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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校益州夔州狱讼诏 隋末唐初 · 高祖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二
缓刑议狱。哲后彝训。
解网泣辜。前王茂轨。
朕君临海内。抚育黎元。
一物乖所。纳隍兴虑。
益州道行台及夔州总管府。众务臻集。
统摄遐长。囚徒禁系。
其数不少。或控告未申。
多有冤屈。或注引肆志。
滥及贞良。致使文案稽延。
狱讼繁拥。念彼枉滞。
情深悯恻。其益州总管内诸州。
御史大夫无逸检校夔州管内。
赵郡公孝恭检校。所有囚悉令覆察。
务从宽。小大以情。
但有负罪逃亡。离弃乡邑
无问轻重。悉令归首。
明加劝导。务修垦植。
庶使家给人足。称朕意焉。
本论庆历二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五九、《圣宋文选》卷一、《文章辨体汇选》卷四一四、《宋元学案补遗》卷四、《古今图书集成》皇极典卷二四六
天下之事有本末,其为治者有先后。
之书略矣,后世之治天下,未尝不取法于三代者,以其推本末而知所先后也。
三王之为治也,以理数均天下,以爵地等邦国,以井田域民,以职事任官。
天下有定数,邦国有定制,民有定业,官有定职。
使下之共上勤而不困,上之治下简而不劳。
财足于用而可以备天灾也,兵足以禦患而不至于为患也。
凡此具矣,然后饰礼乐、兴仁义以教道之。
是以其政易行,其民易使,风俗淳厚,而王道成矣。
虽有荒子孱孙继之,犹七八百岁而后已。
夫三王之为治,岂有异于人哉?
财必取于民,官必养于禄,禁暴必以兵,防民必以刑,与后世之治者大抵同也。
然后世常多乱败,而三王独能安全者,何也?
三王善推本末,知所先后,而为之有条理。
后之有天下者,孰不欲安且治乎?
用心益劳而政益不就,諰諰然常恐乱败及之,而辄以至焉者,何也?
以其不推本末,不知先后而已。
今之务众矣,所当先者五也。
其二者有司之所知,其三者则未之思也。
足天下之用,莫先乎财;
系天下之安危,莫先乎兵,此有司之所知也。
然财丰矣,取之无限而用之无度,则下益屈而上益劳。
兵强矣,而不知所以用之,则兵骄而生祸。
所以节财、用兵者,莫先乎立制。
制已具备,兵已可使,财已足用,所以共守之者,莫先乎任人。
是故均财而节兵,立法以制之,任贤以守法,尊名以厉贤,此五者相为用,有天下者之常务,当今之世所先,而执事者之所忽也。
今四海之内非有乱也,上之政令非有暴也,天时水旱非有大故也,君臣上下非不和也。
以晏然至广之天下,无一间隙之端,而南夷敢杀天子之命吏,西夷敢有崛彊之王,北夷敢有抗礼之帝者,何也?
生齿之数日益众,土地之产日益广,公家之用日益急,四夷不服,中国不尊,天下不实者,何也?
以五者之不备故也。
请试言其一二。
方今农之趣耕,可谓劳矣;
工商取利乎山泽,可谓勤矣;
上之征赋榷易商利之臣,可谓纤悉而无遗矣。
然一遇水旱,如明道景祐之间,则天下公私乏绝。
是无事之世,民无一岁之备,而国无数年之储也。
以此知财之不足也。
古之善用兵者,可使之赴水火。
今厢禁之军,有司不敢役,必不得已而暂用之,则谓之借倩
彼兵相谓曰官倩我;
而官之文符,亦曰倩。
夫赏者所以酬劳也,今以大礼之故,不劳之赏三年而一遍,所费八九百万,有司不敢缓月日之期。
兵之得赏,不以无功知愧,乃称多量少,比好嫌恶,小不如意,则群聚而呼,持梃欲击天子之大吏。
无事之时其犹若此,以此知兵骄也。
夫财用悉出而犹不足者,以无定数也。
兵之敢骄者,以用之未得其术。
以此知制之不立也。
夫财匮兵骄,法制未一,而莫有奋然忘身许国者,以此知不任人也。
不任人者,非无人也。
彼或挟材蕴知,特以时方恶人之好名,各藏畜收歛,不敢奋露,惟恐近于名以犯时人所恶。
是以人人变贤为愚,愚者无所责,贤者被讥疾,遂使天下之事将驰废,而莫敢出力以为之。
此不尚名之弊者,天下之最大患也。
故曰五者之皆废也。
前日五代之乱可谓极矣,五十三年之间,易五姓十三君,而亡国被弑者八,长者不过十馀岁,甚者三四岁而亡。
五代之主岂皆愚者邪,其心岂乐祸乱而不欲为久安之计乎?
顾其力有不能为者,时也。
当是时也,东有汾晋,西有岐蜀,北有强胡,南有江淮、闽广、吴越、荆潭,天下分为十三四,四面环之。
以至狭之中国,又有叛将强臣割而据之,其君天下者,类皆为国日浅,威德未洽,强君武主力而为之,仅以自守,不幸孱子懦孙,不过一再传而复乱败。
是以养兵如儿子之啖虎狼,犹恐不为用,尚何敢制?
以残弊之民人,赡无赀之征赋,头会箕歛,犹恐不足,尚何曰节财以富民
天下之势方若弊庐,补其奥则隅坏,整其桷则栋倾,枝撑扶持,茍存而已,尚何暇法象,规圜矩方而为制度乎?
是以兵无制,用无节,国家无法度,一切茍且而已。
今宋之为宋,八十年矣。
外平僭乱,无抗敌之国;
内削方镇,无强叛之臣。
天下为一,海内晏然。
为国不为不久,天下不为不广也。
语曰:「长袖善舞,多钱善贾」。
言有资者其为易也。
方今承三圣之基业,据万乘之尊名,以有四海一家之天下,尽大禹贡赋之地莫不内输,惟上之所取,不可谓乏财。
六尺之卒,戈胜甲,力彀五石之弩、弯二石之弓者数百万,惟上制而令之,不可谓乏兵。
中外之官居职者数千员,官三班吏部常积者又数百,三岁一诏布衣,而应诏者万馀人,试礼部者七八千,惟上之择,不可谓乏贤。
民不见兵革者几四十年矣,外振兵武,攘夷狄,内修法度,兴德化,惟上之所为,不可谓无暇。
以天子之慈圣仁俭,得一二明智之臣相与而谋之,天下积聚,可如文、景之富;
制礼作乐,可如成周之盛;
奋发威烈以耀名誉,可如汉武帝唐太宗之显赫;
论道德,可兴之治。
然而财不足用于上而下已弊,兵不足威于外而敢骄于内,制度不可为万世法而日益丛杂,一切茍且,不异五代之时,此甚可叹也。
是所谓居得致之位,当可致之时,又有能致之资,然谁惮而久不为乎?
跋欧书皇甫府君 南宋 · 洪适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三八、《盘洲文集》卷六二
皇甫诞汉王谅挻祸之际,能抗章力争,至幽囚狴犴,犹发扃城之谋,事偶不克,遂殒其躯,可谓忠节凛然、捐生靡顾者也。
《北史》列传既不能发扬其英烈,至序其官秩又多阙略。
传云开皇中治书侍御史,后为尚书左丞,拜并州总管司马,以抗节遇害。
碑历叙其仕毕王府长史,隋初授广州长史,为益州总管府司法,传虽略而不书可也。
至除比、刑二部侍郎及自御史之后,历大理少卿,再为尚书左丞河北河南安抚大使,其赞并州也,加仪同三司
其赠柱国也,兼光禄大夫
史皆无之,盖其阙也。
又碑记其祖赠胶、泾二州刺史,而传止称泾州
碑云字元宪,而传作元虑。
是皆其失考。
此碑乃子无逸与欧子并肩于武德贞观之间,故于制其文而欧笔之,决无误者。
况皇甫终于隋仁寿间李延寿修史唐贞观末,相距四十馀年,已脱略舛误如此,况远者乎?
宋故少师大观文左丞相鲁国王公神道碑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六三
孝宗皇帝齐圣天授,勇智天挺,皇乎有阖辟宇宙、旋乾转坤之姿,盖艺祖之神武,仁宗仁俭神宗之英明,高宗武文,集四圣之大成,金声玉振之者也。
而稽古舍己,比崇华、勋,闻善从谏,兼徽汤、禹,圣而不居,能而不矜,汉五凤唐贞观,风斯在下矣。
故其图任相臣,在初元时则有若魏国张公浚,在中年时则有若雍国虞公允文,皆骏发扬厉,誓清中原,人咸谓君臣投分,一何契也!
至其季年则不然,乃选于众,而举鲁国王公
公之为人,貌不襮其刚,动不显其方,呐呐恂恂,言徐色夷,以春迟湿之气,而当风行雷厉之威,人又谓君臣异趋,又何睽也!
然公自疑丞以宅该辅,十有四年,视前数公,独久厥职。
算效考成,济登隆平,日不足而岁有馀,朝廷清明,纲纪爰整,众正列布,百度咸熙,民物乐康,边鄙嘉靖,淳熙之治视庆历元祐无所与逊者,主之圣亦臣之贤,又何伟也!
呜呼!
孝宗之远猷深旨,是可得而天窥海测也耶?
公讳淮,字季海
其先太原人,五季避地至婺,八世业儒。
曾祖本。
祖登,策进士第,终官承议郎、知湘潭县
父师德,宣义郎
皆赠太师,鲁、楚国公
母时氏,封魏国太夫人
公自幼警敏,寡笑与言,表和里正,力学工文。
绍兴十五年进士,时年二十。
台州临海太守萧振一见许以公辅器。
帅蜀,辟公入幕府
造朝,改左宣教郎,累迁校书郎
高宗皇帝御史中丞朱倬举可御史者,以公应书,除监察御史
右正言,首论:「大臣养尊,小臣持禄,以括囊为智,以引去为高。
愿陛下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时宰汤思退无物望,公条其罪数十,于是册免,公论韪之。
至于宰士方师尹之狡险,大将刘宝之掊克,吉州守臣魏安行虚增鬻公田之估,皆奏免所居官。
陈辉、王传之才,皆荐为郡。
两淮之互市,如七闽之鬻盐,如诸道之预买折帛,如淮漕之夺民榷酤,皆言其敝,多所施行。
楚公忧,既葬,奉母庐墓,哀动行路。
免丧,除直敷文阁福建转运副使时孝宗隆兴二年也。
旧制,鬻盐官自为场。
其后户计人算,强而售之,淆以泥沙,损其铢两。
公复其旧,小民大悦。
未几召归,言于上曰:「尧以知人安民为难,舜以明目达聪为急,愿陛下以自期,群臣以其君自任」。
又云:「自治之策,治内有三:曰正心术,曰慈俭,曰去壅蔽。
治外有四:曰固封守,曰选将帅,曰明赏罚,曰储材用」。
上曰:「卿曩居言责,议论诚确」。
秘书少监
光宗恭王,上妙简师交,首命公兼王府直讲国史院编修官
执政钱端礼私谒于公,正色拒之。
会王府生皇孙,公请正其典礼,端礼因是谗公。
上知公不相安,命知江州,改建宁府,仍直敷文阁
至郡,老幼逆于境曰:「吾一佛复来矣」。
公俭以裕财用,宽以抚军民。
民有骨肉之讼者,晓以恩义,有泣而去者,狱无颂系,里无叹声。
就迁副漕。
未几得召,御史李处全沮之,诏仍故官。
建之北溪湍悍,方舟以济,每岁桃华水生,随缀随裂,民病涉焉。
公伐石为梁,官费而民不与,梁成而民不知,民堂其南涯,肖公像而祠之。
改浙西提点刑狱,见上陈阁中利病四事,天语褒嘉。
且令一至东宫皇太子待以师儒,特施拜礼。
既至官下,精意谳平,冤者辏集,有数十年不决之讼,皆与直之。
于是有司不敢怠事,狱吏不敢舞文,囹圄娄空,民知远罪。
诸邑有前期借民租调者,公下令必罚,民用昭苏,治最上闻,以太常少卿召。
近习曾觌一再来见,公竟不见,闻者钦叹。
中书舍人吏部侍郎太子左庶子
未几,西掖为真,兼直学士院侍讲太子詹事
会郊祀恩应任子,公舍其子,任其弟。
时閤门官陈觉民超转遥郡防禦使近习龙大渊太师,仍畀开府仪同三司恩数,参知政事姚宪罢政,除资政殿学士,戚里张说枢密罢政,除太尉,在京宫观,公皆封还诏书。
公自掌帝制,训词深厚,有西汉风。
苏公轼太师词,尤为海内传诵。
翰林学士、知制诰知贡举
上尝与公论及朋党,至是发策问士以崇名节恶朋党,士风丕变,得士最盛。
上问公以文行之士,公荐郑伯熊李焘程叔达,后皆擢用。
淳熙二年,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公言于上曰:「曩者大臣知以和为和,而不知以和为战」。
于是一新经武,大整师律。
请令蜀中军帅补置偏裨者,必诣密院以审其才;
诸将勿私置亲军,以消其党;
庐州勿撤戍兵,以严其备;
中外诸军勿互招亡卒,致纪律之不严;
荆襄士夫勿私役民兵,致忠勇之不振。
荐蜀帅吴拱才可登用,郭田、张宣才堪为帅。
辛弃疾江西茶寇,上功太滥,公谓不核真伪,何以劝有功?
文州蕃部扰边,吴挺厍彦威失利之罪;
靖州夷人扰边,杨倓奏田琪失利之罪。
公谓二将战没,若反罪之,何以劝士?
三年八月,除同知枢密院事
靖州蛮既平,率逢原杀及老幼,文州羌既定,李昌祖诱杀降者,公皆请惩其罪。
四年六月,除参知政事
先是,参预龚茂良之政大抵慕魏相,庶位承风,多过于苛。
龚既去,时宰席久虚,公与李公彦颖同秉大政,赞上以治。
尚忠厚,诸路奏谳多所平反,政刑中和,一时气象蔼如也。
五年三月,除知枢密院事
蜀帅胡元质黎州青羌寇降,公请诏守臣不得邀功。
吴挺奏草羌寇亦降,公请诏抚之以劝来者。
先是,蜀帅范成大兴元军帅郭钧御众无术,至是折知常乃言治众以整;
成大吴挺颇失士心,至是胡元质乃言治军有纪。
上问一人而毁誉二三,公曰:「固未可遽罢,亦未宜遽用,此抑扬之理也」。
五年十一月,除枢密使,诏班缀恩礼并视宰臣
上从容言武臣岳祠之员宜省,公曰:「有战功者壮用其力,老而弃之,可乎」?
宰臣赵雄言:「北人归附者,畀以员外置之职,宜吏部」。
上曰:「姑仍旧」。
公赞曰:「圣意即天意也」。
又言:「宗室岳祠八百员,宜罢」。
公曰:「尧时九族,在平章百姓之先,疏骨肉之恩,可乎」?
郴寇陈峒颇张,帅臣王佐请节制诸军,公言:「莫若使各展其效」。
寇平,公言佐之功卓然,赏不可薄,上即除次对。
又言:「用流人冯湛,有功,请先释其累囚,趣上其功」。
又言:「军志曰『赏不踰时』,请趣上诸军功状」。
殿岩步军帅岳建寿初充职,即鞭其偏裨十人,有死者,士有怨言。
公言:「恩未加而威先之,请密赐训敕」。
荐陈溱伉健无华,王世雄奇厖有谋,上皆将之。
楚州守臣翟畋专杀八盗,池州守臣赵粹中专杀一驿骑,皆罪非殊死,公言其冤而正二人之罪。
广西刘焞平妖贼李接,上问功孰与辛弃疾王佐,公曰:「弗如也」。
乃畀集英殿修撰
七年,诏王某起居不名。
黎州寇平,上曰:「皆卿协赞之力,江湖广寇,卿力尤多。
至于行赏惟允,遂为后法。
陈康伯虽有人望,至于处事皆不及卿」。
蜀帅言昨平蕃寇,将臣成光延、高冕失律,公请夺爵或流窜。
上曰:「不已轻乎?
从军制」?
公曰:「故事,平内寇之功其赏半于平北虏之功,罚亦宜然」。
上欣然曰:「朕因卿言,释然有悟」。
乃命减死。
执政七载,多在枢廷,凡选授中外将臣及边方守臣,各称其职,有泛求恩倖从中出者,皆执不行。
方所军务,虽数千里外,应之皆切中事机。
上眷益隆,而公益夙夜兢兢,朝野贤之,望其为相。
八年八月癸丑,拜右丞相兼枢密使封福国公
先是,自不雨至,是日甘雨如注,朝士相贺,曰:「此傅霖也」。
户部言诸郡旱者口算绢钱,其缗八十馀万,上喜命相而雨,尽除一年。
于是公请发廪以振两淮之饥,择官以检民田之损,粜官粟以平畿甸之谷价。
于是富民无蕴年,贫者无道殚,民皆欣然,若更生焉。
先是,丞相赵公雄蜀人也,故蜀中名士多汲引在朝。
及赵罢相,有为飞语以撼蜀士者,皆有去志。
公谓一宰臣去,所用者皆去,唐季党祸之胎也,岂圣世所宜有?
于是求去者留,久次者迁,蜀士乃安,朝论以为盛德事。
王叔简者,蜀类试第一人也,赵公荐之得召,既至而赵去。
公力荐其文行,用为博士
近习王抃枢密都承旨,怙宠为奸,中外莫敢言者。
公极陈其罪,语甚切,谓自古人主受谤鲜不由此,上即斥之。
公荐名儒萧燧代之,小人屏迹。
言者论冗官之敝,请损任子。
公请自大臣始,人服其公。
及郊祀,任子减前郊之半,上甚喜。
时有谓公省事多积,除吏多滞者,语闻,上问:「久不除郡守,何也」?
公翼日启拟三人,上问孰可帅蜀,公以留正对。
命下,谏大夫黄洽贺上曰:「蜀帅得人矣」。
上喜,以其语告公,于是荐刘国瑞风宪李昌图版曹赵汝愚可闽帅,张枃可畿漕。
上曰:「卿迩日选用得人,决事惟允」。
公曰:「臣荐一士则谗兴,决一事则毁至,非圣主责臣以久不除吏,臣何敢哉」!
先是,故相梁公克家久外,公尝从容为上诵言其贤。
九年九月己巳,拜公左丞相克家右丞相
二公对持国柄,同心辅政,上虚己信任,士夫翕然归重,天下颙然望治。
公首以进贤报上为己任,谓李椿之老成,朱熹之练达可以寄民命,上使椿长沙为浙东常平使者
郑丙之刚正、芮辉文学可以侍经幄,上使侍讲天官
余端礼之精密、曾逮之风力可使为民曹,谓葛邲之行谊、熊克之文词可使登法从;
又请补馆职之阙员以储人材,选治郡之高第以为郎官
上尝访公以当世人物,公言儒学政事之臣如京镗谢深甫郑侨何澹、袁说交、吕祖谦尤袤谢谔阎苍舒罗点范仲艺洪迈沈揆陆游倪思莫叔光宇文介谢师稷王正己赵思赵汝谊何万、邓驲、陆九渊刘颖赵巩詹元宗吴燠陈仲谔詹骙周颉黄黼蔡戡林枅李璧郑锷赵彦中丰谊詹仪之方有开,皆一时之选也,上皆用之。
李处全钱端礼之孙象祖为郡守,上曰:「王某长者」。
一日上谓公曰:「今中外得人,前所未有,复见古风矣」。
故淳熙人物之盛,至今以为美谈。
然公守法度,爱名器,重人命,钦刑罚,惜人材,全始终,恤民隐,宣德意,审几事,持远谋,夙夜切磋,无微不尽。
郑丙议戍期至而不之官者,必严其禁令,公请遵已行之法。
林宗臣议私请托以求荐举者,必白发其私书,公谓长告讦之风。
邓槔祈改丹书而宰掾谓其罪不可掩,或欲屈法以从所祈,公曰如是则有司可废矣。
进士有求以免举之恩为升等之恩,或谓求者止八人,何必靳,公曰八人得之则百人援之矣。
宦官张去为请以己之官貤其子,公言其子已为遥郡,法不应迁。
龚颐以执政之客补官,求诣铨曹,公言圣世无近比,门不可启。
公之守法度、爱名器如此。
丹阳民有擅决湖水以溉田者,张枃请重其罪,公言民尝请而官不执,罪不在民。
又有饥而强借民谷者,执政请痛惩之。
公言令甲饥民缺食,罪不至死。
左帑胥吏受赇抵罪者三十人,公言刑者颇众,恐伤好生之德,于是流一人,耐三人。
夔帅林栗奏部民谭汝翼豪横可杀,公言夷人杀汝翼下人一百七十馀人,汝翼止杀夷人十七人,谓宜减死,于是止从编置。
吴宗旦刘国瑞请为盗者必杀,公言若尔,则盗必曰杀人者死,不杀人者亦死,等死耳,何惮而不杀人乎?
公之重人命、钦刑罚如此。
故相陈公俊卿请老,公言其材可惜,未宜遽从。
赵公雄请祠,公言人才实难,亦未宜听。
右相梁公克家告病求去,公言时方盛寒,请留之以经筵、在京祠官之职,俟春暄而后行。
部使者曾逢请祠以养亲,公言逢之孝养,宜加以贴职美名之宠,示砥砺于风俗。
周极有才而人多议其轻,公言跅弛之士缓急能出死力,上遂用为郡守
辛弃疾有功,而人多言其难驾御,公言此等缓急有用,上即畀祠官
公之惜人才、全始终如此。
版曹王佐言诸路旱暵,除租至五十四万石,上疑其过于多,公言其非过。
赵子濛言救荒多滥,公言百姓其谓朝廷轻失人命,而重发仓廪,虽知其滥,可不从厚?
沈宗禹请行推排贫富升降之法,公言开民更相纠举,其害甚大。
退谓同列曰:「吾辈见民疾苦,当如疾病之在身」。
王佐请诸郡上供一岁再校,后期者罚。
公言顷岁尝一校殿最,州郡争先,鞭笞苛峻,有至死者。
今若一岁至再,其害不细。
谓宜止于每岁之杪择一二逋负之尤者罚之,庶几吏不急征,民免苛政。
上大喜,曰:「甚善」。
公之恤民隐宣德意如此。
上尝论唐太宗之功业,因叹大功之未就,公以先德后功为规。
上尝遣汤邦彦使虏,而虏酋不礼吾使,因叹宿愤之未摅,公以上策自治为献。
虏使魏正吉朝贺不肃,公责之以朝仪,卒致其恭顺而成礼。
上欲废枢密院之非古官,公言军务至重,不宜弛备以示敌。
公之审几事、持远谋如此。
公所建明,上皆施行,此其尤著者。
十一年冬,边吏言虏主归朔庭,公言于上曰:「虏之情伪未可知也,或中原豪杰起而图之,为吾驱除,亦未可知也。
所宜先者,择将帅、严守备、明斥候、峙糗粮耳」。
边吏又言:虏境檄称,其主巡行故国,南朝来岁贺正旦、生辰使暂辍一年。
上曰:「彼止吾使,若彼使至,则如之何?
盍亦遣使郊劳乎」?
公曰:「彼既止吾使,亦必暂止彼使」。
未几边吏再言虏境有檄,果亦云然。
上再三嘉公,曰:「卿言于前,乃验于今,真庙谟矣」。
高宗皇帝圣寿新岁八十,公言礼之大者仪必极其崇,庆之隆者泽必侈其溥。
上命公绵蕞其典。
十三年正月朔,上躬帅百官朝德寿宫,奉玉卮,上鸿号。
礼成,发德音,行庆泽。
群公百执进律增秩,于是恩达于荐绅矣;
学弟子员径诣太常,于是恩达于韦布矣;
虎贲材宫饫赐餐钱,于是恩达于尺籍伍符矣;
敬老尊贤,薄刑已责,于是恩达于幽人山农海隅苍生矣。
公亦当进两秩,增封邑,公恳辞焉。
退而喜曰:「吾求去八九矣,而上不听,今可以从此逝矣」。
三月,公祈上丞相印绶,归田里。
章四上,不许。
九月,再请为祠官,又不许,进封鲁国公
来年六月,又累章申前请,又不许。
是秋高宗升遐,一时典礼皆公所定。
北虏遣使来贺生辰,或谓上在哀疾,既不受礼,宜辞其来。
公独言继好已久,骤辞其使,未可也。
谓宜除馆延之,徐议礼遣。
从之。
上欲遂服,令皇太子参决机务,乃于祥曦殿西序设幄次,命曰「议事堂」。
每有大政,宰执诣堂禀议,翼日随皇太子诣内殿进呈。
时公当轴寖久,尽瘁夙夜,重以魏国年高有去思,而国恤方殷,欲去不可,闵免踌躇,非其志也。
来年春高宗祔庙,公乃上章丐祠,见上面控,其辞危苦。
上恻然曰:「丞相无苦,敬当勉从」。
观文殿大学士,仍前特进鲁国公,判衢州,从公便乡邻、侍板舆之志也。
诏许辞行,拊劳再三。
退辞东宫,慰藉周悉。
宰执百官设祖帐都门外,观者叹息。
侍亲归里,稚耋驩迎,亲故歆艳,以为古人戏䌽画绣,公独兼之。
公即日上章力辞典州,请为祠官
上恩闵劳,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未几孝宗倦勤,光宗嗣位,公以旧学首奉明诏询初政。
公答诏言极切至,大概谓尽孝进德,奉天敬民,用人立政,罔不在初。
上欲拜公使相,而公宅魏国忧,有诏服除日降制。
公念母子相为命者六十四年,至此痛极,不如无生,誓以素食终丧。
既卒哭,得脾疾,亲旧劝公曰:「此素食所致也。
丧有疾,御酒肉,礼也。
盍强食从礼」?
言未毕,公一恸几绝,劝者乃止。
未几小愈,闻王人及门传宣慰问,且禭魏国以白金及帛疋两各七百,公起拜命,自草奏称谢。
一日,忽语家人子曰:「《易》卦六十有四,吾年亦然」。
即命子弟执笔,自占表章,祈致其仕。
翼日夜漏下十刻,薨于正寝,实淳熙十六年某月某日也。
先是一月,有大星霣于里门。
遗表上闻,两宫震悼,辍朝二日,赠少师,禭以白金及帛疋两各千,令奏亲属一人,添差本路干官以治襄事。
官其子孙七人,恤典从厚,终始哀荣。
明年十二月甲申,葬于婺之北郭外隆寿之原。
公娶何氏,左奉议郎、知温州瑞安县绅之女,累封冀国夫人
子八人:模,通直郎,监西京中岳庙
枢,朝散郎主管佑神观;
机,通直郎,监西京中岳庙
朴,迪功郎
栋,奉议郎主管佑神观;
楫,修职郎,监西京中岳庙
橚,宣教郎,监西京中岳庙
栻,寄理将仕郎
模、机、朴皆先公卒。
一女,适校书郎姚颖
孙男女十四人。
公风骨清臞,萧然简远,家人未尝见其喜愠。
冲淡寡欲,自奉甚薄,食不重肉,一衣十年。
每一饮食,魏国未食,不敢先尝。
闺门肃然,寂无歌舞。
在公退食,端居斋房,观书或至夜分。
合族千指,与同饱温。
训迪子侄,不异己子。
士夫客死,必赒其归。
好贤惜才,人有片善,终身不忘。
然不立党与,不市私恩,每有荐进,不告其人,其不知者或以为怨,终不自明。
公相孝宗,论事安舒,不迫不激。
论人先纯正,论政本宽厚。
是时士大夫多言闽人不可用者,公尝荐一二士,上曰:「非闽人乎」?
公曰:「立贤无方,汤之执中也。
必曰闽有章子厚吕惠卿也,不有曾公亮苏颂蔡襄乎?
必曰江浙多名臣也,不有丁谓王钦若乎」?
上称善。
自此闽士多收用云。
博士章颖论事狂直,上议绌之,公曰:「陛下乐闻直言,故士夫以言相高,耻不相若,此风可贺也,绌之乃成其名也。
绌之愈甚,其名愈重。
名既归于下,谤必归于上」。
上悦,复留。
司言天长县水毁七十馀家,上曰:「此常事,何必以闻」?
公曰:「昔人人主一日不可不闻水旱盗贼,《礼》曰:『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可谓人之父母矣』」。
上敬纳焉。
君子此三言者,真古大臣之言也。
其开广贤路,长养谏者,固结民心,增益主德,其功远矣。
故上每称公曰「不党无私」,又曰「刚直不欺」。
夫外人见其粹温,而上独见其刚直,扬己要誉者能之乎?
隆兴以来称名相云
有文集若干卷,制草若干卷,奏议若干卷。
既葬十四年,栻走二千里,以其兄枢之书来庐陵谒万里曰:「先生非先公故人乎?
墓隧之碑未立,先生而不为,尚以谁诿」?
万里则按其诸子所作家传,及起居郎熊公克所作行状,摭其系天下国家之大者书之。
铭曰:
皇矣孝宗圣与天通。
英武刚明,而相鲁公
孝宗赫然,鲁公凝然。
赫然如天,然如渊。
规凿矩枘,落落弗契。
云胡相逢,同底于治。
闻诸晏婴,有同有和。
同罔可否,和罔唯阿。
未闻衢室,以俞废咈。
面惟予从,违弗汝弼
维皇之刚,用公济而。
维皇之英,用公粹而。
皇武用公,保大定功。
皇明用公,海函地容。
皇德增增,皇功锽锽。
皇治其弘,有巍其成。
昔周之宣,艾夜勤止。
暨厥末造,鹤诲驹刺。
唐之文皇,唐之
其渐二五,曾无荒。
隆兴之元,阖开乾坤。
震是狁魂,于强于安。
淳熙之季,薄海丕乂。
金瓯罔缺,龟玉罔毁。
何施臻兹,维皇不疑,维公不欺,维卒不欹。
谓公平平,无勇功智名。
后有思者,訾不来下(《诚斋集》卷一二○。)
诚:原脱,据四库本补。
李以制大理寺丞赵师楷太府寺丞卫洙大理寺簿魏峻太府寺簿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九四、《平斋集》卷二一
敕具官某:文帝明习国家事,首以决狱、钱谷为问,仁俭一念之发也,朕此意每于分职授任见之。
以制学业粹明,心术平厚,勾稽棘谳惟允,故进之以丞廷尉
庄静有守,宽夷无竞,则擢繇司匦为之簿。
师楷宗枝秀颖,吏能通畅,讨论外计盖熟,故来之以丞外府
风规娴整,志尚简远,则辍繇储戎为之簿。
狱者生民之司命,财者天下之血脉,朕甚重焉。
尔等惟良折狱而不留狱,惟正理财而不伤财,斯副体仁行俭之意。
可。
黄纯父墓志铭1287年3月 宋末元初 · 刘辰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五、《须溪集》卷七、《永乐大典》卷七六五○、雍正《江西通志》卷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岁庚辰,予初与纯父遇风雪东湖之上,惊相吊曰:「贾鹿泉君文,问古人耶?
今人耶?
或者亦以君为古矣,君在此耶」?
语杂悲喜,至甚夜不绝。
明复撼予语,拊髀浩然曰:「吾平生慕汤东涧,近年慕君,亦欲从君后耳」。
君岂从古心公致误耶?
识君慷慨,叙寄不浅,因拥衾而起,以所闻于江先生者为君言之。
东涧何可及也,未第时,与其兄客徐景说,标致已不相合。
既第,待信州户阙,一日有赵尚书参赞督府,视事,首见簿姓名,叹曰:「余识之,真西山时汤某乃犹为此官哉」!
即拜疏荐之,代主象山,从是隐然出徐径畈上。
端平景定三年,出入诸老,皆成履历。
即小人扳引,及当国所忌恶,皆不足为全名之累,不待辩某事、忤某人,而大节自不可及。
此如陈太丘黄叔度,公论常身为之地,故树立矫矫,不肯为人称门生也,亦各其时命也。
言未既,君泪沾余衾,独举往年麻姑山梦,梦一籍题「忠孝」二字,而某在焉。
孝不敢言也,忠特若此,予亦喟然,于少年州县不自试一二。
因举子房,天授沛公,他多疑拒,独县悟如子房意,此所谓汉事将成也。
诵《出师表》,至「引喻失义,以垂忠谏」,想见庸人自用,故伤心玄德之不见。
身世何长,今人喜言四方上下,孰知言不见奇,奇而不用,不用而验,验而悔,悔而恨,恨且见祸,其进退偪仄,复非前古君臣之比哉!
君曰:「世事勿复言,即文字何等不足存,而魏郑公以此,杨大年以此,憾至死」。
因泛论邺侯山人高致,魏延淮阴胆略相似,李伯纪张魏公成败天意。
语不必有出,出不必有谓,未尝及心事,彼此直歔欷往复,不知出于君之口与余口也。
于是相知深矣,复欲与君谈,不可得矣。
前年犹寄余诗,去年有持书来,视缄题若不可识,则君死矣。
余以岁初谢客,呜咽而入问,耿以故至,举扶病中相属语,肠痛欲绝。
海内人物风流略尽,托君笔墨相荫映,后死犹有讲学之望,顾不乐人间世如此。
念前有沅湘老人以君文求余记曰:「黄先生虽不能饮,尚健坐」。
余谓纯父长七尺,年五十,生世大有事在,迄如此而止,造物复何以我辈为哉!
读门人状君行,岂不整密婉至,然不如君前夕剧谈尽。
予著君语语,而俯仰浩荡,人物著微,心迹缠绵,功名蹉跌,后有君子,可以想见而叹。
若状所难言,又有人不及知者。
江阃贵人边守将不相接,君代书密付,语见赤心,指授得宜,又多军情所郁不得达者,繇是感泣思效。
仓猝用意,胜谢东山自异,顾内幕所左右能此而已。
其苦言节费,见于赏募得淮卒三千备游击,为淮捷营;
改铁鹞小船为艨艟大舰取胜;
议诸郡闭绝流民如他盗;
请城外筑堡居老弱,而各选其壮者从军便;
为阃帅释当路之怨,驰从约之书,共图国忧。
胸怀磊磊,出于人所不望,而人亦知惟君所为。
嗟乎!
使君得乘一障,亦当远胜一阃。
九江事去,相府逋虚,诸司蒙茸,君犹力勉以私财招军,抚溪峒为用。
至独失守,庚牌暮下速援,行者议饶、信道梗,盍径崇安绕出三衢
兵夜发,君与家人不相顾,至石门遇长幼相泣,君曰:「国事至此,暇顾尔辈耶」?
自是言之有伤心者矣。
国家养兵三百年,体群臣,子庶民,三宫仁俭,一朝有难,人怀顾望,徒拥乌合,盗府库。
君以书生,志气感动,言必称君父乃尔,然至旴而旴闭,入闽而闽溃。
旴城闭,有投击城下至毙者,诸将欲屠之,君正色不可,曰:「我辈以路梗假道致疑耳,若屠一城,三宫闻必震骇」。
诸将已瞋目谋不利,君不为动。
既又具军行宿次启奏,有笑者曰:「君犹谓有通进所耶」?
君慨然泣下,曰:「诚不忍以为无也」。
闻者始掩涕叹息。
及入闽,有狠将以衣粮乏,咄咄谋劫主帅以出,语已逼,君又不动。
一日坐水阁,有飞矢掠项过著柱,迹所由来,忌君者出此。
明日君行,亦溃。
生乱世,无及于救,又不自为政,故所就止尔。
然积诚所至,在建而劝分分,建昌而祈雨雨,皆以客馆系人望,得天意,亦何尝有一日得行其志,而惜之者如已试。
世自有尽,君名方兴,有西园八十之老傅太史自得以君来,为赋诗,喜曰:「碑无庞老名」。
又曰:「能威兵处在真诚」。
其志虑风采何如也!
自咸淳第,授静江府临桂簿,尝辟泗州淮平,不就。
后五年,辟建康府凤台酒库,自是始与幕议。
又五年,辟临安府德清酒库。
德祐初,差干办江西制司,复带行礼兵架阁,未几复带行国子正
明年宗正簿、督机,特改宣教郎
初筮,交代违年,不愿上,仍待阙淮平界北,得遥授,曰:「不敢欺」。
及登畿,有衔命钩致者,自免径归。
诸司举削,常片纸书所闻廉介有政声者,请以己所应得者举之,受举者不知也,或知而谢,辄避去。
此事亦近年所罕见。
余出仕十五年,未尝受人一削,君自谓出处与余同,谓此自其父象山之学于其诸大父,益贯彻朱陆,授学者恳恻穷至,所至老成钦动。
诸所识予不能尽知,而尤于丹徒陆君实秀夫耿耿焉。
君实大节可哀,君实文不多见,见君文,识君实,宜君实之所纳贽也。
君文不蹈袭诸作,不为时文、议论、讲义、注疏,而辞事义理俱至,清整酣畅,足自为家。
诗亦有思致,竭目前意,朴厚雅驯,视他人能此复少彼。
至于家庭讲授,人物大意,伦纪亲切,廪廪见之。
千峰陈公宗礼尝对人云:「吾欲得一客如黄纯父清苦,不可得」。
其文之有本又如此。
士常患不第,一第足自致,谊能以去就易民命,争国事,彼权倖险奸、贪懦狠僭,辞能辟,意能诚也。
世狭道迂,而环辙如陪臣,坐膑如车中,及其穷蹙无能,有甚于鲁男子之不得去而南霁云之不能食也。
呜呼!
微斯人,斯世之不幸,斯言也亦孰知其可悲!
临川黄氏,居崇仁东里,讳丙炎初字文炳,晚更字汉翁
予诔之曰纯父,其乡称之曰思梅先生
生丙申,卒丙戌。
曾祖俨,祖邦基。
父应辰,梅窗公也,思思公也。
妣陈夫人。
娶陈氏,子男六:庆孙、兴孙、凤、翼孙、晖、慈老,翼继姻党陈,慈老以治命后,凤孙、庆孙笔墨可爱,皆如思复生。
婿赵次愚。
男五,女二。
崇仁乡西隐里雷公山,实丁亥三月丙午
君厚重不妄语,疏阔无馀怀,及所委曲倾尽若自营,收致后进有豪气。
乙丑自京归安仁,道中有盗杀人逸,累居者,既诬服,君以过客得盗名,告使者使者得实,谢曰:「君乍脱场屋,洗冤如此,可量哉」!
其后避难,得便舟,出溪洞,各护送,皆所尝尽力有恩意者,亦若有助焉。
乃铭曰:
呜呼!
国之初也,材不必其如君;
世之甚也,忧不必其如臣。
莫不幸于以身从人,又不幸而以文致身。
故虽有孔明公瑾,而用之如陈琳阮瑀
又如温、石二子,而不得为许远张巡,岂非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