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绝尘轩记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八、《南涧甲乙稿》卷一六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
贵溪尉舍,旧有黄梅出于垣间。元符己卯岁,廖明略举宋广平之事,题曰「能赋堂」,以况尉君曾敬之也。明略既为之记,而晁无咎题其后,谓其于敬之远矣,无咎又和其试茶、看花二诗,有「两绝尘」之句,则敬之为人固可知也。后八十有二年,福唐郑肇之子仁实为尉于此,乃葺堂之坏而更新之,访梅蘖而增培之,亦治其东偏为小轩,寘笔研书帙其间,以朝夕坐卧而休焉。会秩满将更,而予因榜之曰「绝尘」,盖取于无咎之诗语也。夫三君子远矣,廖、晁以馆阁英名,留落是邦,曾君以相家子,文采风流,号有典型,一时酬酢往来,歆艳后辈。其于广平之赋,殆有感而发也。若夫绝尘之喻,则颜子之望于夫子者。虽诗人比兴无所不用其意,然予亦岂独为梅花而发哉?子仁通于学而邃于文,学业过人远甚,方从事词章之科,其奔逸青云,皆自此始。故予复感而书焉,庶几异时为尉舍之美谈也。淳熙癸卯十一月,颍川韩某记。
赣县主簿季仲承墓志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六、《诚斋集》卷一三二、光绪《吉水县志》卷五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予中男次公之妇翁季仲承主簿窀穸有日,其子仁羸然衰服来谒予,再拜哭而请曰:「先君主簿幼辱先生与之游,又辱与之姻,今且纳石壤下,微先生孰与特书其迹?有迪功郎、蕲州黄梅主簿罗君惟一所书之状在,惟先生财哀之」。予哀而吊之曰:「诺」。即发书观之,其辞曰:仲承讳概,仲承字也,姓季氏。季故为官族,世有名人。其支派有仕至二千石者,独仲承之曾祖兆,祖循,皆潜德不耀。至其父通直郎次鱼荐诣太常得官,为长沙酒正,历桃源金溪丞以卒,有田仅百亩,无赢储。仲承少时起于贫,襟度轩豁,言貌矜庄,若贵公子,见者敬之,称为秀子弟。力学自奋,为文抽轧气力,磨濯肝肺,务出奇,不与人为同。岁壬午试乡举,与其弟渠联中。戊子,仲承复魁经试礼部,发策论风俗之弊,谓天下之患莫大于上作而下不应,尤莫大于下不应而上辄止,杂引经传,指据明切,而主之以孟子礼忠仁三自反之说。同试者异之,口传以熟。榜既揭,不中,又相传称屈。印山罗君价卿、宗卿,月桥丁君无竞,故与仲承为友,又同试。三君与选,而仲承不第,然不敢以得失相重轻,咸逊仲承头角,身遁而声昌,翕然敬其为名进士。仲承既不偶,渐不喜为文,务涵蓄,专为己学,酿郁六经。以为《语》《孟》者经之门也,为之训解成编,发摘圣秘,辞理渊澈。人士有萧伯和者、王才臣者,与仲承之族子天麟者皆一时之俊,而往来质辨,以仲承为宗,推为乡先生云。仲承持身谨,处家俭,教授乡里,以淑诸人。束脩之入,亦量而后受,茍未愤悱者,必却之,曰:「此无功之禄也」。义不素餐焉。事继母,友异母弟,人不能间言。凡三娶,子男皆前二娶谢氏所生,今夫人陈氏独无所生。仲承以身淑之,闺门雍如,无戚疏意,可谓有德君子矣。仲承自少而壮,名声日张,不惟仲承有以自期,而人亦以泽世望仲承。至晚无遇,仲承若无意矣,而望仲承者犹前日也,然卒龃龉。淳熙丁未,始以累举试集英,初调武冈军武冈县主簿。丁母刘氏太孺人忧,再调赣州赣县主簿。赣守侍郎黄公艾、宪使大卿俞公澄咸敬重焉,发政论人物,皆取平于仲承,称为先生,不以属吏视之。仲承之所挟才小用之若此,终官来归,浩然林下,又未遂其乐而死,人以是尤惜焉。仲承善与人交,乡里名流缙绅贤大夫咸尚友之。大卿杨公獬尹吉水,以书币迎致县斋,使其子受学,而身自友之。退而询政,仲承推心不隐。尝自家趋邑,夜止逆旅,耳属于壁,得二人谈刘某之冤甚悉。仲承诘朝以告尹,尹曰:「此重狱也」。诘之,果得其情。刘得释,且全其家,然仲承不言而刘莫之知。仲承于义所当言,不爱力类如此。得年六十八,实庆元庚申七月十四日终。三子:仁、伋、侨,侨先卒。女三人:长适承务郎、监衡州安仁县税杨次公,次适免解进士罗子介,次适乡贡进士孔伯元。孙男二人:执中、用中。女八人。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于某所。罗君之状云尔。罗君亦予友,且亲,其所书仲承之行,其事核,其辞公。铭云:
謏学吃吃,指墄为室。君诣理窟,刮见经骨。身亨位窒,功屯言蔚。厥闻有崒,千祀一日。
答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九八、《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二、《考亭渊源录》卷七、《蔡氏九儒书》卷二、《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三
平江人欲遣行,磬式幸裁定示及。黄钟一均六律,各随大小画样,以所定古尺为准,各馀半寸以上,以备磨错乃佳。仍告早示下也。前日所说磨崖刻《河》、《洛》、《先天》诸图,适见甘君说阁皂山中新营精舍处有石如削,似可镌刻,亦告以一本付之。《先天》须刻卦印印之乃佳,但篆隶碑子字画皆不满人意,未有可写之人为挠耳。令伯谟篆如何?
三图须作篆,乃有古意,便当遣人送伯谟处也。但磬式股鼓俱大,似是误笔。今别考《礼》注,画黄钟一枚去,幸细考之。若合如此,即别为作六枚,并此付来也。其厚亦有等差耶?或但长短不同而博厚如一也?并告依此界一侧面,使有定论。老兄平时于此极精密,不知何故今此殊草草也。龟兆之说,未晓所谓。不知当近界弦处耶?当远之也?又不知界弦是龟中直纹耶?是四外边界也?幸更批喻。
磬式已定,但恐石璞不必太大,四边只各留半寸许可也。博厚之制,前书误谓诸律一等,后来细读,始知其缪耳。《参同》写得一本稍分明,俟皆了纳去,更烦一看,便可刊刻矣。蓝家墙界未得消息,筑者停手以待,幸早寄信去,得遣一亲信人来乃佳。不然,即且依界筑矣。切望留念。省劄至今不到,昨夕忽梦得馀干,想今日必到也。钧孙在铺下,切烦三哥诲督之,不可待以朋友之礼也。切祝切祝!南游去住,当已有决计矣。
公济山头日用功夫之问,见季通未有端的应答。彼说虽偏,然吾辈之所以自治者如此之卤莽,几何其不为不如稊稗之五谷耶?两日欲奉扣,因循不暇,亦苦疲惫,无好意思,遂不能及。今请试加省察,果以何地为进德之基也。归来又得伯恭书云,学者须是专心致志,绝利一源,凝聚停蓄,方始收拾得上。此言甚当,不敢不以告也。
某衰晚强颜,力不胜事。今又有经界之役,此实一郡利病,所系不浅,义不当辞,已上奏恳请。今更欲得晦伯一来相助,不知渠肯来否。已有书与之,更告为勉其行,并为游说老丈,得不挽留之,千万之幸也。向所恳者,曾为留意否?今偶遣人送刘婿归,有一二十人。昨承老兄有意见访,莫若就此同晦伯同途尤便。过此,则州郡遣人又费力矣。《春秋》之说,当俟面请。或未成行,千万便录大概见示为幸。
所喻希真事,已语刘戎矣。偶欲出县,匆匆奉报。别有一二事,令野专人奉扣,幸垂喻。《中庸》阙板,并望早示及。闻前日谈天甚快,恨不参听其旁耳。
三日来发热昏冒,不识何證。药物杂进,殊未见效,良以为挠。所喻朝闻夕死之意,不胜叹服。然老人之学要当有要约处,恐非《仪礼》之所及也。费隐之说,非不欲剖析言之,但终觉费力,强说不行,不免且仍旧耳。二书修改处想已了,幸早寄及。
项平父、刘公度同日遭章,必是理会道学公事。项罢新任,刘补外也。
闻到黄蘖,想遍游一带名山,多得胜概。然遂欲尽发天地之藏,则痈痔果蓏之不能无憾于见伤。因便寓此,敬问还期。
诸书已领,劄子又略修改,说得稍平。人亦多说恐有此嫌,鄙意独谓此乃实情,无可疑者,事定乃知其不误也。
某杜门如昨,无足言。请祠人未归,若得如此占,幸甚,但恐消详未尽耳。三圣必不我欺也。闻林又请对,乞与论者廷辨,且攻横渠甚急。上皆不领,惭沮而退,未知竟如何。
某所遣请祠人竟未归,不审何说。利往之亨,窃恐未可必也。又为部中送磨勘告来,今日又不免遣人辞之。此又是别一头项,费分疏,然亦无甚利害也。别纸所示,词虽迂缓而意实诋忤,却恐未便。所与元善书,则今早所遣人方行,须后便方得附去。某书中只如初议,万一不及救止,则此亦无甚利害,与某事体自不同,不必过疑也。《仪象法要》昨因子庄过此再看,向来不相接处,今已得之。元来文字只要熟看,本义已略具备。觉取象之说不明,不甚快人意耳。今文之误,先儒旧说可證验处甚多,所欲改更,皆非今日之臆说也。俟月末携去看,恐人多看不得耳。因其人还附此,不知便得达否?
方才仲文字正寻不见,疑智夫借去,乃在书府,幸甚,因便示及也。渠深为寿皇所知,自今观之,不为不遇,犹复龃龉如此,是可叹也。
味道归来,说历书就篇,伏惟驩庆。恨未得窥藩篱也。
律图想甚可观,然其声须细考之,令有定论乃佳。切在虚心平气,不可有毫发偏滞之私也。
病之复作,次第亦是出谒太早所致。前日固尝奉告,且勿出入,不惟可养疾,亦且避得招呼之烦。今须且切守此戒也。此外只得宽以处之,平日学问,正要此等处得力也。前书所扣一哥之行,来喻如此,是决不可行矣。直卿只可往来相伴,决不能终岁守诸幼童。谦之闻欲赴补,又未必可挽,而行期已迫。思之只有铅山徐子融老成有守,常作《小学》,已往招之,又未知其能远适与否耳。
辞免文字甚逊,然不至全然无骨,甚荷忧念也。元善书旦夕遣人即付去。律历乃千古事,数日细思伊川上富公书,此事亦使人不能忘。但今日月已迫,元善之计亦未必行。近日得其书云,议礼正冗,未暇言政,恐虽言亦不效。盖覆按使还,又附前议。若果如元善前书之云,令人痛心。但不容效力,无可奈何耳。直卿前日有人来,书中都不说及《通书》注,答书亦忘督之。若有便往,可问之。《太极》、《西铭》前日忘记附去,今付此人,幸视至。郭颐正编射法及冯侯者可并刊行,恐力不足,即因见梦传为言。在渠为之不难,亦是适用文字,殊胜时文也。
徐贡父兄弟又遣人来奉邀,计须归来,方得赴其约。然自此亦当重然诺,庶得安居,为著书养性之计。只管如此冲寒冒热,东西游走,似非老大所宜,尤非所以学安乐祖师之所行也。
适见小报,元善已得浙西提举,计是见阙,就彼便赴上矣。历事当且悠悠,然及此成书,以俟来者,亦非细事也。但疑其不可就者非特赵君,一祛此惑,亦快事耳。它日过此,略带草本来,及新制律管及书俱来为佳。俗乐文字亦欲就借。
「鸿羽可用为仪」,不知如何解。先儒所谓进退可法者,不知本文有此意否耶?若如鄙意所释,则不如曳尾于泥中也。
眩运之疾,若得静以养之,自当安定。今乃汩汩应接如此,何由可已?如某目疾,亦是如此。今乃终日写书,不得一举首,势必双瞽而后已耳。《集注》事前日已失究治,今当为料理,可便作一状来,送邑中行遣也。来春欲一到精舍,或能俱行,即同往观尤佳。然须有所托以为词,乃为便也。
《启蒙》中欲改数处,今签出奉呈,幸更审之,可改即改为佳,免令旧本流布太广也。但恐不好看,亦无奈何耳。
费隐尽有说,但日间稍得闲坐,又贪温卷工夫,不暇安排文义耳。
《庙记》已领,极荷指诲。初欲详记其本末,守禦计谋,后觉字数太多,稍稍□□□□□此,然已觉繁冗矣。却是台人□得说□□□□节,费却言语也。其《守城录》台□□□□□□流传,今但如此提起,有眼目者自应□□□报状,岳麓图已附去矣。
前日所扣竟当如何?幸早见教,以解烦惑,幸甚幸甚!诸事却未闻焚灭之命,《中庸》必已了矣,早得数本为惠,幸甚幸甚!
得履之书如此,亟以奉呈,恐欲预有所处也。然不必匆匆,但当有以待之耳。叶正则遭论,镌两秩罢去(并毁其书板。),章中已见及,名次甚高,与履之所云相表里。势只旬月间,须有处分。又闻前日寒泉会哭,已有告言路者。周元兴闻之城下吴生,赴省归者云然,当非妄传,亦可略语韬仲也。
昨日亦尝上状,不知何故未达。今早又以《中庸集略》附刘医,乃昨日遣书时所遗也,今想皆已到矣。雨势如此,岂登山之时乎?需药遣去,然恐不若安乐师翁所云病前自防也。专门之诮,正卞公所谓执鄙吝者,非壸而谁?然今日闻公试之日,诸生帘前一语尤可绝倒,它日当自闻之也。近报十五日车驾已与中宫同诣重华,终日乃归,军民相庆,恐欲知也。
长沙之行,几日可归?益公相见,亦何言耶?阁记不敢辞,但恐病中意思昏愦,未必能及许教未替前了得耳。向见薛象先盛称其人,今读其书,乃知讲于陆氏之学者。近年此说流行,后生好资质者皆为所担阁坏了,甚可叹也。
某病躯粗健,但自春夏来一向阙雨,五月以前祈祷犹有应,农功已粗可观。而六月半后,遂不复雨。闻得数里间一两刻沾洒,殊不周足。今早禾损及八九,晚田亦未可知。初欲此月丐祠,而事势如此,如何敢求去?只得尽力救荒耳。杨签又以忧去,新官未到,今只有星子老令相与同忧,更无分毫好况也。然诸司已有不相容者,旦夕或以劾去不可知,但自不敢求耳。
二书并碑却告因便示及。索诗当时做得数语,后来多事,今已忘之矣。白鹿春卿必能言曲折,田已拨得些小,然亦非久计。要之此等兴废有时,若无人主张读书,即有田亦无益耳。诸刻今附去一角,云谷、大隐两处如何?得马道士书,云已开堂基,招得一道人在彼。计须量与口食,告就云谷支也。
细看《启蒙》,已不必改,只如前日所说改定一句足矣。《通书》《乐上》章「万物咸若」下添「解三纲名件,想已有矣」。又欲于「齐肃之意」下添「故希简而寂寥耳」。《刑》章「十二」当作「十一」,「以象再闰」欲添「五岁之象,挂一一也,揲左二也,扐左三也,揲右四也,扐右五也」。只作注字亦得。
《易》图甚精,但发例中恐不能尽述,当略提破而藉图以传耳。陈法大略亦可见,当如近日所说,但未能洞晓其曲折耳。乐图烦更问子本,此只有十二样,而调名之多,何耶?琴说亦告寻便示及,千万!
因山之日已迫,而未有定议,有诏集议,寻复中辍。昨日不免入状议之,未知如何也。《大学》后来道中又改齐家治国章两处,不知曾为刊否?
前日所论,非欲求容,正为当灵者不灵,恐造物者亦将无以为造物耳。然此事如此,似已多时。战国只孟子是理会得底,馀人如醉如梦也。
北方之传果尔,赵已罢去,盖新用李兼济为谏官,一章便行,未知谁代其任,此可深虑。某辞免未允,而赵已见诸令复如此,更当费力耳。相知者且如此,况新来者情意不通,未必以为事也。
某昨日冒雨登龙湖,幸无它,但路滑狼狈耳。书堂高敞,远胜云谷、武夷亦多容得人,他时尽可相聚也。
求放之说,其妙无穷,须实用功,乃见之耳。
养正来辱书,乃闻阁中之疾未已,未能此来,殊以怅惘。某此无它,但为《通鉴》课程所迫,无复优游潜玩之功,甚思讲论耳。已看到后汉章帝处,只三四日当毕,向后功夫却不多矣,不免且那功夫了却《易》说,未能审思,不知能中理否。
南轩已过上饶,得书,书中一纸上呈,幸为订之。并昨所说尝论著者携以见示,幸甚幸甚!遗文上纳。二录已领,昨伯崇借《遗书》三册寄还,乃不知分付何人,至今根究未得,极以为挠。盖此本最精,比老兄本后来又正了数字也。
伯谏书中说托料理《孟子集解》,今纳去旧本两册,更《拾遗《、》外书《、》记善录、》龟山、上蔡录、游氏《妙旨《、》庭闻稿录《》、五臣解》(取范、吕二说。)各自抄出,每段空一行,未要写经文,且以细书起止写之,俟毕集,却剪下粘聚也。每章只作一段,章内诸说只依次序列之,不必重出经文矣。两匠在此,略刊得数行矣。字画颇可观,未可印,未得寄去也。但此间独力,深恐校雠不精,为后日之累耳。向来见它人刊书重于改补,今乃知其非所乐。大抵非身处之,则利害不及而心乃公耳。
前书所喻公济论难反复之语,不谓其所见乃如此。初欲归涂过之,今日已迫矣,恐未能。但恐终亦难话也。金声玉振之说皆未尽,数日客冗,拨忙次得数语如此,今以上呈,可否俟报。某来晚定归,亦带过呈伯谏也。《孟子解》看得两篇,改易数处颇有功。但涂抹难看,无人写得一草本,大家商量为佳。仓司程书已了,有本在此,俟来日观之也。济之同且在天然,果如何耶。
律说幸写寄,但以声定律及均弦用声之说,非面莫扣为可恨,不知几时可相会?寒泉精舍才到即贺客满坐,说话不成,不如只来山间,却无此扰。公济亦每以此为言也。历法恐亦只可略说大概规模,盖欲其详,即须仰观俯察乃可验。今无其器,殆亦难尽究也。《大学》等已令进之料理矣,或入大源,告为致问。公济既平心和气以观义理之所在,则不患无邻矣。草绝交之书,似于禅学亦未得力也。观过之说竟未安,尝思之矣。
《礼记》纳去,归来未暇子细再看。恐可抄出,逐段空行剪开,以类相从。盖所取之类不一故也。四十九篇昨来分成七类(《曲礼》、《冠义》、《王制》、《礼运》、《大学》、《经解》、《丧大记》。),试用推排喻及,以参得失如何?《大学》亦修成一书,适详略之中。细看旧本,乃大有不满意处,又当修改也。
欲买《淳熙编类》一本,烦为问,不知直几何?便批报,当遣人赍钱去取。临老旋学做官,甚可笑也。或有可取处,得便令此人取带归,却纳钱去还之,尤便耳。
「鸿羽为仪」,恐只是可为旌旄之属,无进退以礼之意也。如何?若然,则诚不如曳尾泥也矣。
《中庸》首章更欲改数处,第二版恐须换却,第二版却只刊补亦可。然想亦只是此处如此,后来未必皆然也。且催令补了此数版,并《诗传》示及也。来日取得来教,却别上状。
《中庸》所改皆是切要处,前日却慢看了,所以切己功夫多不得力,甚恨其觉之晚也。《大学》亦尽有整顿处,乱道误人,可惧可惧!
《启蒙》前日所改尚欠数字,颇觉之否?《通书》注颇佳,当携往观也。
东行有日,幸早见过,为两夕之留也。北风未闻,想只是虚声,或其境内自扰扰耳。
所议可善处之,毋至过甚为佳。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此前贤大公顺应之要法也。
数日相聚,颇觉兼善有怠缓驳杂之病,而季通责善伤于急迫,又杂以嘲玩,似非以文会友之道。临行匆匆忘说,愿各矫所偏,以副所望,幸甚幸甚!
子仁留此数日,稍款。已劝令不如且读书,理会义理,无为苦用力于文字间也。
《太极说》修定,削去后语,只作一统论,意似亦无不尽也。《西铭说》在后,烦为细看,携过见喻。
伯谏书所说功夫甚善,但所以见推者过当,使人惭怍,不知所措耳。时学波荡至此,虽细故,亦可惊叹,奈何奈何!《克己赞》所疑不知云何,因便见示。
自觉浸有宽平气象,甚善甚善。涵泳不已,意味当益深长耳。二友讲论不废,然未值大节目也。
尽心说录呈,并呈兼善参详(有未当处,),却以见喻,且勿令斋中诸生传写也。前日所寄诸说,有便并望反复。
公济伯谏得书否?某归涂过伯谏,见收公济书,大段手忙脚乱也。《大学》诚意之说以再观之,果如所论。想它书似此处多,须一一整顿也。
《通鉴》节只名《纲目》,取举一纲众目张之义,条例亦已定矣。三国竟须以蜀汉为正统,方得心安耳。
适已奉状,寻《大学章句》详本不见,不知在书府否?如在告带来,《参同契》并携来看也。
有《归藏》否?有即借来校。此间所藏者,似恐只是伪书也。
前日匆匆,忘记面扣。《大予乐》是后汉乐名,本史志必有之。王朴之云,亦是以一为正,以一为变。但当时未知变律之说,故以其半为清耳。要之终不是也。来书且留箧中,以俟面质。
日边人尚未还,未知行止之决。所示卦象,恐当以《复》卦为主,则「扬庭孚号」更不着矣。「有攸往夙吉」,而今不可以夙,则有复而已,恐终当用此占也。
祠堂记及韬仲书付去人,更一书与刘公度,托渠写,彼中相去不远也。克己课程,只是《语录》中说常有簿子记言动之得失者是也。惺惺语亦是其持敬法耳。
季通无事更能一来否?游诚之得书,方自武昌趋长沙矣。分韵诗当时做不成,今已忘记。若能再来,当为补亡也。
法器都未见,都昌一二士人好资质,然亦无意于此。盖是萧果卿亲戚念得苏文熟了,坏了见识也。可惜可惜!都昌黄氏向来见喻减价粜米,人甚赖之。今出谷万斛赈粜,已牒请与县官同措置救恤矣。
旋运只是劳心之所致,小试参同之万一,当如牛刀割鸡也。至之两日在此,察其意必不校此,当更委曲晓之耳。
李将若得此人之力,真是笑啼俱不敢矣,可付一笑也。历议必有所付,但今思之,不得其说,久当自出也。宿逋令野具禀,甚愧迟缓,幸更少宽也。
建阳事竟如何?缓急之间,切宜善处为佳耳。某前月晦日已交郡事,以常情论之,亦不至甚费料理。但衰晚自不当出,又闲散之久,不能堪此烦碎。又不能似众人漶漫不省事,初到甚觉劳弊,此两日方少纾,更看旬日又如何也。大抵是不可久住,夏末须力请而归耳。昨日至学中,为诸生说《大学》,自此二七日即一到。见谋作濂溪祠堂,庐山有陶渊明、刘凝之遗迹,亦渐次表章之。比罢归日,须皆可毕事也。但恐迂缪伉拙,时论不见容,即又未知如何耳。山水之胜,目所未睹,野归必能略言之。意欲老兄一来,又不能办人去取,已属平父,恐可借仆马一来,甚简便也。
一出又半月,临出城,值石宰与顺之、择之更一二朋友来,遂留北岩两日,同途至建阳而别。匆匆急欲归奉祀事,故不及遣人相报。然数日相聚,亦苦人多,不得子细讲论,未觉有深益也。寒泉拜扫,须在后月五六后,事毕即上庐山,遣人相报,幸为一来。前尝有书与小僧说令奉白,及此春雨,种植少竹木,亦道欲游之意,胡为乃不达此意耶?更有一小诗谩录呈。山头如有功役,可及吾人在彼,指拨了之为佳。小僧稍知向前否?更望提耳痛教告之也。作文之病,时偶论及此耳。欲稍加润缛亦不难,但亦使急性不得,恐愈草率耳。
《横渠集》告付下婺州,用川本刊成,欲寄此,令补所无也。僧儿云,伯恭说所选之文取其备众体,或疏通,或典重,或宽,或紧,或反复曲折耳。
陈法虽精,而旗鼓如此,得无有误三军耳目耶?甚可笑也。《或问》写本已检得,今纳上。告令写讫便附下,恐又有差互,要此作底也。
到三山见肤仲烦致意,所嘱文字昨在五夫已为具草,归来一向扰扰,又缘卜葬未定,心绪纷乱,不暇整顿,幸且体悉。向后若得功夫,即为改定寄去。不然,不须等候,送终是大事,此是浮文,自古未闻有无铭而不葬者,切不须等候也。见赵南纪亦烦致意。
所喻谨悉,恨未得登山,以观潋滟深碧之地,它非所及也。《太极》文字储宰云已录寄,并某书及《中庸或问》下册小简皆往,何为今尚未到?一哥所寄《集略》,便令对读,旦夕纳去,不及别作答也。封牌所喻得之,但不见三书之意,不知改之为「三」如何?留疏伪学,以上下文考之,正谓永嘉耳。
《中庸章句》比略修定,不知可旋开否?如欲之,烦二哥带写白人来。
《诗传》中欲改数行,乃马庄父来说,当时看得不子细,只见一字不同,便为此说。今详看,乃知误也。幸付匠者正之,便中印一纸来。《中庸》必已了矣。
后山米事若为乡里之计,实为利便。但为身谋,则吾人今日是何等时节运气,而可为此耶?若必欲为之,亦须先踏逐得能负荷得底人,一以付之而吾无预焉,乃为庶几。不然,则徒使呫呫者得动其喙。区区相爱之深,不敢以此奉赞也。
示喻筮法如此,甚平正简便,不知何故本法却不如此?恐别有意指也。试更推之,如何(恐在老者阳多阴少,则终为阳者少;在少者阴多阳少,则定为阳者亦少。乃阳贵阴贱,吉少凶多之意,不知如何?)?《小学》误字再纳去数纸,封面只作《武夷精舍小学之书》可也。
旋晕之疾,正当静养。所需《仪礼》,殊非急务。且其本只两卷馀是先人点,其后乃某续点。比更欲详考,则已惮其字小而不敢读矣。恐亦不能无误,不足传后也。细民艰食焦熬,奈何?气象不佳,令人不知措身之所,不谓事势急迫至此也。
王朴不知变律之法,而自中吕再生黄钟,则固不得不为黄钟之半以为清声矣。但今变半等律亦生于极,其本则十三弦者皆黄钟耳。薛宣等事,取其一切果断为贤于今之谬政耳,岂以其为可法哉?
某见治再祠之疏,未能得了,更三五日方得遣人。此请度必可遂,忧世之心、报主之愿虽不敢忘,然绵力薄材,了得甚事?不如且跧伏,过此残生也。
印书之举,不谓末流之弊一至于此。但当速去,无可疑者。必不可转,则直捐之耳。平生无所不舍,而眷眷于此耶?要之范六丈真圣人也。
章丈敦劝之意甚厚,得伯恭书亦云尔。但冒恩重叠,前后相妨,如担子轻重,他人不觉,惟担不起者自知之耳。若辞不得,势须别作出场,不可又似前年喑默而冒受也。
与晦庵朱先生书 其十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六、《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二
□□□□列荐之地于富沙,富沙语郑子仁云,干当为之游谈诸司。闻其说盖云,吕仙游虽与吕子约为再从兄弟,然其议论趋向绝不似子约,可叹可叹!名家之子不能安分,求荣得辱,其褒也乃所以为贬也。干去岁扶护还家,家兄相谋葬地,告以蔡丈所迁穴。只是盖得不密,地中虽有水痕,而所藏之禾两年尚发青牙,此可见地气之煖。家兄不从,乃自见行视数处,皆全不成形局,后乃注意两处,其一号庵前,其一号后窟。庵前却在旧坟包内,止是山包向里,却于山背开穴,形尖势反,风气宣泄,土石顽矿。后窟乃在背,逼窄反逆,又更全不成地头。此两处虽村夫牧童亦知其不可,家兄执之甚坚,其说以为合宗庙水法。及亲旧如肤仲、景思、谦之、彦忠、溥之诸人来说,即以无风水、无祸福却之,以为蔡季通信风水邪说,故有身窜子死之祸,惟吕东莱真是大贤,见得明白。诸弟力以为言,则欲委而不葬。见其所执之坚如此,决欲以六月十六日葬庵前穴内。舅氏劝其并举先人合葬,及开圹见欹侧之状,方恻然欲宽葬期。以去岁曾用砖结砌两处,作两小圹,试其可用与否。及开庵前一穴,则满穴皆臭水不可近。恐其说之不胜,遂开后窟一穴,偶山燥无水,遂决以为可葬,目下用工开掘。其地头全无可取,全不成形势,但欲幸其说之胜,而不思亲体之安;但以为无水,而不思水之外尤有可虑。所幸葬期尚宽,犹可商议。但家兄既坚不用蔡丈之穴,以为便试得无水,亦不可用,则无复可言者矣。日夜思之,心神昏乱,无以处此。以兄弟论之,则止得顺从;以父母遗体论之,则人子之心实有所不忍;以目前未葬论之,则不可以不速葬;以既葬而有水蚁之患论之,则不如缓葬之为愈。咈长上之意以不葬其亲,其名固不美;欲兄弟之欢以亏父母之遗体,其实又不安。智识浅陋,莫能决此,欲望先生为熟思之,赐以一言。若以为可从,则止得俯首听命;若当熟谏,则亦乞先生反覆为家兄言之,以释其惑。干亦率亲故力言之,少迟一二年,以俟其定。望先生为斟酌之,存没均受大赐。
四川茶马司干办公事韩甲墓志铭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七二
上践阼以来,取法庆历、元祐,登吁耆俊,天下望治岁月间。会韩侂胄窃弄威枋,名公卿、才大夫士以次窜逐,久而未靖。上亦浸悟,廷论亦有嘻其甚者,特未有以发之。乃庆元五年,上始御集英殿亲策进士,某与韩甲圣可、乐新子仁同舟而下,相与谋曰:「今事势已极,惟有忠正广大以作人才,安静和平以植基本。若相激不已,则天彝泯乱,人心愤郁,国亦随之。此而不言,是为有负」。或疑触忌干祸,而三人自矢靡他。奏入,有司第某为第一,寻寘之第三,恩数仍视首选,甲、新皆乙科,授从事郎。然后人知上心好恶如日月之昭明,其食则更,莫不见而仰之,相与叹诵不释。圣可盖余同郡临邛人也,凡三与宾荐,雅有乡曲之誉。为人通裕而尽下,谨恪以承上,故爱孚于所事而名闻乎厥官。始以观察推官仕成都,后以节度推官仕泸川,守长咸器其能,柄以事。在成都,连辩诬杀人狱,皆得不死。吏缘出纳为奸,君绳以法,输赋者无费财。在泸川,主将剥下,士欢欲为乱,君白连帅,单马入谕祸福,乃已。兵食率先贷之民。后偿多负,君请身自行县,户假缗钱,听以时入粟,民至今赖之。亡何,连帅持节主管川秦茶马,表君为属。至成都而君疾矣,使者迎良医,手制汤剂,为尽力昼夜,君竟不起疾。实嘉定二年四月甲子,年四十有八。呜呼!使其长爱之若此,是必有益于公家者矣。君少孤夙成,年甚弱已能为词章。少长,益精丽绝人。凡为吏两节度府,皆管记,操牍立就。至有所论奏,辨析可否利害明白,乃属稿。泸川尝得增置贡士员,自君发之。君之曾祖辅,祖仁,父廷俊,妣□氏,妻赵氏。子男曰嗣曾,女适郭𤈴如,后君七年卒。孙男一人,肖祖。孙女二人。外孙男女三人。余与君生同州,举进士同年,始仕于成都,同僚相乐也。厥十有四年二月,嗣曾以君之丧葬于县之临邛乡待贤里。先役之三月,使来告曰:「吾先君之用也仅而不至于大,气也浑而不至于年,文也肆而不耀于行,又不得令辞以窆焉,是无以显前人魂」。呜呼,余惧辞之不令也,以为神羞。虽然,余曷敢不铭!铭曰:
浮英湛德,有媚其躯。扶木之东,彼亨何衢。逝言从之,方驾并驱。去鬷其迈,生死异闾。匪命攸制,谁之不如?我铭孔安,后人其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