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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馆吏部通议大夫朱公神道碑嘉泰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六、《平园续稿》卷三○、《韦斋集》卷首、《朱子年谱》外纪一、《新安文献志》卷六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祖宗时择儒学为馆职,自馆职侍从,由侍从择辅相。
所谓儒学者,明仁义礼乐,通古今治乱,其议论可与谋虑大事,决疑定策,文章特一事耳。
治平中欧阳文忠公政府奏疏如此。
寻命宰执各荐士,其效见于元祐之际。
高宗方内修外攘,首置秘书省以储人才。
他有司治事日不暇给,独馆职涵养从容,要路阙必由此选,国朝盛举乃复见之。
新安朱公盖其一也。
公讳字乔年,世家婺源
曾祖振,妣汪氏。
祖绚,妣江氏。
父森,常曰:「吾家五世积德业儒,当有显者」。
后赠承事郎
孺人程氏。
公生于绍圣四年,儿时出语惊人。
未冠力学,繇郡庠京师,文体清新,耻于蹈袭。
政和八年上舍登第,以迪功郎建州政和
丁父忧
服除,再调南剑州尤溪,监泉州石井镇
诗名闻四方,他文浑涵流转,惟意所适。
然谓于道为远,益取经子史传,考其兴衰治乱,欲应时合变,见之事业。
又因师友浦城萧顗子庄剑浦罗从彦仲素而得龟山杨文靖公河洛学问之要,拳拳服膺,每疑性急害道,取佩韦之说名斋自警。
尤溪闻靖康北狩,大恸几绝,自是奔走卑冗,假禄养亲,无仕进意。
绍兴初监察御史胡世将抚谕入闽,公袖书告之曰:「今不自荆襄兴元,结夏人控引五路,东向争中原,则当幸金陵,固守荆淮,奈何局促一方,徒费日月,竟将何为」?
世将奇其才,归荐于朝。
会前执政谢公克家泉南,亦露章荐公学问不宜滞管库,遂召试馆职
策问中兴难易,公乞顺人心,任贤才,正纲纪,累数千言,辨论精博。
高宗嘉赏,除秘书省正字
四年二月,循左从政郎
赵忠简公元枢都督诸路军马,约公入幕,公以亲疾辞。
丁母忧
七年服阕,上已进都金陵
九月再召对,公劝上抗志高明,垂情延访,求经远持久计,遂言:「中兴之君惟光武身济大业,可以为法。
元帝肃宗志趣卑近,宜以为戒」。
上明日对辅臣称善,且谓光武无可议,肃宗虽优于元帝,然亏人子之行,于其终为可恨也。
特改左宣教郎,除校书郎
是时,吕祉刘光世统军淮西郦琼拥众叛去,朝论欲敛两淮戍兵卫行都。
公率同列疏言不可,会虏亦疑刘豫将叛兵不可制,执而废之。
当路不能乘机会,乃亟还临安
八年三月,迁著作郎
御史中丞常同荐公可任大事,四月复赐对,公言:「国论不过两端,进取者失之疏,玩愒者失之媮,惟自治观衅为上策。
愿陛下并进忠贤,修明纪律,革姑息,振国势,虏不足平也」。
上悦,擢尚书度支员外郎,兼史馆校勘
刊修蔡卞所改《哲宗实录》,公用力为多。
司勋吏部员外郎史职如故。
《实录》成,迁左奉议郎磨勘承议郎
赵忠简公罢相,秦忠献公当国,决意讲和。
公与史官胡珵凌景夏、常明、范如圭合奏:「陛下以梓宫母兄天属未归,不惮屈己和戎,曾不思项羽置太公俎上邀高祖高祖知其诈,日夜思所以蹙者,彼兵疲势穷,太公自归。
此今日龟鉴也」。
秦方恶公异议,参知政事李庄简公又力援公。
属虏使再至,许归河南地,公请用汉制,命廷臣杂议。
又言二三大将握重兵,将有尾大之患,请复武举储将帅,选骁勇补周卫,择守帅壮藩维,兴太学、明人伦以倡节义。
规模大率类此。
秦滋不乐,讽言者论公怀异自贤,出知饶州十年春也。
未上,请主管台州崇道观
和议俄变,秦苍黄不知所措,有郎官代作自解之奏曰:「伊尹成汤:『德无常师,主善为师』。
臣前赞议和,今请伐虏,是皆主善为师。
如其不济,则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当遵之训」。
秦大喜,擢郎官右史,而不暇问所引皆误也。
是时秘书省法慧寺,或大书于门云:「周任为孔圣太甲成汤」。
秦大怒,疑出于馆职,相继汰去,而引用其党,公遂不可出矣。
祠满再任,命下而卒,十三年三月辛亥也,享年四十有七。
公性孝友,于朋友重然诺,不以死生穷达易其志。
诱进后学,扬人之善,凡邪佞猥琐鄙而远之。
后一甲子秦薨,异时名士抑遏窜逐者悉起为大官,独公无年不及,识者惜之。
其将终也,手书与所善胡宪原仲刘勉之致中刘子翚彦冲,属其子熹使往受业,其后遂以奥学高文推重当世。
今上闻其名,以待制侍讲禁中,累赠公通议大夫
初,公卒之明年,葬建宁府崇安县五夫里西𡼪山,势颇卑下,乃卜庆元某年某月某日迁葬武夷乡上梅里寂历山中峰僧舍之北。
公尝赋诗,有「乡关落日苍茫外,尊酒寒花寂历中」之句,兹其谶乎!
待制以某先太师与公为同年进士,故来请铭。
公娶同郡祝氏,处士确之女,赠硕人
事姑孝谨,待内外姻亲和顺,得其欢心,后公二十七年卒,别葬建阳县崇泰里后山铺东寒泉坞。
一男,熹也。
女嫁浏阳丞刘子翔,早世。
孙男三:长塾,已亡;
次壄,将仕郎
次在,承务郎
女三人,修职郎刘学古、迪功郎黄干进士元裕其婿也。
曾孙男五人:钜、钧、鉴、铎、铚。
女九人:长适文林郎赵师夏,馀未行。
公平生所为文有《韦斋集》十二卷行于世,外集十卷藏于家。
吏部侍郎徐度自言少多与前辈游,迨识公及张戒定夫,始得为文之法,欲为公集序,未及成,而文士傅自得实为之,谓公诗「高洁幽远」,其文「温婉典裁」,非溢美也。
公母弟槔亦负轶才,不肯俯仰于世,有诗数十篇,高远近道,号《玉澜集》云
铭曰:
信道惟人,穷理以书。
合而一之,乃曰通儒。
表表朱公,迈往于初。
师友渊源,名实允孚。
台史观,卿才是储。
有昌其言,有宏厥模。
人虽我抑,岂无后图?
高皇更化,群贤毕趋。
公则逝矣,赍志弗纾。
幸哉有子,播穫菑畲。
追爵黄散,肇营新墟。
揭以铭章,永镇龟趺。
皇考左承议郎尚书吏部员外郎史馆校勘累赠通议大夫朱公行状1199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七、《韦斋集》卷首、嘉靖《建宁府志》卷二○、《新安文献志》卷六八、紫阳朱氏建安谱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本贯徽州婺源县万年乡松岩里。
曾祖振,故不仕。
妣汪氏。
祖绚,故不仕。
妣汪氏。
父森,故赠承事郎
妣程氏,赠孺人
公讳字乔年,以绍圣四年闰二月戊申于邑里之居第。
未冠,繇郡学京师
政和八年上舍出身,授迪功郎建州政和县
丁外艰,服除,更调南剑州尤溪县,监泉州石井镇
绍兴四年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循左从政郎
丁内艰,服除,召对,改左宣教郎,除秘书省校书郎
著作佐郎尚书度支员外郎,兼史馆校勘
司勋吏部两曹,兼领史职如故。
与修《哲宗实录》,书成,转奉议郎
以年劳转承议郎,出知饶州
未上,请间,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满秩再请,命下而卒,绍兴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辛亥也。
公生有俊才,自为儿童时出语已惊人。
少长,游学校,为举子文,即清新洒落,无当时陈腐卑弱之气。
及去场屋,始放意为诗文。
其诗初亦不事雕饰,而天然秀发,格力闲暇,超然有出尘之趣。
远近传诵,至闻京师,一时前辈以诗鸣者,往往未识其面而已交口誉之。
其文汪洋放肆,不见涯涘,如川之方至而奔腾蹙沓,浑浩流转,顷刻万变,不可名状,人亦少能及之。
然公未尝以是而自喜,一日喟然顾而叹曰:「是则昌矣,如去道愈远何」?
则又发愤折节,益取六经诸史百氏之书伏而读之,以求天下国家兴亡理乱之变,与夫一时君子所以应时合变先后本末之序,期于有以发为论议,措之事业,如贾长沙陆宣公之为者。
既又得浦城萧公顗子庄剑浦罗公从彦仲素而与之游,则闻龟山杨氏所传河洛之学独得古先圣贤不传之遗意,于是益自刻厉,痛刮浮华,以趋本实。
日诵《大学》、《中庸》之书,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
自谓卞急害道,因取古人佩韦之义以名其斋,蚤夜其间,以自警饬。
繇是向之所得于观考者益有以自信而守之愈坚,故尝称曰:「士之所志,其分在于义利之间两端而已。
然其发甚微而其流甚远,譬之射焉,失豪釐于机括之间,则差寻丈于百步之外矣」。
又尝以谓「父子主恩,君臣主义,是为天下之大戒,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如人食息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毙。
是以自昔圣贤立法垂训,所以维持防范于其间者,未尝一日而少忘,其意岂特为目前之虑而已哉」!
是时宣和之季,士之干世至是已无可言者矣。
旋属靖康之变,中朝荡覆。
公在尤溪,方与同寮燕集,忽有以北狩之问来谂者。
公闻震骇,投袂而起,大恸几绝。
既而建炎再造,王室漂摇,未有所定。
寇贼纵横,道路梗塞,固不暇于博求幽远,以尽一世人材之用。
而公抱负经奇,尤耻自售以求闻达,以是困于尘埃卑辱、锋镝扰攘之中,逃寄假摄,以养其亲十有馀年。
以至下从算商之役于岭海鱼虾无人之境,则已无复有当世意矣。
会诏出御史胡公世将抚喻东南,公乃因谒见而说之曰:「古之为天下国家者,必有一定之计,以为子孙万世之业。
未有俯仰依违,苟度朝夕,曾不为终岁之备而可以为国者也。
今日庙堂之义固必有所谓一定之计矣,然未知其但欲襟凭江汉,控引荆吴以保东南而已乎?
抑当克复神州,汛扫陵阙,据中原而抚三河也?
盖尝闻之,不取关中,中原不可复;
不取荆淮,东南不可保。
唐唯不失关中,故更三亡,不失旧物。
而吴孙氏东攻新城,西攻襄汉,乃所以保建业
其后桓温刘裕虽能以江汉舟舻西入河渭,然既得之而不能守,则亦仅足以保东南而已。
然则天下之大势可知已。
今进既不能以六师之重通道荆襄,循汉沔以赴兴元,结连拓跋,控引五路,东向以图中原;
退又不能移跸建康,治兵训武,北争荆淮,以为固守之计,而但蹙处一方,费日月于道涂,前不能有尺寸之利,后又无所保以为安,未知漂漂者竟何如耶」?
胡公奇其言,壮其策,归即以闻于朝。
而泉守、资政殿学士谢公克家随亦露章荐公学行之懿,不宜滞筦库,于是乃得召试。
而发策者以中兴事业之难易后先为问,公即对言:「自古谋国有得失,而成功无难易。
盖天下国家有至计,而国势之强弱、兵力之盛衰、土地之开蹙不与焉。
唯能顺人心、任贤才、正纲纪,则天下之事将无难之不易。
惟上之人惜时爱日而亟图之」。
反覆驰骋,辩说纵横,出入古今,證验精博,日未昳,奏篇已上,累数千言而文不加点,高宗览而异焉。
赵忠简公以元枢受诏,西督川陕荆襄军事,欲奏取公为属。
会太夫人属疾不果。
既遂遭丧以归,而赵公卒亦不果行也。
再召入对,时上已用张忠献公之策,进次建康,指授诸将,计日大举以复中原,国势亦小振矣。
公始进见,欲坚上意,以遂中兴之业,即奏言曰:「陛下以圣哲之资,抚艰难之运,侧身焦思,累年于兹。
而民困兵弱,虏伪侵凌,戡定之勋久而未集。
意者陛下殆当抗圣志于高明,而辅之以睿智日跻之学,垂精延访,蚤夜汲汲,以求宗庙社稷经远持久之计;
申明纪律,崇奖节义,而又以民心为基本,忠良为腹心,则臣有以知虏伪之不足忧而恢复大功指日可冀矣」。
因论自古中兴之君唯汉之光武勤劳不怠,身济大业,可以为法。
晋之元帝、唐之肃宗志趣卑近,功烈不终,可以为戒。
反覆切至,而犹虑夫计画之间或未精审,无以服众心而成大功也,则又言曰:「人主操大权以御一世,必有所以处此者有以切中于理,然后足以深服天下之心,是以无为而不成。
今万机之务决于早朝侍立逡巡之顷,未有以博尽谋谟之益,使其必当事理,以服人心。
谓宜略放唐朝延英坐论之制,仰稽仁祖天章给札之规,延访群臣,博求至计,然后总揽参订,以次施行。
则政令之出,上下厌服,天下之事无所为而不成矣」。
顾又尝病士溺于俗学而不明君臣之大义,是以处于成败之间者,常有苟生自恕之心,而缺于舍生取义之节,将使三纲沦坠,而有国家者无所恃以为安,则又奏言:「宜鉴既往之失,深以明人伦、励名节为先务,而又博求魁磊骨鲠、沈正不回之士,寘之朝廷,使之平居无事正色立朝,则奸萌逆节销伏于冥冥之中。
一朝有缓急,则奋不顾身以抗大难,亦足以禦危辱凌暴之侮,则庶几乎神器尊严而基祚强固矣」。
上悦其言,而于光武、晋、唐之论尤所嘉叹。
明日,以喻辅臣,且论元帝肃宗之失,而尤以元帝区区仅保江左,略无规取中原之志为诮。
乃诏改公京秩,仍典校中秘书。
则当是之时,圣志所存亦可见矣。
不幸适有淮西杀将叛兵之变,中外恫疑,异议蜂起,张公至为解相印去,而国论遂变,至欲尽撤两淮之戍,还建康以自卫。
公深以为不可,因率同列拜疏言曰:「淮淝东南之屏蔽,昔人之所百战而必争者。
今皆幸为我有,而无故捐之以资敌,非计之得也。
若彼乘吾之郤长驱以来,不信宿而至江津,人心一摇,则建康虽有甲卒十万,亦将无所施矣。
且其新民累岁安集,亦既有绪。
今乃一朝而弃之,使其老稚狼狈而南来,丁壮忿憾而北去,其失人心以贻后患,抑又甚焉。
即以宿卫单寡,必行今策,则愿毋庸尽撤,而使合肥盱眙两戍所留各不下三万人,则亦足以固吾圉而折虏冲矣」。
疏奏不省,而刘豫果数求援于虏以乘吾隙,议者方以为忧,而虏反忌强将不可制,一旦执而废之,遂不暇以我为事。
不然,则亦殆矣。
自是之后,庙算低回,上下解弛,北伐之谋日以益衰,顾望中原,坐失机会。
明年,车驾遂还临安矣。
御史中丞常公同荐公恬尚有守,可任大事,因复召对。
公即抗言:「当今国论不过两端,喜进取之谋者既以行险妄动而及于败,为待时之说者又以玩日愒岁而至于媮。
二者不能相通,而常墯于一偏,是以成功不可见而均受其弊。
故臣尝谓能自治以观衅,则是二者通为一说而无所偏废。
盖能夙夜忧劳,率厉众志,则未尝不待时而不至于媮;
审知彼己,必顺天道,则未尝不进取而不及于败。
谋人之国者诚能如是以求逞于雠敌而有不得志者,臣不信也。
然臣窃迹近事,则夫往年江上之捷,日者伪刘之废,中原之衅可谓大矣。
而吾终未肯求所逞,岂非以行险妄动为不可以不戒,而于吾所以自治其国家者将益求其至欤?
今日之势虽未至于危机交急,亦可谓迫矣。
谓宜断自圣志,深思昔人爱日之义,忧劳庶政,无少怠忽。
凡事之故常,非天下所以安危存亡者,悉归之有司,而日与辅相大臣一心戮力,明礼义、正纲纪、除弊政、振媮俗,抚循凋瘵之民,淬励士大夫而责之职业,凡以求吾所以自治者,然后谨察四方之衅,投隙而起,安受其烬以致天地之殛,则虽有智者亦不知为敌谋矣」。
初,刘光世淮西,御军无法,而寇至辄谋引避。
既正其罪而夺之兵矣,寻有叛兵之变,庙议反谓由罢光世使然,更慰藉而宠秩之。
张俊盱眙,方撤戍时,犹命分兵留屯,而不受命,悉众以归,朝廷亦不能诘。
公于是又言:「陛下有为之志未尝少衰,而天下之事每每病于不立,使中兴之烈未有卓然可见之效,臣窃不胜忧愤。
而深惟其故,以为陛下诚能并进忠贤,修明纪律,惩陵夷委靡之祸,革姑息苟且之政,深诏大臣,号令所出,必务合于天下之正义,而毋恤匹夫徇私之怨,则威令必振,国势安强。
虽桀骜之虏,亦将歛衽而退听,尚何病于事之不立哉」?
上亦不以为忤,特命除郎,兼畀史笔。
而常公犹以为此非所为荐论之本意,再论上前,言甚恳至。
然事已行,不及改也。
公至史院,会方刊修蔡卞所撰《哲宗实录》,而宣仁附传实公所分,所以辨明诬谤、分别邪正者,于体为尤重。
而公考订精密,直笔无隐,论者美之。
其后顾亦不免颇为他官所窜易,是以读者犹有憾焉。
既而虏人亟遣使来请和,赵公以议小不合亦罢去,而丞相始颛政事,遂决屈己和戎之议矣。
虏使名称既不逊,而所责奉承之礼又有大可骇者,于是众心共怒,军士至汹汹欲为变,夜或揭通衢,指为虏谍。
都人汹惧,一时忠智之士竞起而争之,公亦亟与史院同舍胡公珵凌公景夏、常公明范公如圭五六人者合辞抗疏言曰:「虏人方据中原,吞噬未厌,何忧何惧而一旦幡然与我和哉?
盖其纽于荐食之威,动辄得志,而我甚易恐,故常喜为和之说以侮我。
又虑我训兵积粟,畜锐俟时而事有不可知者,故不得不为和之说以挠我耳。
盖虏人和使即秦之衡人,兵家用之百胜之术也。
六国不悟衡人割地之无餍以亡其国,今国家不悟虏使请和之得策,其祸亦岂可胜言哉!
执事顾方以为吾为梓宫母后渊圣天属之故,遂不复顾祖宗社稷二百年付托之重而轻从之。
使彼得济其不逊无稽之谋而藉躏以逞,将焉避之哉?
昔楚、汉相持之际,项羽常置太公俎上,而约高祖以降矣。
使为高祖者信其诈谋而遽为之屈,则自其一身且无处所,尚何太公之可还哉?
唯其不信不屈而日夜思所以图楚者,以故卒能蹙鸿沟之上,使其兵疲食尽,势穷力屈而太公自归。
此其计之得失,亦足以观矣」。
其言之切如此,盖出公与诸公之意,而成于胡公之手。
虽持其议不少变,然虏人狂谋因是亦有不得尽逞者,论者莫不壮之。
然自是之后,边备遂弛,士气益衰,而兴复之谋上下皆以为讳,正堕公等所忧挠我之计。
顾自以为得上心,始谋以次尽逐诸异议者,公因是亦数自求引去。
参知政事李庄简公又尝欲引以寘近班,以是尤忌之,固留不许。
及虏使再至,独许归我河南地
公因轮对,又言:「陛下践艰难之运,十年于兹,虽有大有为之志,而于天下国家所以经远持久之计多有所未暇者。
今者天启戎心,画地数千里以归于我,此虽异时之变未可以豫知,意者天其以礼悔祸,使陛下间于忧虞而大有为之志将有所使,此万世一时也。
然天下之事每病于难立者,正以向一夫独见之言而略众口异同之论,是以谋始太锐而用计有未详也。
愿考汉廷杂议之法,自今发政造事,陛下既与大臣谋谟于上,又令卿士大夫有忠虑者亦得以自竭于下,然后总揽群策而裁处其中,将举天下之事惟陛下之所欲为而无不成矣」。
此于前日讲和之议犹欲三致意焉。
又念国步日艰,人心未服,而天子无自将之兵,诸道无典戎干方之实,二三大将人拥重兵,强不可令,事盖有不可知者,则又数数建言,宜复武举,责实用,必其洞晓韬钤、长于绥御者,以储将帅之才
下州郡选骁勇悉送行在,以补周卫之缺。
精择帅守,使蒐卒乘,以壮藩维之势。
亦皆当世之急务,久长之至计,反复惓惓,不能自已。
其于请建太学、明大伦,以倡节义之风而厉苟媮之习,则又平日之所深虑而每言之,所谓如人食息呼吸于元气之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毙焉者,非若后来诸人承望风旨,但以课试文墨为粉饰太平之具而已也。
然而国是已定,言无所入,由是公之求去愈力,而之怒公愈甚。
十年,遂使言者论公独以怀异自贤,阳为辞逊为罪,而出之外郡。
然公去未几,而虏果败盟,复夺我河南地,悉其锐师,数道大入,如公所谓未可豫知者。
于是中外大震,亦不知所为,周章回惑,至于视师之奏,援引乖错而不自知,闻者莫不窃笑而深忧之。
幸而一时将卒犹有前日柬拔蒐练之馀,以故关陕、顺昌橐皋之师连战大捷,虏乃引退,复议讲解,而梓宫母后始得南归,又如公等所论楚汉强弱之势。
遂掩己失而冒以为功,公夺主权,肆然无复有所忌惮矣。
公固不能复为之屈,遂自请为祠官,屏居建溪之上,日以讨寻旧学为事,手抄口诵,不懈益虔。
盖玩心于义理之微而放意于尘垢之外,有以自乐澹如也。
旧喜赋诗属文,至是非有故不徒作,乃其文气则更为平缓,而诗律亦益閒肆,视诸少作,如出两手矣。
然公自是不复起,年未五十而奄至大故,善人之类,莫不伤之。
其后十馀年间,遂颛国秉,大作威福,诸与公同时被逐之人,大者削籍投荒,小亦弃置閒散。
死败,其幸存者乃起复用,或至大官,而公皆已不及见矣。
呜呼!
熹尚忍言之哉!
公性至孝,事太夫人左右无违。
友爱诸弟,委曲将就,有人所难能者。
与人交重然诺,不以生死穷达二其心。
抚孤甥教之学,而经理其家事曲有条理,人无间言。
接引后进,教诱不怠,闻人之善,推借如不及。
至于邪佞嵬琐、简贤附势之流,与己异趣,则鄙而远之,或不忍正视其面。
至其所以施于吏治者,亦皆果决明辨,抑邪与正,无所顾避。
顾熹生晚,不及于闻见之详,故不得而记也。
晚既属疾,自知必不起,而处之泰然,略无忧惧之色。
手书告诀所善胡公宪原仲刘公勉之致中刘公子翚彦冲,属以其子,而顾谓往受学焉。
其志道服膺,死而后已,垂裕后人,不使迷于所乡者又如此云。
所为文有《韦斋集》十二卷行于世,外集十卷藏于家。
始时吏部侍郎徐公度欲为之序,略言少日多见前辈,而自得从公及正平张定夫游,始得为文之法。
会病革,不及脱稿,而今序则直秘阁傅公自得之文也。
其论以为公诗高洁而幽远,其文温婉而典裁。
至于表疏书奏,又皆中于理而切事情,亦为得其趣者。
公娶同郡祝氏,封孺人,赠硕人
其父处士确有高行。
硕人性慈顺孝谨,佐公事太夫人于穷约中,未尝一日不得其欢心。
承接内外姻亲,下逮妾媵僮使,曲有恩意,后公二十七年卒。
一男子,,今以朝奉大夫致仕。
一女子,嫁故浏阳县子翔,蚤卒。
孙男三:长塾,亦蚤卒;
次野,将仕郎
次在,承务郎
女三,其婿脩职郎刘学古、迪功郎黄干进士元裕
曾孙男五,钜、钧、鉴、铎、铚。
女九,长适文林郎赵师夏,馀或许嫁而未行也。
公卒之明年奉其柩葬于建宁府崇安县五夫里之西塔山,而硕人别葬建阳县崇泰里后山铺东寒泉坞。
然公所藏地势卑湿,惧非久计,乃卜以庆元某年某月□□日奉而迁于武夷乡上梅里寂历山中峰僧舍之北。
盖公之诗尝有「乡关落日苍茫外,尊酒寒花寂历中」之句。
呜呼。
此岂其谶耶?
不肖子追慕攀号,无所逮及。
窃惟纳铭幽堂,具著声烈,以告万世,盖自近古以来未之有改。
而公赠官通议大夫,正第四品,准格又当立碑,螭首龟趺,其崇九尺,刻辞颂美,以表于神道,用敢追述其平生论议行实之大者如右,以请于当世立言之君子。
伏惟幸垂听而择焉。
谨状。
庆元五年十二月日,孤朝奉大夫致仕、婺源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状。
皇考左承议郎尚书吏部员外郎史馆校勘朱府君迁墓记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四、嘉靖《建宁府志》卷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七三四、《朱子年谱》卷一
先府君讳字乔年姓朱氏徽州婺源人
曾祖讳振,祖讳绚,妣皆汪氏。
考讳森,妣程氏。
三世皆不仕,考妣以府君故赠承事郎孺人
府君生于绍圣四年闰二月戊申,性至孝,有高志大节,落笔语辄惊人。
政和八年,以同上舍出身授迪功郎建州政和县
承事公卒,贫不能归,因葬其邑,而游官往来闽中
始从龟山杨氏门人为《大学》、《中庸》之学,调南剑州尤溪县,监泉州石井镇税,循左从政郎
绍兴四年召试,除秘书省正字
丁内艰,服除召对,改宣教郎,除秘书省校书郎
著作佐郎尚书度支员外郎,兼史馆校勘
司勋吏部两曹,皆领史职如故。
以史劳转奉议郎,以年劳转承议郎
丞相赵忠简公张忠献公皆深知府君,未及用而去,秦桧以是忌之。
府君又方率同列极论和戎不便,益怒,出府君饶州
未赴请间,差主管台州崇道观
十三年三月辛亥卒于建州城南之寓舍,年四十有七。
所为文有《韦斋集》十二卷。
娶同郡祝氏,处士确之女,封孺人后二十七年卒。
,尝为左迪功郎、差充枢密院编修官
女嫁右迪功郎长汀县主簿子翔
孙男塾、野、在,女巽、兑皆幼。
初,府君将没,欲葬崇安之五夫。
卒之明年,遂窆其里灵梵院侧。
时熹幼未更事,卜地不详。
既惧体魄之不获其安,乃以乾道六年七月五日迁于里之白水鹅子峰下。
攀慕号殒,痛贯心骨。
重惟先君既不得信其志以没,而又无所肖似,不能有以显扬万分,敢次叙姓系、官阀、志业梗概,刻而掩诸幽,且将请文作者,以表其隧。
昊天罔极,呜呼痛哉!
尚书吏部员外郎朱君孺人祝氏圹志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八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四、《新安文献志》卷九八、《朱子年谱》外纪卷一
先妣孺人祝氏,徽州歙县人
其先为州大姓,父讳确,始业儒,有高行。
娶同郡喻氏,以元符三年七月庚午孺人
性仁厚端淑,年十有八,归于我先君讳字乔年姓朱氏
逮事舅姑,孝谨笃至,有人所难能者。
以先君校中秘书赐今号。
及先君卒,年才十有四。
孺人辛勤抚教,俾知所向。
不幸既长而愚,不适世用,贫病困蹙,人所不堪,而孺人处之怡然。
乾道五年九月戊午卒,年七十。
生三男,伯仲皆夭,其季也。
尝为左迪功郎,差充枢密院编修官
一女,适右迪功郎长汀县主簿子翔
孙男塾、野、在,女巽、兑皆幼。
明年正月癸酉,葬于建宁府建阳县后山天湖之阳,东北距先君白水之兆百里而远。
不孝子号慕陨绝,敢窃记圹中如此。
昊天罔极,呜呼痛哉!
婺州赵公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九六、《攻愧集》卷一○二
公讳师龙,字舜臣太祖皇帝九世孙。
曾大父令蘧,邕州管内观察使,累赠少师追封昌国公谥孝良
大父子翔修武郎,累赠武节大夫
父伯述,武翼郎,改赠朝散大夫
前母钱氏,赠宜人
继郭氏,封太恭人
建炎南渡,公以绍兴十三年生于长兴
先大夫宦游迁徙,寻定居于绍兴府馀姚
公幼颖悟,嶷如成人。
七岁听讲《春秋》,能解其义。
太师史魏公初为邑尉,二子与公同研席。
公日记千言,下笔成章,魏公奇之。
未习声律,以古体著《雪赋》甚工。
三十年取应,授承节郎监潭州南岳庙
寿皇登极,转保义郎
隆兴二年,以锁试登丙科,改授左承务郎,监建康府粮料院
郡委受输,庾吏以压案银来,公正色叱去,尽革宿弊,俾自概量,邦人已称之。
有民田在大江中流,讼久不决,官吏惮风涛之险,无亲临者,率不得其实。
公轻舟径至田所,访之耆老,曲直始明。
帅阅其辞,称奖不已,疑狱多以属公。
仍兼领狱掾,帅漕交荐。
秩满,调知武进县,讼牒填委,剖析如流。
落笔精当,老胥耸服。
县为士夫渊薮,豪民倚势纵横,岁输殿诸邑,送使缗钱负数万。
公谕以理而严其期会,翕然乐输,不费鞭箠,先期以足。
乾道六年,骑军徙屯旁郡,属邑分造庐舍,将校邀赂。
公不从,徙之硗埆地,倍费工力。
公躬自督工,落成又先他邑。
爱民御吏,宽猛适宜而若老于吏事者,而公年始及壮,人尤服之。
守知其才,事无小大皆与公谋。
年少行卑而俾兼尊长司,摄郡博士宗子儒流又皆惊叹,誉益闻。
部使者列荐于朝,权知邵武军
陛辞,所奏皆郡邑利民事。
进止详华,占对明辩,寿皇嘉纳,且曰:「秀王之孙与卿同名,孰为长」?
公对曰:「臣为兄行」。
遂命幼者更名。
皇族更名,实自此始。
郡以运盐为岁计,积蠹殊甚,用度益匮,僚吏俸给至累月不支。
公刬磢百弊,规画一新,课入增衍。
去郡之日,帑藏充溢,至今赖之。
土俗剽悍,至白昼以刃相残,有手刃十馀人者,又多盗。
公重为之禁,俗为衰止。
尝捕强盗至庭,公一阅知其非,纵释之。
邦人疑其太匆猝,已而得真盗,众始骇叹,以为神。
富民子尚幼,熏其目,又寘毒食中,幽囚以觊其死。
偶以他事到官,须其兄子为證,逾期不至,俾搜其家,得于僻舍,瞽废骨立,非复人形。
公为析其产,命医用药,复为全人,真生死肉骨之恩也。
兴郡县二学,增其廪给,鼎新贡闱,士气益奋,遂有以经学冠南宫者
造铠甲,承命最后而办集最早。
试于御前,彊弩不能彻,而第赏乃次他郡。
上供溢额,亦不自言。
郡人刻石以纪政绩。
监司入境,耆艾遮道攀留,不可数计。
宪使谢公师稷首以闻,漕使柴公瑾、钱公佃继之,有旨审察。
还朝,欲使持节峤南,公辞以亲老,除知滁州
未上,丁先大夫忧。
服阕,除真州奏事,睿奖尤宠。
仪真酒政废阙,税课日亏。
公为之削酒价以便民,蠲征取以通商,用度顿饶。
会南北泛使交驰,供亿数倍,处之从容。
又以公帑之馀助漕计,前此未有也。
饬武备,修社坛,百废具举,诸司争言治状。
归奏民兵及两淮备禦之策,擢知温州
温在东浙为剧郡,人士尤繁。
公延见尽礼,务以儒雅缘饰。
春秋释奠于学,元日序拜,皆宴以觞豆,儒士归心焉。
阅牒诉数百纸,不以属吏
治豪猾,雪冤诬,或持短长嚚讼者,得其情,不欲已甚,正色诮责之,愧谢而去,不敢复至庭下,缿筒为清。
积逋残欠追逮日繁,公悉蠲之。
四邑不下数万缗,而公樽节有方,不以乏告也。
吏有伪为符印以盗库金,亦为印钞以欺乡民者,公据法黥窜,吏重足一迹,无敢犯者。
会岁疫甚,公尽力调护,全活者不知几人。
年馀,以谣诵转闻,徙知婺州
首蠲宿逋,减折苗以宽民力,罢酒务敷卖之扰,人尤乐之。
才阅月而公病,一日谓家人曰:「吾数将尽,平生不泥佛老,不谄鬼神,不好禨祥,不信阴阳、卜筮、方术之书,毋为禳禬,使我为畏死恋生者」。
名医四集,皆以礼遣之。
又曰:「吾死无憾,惟八十之母不得终养,为吾大恨。
吾妇吾子能孝能养有加于前,则吾死亦瞑矣」。
易箦之际,不怛不乱。
绍熙四年正月壬辰终于郡治之正寝,享年五十一。
娶闻人氏,封宜人
子男四人:希醇,高邮军高邮县
希一,泰州如皋县
希白湖州乌程主簿
迪功郎
三人累荐胄监,未上礼部
希章尚幼,受遗泽。
女四人,长适文学宗度,及幼女皆先亡。
馀未行。
孙男三人,长与庆,次俱未名。
女三人。
十二月庚申,诸孤将葬公于县东石堰西㠗之原,以秘书省正字颜君棫之状来求铭。
余与公同登进士科,相与素厚。
假守东嘉,去郡数月,而公至如皋
又娶舅氏汪韶州之女,契好益厚。
正字尝在公幕下,所载详实可考,为掇其大者而序之。
呜呼!
公简重而周于物,谦退而敏于事,务清勤,谨然诺,事父母尽孝,居父丧哀毁几不胜。
钱宜人早丧,殡于青田。
公自幼闻之,每深霜露之感,卒迁奉以归,以公遗命葬于先大夫之近山。
弟妹嫁娶,身任其责。
门内专守礼法,长幼进退有度。
事无巨细,动有绳约,内外肃然。
笃于教子,虽吏道倥偬,公退必使之环侍,讲贯经史,商榷人物,或通夕不倦,故皆有场屋之效。
家素窭,忍贫如铁石,食不重味,衣无华采,藏书外无他嗜好。
姚江一区之宅,仅庇风雨,观者若不堪,而公以数十口处之泰然。
治移于官,吏事心计有不习而能者,故所至可纪。
廉介自厉,而以恕待人。
方在郡时,亲旧及寒士随力周恤,各尽其意。
虽居閒,亦以其馀周人之急。
作文若不经意,而援笔辄就。
尝采史传治乱成败之迹,为《博古摘华》三十卷。
临江筑小室,号「翠霞」,有诗几千篇,以名其稿。
他文称是。
呜呼!
惟我国家庆系繁衍,贤才辈出,进与寒畯并驱,仕为朝廷重臣,汉唐之盛不及也。
以公之才,抗志尤高,而进学不倦,使遂登用,必有以大表见于世。
天不假之年,其所施设著于四郡而止。
君子以其所已为足以知其欲为者,可铭也已。
铭曰:
周强以宗,宋祚尤隆。
本支日繁,人材日丰。
公生明时,不为不逢。
惠洽四州,声流南东。
然而宏博之习以早达而事不就,远大之业以中寿而位不充。
家学有传,馀庆所钟。
诗以飏之,尚诏无穷。
荐三省元奏状1234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臣窃惟国家以进士科得人,视前世为盛,数其上之三人,则尤多显著。
南渡以来,进士道梗。
又俾四川类试第一人,视恩鼎甲。
至绍兴五年诏书,又申言之。
绍兴十七年,类元何耕对策,忤宰相秦桧,此例中废。
然而诏免策士之岁,则四川首选,虽列之第五,而用三名恩例,则犹如绍兴五年诏书也。
且如故相赵雄绍兴三十二年冠类试,明年乾道元年赐第,视第三名恩例,初任文林郎潼川府节度推官,任满改宣教郎,免召试,除秘书省正字
自是以后,每举临轩。
直至庆元二年诏免策士,宋德之以类元视第三名恩例,初任文林郎山南西道节度掌书记,任满改宣教郎、除国子正
又至嘉泰二年,诏免策士,何应龙以类元视第三名恩例,初任文林郎潼川府节度推官,次任自请剑南西川签判,在任被荐,召为学官
载在故府,前例甚明。
今伏见宣教郎、前利州路转运司干办公事文复之,始以明经四川类试第一。
绍定二年诏免策士,复之遂以前例置之进士第五,而视恩鼎甲,实与赵雄宋德之何应龙事体一同。
复之恂恂守道,安于平进,自初任文林郎安德军节度掌书记,任满得替四川制司,辟利州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已准省劄该差,寻于吏部陈乞京官印纸。
吏部以为改官人,不应尚带运司职事。
复之既无阙可入,又耻于自列,屏居家山,二年于兹。
躬耕养亲,若将有终焉之意。
臣近以书币招来本司,泸州五峰书院,俾以所学训导生徒。
经明行修,多士归向。
臣愚以谓朝廷既以科举取士,则以科举用之。
中兴百年之间,前例甚明。
矧如复之,实足以副其名,学足以施诸用,而能守道自信,不求人知。
臣待罪师帅,部内有人,而嘿不以闻,将有蔽贤之责。
欲望圣慈诏省部检会自来体例,将复之特畀一合入差遣,庶及盛年,有以行其所学,不失祖宗取士之意,不胜幸甚。
〔小贴子〕臣职在守藩,何敢踰分荐人?
顾如文复之者,生长合州,在臣本路,本路有贤,知而不举,是为失职。
又见四川类元久例,鲜有不立朝者。
今姑以十数年言之,如赵大全冯履宋德之张方何应龙李鸣凤、张已之、王万刘炳家𢴍,悉蒙召用。
赵载、唐季乙、唐应龙,不幸早卒。
其未蒙召用者,今惟文复之王辰应潘允恭三人。
如蒙圣慈特垂访问,并赐收用,不胜幸甚。
〔又〕照对一路帅臣,荐人召用,虽罕前比,然臣今所荐,乃是循名按例,乞合入差遣,非敢踰分妄请。
且如先朝潼川运判赵善誉荐张伯源,亦是以进士第三名为请
朝廷既为之召伯源,又并召第二名王
虽明以一路监司之请,特召二人,然其实则以科举取之也。
伏乞睿照。
敷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吴公行状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九、《经义考》卷二四四、《张宣公年谱》卷一
曾祖象奇,故不仕。
妣李氏。
祖子民,故不仕。
妣易氏。
唐年,累赠太中大夫
妣刘氏,赠硕人
公讳猎,字德夫潭醴陵人,自太中公徙名数于善化
公年十五,补郡博士弟子负,受业于里人陈仲思符、王明远公明,寻受《易》于陈善长元
魏忠献张公寓长沙太中公以《易》受知,因得交张宣公,于是年二十有三,遂从宣公卒业。
宣公见公弘裕疏畅,喜曰:「吾道其不孤矣」!
两以乡举试于礼部,皆黜。
岳麓书院成,以选为诸生
乾道三年冬朱文公来会宣公,又获亲炙焉。
公每惟圣贤教人无先于求仁,自秦汉以来,学者失其传,乃以孔门问答及周子、程子以来诸儒凡言仁者粹类疏析,以求正于宣公
宣公嘉之,授以大义,勉以体察。
寻与郡博士异论,辞归。
七年,即城北僧舍受徒。
太中公交游道广,公力贫养志,不概有矣。
宣公尝与其弟定叟枃及吴伯承铨、吴晦叔翌,皆一时闻人,过之,张安国孝祥时为守,为赋四公子诗。
夏六月甲子太中公卒,执丧一循古制,不用浮屠。
踰月,葬东郭门外。
湘中士大夫丧礼黜浮屠自公始。
淳熙元年,公又与宾贡,刘枢密珙再以郡守举送,誉不释口。
明年春试南宫,遂之婺谒吕成公,与语,奇之。
且行,拊而勉之曰:「小小得失,亦足以验学力也」。
寻以选射策廷中,赐同进士出身
五月铨试,授迪功郎浔州平南县主簿
冬十一月视事,宣公方经略广西,檄公摄令,寻又摄静江府教授,兼节度推官
郡建学,属役于公,公一仿长沙校官,宏敞过之。
宣公移使湖北司业刘公焞代为帅,问士于宣公,以公对。
六年春,以举主关陛从事郎,刘公辟公经略司准备差遣
夏五月陆川妖寇李接杀九州巡检以叛。
癸酉夜闻变,刘公戒僚吏趣发兵,公请以沙世坚将效用军自梧趋容,效用全五人为之导,陈立国以高州戍兵自化与世坚会,调雷化州水军截海道,趣漕司转饷,募白霞土丁,调巡尉吏士,以至增邮兵,明间谍,携贼党,招叛亡,贷胁从,纤悉毕陈,刘公悉如其请。
贼势益急,陷容、雷,撇高、化,破贵、郁,掠陆川博白等凡八县。
秋七月,刘公被命以节制军马督捕,以公辅行。
露潦熏蒸暍死相望,公扶持拯疗,士感激思旧,遂请分军薄贼营,为连珠砦十三以断贼往来,声势联属,贼气浸索。
将抵贵,太守驰骑报贼二千来自兴业,谋袭静江,上下愕眙。
公叱之曰:「第流移者返,不闻有贼也」。
刘公以诘贵守,既闻果流移者复郁林,刘公往抚之。
公夜请曰:「师久不功,主知故乎?
有劳不赏,有罪不诛,逗遛者获全,偃蹇者幸免,人奚惮而不全且免也」?
刘公于是大会将士,录郁林之功而诛南流县郁林巡检与其州胥黄益、龙翼,人人警厉争死寇。
寇穷之海,以有备不得前,生缚及贼将彭四十诸人二百六十有五,与接之妻孥以献。
六州八县平,建留屯以守。
冬十月丁未师还,十一月辛酉至自郁林壬戌等于静江市,脍其肝心以哭死事者。
七年三月,以功迁文林郎,为转运、刑狱使者所劾,改主管广东路转运帐司
初,盗起,刘公诘刑狱司佚捕,转运司之兴,二司惧且怨。
事平,有希赏不得与者,遂乘间抵巇。
刘闻公之得谴也,曰:「是将何以劝功」?
上疏力争。
七月丙寅丁母忧
九月,跣护还里。
服除,赴选,注辰州溆浦
先是公以忧乞身,刘公亦移镇湖北,刑漕司遂劾公,公坐降授修职郎,刘公亦坐褫职罢镇,寻卒。
公至是受命,慨然叹曰:「平南之役,帅属惟龚总、杨炤与仆三人。
炤任督捕,总任居守,而始终同患则刘公与我耳。
吾而不言,将为死公乎」!
遂上书阙下,盛陈六州之功,谓犯不测者四,居甚难者六,且曰:「臣今不负刘焞,乃是不负陛下」。
辞义慷慨,以忤时相不报。
当上溆浦,念刘公诬谤未白,不往。
郡守林公方馆致之,故相卫文定赵公雄荆州,移书趣行,林亦赞其决。
县介于五溪之间,蛮徭岁抄边,公拊而诲之,相戒毋敢犯。
士不知学,公命欧阳诚之为师,儒术浸明,其后郭袖、张逵相继举进士,风流文献至今有存焉。
十二年春,有王泾者以公之官违年,持吏部符代公。
公去,其秋叙复从事郎。
明年赴选,叙文林郎,调监桂阳军赡军酒库。
岁馀之官,刑狱使者宋公若水以公摄常宁宰丞,寻又以湖南路安抚潘公畤致之幕下,且命兼狱麓书院堂长
陈公傅良来为守,愿得公助,潘公弗许。
会郴、大饥,潘公命还郡赈给。
公取南丰曾公法,率五日计口授泉,惠洽而民不劳。
又请发常平金贷下农,陈公从之,全活甚众。
赵文定公举公之词曰:「才资有用,气节甚高,使在要涂,必不负国」。
此知公之深者。
十六年,以光宗即位儒林郎,寻又以年劳循承直郎
绍熙元年,以举将及格,改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
县为浙右剧,前令鲜以善去。
公使五家为甲,甲有长;
二十五家为保,保有大长。
凡一百二十五家,则揭其党里姓名于都亭,其有不孝不友、不姻不恤,凡以泯彝败俗,合众而挞罚之。
若颠连𡞦独,则以告于县,县称给之。
比及旬岁,教行讼清。
明年,陈公以公闻于上,谓公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而屡讼帅臣刘焞之冤,逮及桂阳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诏赴都堂审察。
三年冬十二月,召试馆职
四年春正月,差礼部贡院点捡试卷官
二月,以年劳转承议郎
三月丙子,给笔扎于学士院,问以兵财之策,公对略曰:「大义不明而委兵民于交病之地,此今日所患也。
靖康之祸,天地之大变,而古今之所无。
使南渡以来,君臣上下朝思夕勉,如勾践之报吴,田单之复齐,则将必其将,兵必其兵,上无贿取倖得之门,下无虚籍冗费之敝,民之力庶其有瘳。
绍兴以来,厄于权臣之和议;
乾道以来,格于机会之未集。
驯至于今,又非前比。
以偷安为和平,以不事事为安静,天经地义陷溺而不自知,竭州县之力以养不耕不战之军,不惟不可用于外,亦未保其能恬然于内也」。
策入,戊寅秘书省正字
夏六月,召姜特立,公率同列上封事,命随寝。
上以疾久不朝重华宫秋九月,公又率三馆之士上封,不报,退以书责宰相
冬十月,与同列三上封,不报,公又自为疏以谏。
会庆节,公又奏,略曰:「今慈福宫有八十之太母重华殿有垂白之二亲,陛下宜于此时问安上寿,恪共子职,否则无以慰两宫之望」。
词甚切至也。
五年春,遂白宰臣,乞召朱公熹、杨公万里
且曰:「使朱公端委以立于殿陛之间,声容气色必有以感发人主,风指意向必有以作兴人心」。
时相纳用焉。
夏四月,又率同列上封事,亦自上疏极言之。
陈公为中书舍人,以不用去,公为书留之,且曰:「今天下安危之机已判然可见,而未闻有叩头流血、牵裾折槛之士,方且曰是不宜激,激则已甚。
公不于此时有所奋发,为士大夫倡,第洁身而去,不欲归过君父,然则身虽退而奚益」!
陈公为改容谢。
七月丙寅,以宁考登极恩转朝奉郎赐绯衣银鱼。
八月辛卯,迁秘书省校书郎
九月丁卯,除监察御史
其冬以灾异求言,公疏五事以谏:一曰服丧次以答神人之心,二曰审菆殿以徼宗社之福,三曰寝御札以专庙堂之责,四曰体乾刚以强主德,五曰建皇极以正人心。
是时上趣修大内韩侂胄已从中用事,黜陟赏刑率托之御笔,君子小人之势将不两立,故公缕缕及之。
寻又诏侍从台谏言事,公上疏谓求言未广,愿更令百执事,悉许尽言。
上将移御大内,公又上疏,略曰:「寿皇破汉魏以来之薄俗,为高宗服三年之丧,寿康属疾,以是付之陛下,万一轻弃丧次,将无以慰在天之灵。
太母春秋高,寿成又当大变之后,皆悲切不自聊。
今陛下在行宫,瞻前顾后,犹有所冯恃,一旦舍之以去,不知两宫何以为怀。
陛下即位以来,未见上皇,其间必有几微曲折,非外庭小臣所能尽言者。
陛下固宜笃厉精神,少纾岁月,以俟上皇和豫,徐为祗见之谋,何苦为是趣迫之举?
而况行殿之次,三年之丧,所以祈天永命之意,实肇基立本于此乎」!
自后御札日盛,公复上疏,略曰:「陛下临御未数月,今日出一纸去一宰相,明日出一纸去一谏臣,其他令由中出,不知其几。
昨日又闻侍讲朱熹遽以御札畀之祠禄,中外相顾皇骇,谓事不出于中书,是谓乱政。
当世老儒,善类攸归,清议所出,陛下毋谓天下为一人私有,而用舍之间为是轻易快意之举」。
疏上,权倖侧目。
闰十月,被命监掩攒宫。
十二月,集议孝庙配享,公谓:「艰难以来,首倡大义,不与贼俱生,不以成败利钝异其心,精忠茂烈贯日月、动天地,未有过于张浚也。
孝宗皇帝规恢之志,一饭不忘,历考相臣始终此念,足以上配孝宗在天之意,亦惟一人」。
议不合,求去,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
庆元元年春至部,下令曰:「其有下陵上,卑踰尊,贱犯贵,不孝不友,若当官贪残,居乡武断,在役受赇,茍以事至,必罚无贷」。
其后历官,率以此为首。
公在江西仅半载,为言者所劾,降奉议郎罢归。
五年夏,始尽复元官。
其冬主管华州云台观
嘉泰三年春,除广西路转运判官
广右十六郡,漕司岁借盐本钱有差,郡率不能尽偿,故比岁靳不与。
公曰:「是趣使歛民也」。
即给借缗钱十馀万。
宣公旧规修校官,辟漕司酒库以为桂林精舍,与同志共学焉。
尝请蠲静江府昭州折布之钱九万馀缗,及广西摄官悉从漕司注拟,未报。
三月,改知鄂州
有父祖死于瘴、子孙落南不能归者数百人遮道,公命给其归赀。
夏五月丁卯鄂州,谕民以义利之辨,凡家人族姻之讼悉以分义为断。
尝奏沿江郡县征商之弊,乞下诸道总饷之臣,考覈岁入而裁其出,以惠商旅;
又请募胡南北商以助大师,江湖水手以济水军。
仅及期岁,除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湖北京西军马钱粮,盖开禧元年夏四月也。
时柄臣议开边,虏谍知增戍。
公移书当路,请号召沿边忠义人以保边埸,刺军中子弟以补军实,增枣阳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罗五关以捍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以卫府库。
且谓虏惩绍兴末年之败,今其来必出荆襄,军宜有储峙,乃并输湖南米于襄阳,凡积米五十万石、马料一百三十馀万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又蓄银一百万两,为万一进讨之备。
其后董达守孟宗政守随,柴发守南漳,克有成绩,皆公所拔,而襄阳、安、之围亦赖储峙,人心不摇。
闰八月丙寅,被命赴行在奏事。
冬十一月癸未,除秘书少监
初对,首言:「臣所闻于师友者,惟大义是究。
尝奏疏先朝,及叨召试,未尝舍是而言他。
今纵未能一举以大快神人之愤,谓宜简拔人才,蒐练军实,使一日有一日之积,一岁有一岁之功」。
其次招勇敢,葺险要,广招募,明间谍,大抵皆申述前在鄂州所请,而论光、鄂当经理,江、黄当增戍,于良家子中增爵赏以募间探,择近臣授之节制,视前请加赡。
公峨冠大衣,仪状开伟,至是造朝,疏畅明亮,朝论归重焉。
然倡议者方指期克复,而公所陈二疏大抵必欲先内后外,日积月累,使规摹先全,异论不摇,故往往不快于心。
会上流告饥,十二月辛未,除秘阁修撰江陵府主管荆湖北路安抚司公事,出大农十万缗赈贷。
陛辞,又申前说,辟黄干准备差遣,陈椅营田干办公事,弟犹书写机宜文字
明年春二月武昌,即驰遣岳璠、董道隆招商分籴。
三月视事,发米二万石,粜给各有差,米价为平。
又念虏万一窥襄阳,则荆州为天下剧,方高氏有国,尝注水为防,号三海,先是守荆者虽尝经理而未有绪。
公用五十馀万夫,缗钱半之,筑金銮、内湖、通济保安四匮以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
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以达于下海;
分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堤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于沙市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马湖、尉斗陂之水,西北寘李公匮。
水势四合,高可注而下,卑可限戎马,深可舟,浅不可揭,堤上有路,路端有隘,而穴堤以相灌注。
公尝招某方方而履之。
其后虏骑东至竟陵,北窥荆门而不敢睨荆州者以此。
公尝数请募商、水手,至是行之。
又刺亲效五百人,调荆、岳、鼎、澧义勇防城。
,虏犯枣阳,公谓失则重,重则荆危,请调沿江及关西兵。
未报,虏围襄阳德安,亦遣二千人由建阳荆门屯百顷援,一千三百人由基城、马梁会百顷,义勇千赴襄阳
十一月丙午,被命节制军马
十二月庚戌,虏游骑至官陂,迫竟陵
辛亥守臣林管亡,公劾之,请于朝,得夔州路钤辖张荣,以八百人援竟陵统领李横提军五百护送京西参议官魏良忠继往。
时神马陂溃军所至剽掠,下令招集,前后共得万馀,以三千人援襄,八百援安。
癸亥,除宝谟阁待制,辟王观之主管机宜文字,胡庚干办公事,荐丰忠简赵公之孙纶于朝。
三年春正月壬午,即拜湖北京西宣抚使,仍治荆州,辟吴竽于革参议官张忠恕张岷机宜文字,弟犹书写,王观之干办公事,陈椅、李寿朋陈之经董道隆周郁赵师准备差遣,胡庚、罗颖李儒用、王坰准备差使康彦明吴必达、王灏、黄輶准备使唤
友谅乞济师,予之千五百。
又分命章彦珍将义勇军、金安世忠勇军,皆五百,驻龙涴、滩市,马瑾以义勇千、官军四百再援竟陵应城,董逵、郝恩各将兵援,陈椅以义勇四千守荆门
丙戌,虏犯竟陵张荣死之。
癸巳,虏围
戊戌夔路漕司吴曦反书至,内阻外制,公为寝食俱废。
某自春正月道荆西归,公谓其可与语,尝挈与分视守备,至是驰书至峡中挽回,俾摄参议官,且曰:「其为我任西事之责」!
公方以襄阳德安之围未解勤劳夙夜,募士入郢责王宗廉以死守,而数调大军及忠义,保捷分道夹击。
围既解,尚有襄,安二围,乃督董逵、李谦亨、严江、彭国自京山德安,而趣董世雄、孟思齐黄陂李横、雍政、马旺仍隶魏友谅,约山砦马伸、柴发及忠义统领孟宗政、昝世雄襄阳之围。
部分既定,惟西事方殷,会彭辂避乱至自金州秦世辅以失津谪荆,公以二将为问,某因请分授民兵,付以襄、安之围,又赞公请以王大才池州都统,将万人戍江陵,为讨叛计。
公遂移书当路,请降御札付大才,咸任西事。
寻又募水军捍江,令钤辖赵翰以禁军三百、陈宝吉仲以御前军六百扼秭归巫山,立栅石门王舜举亦以三百人控均、房,转归、峡以待王师。
俾余求一人往说伪夔帅禄禧,得衢士赵师济请行。
安公丙矫制诛三月戊子,露布至荆,公率吏士拜表贺,遣人劳安公,复驰书当路,乞厚平蜀之赏。
壬辰,除刑部侍郎
戊戌,上手书付公,略曰云云。
书至荆,则西事既平,公执书感泣知遇。
又念江北、汉南之地创残未复,发缗钱十三万八千赈湖北,六万三千赈京西
潼川佥书判官赵彦呐夔州判官希混、进士昝世忠、朱元之等诛禄禧,公为上其功,寻又请城荆门应城,请以归、峡二州专隶湖北,未报。
四川宣谕使,赍诏谕蜀,而自以御札付公,有曰:「比以逆负国,付卿西讨,赖宗社之灵,贼不旋踵已诛。
然远方乱定之初,犹轸忧顾,必得信实之臣,单车所至,往宣德音。
惟卿素知体国,就辍以行,其遂疾驱,为朕访求民瘼,镇安群情。
武兴一军兵数偏重,今欲分半屯于益昌,别命一帅统之,卿可与宣司商略,条具来上。
诸有经画,并悉以闻」。
且令至沔州兴元府、金州都统司犒军。
五月己丑江陵吴竽参议官,自黄往金,宣布诏旨,王观之干办公事李儒用董道隆准备差遣,岳璠准备差使
秋七月丙子至夔,吏民扶杖听诏,以蒋介当黜揭诸行司,以丁煜名闻。
寻分遣观之儒用成都潼川布诏,公由果、阆至利,区画分屯。
道大安,为文以吊杨节毅公震仲,即学宫祠焉。
九月己卯至沔,与安公定议,分兵驻利。
十月还至利,首奏杨公死节及李好义有大功,皆请赐谥立祠,且乞以官田给赐好义之家,劾蒋介不忠。
遂以十二月戊辰至夔,将以淑慝功罪归报天子,会除敷文直学士,即授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公惟受任若此,无以上报,遂列上倡义之士十有五人、守节二十有九人、去官二十有三人、受伪命九人,犹以为未足也,复上人才五十有二人,以李侨为首,且援王文正公之说曰:「臣所荐之士,非欲陛下一一召用也。
士大夫既为近臣所荐,必知爱重,若加养成,可为异日用」。
公之心盖若此,而人不及尽知也。
又请蠲赋役以幸蜀民,其略曰:「窃惟蜀之利病莫甚于赋歛,姑以养兵言之,岁有二千万之供,取民百端,未易毛举。
盐课之在建炎,总为缗八十万,后改行引法,递增至四百万。
今虽数数宽减,尚存三百馀万缗。
酒课之在建炎,总为缗一百四十万,后改场店法,递增至六百九十馀万缗,今宽减之馀,尚存四百馀万。
之郡,初亦无几,自熙宁始行榷法,至元丰而倍增,及建炎改收引缗,至绍兴而倍取,今为缗二百馀万矣。
布估不过六州,自薛田创于天圣,每疋给以本钱三百,至建炎不给本钱而匹二千,今为缗一百三十七万矣。
以至二百万缗畸零之钱与三十万缗激赏之绢,当时固曰军兴暂科,事已即罢,其后取之自如,展转滋甚。
异时养兵费二千万缗,今又倍增至五千万矣,不知何以为继。
两界钱引已五千万缗,今又添印五百万,且增一界又二千四百万缗矣,不知子母何以相权。
重以逆曦之变,总所之积耗于妄赏,关外转输焚毁略尽。
今平贼之后,诸军累资俱高,每岁俸给增添,何啻二百万缗。
军兴之际,起夫运粮,固不可免,地远者出夫庸,是亦权时之宜,然有令人寒心者。
臣始至巫山,士民遮道,谓巫山科夫五百,夫为钱八十缗。
以鄙小县刀耕火种裁自给,而输缗四万,馀可类推矣。
方军事之殷,非财莫济,顾以蠲减之议为献,似亦不知时义者。
愿庙堂之上,明诏侍从郎省之臣有恳恻爱民之心、备谙蜀事者,相与讨论来上,然后行下宣制总司研穷节目,条列利病。
凡无名之供、烦重之赋,一切蠲减,庶几与民更始,咸被实德,祈天永命,无越于斯」。
其言虽不果用,人以为知本。
嘉定元年夏四月成都,蜀士学于成都者春秋试率数千人,弟子员五百馀,公揭朱文公白鹿书院学规》诲之,既又祠周、程三先生于学,朱、张氏配焉,俾某记其事。
多士闻风胥劝,学者益勉。
公念成都为西南都会,师少堞坏,不足以控制诸道,乃与宣抚司列上,移兴元中右军二千分屯,罢潼、绵岁戍五百人。
又念蜀之楮币旧号交子,随更易,曰兑界,近岁以二千五六百万为界,惟两界并行,今乃增印至八千万缗,渐不可继,与宣抚司总领所共请,以帑金三万两、银一百五十万两更自朝廷卖僧牒,收回增数。
未报,而总领所忽下令于利州收兑,人情皇骇。
公截留九十三界新引五百万,就成都置局,且谕民以收兑不尽之数行用如故,浮议遂止,然自是与总饷者异向矣。
赵卫公有子曰昱,闻曦变,号恸不食而死,刘公之子曰塈,时亦去官而卒,偶皆公所尝事者,遂并上其事,赵公赐谥文定
制置使满岁得荐士,遂以李嗣文何德彦度正刘靖之何应龙李鸣凤上之。
秋八月乙丑,公被命召赴行在,候黄畴若到日起发。
九月,安公除制置大使,会弥羌结连青羌寇边,寻即窜伏请降,公欲增戍防捍而安公欲击之,卒以取败,二司由是不咸。
明年四月癸亥,解印去。
七月至荆州,吏民迎拜聚观,象而祠之。
公俯江叹曰:「吾昔守此,两围未解,西事方殷,尝指天誓心,事幸而济,即幅巾还里,今因循累岁」。
遂力上归田之请,径还长沙
八月,以台疏落职,罢召命。
五年春三月,差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以行年七十请致其仕,优诏不允。
明年十有一月乙亥,以疾卒。
卒之日褚无馀赀,帅守卫公泾漕使曾工部槃给丧事,诏以前请特复敷文阁直学士致仕。
寻览遗表,特赠四官致仕,遗表恩泽如令云。
公襟度恢弘,色庄而气怡,人之有善,不翅己有,过焉,曰:「此必非其本心,当徐察之」。
与公久处者,咸曰未尝见公有盛气矜色,藏怒廋怨,而闻言必复,见义必为,则勇不可夺。
张忠献公闻「复雠」二字,及从宣公,又闻求仁之要,终身诵而行之。
以故士心豫附,所至林立,幕府往往不下三十人,馆士亦数十计。
自为吏凡四十年,奉赐缘手尽,或咎公施予太滥,公曰:「通有无者理之常。
余少苦贫,资人以活,今幸有禄,可以及人,而闭户独享乎」?
迨其乏绝,亦处之夷然,无一豪追咎也。
于诸弟尤极友爱,均财共产,廉逊之风被于国人。
呜呼!
师友道缺,后生末至不及师事前辈,侪类涣散,典刑云亡。
公以湖湘之英,历款诸老先生之门,得张公父子为之依归,硕大宽深,山岳镇而江河流也。
使不幸而不及事前辈,其亦幸而亲炙如公者,犹有以考言行而察世变焉,而暂起复僵,多忤少逢,方欲引年谢事,聚求志,以私淑后学,而天亟夺之,志士仁人聚泣交吊,呜呼,是惟哭其私也欤哉!
奏议□卷、经解□□卷、杂著□卷,藏于家。
元配李氏,故湖南路提举常之女,归公五年而卒。
继室王氏,故广东路经略趯之女。
皆赠硕人
子弥昭,宣义郎、前佥书归州军事判官
弥庆,承务郎
孙男女二十人。
余以受知之久,弥昭属叙公阀阅年行,以求铭于立言者,乃不果辞。
谨状。
效无题体 南宋 · 何应龙
七言绝句 押侵韵
玉钗风断扇云深,砌冷帘空月易沉。
流水落花无处问,一年春事一年心(以上《橘潭诗稿》)
腊梅 南宋 · 何应龙
七言绝句 押阳韵
晴日烘开小蜜房,紫檀心里认蜂黄。
一冬不被风吹落,却讶江梅易断肠(明《永乐大典》卷二八一一引何应龙诗)
郡守王梦应淳祐七年十月 南宋 · 何光震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金石苑》卷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四、民国《大足县志》卷一
昌邻于合,旧号东州道院,文物彬彬,久稔闻见。
人品有杨贤良、王文安之清,亭沼有香霏、鉴湖之胜,仙迹有董、之异,山林有南北之秀,物产有盐米之饶。
繇前守令寮佐类多名胜,题墨淋漓,遗迹髣髴。
独惜介在山址,距大江几二百里,素无城守兵卫,狄难以来,官吏民多不免焉。
加以师旅,因以饥馑,存者转徙,仕者退缩,至州县官茍具而可,环千里荆榛矣。
制使尚书余先生镇蜀,外遏寇攘,内抚疲瘵,垂念凋郡密迩行台,乃请于朝,命前资合阳王侯梦应领是州。
侯字明甫,历郡久,纯以诗书从事,礼士戢奸,遗民少苏,寮吏毕集。
于是大足何光震华甫司理赵若󱰃正子以乡人备员,武信张顺臣文柄职郡教,普慈李方嗣直为纠曹,重辟杨莘起明夫主大足簿,永川玉牒赵希侙圣可尉泸川,赵□□甫相与联事。
虽食饫杞菊,驾乏舆马,人或不堪其况,然志合道同,凡所讲行,恪遵教条,务从众所欲恶,各钦乃职。
初仕者俱获小升,经任者相继改秩,一时同官清修之乐,其庶几焉。
侯以乙巳春正月至州,迨丁未冬,首尾三年。
□大阃檄以禀事,寮属攀饯于南山,侯顾谓光震曰:「乡贤仕此多矣。
昔炉峰陈先生用庚嗣山,与此间何公应龙从叔联辛酉类省魁亚,何公尝位于朝,终夔宪,后未有闻焉。
初,炉峰教授此州,有不拜伪诏之节,有杨贤良《六经图》勒石。
教授嘉陵,堂宪之命将下而卒,人士至今惜之。
今长公昕之晞舜见升太学□□□,黄应□□□出继,再以世学冠嘉□类省□经见四川制参,时利漕节仲礼从□前大足簿、新南平军司法
斯文之泽,增未艾。
近事章灼如此,吾□其可计目前之荣悴而不以千岁自期乎?
盍书以补郡志之缺」?
□□□乃偕光震上南山,有石岩岩,刊此识□□千万年。
淳祐七年冬十月既望,门生登仕郎昌州大足县、权佥判何光震从仕郎昌州州学教授张顺臣,从政郎、待□季方迪功郎昌州大足县主簿杨莘起,拜手谨记。
村居自慰集句 明末清初 · 李光胤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出处:瀼西先生文集卷之四
久脱朝冠岸幅巾放翁。),诗书不受世间尘橘潭。)
客来莫笑生涯薄蒙斋。),一箸山蔬胜八珍放翁。○村居自慰)
秋闺怨集句 明末清初 · 李光胤
七言绝句 押寒韵 出处:瀼西先生文集卷之四
郎去辽西秋又残立轩。),戍衣裁就寄将难施肩吾。)
纱窗只有灯相伴(风骚。),罗带同心不忍看橘潭。○秋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