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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1094年9月27日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七六、《苏文忠公全集》卷七一 创作地点:广东省惠州市博罗县罗浮山;卓锡泉;长寿观;冲虚观;丹灶;朝斗坛;朱明洞;宝积中阁
绍圣元年九月二十六日东坡翁迁于惠州,舣舟泊头镇
明晨肩舆十五里,至罗浮山,入延祥宝积寺,礼天竺瑞像,饮僧景泰禅师卓锡泉,品其味,出江水上远甚。
东三里,至长寿观。
又东北三里,至冲虚观
观有葛稚川丹灶。
次之,诸仙者朝斗坛。
观坛上所获铜龙六、鱼一。
坛北有洞,曰朱明,榛莽不可入。
水出洞中,锵鸣如琴筑。
水中皆菖蒲,生石上。
道士守安字道玄,有道者也。
访之,适出。
坐遗屣轩,望麻姑峰。
方饮酒,进士许毅来游,呼与饮。
既醉,还宿宝积中阁。
夜大风,山烧壮甚,有声。
晨粥已,还舟,憩花光寺。
从游者,幼子过,巡检史珏,宝积长老齐德,延祥长老绍冲,冲虚道士熙明
山中可游而未暇者,福宫、石楼、黄龙洞,期以明年三月复来。
开元寺重塑佛像记熙宁七年二月 北宋 · 李骙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二、道光《广东通志》卷二○七、同治《韶州府志》卷二六
佛法之来久矣,稽诸典故,则无所载传,索其鼻祖,盖出于极西穷荒之国,其语言、衣服、器用、饮食,大率与中夏不相侔。
永平之世,符秘梦于显宗,是时华人始知有佛,故通都大邑,商市农井,茍有生聚,必建招提,大则镕金铁以模其像,小则㡧缣素而绘其形,或堂或殿,崇敬奉之观。
其发根芽于汉魏,栽培于晋、宋、齐、梁,枝叶于隋、唐、五季,迄今延蔓,梗莽蔽翳、千百年之间,作者不起,孰为芟夷?
大抵种裔繁昌,教法恢诞,有国家者绐而佞之,其故何哉?
大要牖愚冥而弭狴犴也。
五筦之南,韶为望郡,治城之西,渡江五里,有佛祠曰开元,介于武溪之右。
季复更名为大梵
曹溪六祖得心要于黄梅,言旋乔木之邦,尝寓居是寺,讲顿教以悟群迷,于今西偏遗址在焉。
熙宁二年己酉五月仲夏,天灾流行,洪水为害,涨入郛郭,冲荡民居,浩浩横流,势不可禦,坏界刹几及浃旬。
鸱殿之内,化作泥坑,金仙之尊,土木流溃。
僧景琎睹兹坏相,疾首痛心。
一日聚众议曰:「我曹佛庇庥,恩逾父母,盍各同怀戮力,博求信向之家,重塑大觉金身,朝夕得以瞻仰,不亦善乎」?
琎师乃软言诱化,郡城拔萃坊谭宽同其室徐氏谋曰:「我等生逢盛旦,岁计幸充,若不作因,云何得果」?
于是倾胠箧之赀,购匠工之巧,再造释迦住世睟容,一铺金碧,庄严增倍。
前制工讫,盛集缁徒,开陈法会,营斋饭众,以赞其成,一费泉布二十万。
噫!
佛之示权也,神而莫测,破贪爱,荡群有,挈罪福以罔诸迷,使违五教而徇三归,竭货赀而无靳吝,退藏妙用之为,大类霸者之谲。
宜乎好辩者谓其教盛过于杨墨,岂空言哉!
琎师劝募功就,状其实,丐文以镵石,将图不朽。
仆迫于监临,辞多罅漏,直书经画始末,庸塞来请。
时熙宁七年甲寅岁二月十日记。
按:光绪《曲江县志》卷一六,光绪元年刻本。
泸州开福寺弥勒殿铭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九
泸州绵水一都会,文经武略,付在守臣,呼吸变故,应以整暇。
佛庙钟鼓,亦用震惊聋俗,使相辑睦,不相侵冒,实为王略之助。
泸故有开福寺弥勒大像殿,𪨣岌通衢,夷夏所瞻摩。
以岁祀,金碧黯昧,象设敧倾,僧景沂、了愚、了谒同力新之。
始于绍圣丁丑,成于建中靖国之元,而景沂来请铭。
余为稽首铭之曰:
能仁像法,岌岌将倾。
知足天王,下开群冥。
维此金像,沂所作。
侍其纯夫,实掌西南之钥。
有其闭之,莫相侮侵;
有其开之,来献其琛。
此卷摹刻毕,便留充沂上人衣钵。
若有攘臂紾夺者,依东坡先生施四菩萨板誓。
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丁亥,清辉阁前舟中书(《山谷全书·别集》卷三。又见《豫章先生遗文》卷二。)
弥勒殿铭:《豫章先生遗文》作「大像铭」。
杭州双林院熙宁元年 北宋 · 黄揆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八、《咸淳临安志》卷八三
杭州临安县之西北宝林院者,即后唐天成初,里人大理评事俞寿以其山之高明深秀,真浮图氏之所居也,遂召僧景文庐于其旁巅。
一夕,景文梦有祥气达天三,及觉而异之。
翌日,发地得金仙躯。
于是俞氏族人尽绝其旁地以为宝林院焉。
院之建,距今百有馀年,堂殿摧圮,法像隤坏。
其徒冲广、蕴式自嘉祐庚子同心悉力,募诸乡人,乡人乐施其财以成其志。
以至于今,凡八年而工毕。
其丹漆之宇、泥金之相,莫不焕然一新矣。
英宗即位,例更天下寺名,于是始易今额云。
夫金轮氏之教,自汉明帝时流于中国,及晋、宋、齐、梁之间,崇尚益甚。
自是之后,夸侈日滋,楼观相望,多于廛野之庐井,亦其习俗渐渍,而非释氏之本然也。
抑尝闻,菩提以法界为居,本空为相。
居以法界,则群生之前、万物之后莫匪佛也;
相以本空,则无伦之大、无内之小莫匪佛也。
然而必宫其居,必像其象者,盖为之教,而使民得以景仰修省,而善之所自归焉尔。
冲广请余书废兴之迹以示于后,余嘉其成功,而亦明其学佛之本焉。
雁荡山本觉院殿记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五、《梅溪先生后集》卷二六、《广雁荡山志》卷二
僧景暹来自雁荡,袖前传法能仁宣公、今传法灵岩行公书,求余文记本觉院殿。
余延之坐,饭之,赠以诗,辞不能记。
暹曰:「宣公年踰九十,有名行,缁林推重为老禅,今退居是山,足以重吾徒。
行公蜀人,传心印于名师,与贤士大夫游,且能诗,尝受知于君。
某以二禅师之命故来,愿勿辞」。
余善其言,遂诺之。
院旧名延唐,而不知其开山之始。
尝废于会昌至乾宁二年复兴,增额曰乾宁延唐
我宋有天下元年,改赐今名。
院在雁山之东隅,位以甲乙,祥符天禧间,僧友忠南游五羊,得天竺国贝叶梵书以归,至今犹存。
释家旧殿建于元丰初,岁久垂坏。
日者以山门不振,咎其基之不吉,暹出愿力,募财鸠工垂二十年,以绍兴戊寅秋九月易地而迁之,栋宇鼎新,金碧照辉,用力孔艰,迄乃有成,可嘉也已。
词曰:
雁荡之阳,延唐道场,毁于会昌
起废乾宁,我龙兴本觉是名。
先民不作,金仙斯,以后觉。
山中老禅,出世应缘,亦觉之先。
咨尔释子,潜心宗旨,不觉不已。
忠得贝书,暹兴殿庐,亦觉之徒。
殿庐既周,勿怠薰修,同国戚休。
唐祚既迁,我宋是延,亿万斯年。
雪堂四望亭因历访苏公遗迹至安国1178年6月 南宋 · 陆游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黄州区雪堂、四望亭、安国院
我醉飞屐登孱颜,拄杖出没风烟间。
三山葱昽鲛鳄静,九关肃穆虎豹闲。
几年金骨炼绿髓,此日始得穷跻攀。
老仙归侍紫皇案,空有野水流淙潺。
蜿蜒翠阜围绿野,似岭非岭山非山。
向来龙蛇满雪壁,雷电下取何时还。
名花亦已天上去,居人指似题诗处。
九十一翁不识公,我抱此恨知无穷(自注:定惠院已废,海棠亦不复在。安国老僧景滋年九十一,自言东坡去黄后四年方生。)
唐仲友第三状1182年7月27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八、《朱子奏议》卷八、《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九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台州市
〔贴黄〕奏为知台州唐仲友在任不法不公事件,除已将干连人送绍兴府司理院根勘,录案奏闻,欲乞圣慈将唐仲友先赐罢黜,仍诏有司毋得观望,严行究治事,伏候敕旨。
此项已追到铁匠作头林明供具分明,寻别具奏,伏乞圣照。
仲友差官非法估没人户财产,多是差曹格司户赵善德,案中可见,伏乞圣照。
造假会人蒋辉,已据通判赵善伋、监押赵彦将就州宅后门捉获,臣已押送绍兴府司理院
传闻此人在此造作假会甚多,其台州解到行在诸库官会,欲乞密遣公正臣寮验其真伪,伏乞圣照。
此项已据人户缴到仲友长子手简与弟子王静,内说计嘱周士衡论分公事,及妇人李六娘诉王静及弟子鲍双入宅求嘱犯奸公事。
臣追到王静、鲍双,供通委有取受诣实,寻别奏闻,伏乞圣照。
具位臣朱熹:臣昨两次具状按劾知台州唐仲友促限催税,违法扰民罪状闻奏,乞赐罢黜,及闻本人更有不公不法事件,乞候一面审究以闻。
臣于今月二十三日到本州,密切体访。
及先据本州通判申,并据士民陈状,皆称仲友到任以来,少曾出厅受领词状,多是人吏应褒、林木接受财物,方得签押,无钱竟不得通。
以市户应世荣为耳目,令其在外刺求富民之阴事。
民间初无词诉,急遣吏卒奄至其家,捕以送狱。
择奸贪之吏锻炼考掠,傅致其罪,往往徒配。
或请嘱既行,则又忽然纵舍,曲直轻重,初无定论。
邦人畏其凶焰,无不重足而立。
又本州违法收私盐税钱岁计一二万缗,入公使库,以资妄用,遂致盐课不登,不免科抑,为害特甚。
又抑勒人户卖公使库酒,催督严峻,以使臣舜卿、人吏郑臻、马澄、陆侃为腹心,妄行支用。
至于馈送亲知,刊印书籍,染造匹帛,制造器皿,打造细甲兵器,其数非一,逐旋发归乡里。
其他细碎不急之物,下至鱼盐臭腐,但直一文以上,无不津致以归,笼担动十百计,络绎不绝于路。
凡此皆人所共见,有口者类能言之。
臣尝令本州通判赵善伋取其公库文历,自二十四日午间中夜不至。
监库官司理王之纯及造买使臣舜卿供,每遇知州判下支单,即时关支出库。
所有应干簿籍,于今日巳时知州闻得本司勾追马澄,即时尽行拘收入宅,有公库贴司俞实、张公辅、吴允中备见。
之纯等曾亲往控告,知州坚执不肯付出。
仲友又悦营妓严蕊,欲携以归,遂令伪称年老,与之落籍,多以钱物偿其母及兄弟。
司理王之纯供,今年五月满散圣节,方知弟子严蕊、王、张韵、王懿四名知州判状放令前去,即不曾承准本州公文行下妓乐司照会。
仲友身既不正,遂不能令其子弟,以至白昼公然乘轿出入娼家,交通关节,受纳财赂,曾为群不逞,就娼家欧击狼狈,而仲友不敢问。
严蕊、沈芳之徒,招权纳赂,不可尽纪。
其簿历文字少经倅贰之手,惟倚临海县曹格曹官等。
妻与之有连姻,得出入其家,早暮无节,物论颇丑。
凡此细碎污秽之迹,臣不敢缕陈,以渎天听。
臣谨按,仲友身为儒生,早取科目,继登台省,为清望官。
今又蒙恩出守名郡,所宜夙夜恪勤,正身率下,务以承流宣化养小民为职。
顾乃不思报称,公肆奸心,其刻核扰民之政,既如臣前奏所述,其贪污不法之状,又如臣今奏所陈,而近侍贵臣或未知其所为,犹以故意期之,以至交章论荐,上误宠擢。
臣以职事所在,恐负使令,诚知踪迹孤危,不敢隐情惜己。
官属所言、士民所诉,与臣前后所闻大略不异。
虽其曲折未必尽如所陈,然万口一词,此其中必有可信者。
而观其公然占吝公库文历,不肯解送,则其衷私拆换,以盖日前侵盗入己之迹,亦有不待案验而可知者。
臣更不敢差官体究,虑涉张皇,却致本人潜将文案尽底改易,无可供證。
窃谓唯有付之所司,尽实根勘,则其有无虚实自不可掩。
除已牒本州通判赵善伋、高文虎拘收本州自仲友到任以后至截日终应干收支文历公案,及将合干人等押送绍兴府司理院禁勘外,欲望圣慈闵此一方久罹凶害,亟诏有司毋得观望,严行究治,依法施行,以为远近四方守臣贪残不法之戒。
须至奏闻者。
一、淳熙八年受纳秋苗糙米,每年是十月半后间开场,仲友信委司户赵善德,差为受纳官,公然倍取合耗,高带斛面,不半月间,善德已申所纳糙米数足。
十一月仲友将人户未纳糙米违法高价一并折钱,人户尽用贱价粜米,高价纳官,一郡皆以为苦。
至今追催所折米钱,更不顾恤朝廷上司时暂住催指挥
其收到钱虽入于籴本库收附,多是关入公库,巧作名色,支破私用。
欲乞委官到州,监合干人供具去年折纳糙米月日石数,见得不恤民力,一意取钱实迹。
一、淳熙八年春,本州荒歉,抄劄诸县合赈济人户姓名,散给未尝周遍。
仲友却专委人吏李回乘势监勒乡司攒具隐落丁税之人,抑勒诸乡司乘此作弊增减,成其奸计,词诉至今不已。
每县添至数千人,多是失实,比常年添增五县丁产绢数千匹。
在两年中,纳夏税和买绢未及七分,却并高价折钱,困及小民,无钱可纳,增起丁税,以无为有,为一州无穷之害。
欲乞委官再行审实,早与除豁。
其所取到添丁钱并不曾起发,不审将作何用。
一、公使库自来不许卖酒,缘添归正人,合支些小供给钱。
仲友到任以来,以此为名,公库每日货卖生酒至一百八十馀贯,煮酒亦及此数。
一日且以三百为率,一月凡九千,一年凡收十万馀贯
其所造酒米之属,既并取于仓库羡馀,而所收息钱太半不曾收附公使库钱历,并是入己。
一、自到任以来,缘公库卖酒钱额既高,督责兵官尉司逐日捕捉私造酒曲及粜糯米糯谷者。
所犯之家与四邻尽是籍没赀产,以充自立赏钱格。
所犯止于升合,亦不能免。
两年中,破坏二千馀家。
其间久系囹圄,染疫而死者甚多。
所犯甚轻,并出私意,文致其罪,至于徒配,如兵士庐宗之类。
阖郡军民冤恨,无一日安迹。
一、公库所入,旧例并支见任官员逐月供给及宴会之属。
自两年来,却以籴本库钱拨入军资库军资库拨入公使库,以支供给。
公库之钱既富,乃巧作名色,以馈送为名,多至五百贯,少至数十贯,专委公库手分马澄支行,及书表司杨伪作书劄,送与官员,封角了当,却供入宅堂。
又其间婺州亲戚如妻之亲兄何知县何教授,其子之妻父曹宣教,其表弟高宣教者甚多,止宿郡斋,争受关节,以此频作宴会,无不预坐,留连数月,临行馈送各以数百千。
去年十一月,其次子娶妇,凡供帐幕帟,染破紫绫罗绢凡数百匹。
从人衣衫数百领,乐妓衣服并是什物库陆侃支公使库钱,往仲友私家婺州所开䌽帛铺高价买到暗花罗并瓜子、春罗三四百匹,及红花数百斤,本州收买紫草千百斤,日逐拘系染户在宅堂及公库变染红紫。
妓弟四十馀人,都行首严蕊分真红暗花罗,馀行首分瓜子罗,其馀分春罗。
每人分俵真红大袖帔子、背子、红裙、衫段、帏子各一副。
一州惊骇,自来未尝有知州妓弟制造衣服。
名件不一,违法如此,尽是父子踰滥,以此取媚。
其馀所染到真红紫物帛,并发归婺州本家䌽帛铺货卖。
其子亲会宴集经月,姻族内外,一文以上皆取办于公库。
妓弟又分纱帛衣,名件并如前。
一、仲友专委司户赵善德兼管公库,前后妄自支使,并无合破名色条例。
善德将满,遂密献计,以收买米曲物料为名,于今年二月上旬一日之间支钱二万贯,皆是入己,并无他处簿书收附證照。
一、司户赵善德兼管籴本库,今年二月上旬,忽支落十馀万贯。
转运司差官点检,且欲移寄他库为名。
此项钱后来即不见起发,亦不见拘收,并无下落
一、仲友专委人吏郑陈忠充财赋司,凡官赋所入,其间有不该系省及诸库收附者,尽是别作名色支破,差人往外州买银子。
及收到来,即不知将作何用。
及就本州置买银场,逐日监系铺户,稍违限期,无不重断。
多是以所卖公库生酒钱支买,不曾附历。
先是,司户赵善德及二胥吏同谋作弊,逐时于公库以犒赏为名,支钱遗赂,善德一岁至二三千缗。
其妄用钱物,甚于泥沙,不可明说。
其两吏所支,亦数百贯。
一、仲友少曾坐厅受领词状,间有判下人户论诉,皆系应褒、林木接受,忽自宅堂传出。
尽是子弟同坐,商议判词,其父子或自相争执。
弟妓早晚出入宅堂,公然请嘱,每事皆有定价,多至数千缗。
又纵狱吏百端乞觅,民间冤苦,不可胜言。
一、仲友自到任来,本性喜引致奸私公事,或告首事不干己,或帏箔暧昧不明,或僧道与人有冤,并行受领,皆欲穷究根底。
并不凭信狱官推司所勘,自引归花园中亭馆及宅堂后宴坐去处,亲自鞠问,语言秽媟,吏卒羞闻。
当面露示其合该刑名至重之意,其弟妓与心腹人吏、住持乡僧等,内外相通,同共请托,取受货赂,不可胜计,并是子弟专决。
其所诺不副者,虽已释去,复行追系,增其刑名。
所需既满者,刑名虽重,结案之后,平白不断。
僧景猷犯奸事,道士元善亦预。
景猷富厚,责赂甚重,不能应其所需,则籍没其衣钵庄产之属。
元善因栖霞知宫姓李者以弹琴出入宅堂,首以厚赂径达,未断间先令放出,竟不断罪。
李承节之妻为应扬所犯,乃外甥犯从舅母,或佃者犯主母,干连十馀人。
临断时,得二千缗,平白不断。
富室黄士龙黄日新更易其妻,秽不可言,并自引上亲勘。
既受其物,至今不断。
凡此等事皆显然,人所共知者。
一、两狱直日,收禁罪囚,罗织枝蔓,不容狱官依法裁处,须令逐日过厅取禀己意,以为轻重高下,每事多是曲法枉断。
缘此拘系既多,致死百馀人,全不顾恤。
一、仲友在乡开张鱼鲞铺,去年有客人贩到鲞鲑一船,凡数百篰,更不容本州人户货买,并自低价贩般,归本家出卖,并差本州兵级般运。
其他海味,悉皆称是,至今逐时贩运不绝。
一、仲友自到任以来,关集刊字工匠在小厅侧雕小字赋集,每集二千道。
刊板既成,般运归本家书坊货卖。
其第一次所刊赋板印卖将漫,今又关集工匠又刊一番。
凡材料、口食、纸墨之类,并是支破官钱。
又乘势雕造花板,印染斑襭之属凡数十片,发归本家䌽帛铺,充染帛用。
一、仲友因修造兵器,前后发买牛羊皮穿甲及生丝打弓弩弦,支破不可胜计。
其牛羊皮买来甚少,钱亦不归。
所买生丝,除量支作弓弩弦用外,并发归本家䌽帛铺机织货卖。
一、仲友又因修造兵器,自造精细铁甲数副,及弓弩刀枪各十数件,收入宅堂,不知将作何用。
一、本州新报恩寺元有住持僧,诬以他罪逐去,却请乡僧介登来此住持,早晚出入宅堂,传度关节。
凡五县僧寺,易换住持几遍,尽是介登保明乞差,通同接受货卖,每处必数百缗。
其中皆是婺州富僧,近又有应世荣者,亦作士户状陈乞,即时给帖。
其无忌惮,容小人紊乱郡政,一至于此。
一、仲友自到任以来,违法招刺厢兵,每一名必立定价,外寨兵士一百贯,在城兵士止三五十贯。
下至学院子、修合医人,刊碑刊版工匠,弟妓厨子,各得干预请求。
去年七月间,有外寨兵士经州下状,告论兵士周荣仙居县杨浩赍钱一千贯,嘱本官厅子转求刺军十名事,虽送有司,缘钱入己,竟不追究,有案状可验。
若刷具仲友自到任以来刺过厢兵人数,可照所受钱数。
一、本州贩香牙人应世奸猾小人,因其家资稍厚,左右引致。
以曾与仲友建立生祠,乃延为上客,与之颂赞,亲自题写。
世荣乃刻石誇张,因此妄作声势,出入宅堂。
仲友专一信委,为心腹爪牙,凡首奸获酒,尽是世荣发之,仲友却令临海县将带兵卒数十人追捕。
每一如此,阖郡搔扰惊走。
其他挑起事端及报其私冤,罗织平人,寘于重宪,不可胜数。
所断轻重,并出世荣己意,全无州郡。
虽士大夫善人之家,亦被凌蔑,郡人指为殃祸。
其人取受,前后不可计数,每事所得,必与其子弟分受。
若非送有司勘其情犯,编配远恶去处,何以赎陷害乡土善良无穷之罪!
一、临海县曹格仲友长子妻党,其人凶暴贪婪,全无忌惮。
仲友到任,倚恃至亲之故,妄作声势,凌侮同官,捶挞胥吏。
凡士大夫,不问见任寄居,无不遭其谮诉。
以其妻出入郡斋,日有丑恶之声传播一郡,公然不时出入宅堂,或入其子舍传度关节,百端取受。
仲友长子之妻父曹宣教者,即曹格之堂兄,往来曹格之家,通同干预公事,全无顾藉。
仲友弟妇儿女妇侄不时往曹格之家饮燕,媟狎无礼,靡所不至,全无廉耻。
曹格日来纵横尤甚,每年受纳官物,皆干求差预,百端阻抑。
人户所纳之物,绢必挼拶令破,绵子晒或经月,米麦必十来日宿仓,又多取合耗,人之冤苦,无所告诉。
似此奸猾小吏,辄敢凭藉声势,苦虐士民,可不明正典刑!
一、仲友有三子,长曰士俊,次曰士特、士济,及其甥侄数人,随侍来此。
自到任,见客则立于屏侧,引问公事则环于坐隅,或与胥吏混立,纷然干预。
有签押决遣,各出己意,不容其父下笔。
多因贿赂先入,其父不止,明知有公受其欺者,是非曲直,一切反戾。
其父子各据弟妓,三子多出入王静沈玉、张婵、朱妙、沈芳之家,盘合简帖,络绎道路。
本州士民有得其子所与弟妓书简受关节者,亦曾连粘投状,诉于提刑行司
一、仲友自到任以来,宠爱弟妓,遂与诸子更相踰滥。
行首严蕊稍以色称,仲友与之媟狎,虽在公筵,全无顾忌。
公然与之落籍,令表弟高宣教以公库轿乘钱物津发归婺州别宅。
严蕊临行时,系是仲友祖母私忌式假,却在宅堂令公库安排筵会,饯送严蕊
近来又与沈芳、王静沈玉、张婵、朱妙等更互留宿宅堂,供直仲友洗浴。
引断公事,多是沈芳先入,私约商议既定,沈芳亲抱仲友幼女出厅事劝解。
仲友伪作依从形状,即时宽放。
如应扬犯奸等事,并是临时装点此等情态。
本州亢旱,启建祈雨道场,安抚司文牒传奉圣旨,令精意祈求,非不严切,仲友却追拘收外县弟子十馀人及散乐二三十人,逐日出入宅堂,以下棋弹琴为名,公然于道场前往来。
一日,寄居士民在仪门下修设水陆道场,其长子士俊临海县曹格家醉归,带挟弟妓数人,于本处观视,嬉笑歌唱,无所不至。
士庶叹恨,皆云太守如此,儿子又如此,如何会有雨泽感应?
又因断屠日,仲友令公厨供造法煮鸡鹅蹄肚食物入宅堂,其长子士俊又以盘合乘贮生料猪羊水鸡之类送与行首王静,人皆惊骇。
缘此百姓忿怒,因士俊鬨游无节,公然捶打于弟妓家,更不敢根究。
一、仲友婺州邻近人周四,会放烟火,其妻会下棋。
仲友招唤来此,遇作州会,以呈艺为由,每次支破公库钱酒计十馀贯,前后支过钱约数百
妻常出入宅堂下棋,仲友却委放烟火人探听外事。
如犯奸首酒等事,亦是此人在外邀求,稍不如意,即时挑发。
其间又有在婺州唤到刊字碑塑佛工匠十馀人,壁截郡治堂屋安歇,支破公库钱物供赡,专是在外探刺生事。
一、仲友造置浮桥破费,支万馀贯官钱,搔扰五县百姓数月方就。
初以济人往来为名,及桥成了,却专置一司,以收力胜为名,拦截过往舟船,满三日一次放过,百端阻节搜检,生出公事不可胜计。
此项若不早与奏闻,行下废罢,却是本州添一税场,遗害无穷。
向去复有掊刻之人,因而增添收税课额,若一两政循袭,必不肯废。
此大系利害,桥成未及一年,已收过力胜钱二千五百馀贯,见有簿历可照。
一、仲友贪墨无耻,素乏廉称。
到官之初,适见公使库有前政积下官钱十馀万贯,竟遂有席卷之意。
乃择奸猾使臣舜卿监官,并与公库手分马澄日夕握手密谋,将公库诸色官钱巧作名色支破,变转官会,并用盛贮入宅,辄先令其子节次作文字行李担押归。
前后几数万缗,皆有实迹。
及染造真紫色帛等物,动至数千匹,皆用官钱,托以人事为名,逐旋发归,以为货卖之资。
其他不急之物,往往称是。
乞追姚舜卿、马澄并帐设库专知陆侃,送清强官司勘鞠,便见著实。
今来既得改除归乡,行李亦数百担,他可知矣。
有雕匠姓蒋人,因造假会事发,永康县差人密来擒捕。
仲友辄令兵卒劫取,反将承差人送狱絣打。
永康县无如之何,径申提刑司,牒本州发遣。
仲友辄作本人身死备申,至今尚在本州。
其不遵法度,皆此类也。
右其通判及士民所述仲友罪状,谨件如前。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