之具二十有二。笙、笛、箜篌,乐之器八,酒尊、茶瓿、果櫑、水盘,食之器九十。香鼎、燎炉、书槴、印室、笔墨、巾幂,用之器十有八。箠服算幐,圉人插其腰者二。古木大小五,巴且大小五,柳一。凡画中之物如此,合而名之曰《登瀛图》。其人物、器用、草木、羽毛之状,虽娄经摹写,犹存妙处梗槩。遐想英标,植愚祓陋,贞观之治,岂无权舆!故曰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枝,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略。
唐神功破阵乐颂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四三、《盘洲文集》卷二八
唐受天命,一海内,四方次第平。武德二年,刘武周用宋金刚之谋,连锋突厥,拔介州,杀石州刺史,败裴寂,入太原,浸摇关中。高祖、太宗,禦之柏壁,天戈所指,莫不摧折。明年遂平河东,武周奔于虏,爰即军中作《破阵乐》,以志武功之盛。及魏徵、褚亮辈,更制歌辞,曰《七德舞》,后更名曰《神功破阵乐》。凡岁旦、冬至、大朝会,则与九功舞同奏。于戏!唐以兵定天下而兹实武乐,传之子孙,以示王业所由。而颂声阙焉,敢为之辞曰:
古帝命唐,正域四方。扫旧布新,长彗流光。乱结隋抄,奸雄纷扰。如虎凭山,如蛇缠道。赫赫太宗,圣武神功。干将莫耶,畴克婴锋。薛犁其荒,郑陨其强。夏氏累俘,魏人纳降。逖矣武周,藉助凶俦。怒其萌芽,太阳是仇。乃鞠王师,驱熊率罴。天戈一指,颠踣流离。爰制乐章,蹈厉发扬。以志武德,子孙无忘。辞摛魏褚,七德命舞。裘褐惊咍,民观如堵。龙墀大朝,星拱郡僚。乐奏其间,上下和调。闻诸古昨,功成作乐。韶夏英茎,于昭景铄。唐室之兴,定乱以兵。兹乐之成,王业惟明。被之管弦,其辞弗传。作此颂焉,何千万年!
进唐太宗访政故事兼陈六事 南宋 · 汪应辰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九、《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八
唐太宗初即位,置弘文馆,精选天下贤良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等,令更宿直。退朝之暇,引入内殿,从容燕见,或论往古成败,或问民间事情。每言及稼穑艰难,则务遵勤俭;言及闾阎疾苦,则议息征徭。以至讽诵诗书,讲求典礼,咨询忘倦,或至夜分。若军国几微,时务得失,则责之辅相,悉不相干。又谓太子少师萧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数,自谓无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朕始寤向者辨之未精也。朕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尽,况天下之务,其能遍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数延见,问以民间疾苦及政事得失。
臣闻有天下者常患乎不能通天下之情,察天下之理。情有所不通,则是犹一身之中而关节脉理之不属也;理有所不察,则是犹耳目不能视听而欲以运动手足也。然而一日有万机之繁,堂下有千里之远,乃欲使天下之情无不通、天下之理无不察,其势岂不甚难哉!盖必咨询访纳,广览兼听,有所见闻者,皆得以献陈于前,有所疾苦者,皆得以赴愬于上,则虽未尝家至户察而固已卓然立乎无蔽之地。以此酬酢事变,经理世故,盖亦举而措之尔。以舜之聪明,自耕稼陶渔,又历试诸难,然后为帝,宜其无所不知也。继尧之后,尽循其道,宜其无所为也。而《书》之所载,乃以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为先务,则舜之所以为舜,所以能继尧者,岂其任一己之聪明哉!盖取诸人以为善也。三代而下,惟贞观之治庶几成、康。而太宗即位,则择天下名士,相与密勿论议,夜以继日,又令京官五品以上更直待问,此其致治之本也。陛下以大明继照,旁求直言,收召耆德,如舜与太宗之初矣。然臣以为圣人之心,常自以为不足,故其求益于下者亦无所不用其至。舜以询于四岳为未足也,故继之辟四门;以辟四门为未足也,故又广视听于四方。太宗既尽得天下名士与之游居矣,然而众不可盖,愚或有得,故京官五品以上亦皆得以序进焉。臣愿陛下因今日所行推而广之,谨陈其六事,以备采择。其一曰,唐之宰臣,虽休假亦见,率皆从容命坐,论政事大体,至于启拟差除之类,则退而以熟状画可,犹有古者论道之遗意。今虽不能尽如古,窃谓二府进呈之暇,亦宜赐以閒燕,使得展尽底蕴,无所顾避。盖君臣之间,诚意既通,论议既定,然后可以有为也。其二曰,侍从之臣,本以论思献纳为职,今则各有司局,往往以越职为嫌。所宜明降诏旨,示以近臣尽规之义,则所谓侍从者,不止于有司之守也。其三曰,尚书六曹,虽曰奉行成命之地,而元祐著令,诸奉制书及事已经奏而理有不便者,速具奏闻。其后大臣用事,恶其害己,遂废其法。今宜复元祐旧制,则所谓有司之守者,又不止于奉行文书也。其四曰,讲读之官,宜有所访问,以推究古义,裨益圣学,且以明当世之务。如祖宗朝迩英、延义二阁,记注之所载,尚可考也。其五曰,窃见英宗皇帝亲政,谏官司马光上言,乞复先朝故事,日轮侍从一员直资善堂,夜则宿于崇文院,时赐召对,与之讲论古今治体、民间情伪。光论此事,至于四五,最为详悉,愿举而行之,亦唐弘文馆之意也。其六曰,祖宗视朝之外,再御后殿,亲决庶政,如外路部送到罪人,如投匦诉事人,如审官院流内铨、三班院磨勘并差遣人,如审刑院、刑部叙复左降人,如经过到阙军人,如虑囚放欠,盖虽贱官下吏、卒伍徒隶,皆一一引问,考覈其实,冤抑者必伸,欺蔽者必察。今惟选人改秩及囚系疏决,始得引见,一切听之有司而已。祖宗之制,虽未能尽复,臣窃谓今之臣庶,其以事而至于庭者固已无几,愿省阅其状,亲赐质问,随其事理,裁自圣意,而间亦有所予夺焉。凡此数者,皆祖宗之所已行,非特以通天下之情、察天下之理,而小大之臣,其材识之高下、志趣之邪正,皆亦不逃于圣览矣。天下幸甚。
东宫故事十首 其二 六月十六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四
唐高祖以秦王世民为天策上将,开天策府,置官属。世民以海内寖平,乃开馆于宫西,延四方文学之士出教,以王府属杜如晦,记室房玄龄、虞世南,文学褚亮、姚思廉,主簿李元通,参军蔡允恭、薛元敬、颜相时,咨议典签苏勖,天策府从事中郎于志宁,军咨祭酒苏世长,记室薛收,仓曹李守素,国子助教陆德明、孔颖达,大学助教盖文达,宋州总管府户曹许敬宗,并以本官兼文学馆学士,分为三番,更日值宿,供给珍膳,恩礼优厚。世民朝谒公事之暇,辄至馆中引诸学士讨论文籍,或夜分乃寝。又使库直阎立本图像,褚亮为赞,号十八学士。士大夫得预其选者,时人谓之登瀛洲。
某闻穆王命伯囧为周太仆正,而告之曰:「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其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夫大臣而用正人固理之常,无可疑者。彼侍御仆从之小臣亦用正人,何也?盖大臣进见有时,议论有节,礼虽隆而情则疏,始虽敬而久则怠,非如小臣平居暇日,游宴偃息,未尝不预。倘于此得正人而侍左右,则从容暇豫,拾遗补过,无往而非益,此所以出入起居罔不钦也欤!今太宗方在藩邸,当干戈甫定、庶事未备之时,已能集英髦而与之游,分为三番,更日值宿。朝谒公事之暇辄讨论文籍,或夜分乃寝,想其古今成败,政事得失,人之贤否,民之情伪,上无所不问,下无所不言,志同气合,其益多矣,是真得成周之遗意者也。厥后致治之美庶几成、康,虽由太宗天纵之圣,亦诸贤从容暇豫拾遗补过之助也。呜呼,盛哉!
题钦庙主器时所作登瀛图 南宋 · 陈造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十八 故实类
唐家大府开天策,祖庙工歌登七德。
伪王连组𥿊颈归,山东羞死虬须客。
文儒济济陪英游,海内共指登瀛洲。
未妨滥吹一延族,中有谋断皋伊流。
崇宁圣人抚洪业,黄头遗种初芽檗。
青宫进讲多暇日,睿情远览思才杰。
水墨落纸分毫釐,心融笔忘天运机。
鸾翔鹄峙俨在目,更用褚亮摛辞为。
天翻地覆人得知,神京北风吹皂旗。
空令便桥乞盟未央酒,盛事拂膺正观时。
天家所宝君家得,拜手披图悼今昔。
鼎湖龙去馀弓剑,上林雁来断消息。
莫年笔力犹枝梧,惯题七骑阴山图。
为君斲句偕画往,贷我老泪淋衣裾。
进故事 其一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六、《洺水集》卷四
周显王十四年,齐威王、魏惠王会,田于郊。惠王曰:「齐亦有宝乎」?威王曰:「无有」。惠王曰:「寡人国虽小,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岂以齐大国而无宝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者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吾臣有盼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徙而从者七千馀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此四臣者将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
甚哉,贤者之有益于人之国也!盖尧舜之肇立人治,三代之享国久长,莫不以得贤为基。故春秋战国以来,凡数百年,馀泽未泯,当时列国争以得士为重。然则,齐威王之言非春秋诸侯之言,唐虞三代之流风遗法也。虽然,当是时岂惟齐哉?楚以得臣重,郑以子产重,晋以叔向重,魏以田子方重,燕以乐毅重。自是而后,汉唐开基之君,守成之主,皇皇汲汲,求若弗及,盖亦习见三代战国之遗,而深监亡秦贱士之失也。炎绪六叶,至于武皇,雄材大略,运动一世,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兴大学,脩郊礼,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服匈奴,平氐羌,荡南粤。绍周后国势尊彊,治效彪炳,亦既同风三代矣。而帝也方且今年求茂异,明年举将相,既招独行之贤,复思跅弛之士,若一时不足于用者,何哉?唐之初造,四方未一,干戈未收,乃开馆宫西,延置英杰,异时所与基三百载之业,成贞观之盛。若杜如晦,若房玄龄,若虞世南,若褚亮,若姚思廉,若于志宁之徒,皆极一时选,毕萃天台,亦若不可一朝缓者。盖高祖、太宗知夫翊扶昌运,垂宪后昆,非若是不可也。下而戎狄异类之立国,亦必以人,不然元魏之据有中土,胡为而独久哉?戎狄之窥中国也,亦以人而为叛服,不然,何以虏酋相戒,愿勿以晋为图哉?然则是道也戎狄犹知之,其可以堂堂中国而无可惮可畏之人乎!矧今也新附未一,外捍未严,将贪且陋而不足以鼓英豪,兵怯且贫而不足以应缓急,人心未奋,士习未清,《羔羊》之操微,骨鲠之风熄。管仲有言:一岁之计在植谷,十年之计在植木,百年之计在植人。盖人才之盛,非一朝一夕之功也,涵养数世,封殖百年,然后可以足一代之用。夫苟长育之功不加焉,则前者浸没,后者未成,世变不齐,人才中乏,识者盖深忧之。故臣区区之愚,谓已成者当晋擢之,未成者当长育之,不唯可以供一世之求,抑亦可以遗子孙之用。虽然,奇才不世出,中人满天下,必得夫文武兼资,望闻盖世者而用之,则其在朝也可以尊中国之威,在外也可以壮长城之势。虽中外有故,仓卒变兴,而国势自重于九鼎,人心亦安于泰山矣。方晋南渡,士大夫有见王导者,曰:「吾今日见管仲,无复忧矣」。然则无有如导者,安得而不忧邪?导不足言也。尧舜之智不遍物也,亲贤之为急,唯圣心加之意焉。
见王广文 宋末元初 · 吴龙翰
七言律诗 押尤韵
旅食京华不自谋,可堪典尽鹔鹴裘。
一床风雨孤灯夜,千里江山两鬓秋。
笑索寒梅吟苦句,醉拈秃笔扫穷愁。
学人翻笑孙明复,强乞希明一点头。
奉寄文渊学士吴公 元末明初 · 孙蕡
七言律诗 押歌韵
翰苑摛文沐宠多,又升近侍在銮坡。
谠言屡进分香日,直笔常濡太液波。
入相内廷称褚亮,荐贤当路说常何。
独怜落职东迁客,远道西风鬓欲皤。
登瀛洲 明 · 成侃
出处:真逸遗稿卷之一
大业天下云冥茫,江都落日无光芒。
虬髯公子半臂攘,手中一派疏天潢。
天旋地转归吾唐,安焕四海腾欢康。
天策屹屹承天光,伫看英俊来相佯。
云楹雾阁七宝床,青绫夜夜凝清香。
玄龄谋昼分否藏,雷文五色拖庙堂。
如晦剖决犹干将,有手难与争锋铓。
曰孔曰陆校偏旁,研覈百氏窥羲皇。
立本之画辉且煌,褚亮之赞鸣琳琅。
云霄霭霭腾虹光,卷舒缥帙披缃囊。
或立崖岸极颓纲,或进药方针群盲。
天光习习琉璃窗,明月皎皎窥文梁。
王蛆浮春九霞觞,金盘豹胎仍棿档。
爽如吸沆浣胃肠,快如北斗斟琼浆。
翩如晞发穷扶桑,恍如倒景摇潇湘。
晔如真人翳凤凰,娇如玉帝骖龙翔。
俯视人世如蜩螗,趋炎附热仍蹶张。
风流云散几千霜,俛仰宇宙遥相望。
龙亡虎逝树失苍,惟有夜夜啼寒螀。
神仙有无不可详,蓬瀛之说诚荒唐。
当时取比谁能量,徒使后世长骇惶。
假行仁义虽小康,玄武喋血吁可伤。
郑公死去丰碑僵,黄台瓜蔓易荒凉。
所以先王毋敢荒,传后必欲先义方。
抚古拔剑心飞扬,高歌一曲声激昂。
我今乘风游帝乡,水苍之佩芙蓉裳。
白日为我调兰汤,双成为我开云房,群仙拍手嘲瘦枉。
十八学士歌 明 · 归有光
押阳韵
十八学士谁比方,争如瑚琏登明堂。
立本丹青褚亮赞,至今遗事犹焜煌。
有隋之季天壤坼,英雄草昧皆侯王。
真人挥霍静区宇,遂偃干戈兴文章。
天策弘开盛儒雅,群髦会萃皆才良。
丈夫逢时能自见,智谋艺术皆雄长。
惜哉嘉猷亦未远,风流犹自沿齐、梁。
吾读成周《卷阿》诗,吉士蔼蔼如凤皇。
能以六典致太平,远追二帝轶夏、商。
唐初得士宜比迹,胡为致治非成、康?
中间岂无河、汾徒,晻遏师门竟不扬。
吁嗟房、杜已如此,何恨薛生先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