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杂帖 其四十 东晋 · 王羲之
出处:全晋文卷二十六
三月十六日羲之白,一昨省不悉,雨快,君可不?万石转差也。炙得力不?不得后问。悬悒不知(一作「去」。)怀,君云当有旨信,迟望其至。仆劣劣,故遣不具,还具示,王羲之。
答戴处士书 东晋 · 周续之
出处:全晋文
见重申释疑论,辞理切验,善乎校实也。但仆意犹有不同,乃即欲更言所怀,一日侍法师坐,粗共求君意,云气力小佳。当自有酬,因君论旨,兼有所见也。仆是以不复稍厝其爝火,须成旨因上。君云审分命者,乃是体极之人,既非所同,又仆所立,不期存于应报,而庆罚已彰,亦不如君所位也。书不尽言,于是信矣。其中小小,亦多未喻,付之未遇(《广弘明集》二十)。
《齐民要术》序 北魏 · 贾思协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九
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尧命四子,敬授民时。舜命后稷,食为政首。禹制土田,万国作乂。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管子曰:一农不耕,民有饥者;一女不织,民有寒者。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传曰:人生在勤,勤则不匮。语曰:力能胜贫,谨能胜祸。盖言勤力可以不贫,谨身可以避祸。故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利之教,国以富强;秦孝公用商君急耕战之赏,倾夺邻国而雄诸侯。《淮南子》曰:圣人不耻身之贱也,愧道之不行也。不忧命之长短,而忧百姓之穷。是故禹为治水,以身解于阳旰之河。汤由苦旱,以身祷于桑林之祭。神农憔悴,尧瘦癯,舜黎黑,禹胼胝,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亦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勤,思虑不用,而事治求赡者,未之闻也。故田者不强,囷仓不盈。将相不强,功烈不成。仲长子曰:天为之时,而我不农,谷亦不可得而取之。青春至焉,时雨降焉,始之耕田,终之簠簋。惰者釜之,勤者钟之,矧夫不为而尚乎食也哉?谯子曰:朝发而夕异宿,勤则莱盈倾筐。且苟有羽毛,不织不衣,不能茹草饮水,不耕不食,安可以不自力哉?晁错曰:圣王在上,而或不冻不饥者,非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为开其资财之道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飧,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体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得以有民?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粟米,布帛,一日不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刘陶曰: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陈思王曰:寒者不贪尺玉而思裋褐,饥者不愿千金而美一食。千金尺玉至贵,而不若一食裋褐之恶者,物时有所急也。诚哉言乎!神农、仓颉,圣人者也,其于事也,有所不能矣。故赵过始为牛耕,实胜耒耜之利;蔡伦立意造纸,岂方缣牍之烦;且耿寿昌之常平仓,桑弘羊之均输法,益国利民,不朽之术也。谚曰:智如禹汤,不如常耕。是以樊迟,请学稼。孔子答曰:吾不如老农。然则圣贤之智,犹有所未达,而况于凡庸者乎?猗顿鲁穷士,闻陶朱公富,问术焉,告之曰:欲速富,畜五㹀。乃畜牛羊,子息万计。九真庐江,不知牛耕,每致困乏;任延王景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岁岁开广,百姓充给。敦煌不晓作耧犁,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皇甫隆乃教作耧犁,所省佣力过半,得谷加五。又敦煌俗妇女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隆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赀。茨充为桂阳令,俗不种桑,无蚕织丝麻之利,类皆以麻枲头贮衣。民惰窳少粗履,足多剖裂血出,盛冬皆然火燎炙。充教民益种桑柘,养蚕织履。复令种苎麻。数年之间,大赖其利,衣履温暖。今江南知桑蚕织履,皆充之教也。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绩织。民冬月无衣,积细草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崔实为作纺绩织衽之具以教,民得免寒苦,安在不教乎?黄霸为颍川,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鳏寡孤独,有死无以葬者,乡部书言霸,具为区处。某所大木,可以为棺,某亭豚子,可以为祭,吏往皆如言。龚遂为渤海,劝民务农桑,令口种一株榆,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家二母彘五母鸡。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曰何如带牛佩犊,春夏不得不趣田亩,秋冬课收敛,益畜果实菱芡,吏民皆富实。召信臣为南阳,好为民兴利,务在富之。躬勤耕农,出入阡陌,止舍乡亭,稀有安居。时行视郡中水泉,开通沟渎,起水门提关凡数十处,以广溉灌,民得其利,畜积有馀。禁止嫁娶送终奢靡,务出于俭约。郡中莫不耕稼力田,吏民亲爱信臣,号曰召父。童恢为不其令,率民养一猪,雌鸡四头,以供祭祀,买棺木。颜裴为京兆,乃令整阡陌,树桑果。又课以闲月取材,使得转相告戒,教匠作车。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投贵时卖以买牛。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丁车大牛,整顿丰足。王丹家累千金,好施与周人之急。每岁时后,察其强力收多者,辄历载酒肴,从而劳之,便于田头树下饮食劝勉之,因留其馀肴而去。其惰者独不见劳,各自耻不能致丹,其后无不力田者,聚落以致殷富。杜畿为河东,课劝耕桑,民畜㹀牛草马,下逮鸡豚,皆有章程,家家丰实。此等岂好为顿扰而轻费损哉?盖以庸人之性,率之则自力,纵之则惰窳耳。故仲长子曰:丛林之下,为仓庾之坻,鱼鳖之堀,为耕稼之场者,此君长所用心也。是以太公封而斥卤播嘉谷,郑白成而关中无饥年。盖食鱼鳖而薮泽之形可见,观草木而肥𫭪之势可知。又曰:稼穑不修,桑果不茂,畜产不肥,鞭之可也。柂落不完,垣墙不牢,埽除不净,笞之可也。此督课之方也。且天子亲耕,皇后亲蚕,况夫田父而怀窳惰乎?李衡于武陵龙阳泛洲上作宅,种甘橘千树。临卒敕儿曰: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矣。吴末甘橘成,岁得绢数千匹,恒称太史公所谓江陵千树橘与千户侯等者也。樊重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然积以岁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此种植之不可已也。谚曰:一年之计,莫如种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此之谓也。《书》曰:「稼穑之艰难」。《孝经》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汉文帝曰:「朕为天下守财矣,安敢妄用哉」!孔子曰: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然则家犹国,国犹家,是以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其义一也。夫财货之生,既艰难矣,用之又无节,凡人之性,好懒惰矣。率之又不笃,加以政令失所,水旱为灾,一谷不登,胔腐相继,古今同患,所不能止也。嗟乎!且饥者有过甚之愿,渴者有兼量之情。既饱而后轻食,既暖而后轻衣。或由年谷丰穰而忽于蓄积,或由布帛优赡而轻于施与,穷窘之来,所由有渐。故管子曰:桀有天下,而用不足;汤有七十里,而用有馀。天非独为汤雨菽粟也,盖言用之以节。仲长子曰:鲍鱼之肆,不自以气为臭;四夷之人,不自以食为异;生习然也。居积习之中,见生然之事,孰自知也,斯何异蓼中之虫而不知蓝之甘乎?今采捃经传,爰及歌谣,询之老成,验之行事,起自耕农,终于醯醢。资生之业,靡不毕书,号曰《齐民要术》,凡九十二篇,分为十卷,卷首皆有目录。于文虽烦,寻览差易。其有五谷果蓏,非中国所植者,存其名目而已。种植之法,盖无闻焉。舍本逐末,贤哲所非,日富岁贫,饥寒之渐。故商贾之事,阙而不录。花草之流,可以悦目,徒有春华,而无秋实,匹诸浮伪,盖不足存。鄙意晓示家童,未敢闻之有识,故丁宁周至,言提其耳。每事指斥,不尚浮辞,览者无或嗤焉。贾思协序。
全德志序 南梁 · 萧绎
出处:全梁文卷十七
老子言全德归厚,庄周云全德不刑,《吕览》称全德之人,故以全德创其名也。此志隆大夫为首,伊人有学有辩,不夭不贫,宝剑在前,鼓瑟从后。连环炙輠,雍容卒岁;驷马高车,优游宴喜。既令公侯踞掌,复使要荒蹶角。入室生光,岂非盛矣!若乃河宗九策,事等神钩,阳雍双璧,理归玄感,南阳樊重,高阁连云,北海公沙,门人成市,咨此八龙,各传一艺。夹河两郡,家有万石;人生行乐,止足为先。但使樽酒不空,坐客恒满。宁与孟尝闻琴,承睫泪下;中山听息,悲不自禁,同年而语也(《艺文类聚》二十一)。
小园赋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八
若夫一枝之上,巢父得安巢之所;一壶之中,壶公有容身之地。况乎管宁藜床,虽穿而可坐;嵇康锻灶,既暖而堪眠。岂必连闼洞房,南阳樊重之第;绿墀青琐,西汉王根之宅。
余有数亩弊庐,寂寞人外,聊以拟伏腊,聊以避风霜。虽复晏婴近市,不求朝夕之利;潘岳面城,且适闲居之乐。况乃黄鹤戒露,非有意于轮轩;爰居避风,本无情于钟鼓。陆机则兄弟同居,韩康则舅甥不别,蜗角蚊睫,又足相容者也。
尔乃窟室徘徊,聊同邺坏,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琴号珠柱,书名《玉杯》,有棠藜而无馆,足酸枣而非台。犹得欹侧八九丈,纵横数十步,榆柳两三行,梨桃百余树。拨蒙密兮见窗,行欹斜兮得路。蝉有翳兮不惊,雉无罗兮何惧。草树溷淆,枝格相交,山为篑覆,地有堂坳。藏狸并窟,乳鹊重巢,连珠细茵,长柄寒匏。可以疗饥,可以栖迟。㩻䧢兮狭室,穿陋兮茅茨,檐直倚而妨帽,户平行而碍眉。坐帐无鹤,支床有龟。鸟多闲暇,花随四时。心则历陵枯木,发则睢阳乱丝。非夏日而可畏,异秋天而可悲。一寸二寸之鱼,三竿两竿之竹,云气荫于丛蓍,金精养于秋菊,枣酸梨酢,桃榹李薁,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名为野人之家,是谓愚公之谷。试偃息于茂林,乃久羡于抽簪,虽有门而长闭,实无水而恒沈。三春负锄相识,五月披裘见寻。问葛洪之药性,访京房之卜林。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
加以寒暑异令,乖违德性。崔骃以不乐损年,吴质以长愁养病。镇宅神以薶石,厌山精而照镜。屡动庄舄之吟,几行魏颗之命薄晚闲闺,老幼相携。蓬头王霸之子,椎髻梁鸿之妻。燋麦两瓮,寒菜一畦。风骚骚而树急,天惨惨而云低。聚空仓而雀噪,惊懒妇而蝉嘶。
昔草滥于吹嘘,藉《文言》之庆余。门有通德,家承赐书。或陪玄武之观,时参凤凰之墟。观受釐于宣室,赋长杨于直庐。遂乃山崩川竭,冰碎瓦裂,大盗潜稷,长离永灭。摧直辔于三危,碎平途于九折。荆轲有寒水之悲,苏武有秋风之别。关山则风月凄怆,陇水则肝肠断绝。龟言此地之寒,鹤讶今年之雪。百灵兮倏忽,菁华兮已晚。不雪雁门之踦,先念鸿陆之远。非淮海兮可变,非金丹兮能转。不暴骨于龙门,终低头于马坂。谅天造兮昧昧,嗟生民兮浑浑(《艺文类聚》六十五,《文苑英华》九十七)。
梦奠帖 隋末唐初 · 欧阳询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四十六
仲尼梦奠。七十有二。周王九龄。俱不满百。彭祖资以导养。樊重任性。裁过盈数。终归冥灭。无有得停住者。未有生而不老。老而不死。形归邱墓。神还所受。痛毒辛酸。何可熟念。善恶报应。如影随形。必不差二。
雷赋 唐 · 张仲甫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七
粤若稽古。太始之初。阴阳和而为炭。天地张而为炉。镕铸品类。陶汰清虚。名之四海。谓之八区。阴阳相荡。感成雷乎。号曰天地之鼓。事载河图之书。藏冰以时。则响出而不震。仲秋之月。必声隐而无馀。或震怒百里。雨润同沾。法威刑于牧宰。察丑恶于毫纤。或殷辚而鼓作。或灭没而韬潜。吼若天开。辟如地裂。动静必以其时。喜怒于焉有节。是以樊重入室。王裒绕墓。终不苟于瑕疵。冀中平于朗寤。蛮夷于是胆慑。贤豪于是心惧。恶不戒而潜至。善乃全而焉措。无贵无贱。敬天之怒。五星不逆。六气合度。发阳和。启蛰户。农事兴作。秋成斯睹。以日系时。有伦有序。歘焉而来。倏焉而去。鼓勇莫测其踪。安息莫知其所。搜获山川。洗涤寰宇。尔其为状也。则乃联鼓畾畾。力士雄雄。云飞电耀。起自震宫。其为声也。磊磊落落。砰砰訇訇。龙潜鱼跃。海涌山倾。星宿为之霾翳。日月为之昏暝。夫其赩赫震耀。纷纭煽作。临峻崖。投深壑。终不骋于雄豪。将劝善而惩恶。布云雨于潜龙。衔丹书于白雀。若乃王纲如绳。笼罗有情。是谓小人无礼。君子无刑。守容貌而无恒。岂耳目之不明。终冀贞廉于众口。法令未若于雷霆。
朝散大夫赠司勋员外郎孔君墓志铭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六十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洛阳市
昭义节度卢从史有贤佐曰孔君。讳戡。字君胜。从史为不法。君阴争不从。则于会肆言以折之。从史羞。面颈发赤。抑首伏气。不敢出一语以对。立为君更令改章辞者。前后累数十。坐则与从史说古今君臣父子道。顺则受成福。逆辄危辱诛死。曰。公当为彼。不得为此。从史常耸听喘汗。居五六岁。益骄。有悖语。君争。无改悔色。则悉引从事。空一府往争之。从史虽羞。退益甚。君泣语其徒曰。吾所为止于是。不能以有加矣。遂以疾辞去。卧东都之城东。酒食伎乐之燕不与。当是时。天下以为贤。论士之宜在天子左右者。皆曰孔君孔君云。会宰相李公镇扬州。首奏起君。君犹卧不应。从史读诏曰。是故舍我而从人耶。即诬奏君前在军有某事。上曰。吾知之矣。奏三上。乃除君卫尉丞。分司东都。诏始下。门下给事中吕元膺封还诏书。上使谓吕君曰。吾岂不知戡也。行用之矣。明年元和五年正月。将浴临汝之汤泉。壬子。至其县食。遂卒。年五十七。公卿大夫士相吊于朝。处士相吊于家。君卒之九十六日。诏缚从史送阙下。数以违命。流于日南。遂诏赠君尚书司勋员外郎。盖用尝欲以命君者信其志。其年八月甲申。从葬河南河阴之广武原。君于为义若嗜欲。勇不顾前后。于利与禄。则畏避退处如怯夫然。始举进士第。自金吾卫录事为大理评事。佐昭义军。军帅死。从史自其军诸将代为帅。请君曰。从史起此军行伍中。凡在幕府。惟公无分寸私。公苟留。惟公之所欲为。君不得已留。一岁再奏。自监察御史至殿中侍御史。从史初听用其言。得不败。后不听信。恶益闻。君弃去。遂败。祖某某官。赠某官。父某某官。赠某官。君始娶宏农杨氏女。卒。又娶其舅宋州刺史京兆韦屺女。皆有妇道。凡生一男四女。皆幼。前夫人从葬舅姑兆次。卜人曰。今兹岁未可以祔。从卜人言不祔。君母兄戣。尚书兵部员外郎。母弟戢。殿中侍御史。以文行称朝廷。将葬。以韦夫人之弟前进士楚材之状授愈曰。请为铭。铭曰。
允义孔君。兹惟其藏。更千万年。无敢坏伤。
雷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事类赋》卷三
夫动万物者,莫疾乎雷者也。若夫虩虩方来,虺虺未已,挺出万物,震惊百里。既明罚而敕法,亦惊远而惧迩。若夫名之天鼓,主以轩星,验雊雉之先觉,知玉虎之晨鸣。君子所以作乐崇德,折狱致刑,敬天之怒,虽夜必兴者也,尔其天地大骇,阴阳相薄,或入夜推车,或先时奋铎。至夫地中为《复》,泽中则《随》,纳大麓兮弗迷,在南山而殷其。徒闻盖酱之为忌,岂容掩耳而先知。隐尔发声,轰然急激,或以歌梁子之引,或以破高禖之石。则有蔡顺环冢,樊重置室,会稽曾击于羊群,临贺尝观于斧迹。既为长子,还喻人君。观繇尝闻于《噬嗑》,考象亦著于经纶。撞八荒千里之鼓,为折冲拒难之臣。亦有食飞鱼而不惧,服嘉荣而靡畏;去不祥而弗荫,指石室而云避。至其成于积风,起自金门,伤王裒之绕墓,嘉竺弥之伏坟。太初焦衣而自若,诸葛倚柱而无闻。亦云其声出地,其形连鼓,击东海之菑丘,感齐台之庶女。至于碎滕放之石枕,震王导之柏树。既观作解,还闻奋豫。禀精已闻于黄帝,感气仍传于子路,仰乎一震之威,无忘恐惧。
石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事类赋》卷七
《易》曰:「艮为山,为小石」。斯盖土之精,而气之核者也。若夫落落之姿,粼粼之质,虽不可转,有时而泐。司马用之而为椁,樊重构之而作室。认柳谷之马牛,骇越王之履栉。或形似芙蓉,或䃡名霹雳。尔乃补天五色,为山一拳,得董威之寝所,置赵岐之墓前。泗滨有浮磬之美,他山闻攻玉之坚。至若祠彼谷城,燔于东郡。惊大秦之九色,玩沔阳之八阵。符吉梦于高琳,著咎徵于元进。范文之刀传鱼化,滕放之枕曾雷震。亦有灌之燃火,煎之取盐。条支黑发之验,昆吾切玉之铦。复闻贡并铅松,集同楛矢,岂独禦冲,兼能款梓。识辰韩之押头,见孙荆之砺齿。秦政苛而流血,魏德茂而连理。应祈尝为于涂牛,莫逆或称于投水。熊渠射虎,初平叱羊。夜闻狗吠,秋观雁翔。临川之廪,鄱阳之仓。或高悬蜀镜,或远涉秦梁。至夫山上望夫,床头化女,既传秦妇,复闻启母。吞之既见于充宗,采之亦闻于石虎。尔其王剪欣于超距,高固勇于投人,鞭阴阳而应祷,坐嘉肺以临民。又若乞子马湖,磨刀临贺,梁相之祥观鹊化,窦后之吉闻燕堕。或得于到公之宅,或感于道衡之坐。稽夫吉则介如,凶言困于。或煮之而为粮,或洗之而上车。在○陵者飞燕,置九疑者覆书。至其妫皓怀之而叩头,张丰囊之以系肘。或以浮来而应谶,或以入用而去垢。别有宫亭星落,员峤云飞,便金蜀灭,韫玉山辉。惊孝子之取水,感女郎之浣衣。问公干而其摽弥厉,惧长房而其心不移。或以布帝台之棋,或以支大汉之机。虞愿之来,无轻云之隐蔽;陈总既至,著高文而祷祈。以至言晋闻诸旧传,陨宋见于前志。讶玉女之掩扉,怪督邮之攘袂。刻昆明而表奇,击临平而记异。负之既见于申徒,衔之亦闻之精卫。斯坚润之奇姿,亦美名之所萃。
答忠玉金部简 其八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山谷简尺》卷下
庭坚再拜。蒙手诲,审晚来起居轻安为慰。安常未闻新命,而悬悬恐真得郡耶?一噱。高君云旧过陕郊,自尝参识,昨日入城去,或不遇坐厅耶?承贤郎且至,伏想欢庆。庭坚再拜知府金部中玉十三兄阁下。
高君诗先送旧作一篇。
书郭伋杜诗传后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五、《山谷全书·别集》卷六、《豫章先生遗文》卷九
彭水令田师敏下车未能一月,余观其规摹,必将惠及鳏寡,因其乞书,书此二良吏传赠之。今人常恨古人不可见,古人所行,皆不远于人情,今人可及也,顾当少加意耳。苟能师用贤智,为民兴利除害,恭俭忠信,则细侯君公在吾眼中矣。此书不数年,已传三主,而为杨君照所有。杨君云,其伯氏欲取入石。恨此书未工耳。某题。
蔡氏夫人行状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八、《淮海集》卷三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夫人姓蔡氏,楚州山阳人,故潭州宁乡主簿徐君讳某之妻,而守秘书省校书郎致仕讳中正之女也。幼聪敏,有才艺,父母独奇,爱之异于他女。年十四,适同郡环生。生故疾病,成礼十六日而卒。夫人虽幼,居丧事舅姑孝,谨如成人。已而其舅又卒,为之斩衰蔬食诵佛经,无复更嫁意。于是其母与诸昆弟率亲族数十人即环馆夺之,曰:「若十四而适人,十六日而夫死,为夫之丧三年,舅之丧又三年,若为人妇,亦至矣,又不欲更嫁,无乃过乎?且环父子俱亡嗣,若虽欲守志,将谁与居」?夫人悲哀,迫不得已,遂去环氏,一年而归徐君。徐君高邮人,号佳士,所与游者皆一时之豪。夫人既得贤夫,所为益进,宗族甚重之。俄而君病且殆,夫人曰:「身践二庭,女子之辱也。矧又如此,生复何聊?吾其决矣」!因不食,潜使一媪市砒霜,绐曰:「吾侍君疾,将佩之以厌恶气」。媪为市与之,遂以自服。家人大惊,亟求解乐以进。夫人曰:「是岂复欲生耶」?趋使持去,强之,终不肯下。徐君没二日,而夫人亦卒矣。卒之日,里巷相传,皆叹曰:「异哉!若人者,岂前古所谓烈女者欤」!时熙宁八年闰月二十日也,年三十九。夫人性卓荦斩斩,不为儿女事。既生大家,而所适又皆富赡,金缯服玩取足于身,馀辄以散亲族、作佛事,无一毫爱惜。既死,箧中索然。徐君前娶张氏,生四男一女,妾生一女一男,夫人所出才一女而已。既抚诸子,犹己之子。又奉张母虞氏,时节劳问如己母。故其卒也,诸子洎虞氏及余哭之如君云。仲兄绳,亦以操行知名于时。出殡,自山阳屡来,因得讯夫人之旧事,而并余之所见书焉。
虞氏夫人墓志铭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九、《淮海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夫人姓虞氏,讳丽华,越州山阴人,助教昱之季女。年十九归同郡陆氏,为承议郎、知高邮县事佖之夫人。踰八年而卒,卒后十年,葬于山阴县野人原其舅朝议公所生母袁夫人之兆,实熙宁三年五月某日也。元丰六年,天子有事于南郊,夫人以承议君升朝恩,封仙源县君云。承议君尝谓予曰:「虞虽越之著姓,世以财雄,亡妻婉嫕恭俭,如出寒素之家。仰事舅姑,旁接内外之宗姻,下抚僮使之众,殆无一人失其意者。不幸短折以死。生一女,嫁进士史安术,比已死矣,余深悲之。幸蒙明恩追锡封邑,而葬时迫,其幽堂之铭实尚未刻。子与予故人也,愿为论次其事,将穿其墓前而纳之,以致予意焉」。是时予将赴汝阳,治装薄遽,虽许其作而未暇。而君每见余,辄以仙源之铭为嘱,至于八九而不倦。呜呼,夫妇俗薄久矣,仙源之殁几三十年,而君寻绎悼念,眷眷不忘如初,非风义之厚,出于天性,何以至此耶?乃为之铭曰:
惟夫人,胄东阳。嫔德门,家有光。命虽绝,庆未央。刻斯文,志幽荒。
文安县子硕人范氏墓志铭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一九、《嵩山文集》卷一九
太硕人范氏,秀州华亭人。父故任光禄卿,赠开府仪同三司,讳仲模。母胡氏,安定郡君,追封荣国夫人。荣国卒时,硕人年十有四岁,能纪纲家事,怜其弟幼而抚厚之,辄自喜读书如成人。开府每叹曰:「若为男子,范氏其不兴乎」!归吴郡陆氏,历户部侍郎,终宝文阁待制,讳师闵。嘉祐中,侍郎之父太尉公讳说方被宠荣,门户盛矣,然贫于清也。硕人之初为陆氏妇,既不矜其荣华,又亦不厌其贫,至瘠己以为宗族之腴。其后太尉公与其姑昌国太夫人不起疾,侍郎持使节,坐谪籍中,家人亦莫知其贫,而各职其分者,硕人素能贫之力也。未几,侍郎出入复显荣,疑若可丰以入时好者。硕人曰:「何物能易吾之素耶」?乃率是志教诸子《论语》、《毛诗》,皆其口所指授,而诸子易以立,诸女相与鸡鸣而起,曰:「可不勉哉!吾母如何,吾曹当如何」!大观二年二月甲午卒于子长安官舍,年六十有九。或曰硕人晚学佛,疾病时顾左右曰:「吾观《华严经》,前日至第十八卷,若其为我终之」。语竟而卒,是则簪绅先生难言也。男四人:方彦,磁州滏阳县主簿,先硕人十九年卒;孚彦,朝奉郎;惇彦,承议郎。硕人卒后八年,相继而卒。钦彦,奉议郎,句当在京诸司粮料院。女四人,婿曰承议郎、监在京左藏库岑穰,奉议郎韩琥,朝请郎、权发遣兴化军府王杰,朝请郎晁咏之。孙男五人:旦,假将仕郎;皓,假承务郎;旻,登仕郎;是、早,皆将仕郎。孙女一人。钦彦卜政和七年十月甲子自开封侍中之墓改葬于郑州新郑县旌贤乡,礼也。太硕人,政和四年追封也,初以元丰四年封德安县君云。铭曰:
春葩方荣,以傲风雨,有实必异,硕人为女。既其有行,蘋蘩夙莫,不侈其贫,硕人为妇。吾儿诗书,吾女管缕,吾发皤然,硕人为母。生名房闼,死传区宇,新阡弥吉,吾铭敢侮!
达之质衣不售作诗某次韵达之有田在蒲阴日以侵削旧居尝质人家既还而井亡于是箪瓢益艰故有争畔改井之嘲 宋 · 王安中
押词韵第三部
颜癯虽叵堪,幸列圣科四。
瓢箪顾自给,所乐真细事。
君穷欲谁依,月旦无高议。
邻贪故争畔,囷收复易匮。
吏懵辄改井,罂汲亦难致。
空有能诗声,度越侯叔起。
时裁乞米帖,韵缀古风里。
娇怜啼门儿,愠奈曳泥婢。
喧喧闻发廪,共诟管城子。
君云姑安之,吾肯屑嘑尔。
箧中敝袍在,质当今可以。
棂窗豕腹生,列肆跨两市。
掉头相闭拒,竟日却携至。
似云儒酸悭,所得毫发利。
寒暑递回换,钱出几还此。
由来刺绣工,不如市门倚。
以彼居货心,必求速化理。
近闻高赀郎,禁与士夫齿。
盖防驵侩态,岁久薰莸似。
众富乃良规,力古贫莫耻。
太师秦桧赠祖制 宋 · 刘才邵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八、《杉溪居士集》卷四
敕:朕揆日迎长,燎柴拜贶,备车旗器服之盛,燕神祇祖考之灵。爰推锡类之恩,用广及亲之典。式遵彝宪,用报元勋。具官某祖某识粹而明,器宏以远,备全德业,恬养丘园。市义不待于冯驩,削契自同于樊重。誉传邦族,惠及羁穷。克开有后之祥,遂享无穷之庆。惟予嘉辅,实尔慈孙。道义接丘、轲之传,勋名真伊、吕之佐。出陪兴运,独奋显庸。副其尊祖之心,霈此流根之泽。疏封从旧,申贲增荣。尚冀光灵,克歆涣渥。可。
戏和虞卿 宋 · 王洋
七言绝句 押文韵
君有轻舠恰称身,我家亦有岭头云。
君云容易能分我,亦有吾云可寄君。
答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二、《考亭渊源录》卷七、《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三
所喻已悉。但区区方持此戒,不欲辄破之,故不敢承命。亦为贤者虑之,恐只中甚自愧,便是病根。不若从此痛自斩绝,毋以此等为愧而深求可愧之实,不必更为月攘之计,以俟来年,庶乎于迁善改过有日新之功,而胸中之浩然者无所不慊而日充矣。如其不然,则平日讲论徒为虚语,临事之际,依旧只是平日气习、世俗常情,某实惧焉。三复来书,窃意方当落笔之时,天下之义理皆小,而此事独大也。不然,何其与平日讲论之言殊不相似也?以左右之高明,区区常窃爱慕,深不欲其如此,故竭底蕴。幸熟察而深思之,则不惟某之幸,实朋友之幸,吾道之幸也。昨日读《通鉴》,至班固论郭解有温良泛爱绝异之资而不入于道德,以至于杀身亡宗处,方为之掩卷太息,以为天理人欲之间毫釐一差,其为祸福之不同乃至于此。今日晨卧未起,得昨日戌刻所贻书,于此心复有戚戚焉,姑遣来人草草奉报。盖所欲言犹有未及究者,千万察之。公济所举似皆古人语,盖是其入处耳。《王通赞》必是康节所为,向以为明道之文,误矣。若明道,须别有判断,不止如此也。林氏见思之说,昔所未见。它日携来,恐更有合入别录者耳。《师说》「才」字似作「方」字为是,此类尚多,今亦未暇细考耳。乐说甚分明,前日因希圣书尝附幅纸奉扣《通典》子声之说,不知如何?不能布算,无以见五声损益与此廿四律同异如何也。陈图亦未晓,来喻须面论乃究耳。薛说固未知其如何,然观古人布陈,箕张翼舒等说不一,似亦与今人不相远。但其分合出入、奇正相生之变自在主将一时心术之妙,计亦非图书所能传耳。《纲目》竟无心力整顿得,恐为弃井矣。韬仲相聚,想互有滋益。近日《章句》《集注》四书却看得一过,其间多所是正,深惧向来日用之疏略也。
别后两日,稍得观书,多所欲论者。幸会期不远,此只八九间下寒泉,十一二间定望临顾也。
《易》欲如此写一本,彼有后生晓文理者,令写过。只六十四卦亦得。觉得如此尽好看,此亦《纲目》中生出也。
律管分数甚荷见示,自疑不能皆全分也。前日所看图子如可传,烦录一通见寄。虽无心力,亦欲略知大概也。《祭仪》、《深衣》纳去,录毕却示及也。
《大学》改处,他日面呈。权量所未学,岂敢轻议?但以幂寸计之,范说恐非是耳。更告熟考之也。
《律说》幸早写寄。但以声定律及均弦用声之说,非面莫扣为可恨,不知几时可相会?寒泉精舍才到即宾客满坐,说话不成。不如只来山间,却无此扰。公济亦每以此为言也。历法恐亦只可略论大概规模,盖欲其详,即须仰观俯察乃可验。今无其器,殆亦难尽究也。
精舍数日纷纷无意思,只得应接酒食,说闲话而已。亦缘屋舍未就,不成规矩,它时须共议条约,乃可久远往来耳。律书缓写不妨,历法莫亦可草定一梗概否?若用先天分数,不知日月五星之属,迟速进退,皆可于此取齐否?若得此二书成,亦不为无补于世也。某今归山间,懒未欲出,意欲后月末间一到云谷度暑,未知果能动否。恐不能动,即奉约一来家中,相聚数日,殊胜它处惹客生事也。
程集近复借得蜀本,初恐有所是正,然看一两处,乃是长沙初刊时印本。流传误人如此,可恨。今谩纳去,试为勘一过。有不同处,只以纸蘸糊贴出,或恐有可取也。盖陈明仲云亦尝校定耳。
近看《遗书目录序》「时有先后」以下一节说道理不出,欲更之云:「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已。读是书者诚能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两者交相为用而不已焉,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默契乎先生之心,而于疑信之传可坐判矣」。
伯谏相见,悬知必论此事。但向来攻之未尝不屈,喻之未尝不称善,而终为陷溺,不能自解免,恐所谓亦甚然之者,亦未可保。近觉与此一等朋友说话殊败人意思,不如缄口内修之为愈也。
前书所谕公济论难反复之语,不谓其所见乃如此。初欲归涂过之,今日已迫矣,恐未能。但恐终亦难说话也。金声玉振之说皆未尽。
《孟子解》看得两篇,改易数处颇有功。但涂抹难看,无人写得一草本。不知彼有后生醇谨晓文理、快笔札者否?俟某复来此,倩得一两人来,草写出一本,大家商量为佳。仓司程书已了,有一本在此,俟来日观之也。
《纲目》有疑,无问大小,告便笔之。但未知何日可会议耳。
律尺之喻,不谓蜀公差误乃尔,成书幸早见示。程丈《三器图》中引宋景文说,不知见于何书?说李照黄钟乃南吕倍声,即是倍平之法,前辈已用之,不知与今所论者有相犯处否也。《五代会要》纳去,看毕并前所携去文字示及为幸。昨日已到芹溪,今日略走寒泉,晚即还此,治《渊源》《言行录》等书。意欲老兄一来,相聚旬日,伯谏之意亦然。《纲目》草册并告带来,有馀力便欲下手刊修也。
欧公疑《周礼》说荷录示。荆公必尝亲见其说,但今集中无所见,只有策问一二条,亦略见不能无疑之意耳。新史是绍圣所作,荆公既有此语,史官自是不敢不书也。华词固无益,然专贵吏材而不及行义,乃当时之深蔽也。时论又大变,旦夕必见及,其兆已见矣。《星经》、《参同》甚愿早见之,只恐窜谪,不得共讲评耳。
《参同契》尚多误字,可早作考异示及。纳甲之说,《屯》、《蒙》皆用上下卦初爻,何耶?颖传云:「其先明视,佐禹治东方,吐养万物」,又云「吾子孙当吐而生」,恐兔之得名以吐之故,但吐养云云,未知所出耳。昨看《周礼·磬氏》疏中引「案《乐》云:『磬前长三律,二尺七寸,后长二律,尺八寸』」,不知所谓「乐」者是何书?亦告批喻。
石磬闻平江不难得,欲托人作小者数枚,但不能得合新律。幸为思之,合用几枚?其长短厚薄之度如何?幸悉批喻也。
《丹经》甚烦雠正,然亦尚有一二处可疑,当俟面请。磬说更无可疑,幸少黜先入之言,而以公共之心度之,则知鄙意之不缪。如《周髀经》,虽区区所未读,然试以前书所论勾股两弦之说考之,恐贤者未免错解古经也。使还,奉报草草。已与诸友约开正同登西山矣。
猿鹤事更烦一哥兄弟子细为检(所云杂书,不知是何书?)。
又《韩诗》「挈提陬维」,其义云何?上文角根既是辰卯,则此当为寅位,孟陬东□之维,不知是否(又恐是总言四维也。)?
「兔者吐生光」,昨日闲思此语,忽记毛颖传有「吐养万物有功」之句,意此等语必先有出处,故二书各用之耳。或知其说,幸以见教。十二相属起于何时?首见何书?亦望并及之也。
诸说荷垂示,但《本草》亦止说吐生,而不言其得名之自此也。相属之说,若以廿八宿之象言之,则唯龙与牛为合,而它皆不类。至于虎当在西而反居寅,鸡为鸟属而反居西,则又舛之甚者。今亦未敢论此,只欲见得本来出处,更望详考见报也。
《通典》中说十二律子声,莫便是清声否?若如所言,即是廿四律,不用六十律矣。
莆田徐君来,说历如此。理会不得,今以纳呈,渠旦夕须自去求见。但某自晓不得,却为老兄所累,被人上门,反倒旦夕不免逐旋请教,要略理会得一大概规模,免被人如此热谩也。
平江磬材闻不难致,此见有的便,告考定格式,剪纸作样,一两日间示及,当往属相识求之。但触其弦之说,须依公指定乃佳,不可徇偏说也。
磬式谨领。但求、触弦是两节事,必如来喻,则既以两矩齐等求弦,而又以矩之博益一矩之长而触其弦,亦无害于所谓来历者。必若勾短而股长,则其一矩为股者,今虽未长而终必长。其曰股者,盖即今之短,而以其终之长命之也。又如两端相望然后为弦,则来喻固两端相望,而某说亦未尝不两端相望也。但季通欲裁股博之下以触弦,而某则裁其上为小异耳,然亦未尝不合也。但如某说,则简而通,如来喻,则烦而窒,多所迁就而后合耳。
乐书已就否?因便幸寄示。近读《长编》,说魏汉津、刘炳作大晟乐,云依太史公黄钟八寸七分之管作正声之律,依班固黄钟九寸之管作中声之律。正声于十二月初气奏之,中声即于中气奏之,故有廿四气钟之说。初看甚骇其说,细看乃知是读著错字,《史记》又破句读了。试检律书一观,可发一笑也。一代制作乃如此,令人惋叹。可早就此书,亦不是小事也。
《春秋》无理会处,不须枉费心力。吾人晚年只合爱养精神,做有益身心工夫。如此等事,便可一笔勾断,不须起念。尽教它是鲁史旧文,圣人笔削,又干我何事耶?《易》说俟取得即纳去,然亦政自非急务也。
极星出地之度,赵君云福州只廿四度,不知何故自福州至此已差四度,而自此至岳台,却只差八度也。子半之说尤可疑,岂非天旋地转,闽浙却是天地之中也耶?《雅》《郑》二书皆欲得之,律管并望携至,不知何时得来?
郭公《易》书全无伦理,若兵书历书亦只如此,即无可观,但恐偏有所长耳。子直亦是闇中摸索,不知如何见得好处也。《史记》律数源远,七分为寸之说亦深疑之,但自算不得,不敢坚决去取。今承来喻推析,洞然无复疑论矣。古人文字精密如此,而后人读之卤莽如此,甚可叹也。然不能布算,其精细尚未尽晓,更容子细,别奉扣也。《启蒙》所改是否?又天一地二一节与天数五、地数五相连,此是程子改定,当时不曾说破,今恐亦当添程说乃明也。林侍郎所论太极,不知是对何人言之?来喻似有阙文,读者皆莫晓也。
所喻蓍数少参多两之说甚善,然所积之数,则少阴反多于少阳者八,不知此意又是如何。更须契勘,恐不堪驳杂也。此近得林潭州《易说》,甚可笑。书多重滞,不可寄去,无事可一来观之也。
律书本子却幸寄示。乐书如何?若能入山,可一并带草本及俗乐文字来,得以面究其说,幸甚。律管、乐书已领,更容细看,续奉扣也。方分竟如何?若果如此,即空径三分之说遂不可用矣。以琴为准,果可定否?恐丝声缓急亦随律高下,则不容其自相和耳。前日因书亦略扣汤簿,尚未得报。只恐渠亦未必理会到此耳。《律吕书》旧本莫只在否?便中亦望示及。开通钱小大自不等,不知用何者为正耶?
庙议亦不尽记,若士大夫以下,自有定制。但今庙不成庙,即且依程夫子说,自高祖而下,亦未为僭也。
《易》中七八九六之数,向来只从揲蓍处推起,虽亦吻合,然终觉曲折太多,不甚简易,疑非所以得数之原。近因看四象次第,偶得其说,极为径捷。不审亦尝如此推寻否?亦幸语及也。
《仪象法要》一册纳上。但归来方得细看,其运转之机全在河车,而河车须入乃转,恐未尽古法,试者之如何也。
监粜之扰,诚如所喻。今日事无不如此,求学道爱人之君子,殆未之见。斯人之不幸,可胜叹哉!
某自寺溪入长涧,由杨村以出,所过不堪举目。有小诗云:「阡陌纵横不可寻,死伤狼籍正悲吟。若知赤子元无罪,合有人间父母心」。区区于此深有所不能自已者,然出位犯分之愧,盖不胜言矣。
某数日整顿得《四书》颇就绪,皆为《集注》,其馀议论,别为《或问》一篇,诸家说已见《精义》者皆删去。但《中庸》更作《集略》一篇,以其集解太繁故耳。
初欲专人,今但付三八。节中多事,更不别奉问也。来岁之计如何?若作书社,亦宜早有定论。小僧素蒙印可,当遣前受业耳。《渊源录》未成文字,刘子澄又录得数事来,云汪书处似此文字甚多,俟寄去足成乃可传,毋枉费笔札也。《大学》本敬付来人,看毕早寄及。《论语》方有六篇,亦未成次第,未可寄也。
叔京前夕方行,尝劝渠日用加持敬之功。渠云能存其心,是之谓敬,而某以为惟敬所以能存其心。论此两日,竟未能合。观其主意,又似老兄所论克己之目一般,以此见议论易差。若不实下日用功夫,动加防检,殆无以验其是非也。诸友相聚,作何功夫?一日之间,须着一两时辰作科举外功夫为佳。
邑中水祸至此,极可伤悯。此中幸亦无它,两日后方闻之耳。所喻截米,适有便,已为言之,未知复如何。但恐藉此以赈被灾之民,则不当夺之,府中亦有米来,可就拨也。《语录》已领,馀未暇寻。且此数编玩而绎之,自有馀味,贪多务得,恐却非所宜也。龟山所论诸疑,皆中其病。大概亦只是此一格次第,当时见得都不曾透彻耳。然二先生语中亦间有如此处,必是记者之失。如明道论释氏下学上达处,则无渗漏矣。其下文说尽心知性,语亦不完也。道义固一事,然体用之殊亦不可不辨。但云义即是道,恐未可也。又性固无不善,其所以有不善,有过,有不及,却从气禀中来。只如所论,亦未子细。造次颠沛必于是,乃知仁而用力焉之事。若知之未明,则所谓是者,恐亦未端的。此亦须更察之,日用之间卓然实见仁体可也。观过当以「观」字为重,盖观处用力,则天理人欲宾主分明,而仁体在我者益昭著矣。若但知之而已,则恐未必端的实见也。圣贤指人求仁之方,多是于下学处指示。盖用力于此而自得之,则安然便为已得,非若今人县揣暗料,窥见彷佛,便以为得也。愚见如此,重蒙下问,不敢隐其固陋,敢率易言之,以求反复。如其未当,更得痛为镌磨,复以下喻,诚孤陋莫大之幸。不尔,则自此不复敢致其愚矣。闻又从平甫借《语录》,此殊非所宜汲汲。况温陵已下手刊刻,不数月当成,昨日已寄得十馀板样来矣。册不甚大,便于赍挈,真学者之幸也。俟其寄来,首当奉去。然文字之外,要当有用心处,乃为究竟耳。
观过终无定论,如所喻亦未安。愚意却欲只用古说。和靖推说伊川之意甚分明,盖诸说皆有病,惟是此说独不费力,但义差缓耳。圣人之言自有如此处,更以上文「苟至于仁矣无恶也」及《表记》「仁者之过易辞也」者反复證之,则其理亦甚精。晦叔所说比钦夫差直截,但终是迫切,不类圣人语意耳。
伯谏相见,所谈何事?其精进固可尚,而贤者之自咎,亦不为过。前此相聚两日,固疑近日多事,心志不一,浮躁之习又复发见,此亦不可不速扫除也。《太极说》近看尽有未精密处,已略刊正。其大者如乾男坤女,当为气化之人物(不知曾有人如此说否?),其下化生万物,乃为形化者耳。又主义是指正与义而言,盖此是不易之定理,《大学》所谓至善是也。
子直欲且留此,为踰月之计,俟某复来。今欲烦藏用月初下来,就此写却一两卷《孟子》,更得一朋友同来尤佳。不烦俟某下,只开月便可来。诸事知已子细,此子直薪米之属,亦已一一措置矣。此两日亦只因《孟子》理会得一两条义理颇分明,如尽心之说,旧来不曾下语,觉得诸说无纲领。如《知言》所发明,又别是人意思,试检会一观即见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所以求尽其心也。孔子从心所欲,心不尽用。)。试更求之,便中见喻为幸。「东山」一章全类《诗》之比兴,盖言圣人之道大而无穷,进之当有渐耳,熟味之可见。可欲之善,诚如所喻,但「行法俟命」一章,前日草草言之,不能无失。更为参酌见告(幸幸。),《文中子》论圣人忧疑处,又作一论题,不知合如何立语?只云圣人忧疑如何?不知可否。若可作,即令诸生试为之也。伯崇之仆说到官之初尽为人理会事,至于兴作水利,种种躬亲。若此不倦,真副朋友之望也。
广之到彼,有何议论?叔京文字曾论著其得失否?此人回,可示及也。观过说依旧未安。盖此二字与《中庸》「致曲」文一同。致曲者,非致夫曲,乃因曲而加功。观过者,非观夫过,乃因过而观理耳。前日之说,寻当改定,却得寄去。
《史记》《武夷集》内上。但《史记》旧点多误,不可凭耳。《大学》想不辍看,「诚意」两段,竟寻旧稿不见,别补去如此。可令儿辈剪去旧字,别写此入其间。明道说「人须自知,知自慊之道」止「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地之心」,恐或旧本不载,今可检写入。因补此两段,觉得旧说尽有合整顿处,又是一番功夫耳。《孟》说更烦为契勘,辞意或小未安,一字不遗,乃所幸愿。自觉语意蹇拙,终不快利也。
答择之书并观过说纳去,幸为订之。始终条理、居敬行简之说则得之矣。昨答书中亦有始终一段,今不复录去也。但所论小人共事之说,则鄙意未能无疑。盖君子随时救世,无必待学至圣人然后有为之理。又不可强其力之所不足,挟私任智而侥倖于有成。窃意惟循常守正为可以无悔,顾其间屈伸变化,则自有斟酌,不可至于已甚耳。《易》中论此等处当无所不尽,更烦考之经传,令儿辈抄出,它日共详之为佳。得叔京书,所论如此。内去一观,或能为反复之尤幸。
《通书》《西铭》各一本上内,又一角致兼善处。数日为渠思讲究不精之弊,恐是未能勇革世俗之学,有以陷溺其心而然。不及别书,幸为致此意也。不得于言,如某之说,则见其强勇迫切气象,正如释氏所谓「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之意。如季通所论,则于不动心处取义殊缓,兼文理亦自不通,须作「不」字,乃说得行耳。
所谓一剑两段者,改过之勇固当如此。然改过贵勇而防患贵怯,二者相须,然后真可以修慝辨惑而成徙义崇德之功矣。不然,则向来窃聆悔过之言非不切至,而前日之书顿至于此,亦可验也。自今以往,设使真能一剑两段,亦不可以此而自恃,而平居无事常存祗畏警惧之心以防其源,则庶乎其可耳。《易》说三条,昨亦思之。此上下文本自通贯,前此求其说而不得,故各自为义而不能相通耳。洗心斋戒,特观象玩辞、观变玩占之大者。但方其退藏,而与民同患之用已具。及其应变,则又所以斋戒而神明其德。此则非圣人不能,与精义致用、利用崇德亦颇相类。此下所言阖辟往来,乃易之道。「易有太极」,则承上文而言所以往来阖辟而无穷者,以其有定理耳。有是理,则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两而生四,四而生八,至于八,则三变相因而三才可见。故圣人因之,画为八卦,以形变易之妙而定吉凶。至此然后可以言尽耳。前所谓「易有太极」者,恐未可以书言也。
《纲目》凡例修立略定,极有条理意义矣。俟到此,更商榷之。但修书功绪尚广,若得数月全似此两月无事,则可以小成矣。
《九章》之目与《周礼》注不同,盈朒恐是赢不足,勾股恐是旁要,幸更考之见喻也。《小学》册子向时携去,今告早附来,添注此数项,便可上纳付匠家也。子澄寄得鄂州本来,今往一本,并《唐鉴》如喻遣上。编悬文字,亦幸早示及。前日因看《孟子》说,觉得金声玉振一义旧说未安,即已改定。其说于乐之节颇有发明,未暇写去也。大抵八音金石为众音之纲领,丝竹匏土包括于中,而革木二音无当于五声十二律,故居最后而但为众乐之节。不知古人已作如此看否耶?又前日说宫悬用十二律,一悬用七律,判悬以下无鏄钟特磬之说,不知与古法合否?幸并考之也。
示喻创艾之意甚善,但密切常存戒惧之意,不必如此发作,却未得歇灭旧病,依然只在也。《诗传》不曾修,近看《论语》,却尽有合改处。候修毕,试整顿《诗》说看如何。但精力短,甚畏开卷也。
前书所云,甚恨忠告之晚。常时鄙笑庄周为恶无近刑之说,自今观之,亦自不易也。月末专望枉顾,馀得面言。
所喻自省之意甚善,然恐病不在此,只合且于存心处事上痛自省察矫革也。某求去未获,然贱迹终不能安,度更不报,即以罪谴逐矣。此间词诉近日却绝少,渐可读书。但直卿既归,复之又病,数日羸甚,无人商量,文字都不得下笔。此事未知终竟如何,万一不就,恐为千载之恨也。
季通可早来,或未归,得共究此业。或已束装,亦得道间相伴,游山玩水也。希圣要来甚善,有朋友性静向学,能思索检讨者,携一二人来尤佳。其不能此者无益,徒累人也。
《乐说》已领,尚未有深解处,须面扣乃悉耳。雅乐说后便幸示及。闻有安定《鹿鸣谱》,亦望录寄。偶得新都八陈石刻本纳呈,看毕却告附还。其说与薛士龙者同异如何?并告喻及。需《通鉴》,方此修改未定,旧本太略,不成文字也。近觉读书损耗心目,不如静坐省察自己为有功。幸试为之,当觉其效也。
古乐之说,尤荷意勤,及今见之,殊胜蜀公之方响也。但诸说中颇有未甚解处,及《新书》内论古钱处,前后颇有相牴牾者,又不见今是以声定律,为与此尺合之意耳。此皆俟相见面论,今日寒甚,写字不成也。《启蒙》之名,本以为谦,而反近于不逊,不知别有何字可改?幸更为思。费隐之说,若有所见,须子细写出,逐句逐字商量,如何见得上下察是隐处,须著力说教分明,方见归著。若只如此含糊约度说得不济事,不惟人晓不得,自家亦晓不得也。且若果如此子细,当时便合引「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以明至隐之义,不应却引鸢飞鱼跃至显之事而为言,却说翻了也。请更思之。前日已尝疑此,后来子细反复,逐一写出比较,见得说不行,此无可疑也。只管如此疑无了时,只费顷刻功夫写出了,到写不行处,便释然矣。
昨日见报,有因奏对极言太极之罪者,累数百言,大率皆攻鄙说。其说甚呆可笑,不知何人所发也。窃恐流布诸书,亦不甚便,更思之如何也//二变之说,甚荷见教。比因修《礼》,编得《钟律》一篇,颇简约可观。大抵尽用本原之书,旦夕当奉呈也。籴米事适间赵簿来问,不知为请此钱分付晦伯兄弟如何?幸度其可否,速见喻,当以嘱赵及元善作书也。但吾辈时运不好,不可自犯脚手,然又不可不为乡里计也。
跋赤松子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三、《西山文集》卷三五、《西山题跋》卷二
按此经称赤松子为黄帝作。考之传记,赤松子古仙人,神农时为雨师,汉张文成侯所欲弃万事而从之游者。然世久人远,不可复考。而黄帝之书谓之三坟,孔子定书,断自唐虞,则后世所传三皇五帝之书,大抵皆托也。然则此经果黄帝时作耶?至其言善善恶恶,有以深儆于世,则虽非真出于古,要亦君子所不废也。夫善恶吉凶之报,天理之必然,而世之人未有知其所以然者。予尝论之,天地之运化曰阴与阳而已。阳主生,故凡孝友温良慈恕顺睦者,皆阳之属也;阴主杀,故凡残暴狠愎崄巇削刻者,皆阴之属也。惟吉与凶亦然。吉者阳也,故为善者常吉;凶者阴也,故为恶者常凶。犹君云以龙,命律以吕,皆理之自然,非天有意为之也。《易》曰:「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善恶吉凶之应,岂非以其类乎?人能知一念之善恶则阴阳分,积阳多则其渐可至于圣贤,积阴多则去人而之鬼矣,可不惧哉!可不戒哉!此经本为庸俗设,故其言明白易了。亲友杨君和父乐于为善,刊梓以施,用意微矣,读者毋以其明白易了而忽之。宝庆元年下元后十日,西山真某希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