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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明(1545年—1608年),字用晦,初号东野,改号省庵,浙江温州府永嘉县人。正月初六日生,行一,治《诗经》,隆庆元年(1567年)由县学增广生中式丁卯科浙江乡试第十五名举人,万历二年(1574年)登甲戌科第三甲第一百八十七名进士。初授当涂令,万历七年以强盗越城横劫,谪赣州府经历,稍迁乐安令,历升南行人司副、南刑部广东司员外郎、山东司郎中,出任镇江知府,二十年(1592年)丁父忧归。二十三年起补襄阳知府,复丁母忧归。起补太平知府,二十九年升四川下川东道副使,三十三年加升参政,以入贺万寿节,便道归里,遂引疾乞休。三十五年秋晋按察使,未任卒于家。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五代时建安人。初客江南。后周世宗显德中,帝征淮安,贯以所撰诗献之,遂释褐授官。好学,喜游历,礼义文章为时所称。
全宋诗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唐诗汇评
孟贯,生卒年不详,字一之,建安(今福建建瓯)人。初客南唐,与伍乔、江为为诗友。周世宗南征,至广陵,贯献诗一卷,首篇有“不伐有巢树,多移无主花”之句。世宗不悦,不复终卷,赐释褐进士而已。《全唐诗》存诗一卷。
作品评论
周世宗伐淮之岁,建阳孟贯于驾前献所业,其首篇《贻栖隐洞章先生》,有“不伐有巢树,多移无主花”之句。世宗宣见,问贯已:“朕伐罪吊民,何‘有巢’、‘无主’之有?然献联则可,他人应不汝容矣。’”
孟子“子之不遇鲁候,天也。”至唐开元,孟浩然流落帝心,和璧堕地。孟郊之出处梗概苦艰,生平薄宦而死。今孟贯坐此诗穷,转喉触讳,非意相干,竞尔埋没,与前贤俱亦相似,命也。孟氏之不遇,一何多耶!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五代时僧。眉州丹棱人。少与卢延让为诗友。好饮酒,自号醉髡。家贫无以付酒债,或作诗酬之。欧阳炯比之为孟郊、贾岛。后蜀孟昶广政十九年,炯荐于昶,赐钱十万、帛五十匹。是年夏,炯与同僚纳凉于净众寺,尊俎罗列,寺外耕者于烈日中耘田。可朋作《耘田鼓》诗以进,炯为之撤宴。有诗千余首,编为《玉垒集》,不存。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唐诗汇评
作品评论
闽僧可朋多诗,如“虹收千瘴雨,潮展半江天”,又曰:“诗因试客分题僻,棋为饶人下著低。”亦巧思也。
《全唐诗话》
可朋,丹陵人,少与卢延让为风雅之交,有诗千馀篇,号《玉垒集》。曾题《洞庭》诗曰:“水涵天影阔,山拔地形高。”《赠友人》曰:“来多不似客,坐久却垂帘。”欧阳炯以此比孟郊、贾岛。
《十国春秋•可朋传》
僧可朋,丹棱人。能诗,好饮酒,贫无以偿酒债,或作诗酬之,遂自号曰“醉髡”,少与卢延让、方干为诗友。来蜀与欧阳炯相善,炯比之孟郊、贾岛,力荐于后主,后主赐钱帛有加等。
晟,字廷昭,海盐人。嘉靖辛卯贡士。司训宿州。归林二十馀年。尝卧病。郑尚书就看晟坐,黄草蚊帱见之,恬如也。性耽吟咏,得句秀拔,如“碧山吏隐寻松子,丹井仙方浸木奴。”“人慕荆州求识面,谁逢东野不低头。”有《东归稿》。
相关著作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唐人。玄宗开元十五年擢进士第。代宗大历中为盱眙尉。后隐居鄂州武昌。工诗。有集。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唐诗汇评
建。开元中进士。大历中为盱眙尉。
作品评论
建诗似初发通庄,却寻野径,百里之外,方归大道。所以其旨远,其兴僻,佳句辄来,唯论意表。至如“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又“山光悦乌性,潭影空人心”,此例十数句。并可称警策。然一篇尽善者:“战馀落日黄,军败鼓声死……今与山鬼邻,残兵哭辽水”,属思既苦,词亦警绝。潘岳虽云能叙悲怨,未见如此章。
刘须溪云:常建诗情景沉冥,不类著色。
《唐诗品》
建诗颇事雅道,不善近体。殷璠评其诗“似初发通庄,却寻野径,百里之外,方归大道”。夫魏晋作者,直趋音调,而饰以藻节,亦本末之致也。建诗颇亦擅此,而间出近语,此其所短。若《梦游太白西峰》、《闲斋卧疾》、《鄂渚》、《仙谷》等作,亦可公干、彦伯之流矣。
殷璠诗选,以常建为第一。张为句图,以孟云卿为高古奥逸。盖二子皆盛唐名家。常幽深无际,孟古雅有馀。常“战馀落日黄,军败鼓声死。今与山鬼邻,残兵哭辽水”、绝是长吉之祖;孟“朝日上高堂,离人怨秋卓。少壮无会期,水深风浩浩”,剧为东野所宗,
常建语极幽玄,读之使人泠然如出尘表。然过此则鬼语矣。
钟云:初盛唐之妙,未有不山于厚者。常建清微灵洞,似“厚”之一字,不必为此公设,非不厚也,灵慧之极,有所不觉耳。灵慧而气不厚,则肤且佻矣。
谭云:常建诸诗,令不知诗者读之,满腹是诗,急起拈笔,即深于诗者,不得一语。予尝谓诗家有仙有佛,此皆佛之属也。钟云:储与王以厚掩其清,然所不足者非清;常建以清掩其厚,然所不足者非厚。
常建音韵已卑,恐非律之所贵。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常建诗灵慧雅秀,清中带厚,如“清溪深不测”、“清晨入古寺”等篇,令人诵欲忘年,故钟、谭盛唐品语,若于建偏致心赏。伯敬云:“凡清者必约,约者必少。此公诗一入情境中,泉涌丝出,若“清”之一字,反为富有之物。”友夏云:“妙极矣,注脚转语,一切难着,所谓见诗人身耐为说法也。”斯论俱可为千古知己。
《诗源辨体》
常建五言古,风格既高,意趣亦远,然未尽称快,惟短篇堪入录邳。
《唐诗归折衷》
吴敬夫云:建诗如金如玉,坚质内涵,神彩外映,骨韵之妙,超王越孟。微嫌杂以幻妄语,开今日竞陵一派。
《诗辩坻》
常建七言古,格意轻隽,而下语粉绘皆别设。虽在盛唐,隐开温、李乐府一派。
《诗辩坻》
盛唐七绝,常建最劣,高得中唐,卑入宋格,如“过在将军不在兵”是也。
钟伯敬云:“常建诗清微灵洞。似‘厚’之一字,不必为此公设。”此语甚当。但常建诗亦自有常建之厚,古人所谓温厚者,常建之诗是也。其清微灵洞,俱从温厚中出,所以内外俱彻,如琉璃映月耳。
《载酒园诗话又编》
“高山临大泽,正月芦花干。阳色薰两厓,不改青松寒。”此东野意趣也。“井底玉冰洞地明,琥珀辘轳青丝索。仙人骑凤披彩霞,挽上银瓶照天阁。黄金作身双飞龙,口衔明月喷芙蓉。一时渡海望不见,晓上青楼十二重。”置之长吉集,奚辨乎?二子之生,尚在数十年后,此实唐风之始变也。吾读盛唐诸家,虽浅深浓淡,奇正疏密,各自不同、咸有昌明之象,独常盱眙如去大梁、吴、楚而人黔、蜀,触目举足,皆危崖深箐,其间幽泉怪石,良非中州所有,然亦阴森之气逼人。
《载酒园诗话又编》
常诗名胜处,儿于支、许清言,即刻划林泉,亦天然藻缋。独如“汉上逢老翁,江口为僵尸”诸篇,宇宙大矣,何地不可行,必效大阮驱车耶!
《小澥堂草杂论诗》
常建诗一片空灵境界,然或根柢未深,学之恐堕魔道。
常建、刘慎虚诗,于王、孟外又辟一径。常取径幽而不诡于正,刘气象一派空明。
常较王、孟诸公,颇有急疾之意,此所以为飞仙也。又多仙气语。
常尉以玄妙得之,储侍御以浅淡得之。储近王,常近孟,而常胜于储多矣。
其源出于嵇叔夜,长篇沉厉,思若有馀,短篇兴来情答,爽秀生姿,如谈子房、季扎之间,衮衮可听。
《诗学渊源》
吾读其诗,一字一珠,务极洗炼,高雅缜密。词不害意,而意在言外。源出齐梁,而遗齐梁之迹,可谓出蓝之胜是矣。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明浙江海盐人。有《宗圣志》、《陋巷志》、《东野志》。
相关著作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12—770
【介绍】:
唐河南巩县人,祖籍襄阳,字子美,自称杜陵布衣,又称少陵野老。杜审言孙。初举进士不第,遂事漫游。后居困长安近十年,以献《三大礼赋》,待制集贤院。安禄山乱起,甫走凤翔上谒肃宗,拜左拾遗。从还京师,寻出为华州司功参军。弃官客秦州、同谷,移家成都,营草堂于浣花溪,世称浣花草堂。后依节度使严武,武表为检校工部员外郎,故世称“杜工部”。代宗大历中,携家出蜀,客居耒阳,一夕病卒于湘江舟中。甫工诗歌,与李白齐名,并称李杜。后人又称其为诗圣,称其诗为“诗史”。名篇甚多,为世传诵。有《杜工部集》。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712—770
字子美,排行二,河南巩县(今河南巩义)人。其十三世祖杜预,乃京兆杜陵(今陕西长安县东北)人,故杜甫自称“杜陵布衣”,即指其郡望。十世祖杜逊,东晋时南迁襄阳(今湖北襄樊),故或称襄阳杜甫,乃指其祖籍。而杜甫一度曾居长安城南少陵附近,故又尝自称“少陵野老”,世称“杜少陵”。其祖父审言,武后时官膳部员外郎,于初唐五言律诗之形成曾起积极作用。杜甫出生于“奉儒守官”之家,其一生正值唐朝由盛而衰之转变时期,安史之乱乃此转变之关键,杜甫一生经历与创作,与其时代之兴衰密切相联。青年时代正值玄宗开元全盛时期,经过前后三次、历时十年之漫游生活。开元二十三年(735),举进士,不第。天宝六载(747),玄宗“诏天下,有一艺,诣毂下”。杜甫应是届制举,又落第。十载,献《三大礼赋》,玄宗奇之,命待制集贤院。十四载十月,始授河西尉,不受,旋改右卫率府兵曹参军。十一月安史乱发,次年六月,玄宗奔蜀,长安陷落。杜甫亦陷其中。七月,太子李亨即位灵武,改元至德。肃宗至德二载(757)四月,杜甫奔赴行在凤翔,授左拾遗,故世称杜拾遗。乾元元年(758)六月,贬华州司功参军。次年七月弃官,由华州往秦州(今甘肃天水)、同谷(今甘肃成县),年底达成都,于西郊建草堂,生活相对安定。代宗宝应元年(762)因避乱又漂泊梓州(今四川三台)、阆州(今四川阆中)。广德二年(764)重返成都,剑南节度使严武聘杜甫为节度使署中参谋,又荐为检校工部员外郎。故又称杜工部。永泰元年(765)夏春之交,离成都,至夔州(今重庆奉节),在夔州近2年,作诗430多首。大历三年(768)正月,出峡,抵湖北江陵,又转公安、岳阳。辗转漂泊于江湘之间。大历五年冬,诗人病死于由长沙至岳阳之小舟中。生平详见元稹撰《杜工部墓系铭》,新、旧《唐书》本传。年谱多家,其中以蔡兴宗、鲁訔、蔡梦弼、单复所编年谱及黄鹤所撰《年谱辨疑》影响较大。近人闻一多《少陵先生年谱会笺》考订颇详,可参考。杜甫现存诗歌1440余首。宋人王洙所编《杜工部集》20卷,为今存之最早版本。其诗歌乃围绕诗人所处时代环境与自身遭际而创作。其“浑涵汪茫,千汇万状”之诗歌内容,反映当时社会面貌全面深刻,故后人誉之为“诗史”。在诗歌艺术方面,杜甫承继前贤,勤于探索,刻意求工,无体不精,形成其“沉郁顿挫”,“律切精深”之艺术风格。元稹称杜诗:“上薄风雅,下该沈宋,言夺苏李,气吞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庾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杜工部墓系铭》)故杜甫之于唐诗,具有集前代之大成,开后世之先路之作用,影响至大。对杜诗之整理编纂、系年、分类、评点、注释、研究,历代学者用力至勤。迄清以前之专门著述,今存者尚有200种左右。版刻流传最广泛者,有钱谦益《杜诗笺注》,仇兆鳌《杜诗详注》、杨伦《杜诗镜铨》等。仅辛亥后近人之有关专著,亦达200余种之多。《全唐诗》编为19卷,《全唐诗外编》及《全唐诗续拾》补诗2首,断句4。
唐诗汇评
杜甫(712—770),字子美,自称杜陵布衣、少陵野老。原籍襄阳(今湖北襄樊),自曾祖居巩(今河南巩县)。早年漫游吴越。举进士落第,复游齐赵。天宝三载结识李白,同游梁宋、齐鲁。五载,入长安,应试落第,遂居留长安,进《三大礼赋》,又投诗干谒权贵,十五载,始得授右卫率府胄曹参军。安史叛军陷两京,被俘困长安。至德二载夏,间道奔肃宗行在凤翔,授左拾遗,上疏救房琯。乾元元年,出为华州司功参军。二年弃官经秦州、同谷入蜀,至成都,营草堂寓居。宝应元年蜀乱,流亡梓、阆诸州。广德二年回成都。时严武为剑南西川节度,荐甫为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武卒,蜀中乱,离成都经云安至夔州。大历三年正月出峡,经江陕、公安漂泊至湖南,转徙于岳、潭、衡诸州间。五年冬,病卒。在我国古代诗史上,杜甫是“集大成”者,被誉为“诗圣”,其诗被誉为“诗史”,与李白并称“李杜”,对后世影响十分深远。有《杜甫集》六十卷,已佚。大历中,樊晃集其诗编为《小集》六卷,亦佚。北宋王洙重编《杜工部集》二十卷、补遗一卷行世,为后世各种杜集祖本。《全唐诗》编诗十九卷。
甫字子美。襄阳人。徙河南巩县。天宝初应进士不第。十三载献三大礼赋。帝奇之。使待制集贤院。命宰相试文章。擢河西尉。不拜。改右卫率府冑曹参军。禄山陷京师。赴河西。谒肃宗于彭原郡。拜右拾遗。上元二年。严武镇成都。奏为节度参谋检校尚书工部员外郎。永泰二年卒。年五十九。
作品评论
元稹《唐故检校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并序》
唐兴,官学大振,历世之文,能者互出。而又沈、宋之流,研练精切,稳顺声势,谓之为律诗。由是而后,文体之变极焉。然而莫不好古者遗近,务华者去实,效齐梁则不逮于魏晋。工乐府则力屈于五言,律切则骨格不存,闲暇则纤秾莫备。至于子美,盖所谓上薄风骚,下该沈宋,言夺苏李,气吞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庾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矣。使仲尼考锻其旨要,尚不知贵,其多乎哉!苟以为能所不能,无可无不可,则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时山东人李白,亦以奇文取称,时人谓之“李杜”。余观其壮浪纵恣,摆去拘束,模写物象,及乐府歌诗,诚亦差肩于子美矣;至若辅陈终始,排比声韵,大或千言,次犹数百,辞气豪迈,而风调清深,属对律切,而脱弃凡近,则李尚不能历其藩翰,况堂奥乎!
杜逢禄山之难。流离陇蜀,毕陈于诗,推见至隐,殆无遗事,故当时号为“诗史”。
唐兴,诗人承陈隋风流,浮靡相矜。至宋之问、沈佺期等,研揣声音,浮切不差,而号律诗,竞相沿袭。逮开元间,稍裁以雅正。然恃华者质反,好丽者壮违;人得一概,皆自名所长。至甫,浑涵汪茫,千汇万状,兼古今而有之。他人不足,甫乃厌徐,残膏剩馥,沾丐后人多矣。故元稹谓“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甫又善陈时事,律切精深,至千言不少衰、世号“诗史”。昌黎韩愈于文章慎许可,至歌诗独推曰:“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诚可信云。
孙仅《读杜工部诗集序》
公之诗,支而为六家:孟郊得其气焰,张籍得其简丽,姚合得其清雅,贾岛得其奇僻,杜牧、薛能得其豪键,陆龟蒙得其瞻博,皆出公之奇偏尔,尚轩轩然自号一家,赫世煊俗。后人师拟之不暇,矧合之乎?风骚而下,唐而上,一人而已。是知唐之言诗,公之馀波及尔。
苏轼《王定国诗集叙》
古今诗人众矣,而杜子美为首,岂非以其流落饥寒,终身不用,而一饭未尝忘君也欤?
黄庭坚《大雅堂记》
子美诗妙处乃在无意于文。夫无意而意已至,非广之以《国风》《雅》《颂》,深之以《离骚》《九歌》,安能咀嚼其意味,闯然入其门耶?故使后生辈自求之,则得之深矣。
秦观《韩愈论》
杜子美之于诗,实积众家之长,适其时而已。昔苏武、李陵之诗,长于高妙;曹植、刘公干之诗,长于豪逸;陶潜、阮籍之诗,长于冲淡;谢灵运、鲍照之诗,长于峻洁;徐陵、庾信之诗,长于藻丽,于是杜子美者,穷高妙之格,极豪逸之气,包冲淡之趣,兼峻洁之姿,备藻丽之态,而诸家之作所不及焉。然不集诸家之长,杜氏亦不能独至于斯也,岂非适当其时故耶?……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呜呼,杜氏,韩氏亦集诗文之大成者与!
诗欲其好,则不能好矣。王介甫以工,苏子瞻以新,黄鲁直以奇,而子美之诗,奇常、工易、新陈莫不好也。
《潜溪诗眼》
老杜诗,凡一篇皆工拙相半,古人文章类如此。皆拙固无取,使其皆工,则峭急而无古气,如李贺之流是也。然后世学者。当先学其工者,椭神气骨皆在于此。
王介甫只知巧语之为诗,而不知拙语亦诗也;山谷只知奇语之为诗,而不知常语亦诗也。欧阳公诗专以快意为主,苏端明诗专以刻意为工,李义山诗只知有金玉龙凤,杜牧之诗只知有绮罗脂粉,李长吉诗只知有花草蜂蝶,而不知世间一切皆诗也。惟杜子美则不然:在山林则山林,在廊庙则廊庙,遇巧则巧,遇拙则拙,遇奇则奇,遇俗则俗,或放或收,或新或旧,一切物、一切事、一切意,无非诗者,故曰“吟多意有馀”,又曰“诗尽人间兴”,诚哉是言”!
子美诗奄有古今。学者能识国风、骚人之旨,然后知子美用意处;识汉魏诗,然后知子美遣词处。
《遁斋闲览》
或问王荆公云:编四家诗,以杜甫为第一,李白为第四,岂白之才格词致不逮甫也?公曰:白之歌诗,豪放飘逸,人固莫及,然其格止于此而已,不知变也。至于甫,则悲欢穷泰,发敛抑扬,疾徐纵横,无施不可。故其诗有平淡简易者,有绵丽精确者,有严重威武若三军之帅者,有奋迅驰骤若泛驾之马者,有淡泊闲静若山谷隐士者,有风流蕴藉若贵介公子者。盖其诗绪密而思深,观者苟不能臻其阃奥,未易识其妙处,夫岂浅近者所能窥哉!此甫所以光掩前人而后来无继也。
山谷云,老杜作诗,退之作文,无一字无来处,盖后人读书少,故谓韩、杜自作此语耳。
少陵诗宪章汉魏,而取材于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则前辈所谓集大成者也。
李、杜二公,正不当优劣。太白有一二妙处,子美不能道;子美有一二妙处,太白不能作,子美不能为太白之飘逸,太白不能为子美之沉郁。
大抵老杜集,成都时诗胜似关辅时,夔州时诗胜似成都时,而湖南时诗又胜似夔州时,一节高一节,愈老愈剥落也。
杨维桢《李仲虞诗序》
观杜者不唯见其律,而有见其骚者焉;不唯见其骚,而有见其雅者焉;不唯见其骚与雅也,而有见其史者焉。此杜诗之全也。
蜀郡虞集云:杜公之诗,冲远浑厚,上薄风雅,下凌沈、宋、每篇之中有句法章法,截乎不可紊;至于以正为变,以变为正,妙用无方,如行云流水,切无定质,出于精微,夺乎天造,是大难以形器求矣。公之忠愤激切、爱君忧国之心,一系于诗,故常因是而为之说曰:《三百篇》,经也;杜诗,史也。“诗史”之名,指事实耳,不与经对言也;然风雅绝响之后,唯杜公得之,则史而能经也,学工部则无往而不在也。
杜子美诗诸体皆有绝妙者,独绝句本无所解。
少陵故多变态,其诗有深句,有雄句,有老句,有秀句,有丽句,有险句,有累句。后世别为“大家”,特高于盛唐者,以其有深句,雄句、老句也;而终不失为盛唐者,以其有秀句、丽句也。轻浅子弟往往有薄之者,则以其有险句、拙句、累句也。不知其愈险愈老,正是此老独得处,故不足难之;独拙、累之句,我不能掩瑕。虽然,更千百世无能胜之者何?要曰:无露句耳。
盛唐一味秀丽雄浑。杜则精粗、巨细、巧拙、新陈、险易、浅深、浓淡、肥瘦靡不毕具,参其格调,实与盛唐大别,其能会萃前人在此,滥觞后世亦在此。且言理近经,叙事兼史,尤诗家绝睹。
太白笔力变化,极于歌行;少陵笔力变化,极于近体。李变化在调与词,杜变化在意与格。然歌行无常矱,易于错综;近体有定规,难于仲缩。调词超逸,骤如骇耳,索之易穷;意格精深,始若无奇,绎之难尽,此其稍不同者也。
大概杜有三难:极盛难继,首创难工,遘衰难挽。子建以至太白,诗家能事都尽,杜后起,集其大成,一也;排律近体,前人未备,伐山道源,为百世师,二也;开元既往,大历继兴,砥柱其间,唐以复振,三也。
杜子美之胜人者有二:思人所不能思,道人所不敢道,以意胜也;数百言不觉其繁,三数语不觉其简,所谓“御众如御寡”、“擒贼必擒王”,以力胜也。五七古诗,雄视一世,奇正雅俗,称题而出,各尽所长,是谓武库。五七律诗,他人每以情景相和而成,本色不足者往往景饶情乏,子美直摅本怀,借景入情,点熔成相,最为老手,然多径意一往,潦倒太甚,色泽未工,大都雄于古者每不屑屑于律故。故用材实难,古人小物必勤,良有以也。
李维桢《雷起部诗选序》
昔人云诗至子美集大成,不为四言,不用乐府旧题。虽唐调时露,而能得风雅遗意。七言歌行扩汉魏而大之。沉郁瑰琦,巨丽超逸。五言律体裁明密,规模宏远,比耦精严,音节调畅;七言律称是。至于长律,阖辟驰骤,变化错综,未可端倪,冠绝占今矣。
少陵七律与诸家异者有五:篇制多,一也;一题数首不尽,二也;好作拗体,三也;诗料无所不入,四也;好自标榜,即以诗入诗,五也。此皆诸家所无,其他作法之变,更难尽数。
《诗源辨体》
或问:子美五七言律较盛唐诸公何如?曰:盛唐诸公唯在兴趣,故体多浑圆,语多活泼;若子美则以意为主,以独造为宗,故体多严整,语多沉着耳。此各自为胜,未可以优劣论也。
宋明以来,诗人学杜子美者多矣。予谓退之得杜神,子瞻得杜气,鲁直得杜意,献吉得杜体,郑继之得杜骨。它如李义山、陈无己,陆务观、袁海叟辈、又其次也;陈简斋最下。
《杜诗详注凡例》
自元微之作序铭,盛称其所作,谓“自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故王介甫选四家诗,独以杜居第一。秦少游则推为孔子大成,郑尚明则推为周公制作,黄鲁直则推为诗中之史,罗景纶则推为诗中之经,杨诚斋则推为诗中之圣,王元美则推为诗中之神,诸家无不崇奉师法。宋惟杨大年不服杜,诋为村夫子,亦其所见者浅。至嘉隆间,突有王慎中、郑继之、郭子章诸人,严驳杜诗,几令身无完肤,真少陵蟊贼也。杨用修则抑扬参半,亦非深知少陵者。
诗有以涩为妙者,少陵诗中有此味,宜进此一解。涩对滑看,如碾玉为山,终不如天然英石之妙,
五言排律,当以少陵为法,有层次,有转接,有渡脉,有闪落收缴,又妙在一气。
古之人,如杜子美之雄浑博大,其在山林与朝廷无以异,其在乐士与兵戈险厄无以异,所不同者山川风土之变,而不改者忠厚直谅之志。志定,则气浩然,则骨挺然,孟子所谓“至大至刚塞乎天地”者,实有其物,向光怪熊熊,自然溢发。少陵独步千古,岂骚人香草,高士清操而已哉!
《唐诗别裁》
少陵五言长篇,意本连属,而学问博,力量大,转接无痕,莫测端倪,转似不连属者,千古以来,让渠独步。
《唐诗别裁》
少陵七言古如建章之宫,千门万户;如巨鹿之战,诸候皆从壁上观,膝行而前,不敢仰视;如大海之水,长风鼓浪,扬泥沙而舞怪物,灵蠢毕集。别于盛唐诸家,独称大家。
《唐诗别裁》
杜诗近体,气局阔大,使事典切,而人所不可及处,尤在错综任意,寓变化于严整之中,斯足以凌轹千古。
《杜诗镜铨》
五古前人多以质厚清远胜,少陵出而沉郁顿挫,每多大篇,遂为诗道中另辟一门径。无一蹈袭汉魏,正深得其神理。
《杜诗镜铨》
少陵绝句,直抒胸臆,自是大家气度,然以为正声则未也。宋人不善学之,往往流于粗率。
少陵之真本领……仍在少陵诗中“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盖其思力沉厚,他人不过说到七八分者,少陵必说到十分,甚至有十二三分者。其笔力之豪劲,又足以副其才思之所至,故深人无浅语。
《读雪山房唐诗序例》
杜工部五言诗,尽有古今文字之体。前后《出塞》、“三别”、“三吏”,固为诗中绝调,汉魏乐府之遗音矣。他若《上韦左丞》,书体也;《留花门》,论体也;《北征》,赋体也;《送从弟亚》,序体也;《铁堂》、《青阳峡》以下诸诗,记体也;《遭田父泥饮》,颂体也;《义鹘》、《病柏》,说体也;《织成褥段》,箴体也;《八哀》,碑状体也;《送王砯》,纪传体也,可谓牢笼众有,挥斥百家。
《岘佣说诗》
少陵七律,无才不有,无法不备。义山学之,得其浓厚;东坡学之,得其流转;山谷学之,得其奥峭;遗山学之,得其苍郁;明七子学之,佳者得其高亮雄奇,劣者得其空廓。
情芳意古,蕴藉宏深,本《小雅》怨诽之音,撰建安疏宕之骨,简蓄不逮古人,沉厉过之。七言骨重气苍,意研律细,诸家评论,以此赅焉。
《唐宋诗举要》
五言长律,作者颇夥,然不能以颢气驱迈,健笔抟捖,则与四韵无大异,不过衍为长篇而已。杜老五言长律,开阖跌荡,纵横变化,远非他家所及。至……七言长律,最为难工,作者亦少,虽老杜为之,亦不能如五言之神化,他家无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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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唐僧。吴兴人。俗姓谢,字清昼。谢灵运十世孙。幼入道,肄业湖州杼山,与陆羽同居妙喜寺,为莫逆之交。颜真卿为刺史,集文士撰《韵海镜源》,皎然预其论著,至是声价藉甚。李端在匡狱,依止称门生。一时名公,俱相友善。登戒于灵隐。文章隽丽,当时号为释门伟器。贞元中卒。有《诗式》及集。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720?—798前
字清昼,晚年以字行,俗姓谢,湖州长城(今浙江长兴)人。自称谢灵运十世孙,实为谢安十二世孙。玄宗天宝三载(744)前后出家于润州江宁县长干寺,七载登戒于常州福业寺。天宝后期曾漫游各地名山,安史之乱后定居湖州,与历任州县长吏、过往士大夫及江南隐士词客交游唱酬不绝。曾与刘长卿、李季兰、陆羽、朱巨川、阎伯均、灵澈、刘禹锡、孟郊、陆长源、韦应物等人唱酬。其唱酬活动之最著称者在大历八年至十二年(773-777),颜真卿时刺湖州,召集包括皎然在内共32位文人修撰韵编类书《韵海镜源》,并以颜、皎为中心,形成一个多达95人之联唱诗人群,其唱和作品结集为《吴兴集》10卷。受其师守真影响,皎然对律宗、天台宗、密宗、南北禅宗兼收并蓄,自大历后期起则日益倾心于南宗禅。生平事迹见《宋高僧传》本传,今人贾晋华有《皎然年谱》。文章清丽,诗名甚著,并长于诗歌理论。有《昼上人集》(又题《皎然集》、《杼山集》)10卷,于頔编于贞元八年,今存。另著有论诗著作《诗式》5卷,今存;《诗议》(一作《诗评》)3卷,今存1卷。又有《儒释交游传》、《内典类聚》40卷、《号呶子》10卷、《茶诀》1篇,今皆不传。《全唐诗》存诗7卷,另收其所参与联句诗22首,《全唐诗续拾》补2首。
唐诗汇评
清昼字皎然。俗姓谢氏。宋灵运十世孙。住吴兴兴国寺。有诗名。与刺史颜真卿诸名士酬唱。预撰韵海镜源。贞元中。敕写其文集入秘阁。
新脩科分六学僧传·卷第二十 持志科
字如昼。吴兴长城人。姓谢氏。康乐侯灵运十世孙也。幼负异材。不为世俗所羁绊。遂削染。登具于灵隐戒坛。复依守真律师。究毗尼学。儒编老什。靡弗臻其极。尤工著述。辞章俊丽。吟咏尤造微赜。与会稽灵彻钱塘道标齐名。故时谚曰。越之彻洞冰雪。杭之标摩云霄。霅之昼能清秀。中年遍访禅席。南能北秀之指。皆所参扣。贞元初。居东溪草堂。叹曰。使虽有仲尼之博识。胥臣之多闻。终朝目前矜道侈义。适足以自挠性真。岂若孤松片云。蒲团相对。无言而意得。至静而神谐者哉。于是作文谢遣笔砚。遁居杼峰。五年五月。会前御史中丞李洪。自河北负谴。再移守吴兴。一见语合。请益宗乘大略。异日汎论及诗。皎命门人出藁一卷以视。且言近日废置之故。洪惊曰。向尝读沈约品藻。慧休翰林。庾信诗箴。三子所论。殊不及此宜益自力。以鼓舞天下。而乃中辍。以弃其成可乎。
每夜施鬼神食。旧居京之兴国寺。军吏沈钊德清人。暮乘马抵骆驼桥。月色如练。见数人盛衣冠立。钊问其故。曰项王祠东兴国寺皎公。脩斋召我耳。长城赳卒钱沛。泊舟吕山南。见数百人。持食负帛。笑语而过。问之则曰。赴皎公斋归。
后终于抒峰。皎平生所交游士大夫。则有韦应物卢幼平吴季德李萼皇甫曾梁肃薛逢吕渭杨达陆羽。其制作。则有号呶子十卷。内典类聚四十卷。儒释交游传。外有韵海二十卷。盖相国于公頔。鲁公颜真卿所脩。而皎寔裨其行云。
释皎然。名昼。姓谢氏。长城人。康乐侯十世孙也。幼负异才性与道合。初脱羁绊渐加削染。登戒于灵隐戒坛守直律师边听毗尼道。特所留心于篇什中。吟咏情性。所谓造其微矣。文章俊丽。当时号为释门伟器哉。后博访名山。法席罕不登听者。然其兼攻并进。子史经书各臻其极。凡所游历京师则公相敦重。诸郡则邦伯所钦。莫非始以诗句牵劝令入佛智。行化之意本。在乎兹。及中年谒诸禅祖了心地法门。与武丘山元浩会稽灵澈为道交。故时谚曰。之昼能清秀。贞元初居于东溪草堂。欲屏息诗道非禅者之意。而自诲之曰。借使有宣尼之博识胥臣之多闻。终朝目前矜道侈义。适足以扰我真性。岂若孤松片云禅座相对无言而道合至静而性同哉。吾将入杼峰与松云为偶所著诗式及诸文笔并寝而不纪。因顾笔砚曰。我疲尔役尔困我愚。数十年间。了无所得。况汝是外物何累于人哉。住既无心去亦无我。将放汝各归本性。使物自物不关于予。岂不乐乎。遂命弟子黜焉。至五年五月会前御史中丞李洪自河北负谴再移为湖守。初相见未交一言。恍若神合。素知公精于佛理。因请益焉。先问宗源次及心印。公笑而后答。他日言及诗式。具陈以宿昔之志。公曰不然。固命门人检出草本。一览而叹曰。早年曾见沈约品藻慧休翰林庾信诗箴。三子所论殊不及此。奈何学小乘褊见以宿志为辞邪遂举邑中辞人吴季德。梁常侍均之后。其文有家风。予器而重之。昼以陆鸿渐为莫逆之交。相国于公頔颜鲁公真卿。命裨赞韵海二十馀卷。好为五杂徂篇。用意奇险实不忝江南谢之远裔矣。昼清净其志高迈其心。浮名薄利所不能啖。唯事林峦与道者游。故终身无惰色。又兴冥斋盖循燋面然故事施鬼神食也。昼旧居州兴国寺。起意自捐衣囊施之。尝有军吏沈钊。本德清人也。夕从州出乘马到骆驼桥。月色皎如。见数人盛饰衣冠。钊怪问之。如何到此。曰项王祠东兴国寺然公修冥斋。在兹伺耳。钊翌日往覆。果是鬼物矣。又长城赳胥钱沛。行役泊舟吕山南。见数十百人得非提食器负束帛怡然语笑而过。问其故云。赴然师斋来。时颜鲁公为刺郡。早事交游而加崇重焉。以贞元年终山寺。有集十卷。于頔序集。贞元八年正月敕写其文集入于秘阁。天下荣之。观其文也亹亹而不厌。合律乎清壮。亦一代伟才焉。昼生常与韦应物卢幼平吴季德李萼皇。甫曾梁肃崔子向薛逢吕渭杨逵。或簪组。或布衣。与之交结必高吟乐道。道其同者则然始定交哉。故著儒释交游传及内典类聚共四十卷号呶子十卷。时贵流布。元和四年太守范传正会稽释灵澈。同过旧院。就影堂伤悼弥久。遗题曰。道安已返无何乡慧远来过旧草堂。余亦当时及门者。共吟佳句一焚香。其遗德后贤所慕者相继有焉。又唐黄州大石山释福琳。姓元氏。荆州人也。父为襄阳判司。素崇释氏。琳幼好佛门恒循检操。早知割爱。就玄静寺谦著师下剃染登满足法已。躬礼荷泽祖师乃契真心。后至黄陂剪茅营舍。终成大院安集四方禅侣。琳终时年八十二。兴元二年四月入塔。
作品评论
权德舆《送灵澈上人庐山回归沃州序》
吴兴长老昼公,撰六义之精英,首冠方外。
于顾《释皎然抒山集序》
有唐吴兴开士释皎然,字清昼,即康乐之十世孙,得诗人之奥旨,传乃祖之菁华,江南词人,莫不楷范。极于缘情绮靡,故辞多芳泽:师古兴制,故律尚清壮。其发明之理,则深契真如,又不可得而思议也。
吴兴僧昼,字皎然,工律诗。尝谒韦苏州,恐诗体不合,乃于舟中抒思,作古体十数篇为贽。韦公全不称赏。昼极捻。明日,写其旧制献之。韦公吟咏,大加叹咏,因语昼云:“师几失声名。何不但以所工见投,而猥希老夫之意?人各有所得,非卒能致。”昼大伏其鉴别之精。
楚僧灵一,律行高洁,而能为诗。吴僧皎然,一名昼一,工篇什,著《诗评》三卷。及卒。德宗遣使取其遗文。中世文僧,二人首出。
释皎然之诗,伤唐诸僧之上。
唐僧诗,除皎然、灵澈三两辈外,馀者率皆衰败不可救,盖气宇不宏而见闻不广也。
(皎然)外学超然,诗兴闲适,居第一流、第二流不过也。
《唐诗品》
皎师卧深山壑,思绕沧州,游从既胜,兴致复远。其诗深窥色相,骋其才力,在诸衲间,一公之外,卓非等等。然禅悟未彻,机锋犹近。
钟云:僧诗有僧诗气习,僧而必不作僧诗,便有不作僧诗气习。皎然清淳淹远,当于诗中求之,不当于憎中求之。
李维桢《汪文宏诗序》
皎然不能为唐初盛诗,而谈诗得唐初盛法,时代所限,难以自超。
皎然《抒山集》清机逸响,闲淡自如,读之觉别有异味,在咀嚼之表,当由雅慕曲江,取则不远尔。
《诗辩坻》
皎然精于诗法,而己作不能称,较之清江气骨,故应却步。
《唐七律隽》
皎公诗婉隽,不特为诗僧冠,可与文房、仲文并辔中原。
《东目馆诗见》
皎然兴高词瞻,各体皆备,诗僧中豪者也。昔人评永师书有冷斋饭气。昼诗不然,知非菜肚阿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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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12—1677
【介绍】:
明末清初颍川卫人,字公㦷。顺治十二年进士。与王士禛、汪琬同榜齐名。历官吏、刑部郎中。有才名,精赏鉴。至苏门见孙奇逢,愿为弟子。晚年闭门有出尘之想。善画山水。有《七颂堂集》。
刘体仁,字公㦷,颍川卫人。顺治乙未进士,历官吏部郎中。有《七颂堂集》。
词学图录
刘体仁(1624-?) 字公勇。颍川(今许昌)人。顺治进士,官吏部郎中。曾从孙奇逢问学,与王士禛、汪琬善。工诗善画,精鉴别。家常畜画师代为捉刀,人故每索画辄柬之勿烦真作,并戏比其画为兔毛褐,盖真不如假。有《七颂堂识小录》、《七颂堂集》、《蒲庵集》。
清诗别裁集
字公㦷,河南颍川卫人。顺治乙未进士,官吏部考功郎。著有《蒲庵集》。○公㦷诗出以生新,每近于涩,嗜好应在东野,王渔洋屡称之。《池北偶谈》载公㦷友某素喜琴,没数年,公㦷一日挟姬过其墓,停车酹酒,使姬各操一曲。其风致如此。
维基
刘体仁(1617年—1676年),字公㦷,号蒲庵,直隶颍州(今安徽省阜阳市)人。清代诗人。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十月初四日出生,少时聪颖,五岁时于其父刘廷传膝上授《大学》、《中庸》,“一览成诵”。十一岁时,其父于颍州对抗李自成军,城破被杀。体仁青年时“往来兵间,为诸大帅策画”。顺治十二年(1655年)中进士,与王士祯、汪琬同榜,授刑部主事,康熙六年补刑部员外郎,继迁吏部稽勋清史司郎中,人称“刘考功”。体仁“慷慨任侠,义气自许”,“致身华要,交游满天下”,罢归后从孙奇逢问学。与顾炎武、黄梨洲等有往来。康熙十五年(1676年)游历至钟离时,以急症骤逝,享年六十岁。著有《七颂堂诗集》10卷、《七颂堂文集》2卷、《识小录》1卷。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施朝干,字培叔,号铁如,仪徵人。乾隆癸未进士,历官宗人府府丞。有《六义斋》、《陵阳正声》诸集。
维基
施朝干(生年不详—1797年),一写为朝干,字培叔,又字铁如,号小铁、廷午,室名六义斋。江苏省扬州府仪徵县(今属扬州市)人,诗人。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癸未科第二甲第二十九名进士出身。历官不详,至四十三年(1778年)任礼部仪制司郎中。缘事革职,四十五年(1780年)复官。五十三年(1788年)任掌广西道监察御史,数次密奏,得到乾隆帝嘉许悦纳、下部议行。至五十七年(1792年)为通政使司副使,九月七日升太仆寺卿。六十年(1795年):太仆寺卿,四月二十七日升太常寺卿。七月七日充山东乡试正考官。八月出差以太常寺卿提督湖北学政。嘉庆二年(1797年):太常寺卿、湖北学政,三月二十四日迁宗人府丞、仍湖北学政。十一月卒于任上。个性清廉耿介,居住在邗上,不屑跟盐商往来。到京城当官后,只有破车一辆、老屋子几间,贫乏中诵读经籍,很少接待宾客。年少时就以诗闻名,王鸣盛刊行《吴中十子诗》以施朝干居首位。王昶说施朝干「质朴清真、不尚才藻、得之孟东野、梅圣俞为多」。钱大昕评价施朝干诗风在高适、岑参、李颀、王昌龄之间。古文文笔也简洁、有法度。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13—1644
【介绍】:
明末清初江南吴江人,字孟硕。工画,为董其昌、陈继儒所赞赏。明亡后佯狂而卒。有《云芝集》。
舜年,字孟硕,吴江盛泽人。入籍嘉兴,补弟子员。诗学孟东野,颇饶别趣,字画皆擅名。书佳于画,而诗又次之。眼空气锐,介然有难群之志。自榜其庐曰:乡人皆恶,国士无双。里中目为狂生。好狎游平康,又多与娈童处,以故早卒。有绿晓斋稿。
御选明诗姓名爵里
字孟硕,吴江人。补嘉兴诸生有绿晓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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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748—1799
【介绍】:
清广东顺德人,字简民,一字未裁,号二樵,又号石鼎道人、百花村夫子。乾隆五十四年拔贡。诗画书称三绝,诗学李贺、黄庭坚,刻求新颖,书得晋人意。性喜山水,所居百花村,有众香亭、药烟阁等胜。名流来粤者无不过访。有《五百四峰草堂诗文钞》、《药烟阁词钞》、《芙蓉亭乐府》等。
黎简,字简民,一字未裁,号二樵,顺德人。乾隆己酉拔贡。有《五百四峰草堂诗钞》。
词学图录
黎简 (1747-1799) 字简民,一字未裁,号二樵。顺德人。乾隆五十四年拔贡,将赴廷试,以父丧未行,遂不复应试。一生未仕,赖卖画、卖文及教馆为生。善书画,称大家。诗学李贺、黄庭坚,刻意求新,峻拔清峭,自树一格。张维屏《国朝诗人征略》称:"其诗由山谷入杜,而取炼于大谢,取劲于昌黎,取幽于长吉,取艳于玉溪,取瘦于东野,取僻于阆仙。锤焉凿焉,雕焉琢焉,于是成为其二樵之诗"。因爱广东省内东樵(罗浮)、西樵二山之胜,故自号"二樵",又取东樵432峰、西樵72峰之意,把居室命名为"五百四峰堂"。个性狂狷僻介,自称"狂简"。曾寄居广州慈度寺,住处四周种竹,名为竹平安馆。袁枚至广州欲求一面被拒,一时轰动诗坛。翁方纲任广东学政时,未到广州上任,先梦见二樵,传为佳话,可见威望。篆刻得汉人神髓,参以己意,淳厚苍雄,意格甚高,1962年麦华三等辑成《二樵山人篆刻佚存》。有《五百四峰堂诗钞》、《五百四峰堂续集》、《药烟阁词钞》,戏曲《芙蓉亭》等。
简自龆龀,先君子即教之为诗,既得其意而喜为之,其间存而惭,惭而焚者屡矣。既又复存,存又复惭,于二十馀年中,若有未可尽焚者。自乾隆辛卯至于乙卯,所得诗分廿五卷,梓之。少而壮,其渐以老,可概其心力之利钝也,体格之仍变也。诗人之殊途,医门之多病也,药之虽偏疢乎,近之者又其性也。且彼风气者,方置吾于其枢,吾不能挠其柄也。昔所非而今是,今所是而后非,吾乌乎知其鹄之正也哉!嘉庆元年丙辰九日,黎简自叙。(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沈曾植,字子培,号乙盦,嘉兴人。光绪庚辰进士,历官安徽布政使,署巡抚。
词学图录
沈曾植(1850-1922) 字子培,号乙庵,晚号寐叟、巽斋。嘉兴人。光绪六年(1880)进士。授刑部主事,迁郎中。宣统元年(1909)辞官。入民国,在沪为寓公。博学,综览百家,旁及两氏。诗沉博奥邃,为同光体魁杰。人以为词中之卢仝、樊宗师。有《海日楼诗》、《海日楼文集》。词集名《曼陀罗寱词》。
沈曾植集校注
1851-1922,浙江嘉兴人。字子培,号巽斋,别号乙盦,晚号寱叟,晚称巽斋老人、东轩居士,又自号逊斋居士、癯禅、寐翁、姚埭老民、乙龛、余斋、轩、持卿、乙、李乡农、城西睡庵老人、乙僧、乙穸、睡翁、东轩支离叟等。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以“硕学通儒”蜚振中外,誉称“中国大儒”。
苻娄庭漫稿·自序
光绪己亥,旅寓鄂州,南皮公馆余城南之姚园。树石苍润,庭宇轩豁。笔床茶灶,不移而具。小园可赋于子山,草堂不殊于锦里。安居饱食,文质靡底,吁可愧也。园多盆花,皆颠本之由蘖者,磥砢轮囷,若磐若礐,若兽蹲,若云卧,或百年,或五六十年,其寿不可知,然皆婆娑怪伟。燕吴语谓之桩,楚之语曰兜,皆俗字。桩者,株字音转,东侯,阳声、阴声对转也。兜亦株字音转,舌头舌上隔标也。《山海经》:「三株树,其为树如柏,叶皆为株。」《列子·黄帝篇》:「若株驹。」《释文》:「株驹,枯树木根也。」枯木而有叶如柏,其为由蘖复生也审矣。《诗》:「譬彼坏木,疾用无枝。」《毛传》:「坏,瘣也。」《尔雅》:「瘣木苻娄。」郭注:「谓木病危尪伛瘿肿无枝条。」又云:「枹,遒木魁瘣。」郭注:「根枝节目,盘结磈磊。」今验众株之形,实如郭后注所称「根枝节目,盘结磈磊」,而非「无枝条」者,但枝条不畅茂耳。郭前注就《诗》义言,《诗》言无枝,取略意也。瘣木理无枝,不必绝无一枝也。察众株枝多接成,天生者仅半之,则人力所成,补黥息劓,又不可以一端尽矣。魁之为言,较桩、兜语尤肖,侔称尽意。余尪羸积年,有同玄晏。感卢升之《病木赋》意,乃名其园曰株园,室曰苻娄庭,偃息安般,消寒视荫,偶有所感,辄缀数言,以居命之为《苻娄庭漫稿》。
沈曾植自序。
曼陀罗寱词·序
吴兴公以鸿硕广揽,负斯文之寄于贞元绝续之交,延祖宗养士之泽者且十馀年。生平著述等身,所为词,手定者凡四,彊村翁既汇而存之矣,复选而录入《沧海遗音》中。公子慈护以序来属。呜呼!余又何敢为公词序也?忆曩客沪上,登海日楼,谒公于燕座。公手一卷词曰:「生平之志与业,具于是,子其为我定诸。」余既退而卒业,乃复于公曰:「古人称意内言外谓之词,夫琼楼玉宇,烟柳斜阳,常语耳,神宗以为忠,而寿皇以为怨。五季割据,韦端已独抱思唐之悲。冯正中身仕偏朝,知时不可为,所为《蝶恋花》诸阕,幽咽惝恍,如醉如迷。此皆贤人君子不得志发愤之所为作也。公之词将毋类是?」公笑曰:「有是哉!子之能知吾词也。然而见其表未见其里也。」公自鼎革,龙蟠黄海,复壁柳车,杂宾盈室,宣光纶旅之望,老而益坚。故辛壬以后词,苍凉激楚,又过前编。彼妇之嗟,狡童之痛,如讽《九辩》,如奏《五噫》,托兴于一事一物之微,而烛照数计,乃在千里之外。至其不可㕦言者则谲言之,不能法语者则垂涕泗而道之。合骚玄于一冶,喻鹏鲲于一指。陆放翁之掉书袋,元遗山之嗜金头大鹅,又未可一二尽状也。今公往矣,复读公词,犹前日事。呜呼!余又何敢序公之词也!虽然,公之精神,在帝左右,公之词,且如列星二十八宿环北辰而无极。昔谢叠山谒稼轩祠,自昏暮至三更,闻有疾声大呼,若鸣其不平者然。吾又安知夫异日者南泛扶胥之口,北陟医巫闾之巅,不且有大音发于空间,镗鎝铿鍧,与天风海涛相应和者?余虽不敢序公词,而又何忍以弇陋辞也?因书之以复于慈护,且以谂天下后世之读公词者。壬申夏五,张尔田。
曼陀罗寱词·自序
九年立宪之诏下,而乾坤之毁一成而不可变,沈子于是更号曰睡翁,不忍见,不能醒也。而所闻于古人,所谓「缓得一分,百姓受一分益」者,晨夕往来于胸臆。又时时念逊荒古训,自号曰逊斋。缓之而不可得,强以所不欲为而不能,太息请解职不遂,而仍不免槌床顿足,扬眉眴目之责,睡与逊两不称矣。清宵白月,平旦高楼,古事今情,国图身遇,茫茫然,惆惆然,瞿瞿盱盱然,若有言,若不敢言。夫其不可正言者,犹将可微言之;不可庄语者,犹将以谲语之;不可以颢譬者,犹将隐譬之。微以合,谲以文,隐以辨,莫词若矣。张皋文氏、董晋卿氏之说,沈子所夙习也。心于词,形形色色无非词,有感则书之,书已弃之,不忍更视也。越一岁而世变,飘摇羁旅,久忘之矣。丁巳春,儿子检敝簏得之,写出之,屏诸案几,犹不忍视也。戊午移居,复见之,乃署其端日《僾词》,「如彼溯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云不远。」其当日情事耶?次其年,其事可见。然终不忍次,非讳也,悲未儩也。戊午十一月,谷隐居士。
先君词稿,手定者四种:曰《僾词》,曰《海日楼馀音》,曰《东轩语业》,曰《曼陀罗寱词》。经朱古微丈删定,统题为《曼陀罗寱词》。既而丈辑《沧海遗音》,于先君词又稍有所去取。颎从箧中检得《僾词》序,为先君手迹。虽序仅一种,而先君为词大旨,略具于是,爰重录,并刻卷端。男颎谨记。
沈乙盦诗·序
余与乙盦相见甚晚。戊戌五月,乙盦以部郎丁内艰,广雅督部招至武昌,掌教两湖书院史学,与余同住纺纱局西院。初投刺,乙盦张目视余曰:「吾走琉璃厂肆,以朱提一流,购君《元诗纪事》者。」余曰:「吾于癸未、丙戌间,闻可庄、苏堪诵君诗,相与叹赏,以为同光体之魁杰也。」同光体者,苏堪与余戏称同光以来诗人不墨守盛唐者。自是多夜谈,索君旧作,则弃斥不存片楮矣。乙盦博极群书,熟辽、金、元史学舆地,与顺德李侍郎文田、桐庐袁兵备昶论学相契,词章若不屑措意者。余语乙盦:「吾亦耽考据,实皆无与己事。作诗却是自己性情语言,且时时发明哲理,及此暇日,盍姑事此?他学问皆诗料也。」君意不能无动,因言:「吾诗学深,诗功浅。夙喜张文昌、玉溪生、山谷内外集,而不轻诋七子。」诗学深者谓阅诗多,诗功浅者作诗少也。余曰:「君爱艰深,薄平易,则山谷不如梅宛陵、王广陵。」君乃亟读宛陵、广陵。明年,君居水陆街姚氏园,入秋病疟,逾月不出户,乃时托吟咏。余寓庐相密迩,有作必相誇示,常夜半叩门,函笺抵余,至冬已积稿隆然。又明年,庚子之乱,南北分飞,此事亦遂废矣。君诗雅尚险奥,聱牙钩棘中,时复清言见骨,诉真宰,荡精灵。昔昌黎称东野刿目鉥心,以其皆古体也。自作近体,则无不文从字顺,所谓言各有当矣。
余生平喜检拾友朋文字,君作落余处者殆百馀首,念离合之踪无定也,特序而存之。
光绪辛丑,陈衍。
寐叟乙卯稿·序
嘉兴沈乙盦先生,今之闳览博物君子也。写定《寐叟乙卯》稿,授之削氏,杀青既竟,先生命之序。序曰:
昔晚周东驾,政异俗殊,鲁史编年,独书王正,何则?平王已降,周祚中微,列国之君,窥窃神器。晋文请隧而罔顾礼义,楚庄问鼎而莫识重轻。宣圣删述《春秋》,特揭尊王之旨,盖所以惧乱贼、严名分也。陵夷至于战国,势益衰敝,七雄互相吞灭,纲纪湣然绝矣。然秦臣避其恶名,温人辩其非客,犹得端拱在此位,天下奉为共主者,斯亦《春秋》从周之效也。然则先生诗开宗明义,首题七年元日者,知其志在《春秋》,见之行事,而深切著明矣。夫古今诗人隐逸之宗,仲伟所称,厥惟靖节。观其东轩寄傲,南村独游,耕下噀之田,拒元嘉之聘。夷、叔同其饥食,祖、谢勖其相从,延年所谓物尚孤生,人固介立者,贞风凌俗,良足钦焉。所著文章,义熙以前,题晋年号,永初以后,止纪甲子,此则大节皦然,以示耻事异姓之志。与夫胥馀演范,不署周年,陈咸荐时,唯遵汉腊,岂非后先同揆,垂为世楷者乎?先生自辛亥后,遗世独善。履霜之洁,后凋于岁寒;停云之思,靡从乎新好。柴桑高逸,庶几有之。惟是荆卿报嬴,挥剑而出;田畴高世,严驾而行。陶公集中,往往托之歌咏者,忠怀耿耿,但恨所遇非时耳。向使豫章逆取,有抗乎高门,山阳安荣,未归于下国,则元熙纪年,必将著之篇什矣。兹者重华协帝,行否德之禅;乔木世臣,袭汉官之旧。则当三元肇历,四序履端。蓼亭庆其重兴,桐官期其嗣建。谨志岁月,复见天心。《语》云「告朔饩羊,我爱其礼」,斯之谓矣。先生誉馥区中,道轶萌外。诗为馀事,岂仅藉此而传?是遍简册不多,声流悽惋。虽其中苔岑恊好,半出唱酬;蒿里悲吟,或伤殂逝。而悬高寒于北阙,录梦华于东京。怀而慕思,溢乎辞表。至若《春秋》之义,兴周为大,月正上日,犹存帝号。岂惟司马拾遗,纂今上之纪;实乃公羊奉始,著大统之文。先生通乎《春秋》之教,尤足为后世诗家易代随时、尚志不仕、循用甲子之例者,创立书法也。呜呼!子云寂寞,点世美新;嗣宗猖狂,罄辞劝进。讽先生诗,其能无愧也乎?
丙辰春三月,元和孙德谦谨序。
寐叟乙卯稿后·序
岁癸丑,始谒嘉兴沈公于沪舍,而读公所为诗。公宏劭广揽,走东南者以为望。诗何足以尽公?顾自邦宇崩沸,流人遵海上,一觞一豆,一花一鸟一拳石,永曛旦,叙殷勤,非是无以寄其抱。公属鞬其间,若不经度,而终乃愈奇。谓吾之于诗也,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耳。余臆则不然。不观夫卉之病槁乎?莫冽于廪秋,风泬水漻,烟荄禅叶,津之泽于菀者涸矣。虽有懿彩,固无自茁。即春以临之,零露泫其条,阳和披其枝,翠娉粉媚,望若新沐。夫是卉也,岂有心于衒哉?其溉者然也。筑基于壤,葺故蘖而饰之,飘摇一朝,尚不能与瓦砾伍,是岂有材之用哉?公诗以六籍百氏、叶典洞笈为之溉,而度材于绝去笔墨畦町者,以意为輗而以辞为辖。如调黄钟,左韶右濩,如朝明堂,尧醲舜醺。谲往诡今,摭瘁攓窳,上薄霄雿,下游无垠,挬拔劖露,耸踔欹立。其绳切物状,如眇得视,如跛得践;其蛰扶夐迈,如寒厉肤,煦以温燠,如溽大酷,扇以凉凊;其幽咽骚屑,缮性鞫情,靴如孤葩,空壑自嫭,土视粉黛;其严听尊瞻,醨化可醇,君都臣俞,父熙子皞,如涖廉陛,指挥亵御,如踞蟠座,天龙海众,膜拜礼赞,贲贲赫赫,睨之背芒,慄不敢近。呜呼!其可状者如此,其不可状者岂极耶?余不知诗,顾尝游乎玄之藩,其秘也蟠天根,其观也剖冥尘。出阿入茶,白伞彻光,弹指自在。口不能言,而若有被之者,其诗之为耶?诗固不足以尽公,顾异日数诗者必不遗公。公生平有诗数百篇,不自爱护,散落往往在人口,惟兹首尾具可咏摇。锲既成,顾末简,乃以导言命幽鄙,遂书之。若夫契骚雅,准正变,配韩俪苏,上躐诸古作者之林,竺古而工文章者能言之矣,则以俟代之硕宿于前叙。
强圉大荒落之岁壮月,钱唐张尔田。
海日楼诗集·序
辛酉冬,晋谒吾师沈乙盦先生,谈次请刊其诗,师曰:「俟盖棺后,子为我序之。吾诗即语录,序必记此言也。」今慈护世兄谋刻诗集,属遵命为序。呜呼!《华严经》谓九地菩萨,虽八地菩萨不能知,余恶足以知吾师之诗?忆三十年前,与桂伯华居士论诗,尝谓渊明诗无异偈语,与吾师语录之言甚合。盖诗之为道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就当前现量摹写情景,长言而咏叹之,言乎其不得不言,初非有意为诗也。故兴观群怨曰可以者,贵能俾人随所触而皆可,不必如经生家析《鹿鸣》《嘉鱼》为群,《柏舟》《小弁》为怨也。孟子言《诗》亡而后《春秋》作,盖明公理,存大义,正是非,天地之心也。天地不能言,寄士大夫以言之。故《诗》《春秋》者,士大夫代天地立言之具,以成其与天地为参之德,特《春秋》严而《诗》婉耳。后世诗派,流演滋繁,纵能独辟蹊径,自造其极,亦祇为诗之一体,能得其全者,不数数见也,欺心炫巧者无论矣。不读古人之诗,不足以学诗,固矣;然搆思命笔之际,必尽忘古人而后可。若规规学步效颦,则正如钝斧子擘栎柞,皮屑纷霏,终不能动一丝纹理,岂非自桎梏耶?既承师命,不敢以不文辞。谨就所见,略申其义,质诸世之深于诗者。至于其诗未加赞美者,弟子固不敢议师,且恐有谓其私者,留待天地后世之知言君子矣。
释迦文佛降世三千四百九十八年癸酉正月,受业合肥蒯寿枢谨序。
海日楼诗集·序
寐叟既殁之十有二年,其孤慈护既刊其所著《蒙古源流笺證》,乃出所裒海日楼全诗九百馀首,请序于余。因念数十年来所有朋好,相与为文字骨肉者,凋谢略尽,黯然不可为怀。涛园之诗,寐叟犹及为序,节庵则散原序之,今惟散原与余存耳。《记》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然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则仍述吾两人往来聚散倡酬书札之素,以写余悲。往者涛园尝言,予兄弟于朋辈之为诗,能鼓舞而督促之,使裒然成帙,乃戏以催耕之布谷、促织之络纬相况,可云善谑。盖涛园素罕作诗,自要先伯兄木庵先生客皖南大通、淮北正阳关,不两年,成《正阳集》一巨册。陈韬庵太傅少作多不存稿,自里居与先伯兄相倡和,始存其稿,至今殆千首。余之怂恿寐叟为诗,则已详同客武昌时所作序中。嗣是寐叟出守南昌,则资余游匡庐;提学皖省,则招余游安庆;寐叟将赴欧美考察政治,则寓余武昌寓庐;辟地上海,则海日楼、谷隐诸所居,余尤数数至。其踪迹,彼此诗中,约略可寻。寐叟论诗,与散原皆薄平易,尚奥衍,寐叟尤爱烂熳。余偶作前后《月蚀》诗,寐叟喜示散原,散原袖之以去。寐叟诗多用释典,余不能悉,余《题寐叟山居图》五言古四首,寐叟亦瞠莫解,相与怪笑。寐叟短札诗稿存余所者,无虑百馀通;其散见于余诗话者,不能尽也。今翻阅兹编,武昌以前所作,盖廑有存,其他为余未见者,亦罕矣。其选入《石遗室师友诗录》《近代诗钞》者,至二百首,皆其尤精者。故余于寐叟之诗之甘苦酸咸,敢谓知之之深,一如己诗之甘苦酸咸。其足为外人道者,固已具《诗录》《诗钞》中所首载之鄙论已。
癸酉端阳节后,七十八叟陈衍书于苏州之聿来堂。
海日楼诗集·后序
乙盦先生诗最初刻者为《乙卯稿》,海宁王静盦国维编次,元和孙隘堪德谦校刻,钱唐张孟劬尔田为之序。其后朱古微先生为刻《海日楼诗集》,断自壬子以后,得诗三百馀篇,次为二卷,《乙卯稿》全入第二卷中。先生捐馆舍,哲嗣慈护以未刻诗稿乞朱先生审正。又数年,朱先生亦卒。慈护乃奉诸稿归,授兆蕃,俾为排比。既又从遗箧中检得诗稿,有题《苻娄庭集》者,有题《甲乙丛残》者,有题《丙辰稿》《丁巳稿》者,悉以示兆藩。诗有朱先生所未及见者,字句亦往往互异,审为先生手定,乃荟而录之。以丙辰至壬戌七年之诗,绩朱先生所刻,亦次为二卷,辛亥以前为补编第一卷,壬子以后与朱先生所刻年月相出入者及未考得其年者,为补编第二卷。皆写定,合朱先生所已刻,得诗千三百馀篇。此中次第,容尚有参错,文字亦或不免舛错,善读者枕葄而钻仰焉,庶几可以循径涂、知体要矣。又有馀稿二百馀篇,皆不知其题,慈护持以质先生宾友,可补题者,当次第授写官。先生诸所为题咏散在人间,他日搜孴得之,皆可续入补编。先生诗博大精深,集诸家之成而别成一家,世知与不知,罔不推仰,无待兆藩言者。谨述编次所经历,以附于卷末。
壬申夏五,金兆蕃谨记。
海日楼诗集·跋
寐叟所为诗,类不自收拾,散佚不知凡几。及国变流寓沪渎,始录存稍多,即今公子慈护重辑四卷本是也。寐叟于学无所不窥,道录梵笈,并皆究习,故其诗沈博奥邃,陆离斑驳,如列古鼎彝法物,对之气敛而神肃。盖硕师魁儒之绪馀,一弄狡狯耳,疑不必以派别正变之说求之也。晚岁孤卧海日楼,志事无由展尺寸,迫人极之汩圮,睨天运之茫茫,幽忧发愤,益假以鸣其不平。诡荡其辞,寤寐自写,落落悬一终古伤心人,此与屈子泽畔行吟奚异焉?则谓寐叟诗为一家之《离骚》可也,为一世之《离骚》可也。
甲戌冬日,义宁陈三立。时客故都,年八十有二。
海日楼诗集·跋
右重编《海日楼诗》四卷。平湖金篯孙先生手定。补遗一卷,则重编后历经乙盦先生诸旧好鉴别,以为年月不合者。仓卒排印,不及改编,姑汇集以待将来之重订而已。乙盦先生以馀事作诗人,一时兴到,随取断烂报纸或简札封套书之,往往令人不辨首尾,因亦不易编次。乙盦先生下世后,哲嗣慈护悉取未刊各稿,乞朱彊村先生为之审正,朱先生亦苦其爬梳不易也,又以托诸陈苍虬先生。当朱先生易箦时,予深恐其散落,爰为请归慈护,慈护先后就商于马一浮先生。卒由金先生编定,而予门人朱居易为写清本,予复为邮致陈散原、夏吷庵、李拔可、李證刚诸先生,亦各稍有更定。而文字奥衍,又多引用梵典,读者不易骤识,原稿既不可悉见,讹文夺字,亦姑仍之而已。清本置敝箧中者有年,慈护原欲雕版,而频年丧乱,遂致因循。大惧先贤手泽将归湮没也,爰商诸慈护,先行分期载入《同声月刊》,以省传钞之烦,而备他日重寿梨枣焉。至乙盦先生诗稿之散在各方者,当犹不少,容待搜访补录,期与其他遗著早谋刊行,以传世行远,且先以此为券云。
辛巳孟冬,万载龙沐勋谨识于秣陵。
海日楼诗补编·序
壬申夏,辑寐叟未刻诗为《海日楼诗续编》,既竟,以示尹子硕。尹子谓予曰:「子与寐叟殆有胜缘,子盍缀纪其事,以弁诸卷端乎?」嗟夫!予闻硕公此言,曷胜其风雨蒹葭之感哉?夫予与叟之遇合,诚有非偶然者。予之闻叟名,为光绪丙申,而始亲謦欬,则光绪癸卯也。是时,叟承命守南昌,甫下车,即遍交其名士。予年虽稚,亦被顾及。暇必约谭,谭必竟日夕。予有所论议,叟必赞许,予有所咨问,叟必为之详释,如是者几及三年。予乃知叟之学博且实也,乃知叟之识正且确也。
叟尝慨然而谓予曰:「噫,国其殆哉!夫道器、文质、体用、经权、理事、神迹,非可二也,而今学士皆二之;道与德,政与教,知与行,定与慧,名与实,学与业,生与义,非可离也,而今学士皆歧视之;自他、心物、真妄、新故、今古、有无、是非、善恶,相待而著,非定有也,而今学士皆固执其成见焉。学士者,国之耳目也,今若此,则其谁不盲从而踬蹶也?且学也者,礼之所自出,礼者,国人之准则也。若今学士,可谓无学。国无学矣,而欲责之以礼,其可得与?无学无礼,而欲贼民之不兴,又可得邪?《孟子》曰:『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今中国之谓也。噫,国其殆哉!」予闻之,廪然而惧,憬然而服膺,不敢忘也。及今思之,叟真藏往知来之悊人哉!
丙午,叟被命提学于皖。己酉,以皖藩摄巡抚事,闻予因学校事致劳瘁,亟召予,见即谓曰:「子来何迟也?」既而曰:「今何世?子乃欲以一齐傅止楚众之咻乎?兹与子约,当留此作竟年谈,慎毋睨旧乡而怀归志也。」已又笑曰:「余虽不耄期而有倦勤之思。明年此日,会当遂我初服,与子同作西湖游耳。」自是居则花晨月夕,辄纵高谭,出则佛寺江亭,每多嘉会。署有成园,园有天柱阁,叟之所葺也。阁凡五级,登临四望,近揽龙山,远招庐、霍,长江衣带,旋绕襟袖,游目骋怀,致饶佳趣。叟政事閒暇,即相与放论其上,解题析义,难辩风生,往往自昏达旦而无倦色。叟每乐甚,辄曰:「有此江阁以来,还有此主客不?」及今回忆,如此胜境、如此主客、如此嘉会,诚哉其难得也。三复叟语,弥用感喟。
庚戌,叟以国势日危,上书言大计。权贵恶之,留中不答。叟抚膺太息曰:「天乎!人力竟不足以挽之耶?」因赋《阁夜》长律见示,诗曰:「不待招邀入户庭,龙山推分我忘形。流连未免耽光景,餔啜谁能较醉醒。雨后百科争夏大,风前一叶警秋蘦。五更残月难留影,起看苍龙大角星。」遂告衰求去。七月得请解任,果符期年之言。离皖日,叟再申西湖游约。予乃于南洋劝业会毕,访叟嘉兴,快聚匝月,即偕作西湖游,时长至前旬日也。湖山幽閟,杳无游人,静对荒寒,宛若置身懒瓒画幅中。叟笑曰:「余辈可谓孤芳共赏者已。」乃尽十日之力,遍揽湖山之胜。素妆西子,不御铅华,而风均天然,偏多真趣。寒山诗所谓「皮骨脱落尽,惟有真实在」者,良堪移赠。叟有句云:「应心开净域,凡圣无殊差。」盖契證语也。而湖君好事,似忧嘉客堕入枯禅,十日之中,晴晦雨雪风月几无不备,寂然境中,妙现神变,枯木寒岩,顿有生意。予叹曰:「乾阳无死,《易》义故不虚耳。」叟曰:「余于是亦悟《易》义惟密,颇觉以密通《易》,应无不合。子能为我言作證乎?」予曰:「可。夫《易》之为义,即神变也。神变即密之大用也。故《系辞》传谓君子洗心,退藏于密。盖不密宁复能易哉?且乾,金刚界智也,坤,胎藏界理也。乾坤生六子,两界开四部也。乾坤变化而有八卦,两界瑜伽而成曼陀罗也。演八卦而为明堂位,曼陀罗而现三昧耶也。如是义證,不胜枚举。《易》为儒密,又何疑哉?」叟笑曰:「诚哉是言,然则彼之轩轾儒佛者,匪唯不知佛,抑亦不知儒已。」游既毕,予随叟返嘉兴,为留半月,遂别而之京师,任校订敦煌唐人写经之役。
国变后,予以发起佛教会事至沪,适叟亦以浙乱辟居沪上。相见无言,忻戚交并。予见叟病甚羸,欲举词慰之。叟奋然作色曰:「六合外宁无净土耶?」予曰:「心净土净。六合之界,谁实为之?妄我见销,客尘顿尽,净土之名,且亦不立,何复有非净土也?」叟说,曰:「不期今日乃闻至言。」因留作长谭。予旅沪不及两月,与叟快谭廑数次耳。讵知一别,竟成永诀。叟盖自是遂居沪,而予则于壬子五月奉先慈命,归隐洪都,几十二年未尝出也。噫!予与叟之遇合因缘,岂偶然哉?
叟言论风采,饶有晋人风,故发为辞章翰墨,神姿隽永,尤复令人玩味不倦。惜予与叟嘉会不常,未能尽窥叟之蕴藏,而予不文,又不能悉述所见闻以告硕公也。夫叟之道德、学术、事业、文章,固已昭昭在世,无待赘陈。况予谫陋,略尝海滴,尤弗敢妄赞。然窃谓学业如叟,世实罕伦,其證悟之莹然澄澈,堪称超迈前修,世多悊人,定不河汉予言。叟平生著述极多,然每不自掇拾写定,好为诗词,亦复短笺尺幅,任意狼藉。予此补编,盖廑得十之一二耳,颇冀博雅君子,继续缀辑,俾叟著述之散佚者蔚成完帙,则予与硕公所厚望也。若夫叟之诗,则叟固尝自谓:「吾之于诗,譬蜩父之承筐,然亦掇之而已。」予于是复何能赞一辞。
太岁在壬申端午后五日,临川李翊灼谨序于旧京之南长街寄庐。
海日楼诗·跋
先师沈乙盦先生曾植,为清同、光朝第一大师,章太炎、康长素、孙仲容、刘左庵、王静庵诸先生,未之或先也。其学术之广袤,略见于《学思文粹》王蘧常先生所著《嘉兴沈乙盦先生学案小识》及王静庵先生《沈乙盦尚书七十寿言》。以予浅学,不足以窥先生宫墙,兹不具论。耳食所闻,康长素初入京,意气飙发,目无馀子。因介得晤先生。时长素不能京语,乃以笔谈。首问先生:「在今之世,尚得为孔子、释迦、基督、穆罕默德否?」先生以片语折之,方爽然自失。又闻俄国哲学家克塞林伯爵东来访道,自矢心如白纸,不存纤毫成见。至沪,因介得见先生,反复问难,卒之衷心倾服,以为得未曾有。又闻杨仁山先生治唯识法相学,亦得先生启示,而欧阳竟无师作《杨仁山先生传》,竟无一语涉及先生,具见先生学泽沾被之广,有非后学所能尽知者。亦如先生精研我国律学,而今日谈清季研律学者但知溯源于沈家本尚书也。先生之学,海涵地负,近世罕匹,诗词藉以抒情,固其馀事耳。先生所著《曼陀罗寱词》,朱彊村丈已为之刊行。诗则以卷帙稍多,未付剞劂。先生于诗本不多作,诗柬唱酬,实由于客武昌帅幕时以应陈石遗先生之倡议,其颠末具详于《石遗室诗话》与石遗先生《海日楼诗》二序中。先生学问奥衍,精通汉、梵诸学,先生视为常识者,他人咸诧为生僻。其诗本清真,但以捃拾佛典颇多,遂为浅学所訾病。第其精粹及合于石遗室所标举之平易准则者,已为石遗先生选入《近代诗钞》及《石遗室诗录》至二百首,则已足供后人窥仰矣。读散原丈跋,知流寓沪渎后收拾散佚,录存近作,经哲嗣慈护重辑成四卷本。予此本则据临川李證刚先生翌灼所钞录者编次而成。读石遗先生序二,知慈护重辑本录诗九百馀首,證刚手录本则显不及此数。予虽忝列门墙,然除髫年应童子试时得数瞻风采外,先生迅即赴皖学使任,予又出国治草木之学,久不得奉手请教益。迨戊午执教南雍,始获间至沪寓拜谒,亦未得读全稿。證刚手录本次序颇多讹舛,證刚没后,予从其哲嗣假来,编次成今六卷本。他年如有学人参照慈护重辑稿,并网罗石遗先生所录存及其他佚稿,俾成全璧,梓以行世,亦盛世尚文之要政也。印度大诗哲泰戈尔,其国人备致敬仰,近方为之举行诞生一百五十周年纪念。而我国大哲如吾师,时人多不能举其姓名,第以书法尚为人所宝重。浮世遭遇之不同有如此者,悲夫!
庚子立夏,门下士胡先骕敬跋。
海日楼诗注·序
诗非待注而传也,而传者又或不能不待注,则亦视乎其时焉。
嘉禾沈寐叟邃于佛,湛于史,凡稗编脞录、书评画鉴,下及四裔之书,三洞之笈,神经怪牒,纷纶在手,而一用以资为诗。故其于诗也,不取一法而亦不舍一法。其蓄之也厚,故其出之也富,非注无以发之。曩谒叟海日楼,叟手一篇诗,曰:「子诹佛故者,此中佛典,子宜为我注。」余曰:「注自优为之,顾今之意则何如?」叟曰:「是固然,子姑注其典耳。诗人之意,岂尽人而知耶?」叟既殁,遗诗散落,同人稍稍裒集丛残中,成若干卷。仲联乃创为之注,邮以示余,余读而善焉。
自昔言注诗者,《三百篇》尚矣。应劭之注《风谏》,颜延之、沈约之注《咏怀》,大都详其训耳。至李善始并所隶之典而注之。唐人之诗,宋人多有为之注者,而宋人所自为之诗,宋人亦注之,其最显者,东坡、山谷。叟之诗,今之东坡、山谷也。神州板荡以来,王者迹熄,诗之为道,扫地尽矣。袭海波之唾残,氓谣俗谚,竞以新名其体,浅学寡闻,得叟之诗,或哆口结舌而不能读。微夫揭而显之者,纵其英光璀璨,宁不随玄陆俱去耶?仲联之先楞仙司成,尝注樊南文、鲍明远诗矣,仲联缵家学,俾叟之诗硕夥纤屑,昭晰无隐,由诗人所隶之典,以曲会夫诗人之意,将叟所谓不可尽知者,亦且于是焉或遇之。异日者,吾又安知叟之诗,不待注而传哉?苏之施、顾,黄之任、史,比于仲联,优绌孰多?
仲联欲余序其书,余老病不斟,曾何足为仲联重?顾念于叟有奉手之雅,其诗之源流正变,前为叟序《乙卯稿》,固言之矣,今但序仲联注诗之指以复之。
甲申嘉平月钱塘张尔田序。时年七十有一。
海日楼诗注·自序
《海日楼诗》者,嘉兴乙庵沈公之所著也。公儒林丈人,群伦大府。道轶萌外,誉馥区中。奚待黻词,始腾来叶。自其中岁,大隐金门。固已藉甚声华,英绝领袖。㤅伯见而倒屣,重黎引为同方。三墨八儒,四营五际。既探其赜,不域其樊。雅诂启六艺之钤,律意坚公羊之守。绎蒙兀之秘史,则不儿證源;跋特勤之唐碑,而象胥累译。固已涵揉九流,雕锼万态矣。晚哜道真,独叩玄宰。趣弥博而旨约,识愈广而议平。入逝多之林,宜黄倾其胜义;拾羽陵之简,上虞资其启键。况复接坐三君,毕归陶铸;尚论百氏,力扫秕糠。类隔音和,通成国之舌腹;三长五不,导知几之微言。海外愿文玄为师,稷下重祭尊之教。夐乎不可尚已!弸中彪外,溢为声诗。公固自譬承蜩,掇之而已。然而鞫情缮性,轹往逴今。诸方遍参,一法不取。逸情云上,潜思渊沈。小雅怀明发之心,魏阙切江湖之望。其隐文谲喻,远叹长吟,嗣宗、景纯之志也;奥义奇辞,洞精骇瞩,马歌鹭铙之馀也。剥落皮毛,见杜陵之真实;飞越纯想,契正始之仙心。一代大家,千祀定论。秀水演派,上溯朱、钱;并世标宗,平揖陈、郑。观其早入樊南,晚耽双井,不薄李、何之体,期沟唐、宋之邮,则如竹垞。搯擢肝肠,难昌黎之一字,冥搜幽怪,蹑东野之畸踪,则如萚石。然前者法物斑斓,或致疑于赝鼎;后者解衣盘礴,或献诮为荒伧。公乃经训菑畬,玄关融液。与风、骚为推激,脱陶、榭之枝梧。截短取长,后来居上矣。籀园西江天马,蹴踏九皋,锻思冥茫,而难辞破碎;夜起沧浪别才,高视左海,自成馨逸,而微失囚拘。盖一徒挹拍黄、陈,单提祖印;一但刿鉥王、柳,取径剑峰。孰如公括囊八代,安立三关,具如来之相好,为广大之教主乎?
特是弦外希音,意内曲致。望帝春心之托,苦无郑笺;泉明述酒之章,易滋燕说。孤诣斯隐,解颐安从?读公诗者恨焉。余以戋材,敢窥䆞窔。勉为疏释,载阅星霜。其中甘苦疾徐之数,可得而言焉。公生前丛稿,漫不自珍。友生排比,后先乖迕。固世代密迩,可效天社之整齐;而弦辙更张,岂免孟亭之附会。其难一也。公自言以经发诗,因诗见道。东京内外之学,中秘今古之文,莫不滂沛寸心,橐籥在手。怀人海国,补郑说之十繇;雅禊临河,融皇疏于五字。余学昧稽古,叹兴望洋。其难二也。公识贯珠囊,旁通铜鍱。三洞七签之笈,叶岩铁塔之函。左右逢源,禅玄互證。以文字之般若,遣空有之名言。方之前修,雅同蒙叟;统笺二集,有愧遵王。彼亲麈谈,犹存罅漏;况余冥索,宁抉渊微?唯崇贤之解头陀,三藏斯能瓶泻;若南城之诠子厚,五咏故从阙如。其难三也。公馀事多能,殚精评鉴。游心艺圃,放意墨林。翻谱录于宣和,承笔谈于历下。虹月沧江之舫,云林清閟之居。玉轴标华,金壶徵故。考利州之帖,订误于覃溪;歌岩山之碑,折中于东观。若此之类,又涉专门。其难四也。公腹笥之富,睪牢古今。使事极纂组之工,缀文根苍雅之籍。时复反熟为冷,易类求新。雕虎增字于孝标,镂象假言于韩子。南华非僻,或窘令狐;虬户逞奇,孰知彦伯?其难五也。集中苔岑协好,酬唱为多。本事旁徵,风流已邈。况鼎革以还,逃名者众。疑古贤于阳五,莫诘平生;披吟劄于月泉,全更姓氏。其难六也。克兹六难,稿经数易。或只义孤寻,穷年始得;或散帙无意,俯拾即来。不求有功,岂云无失。雁湖之注舒国,竹坡之笺简斋,非所敢望也。
抑尤有恨者,公生不逢辰,老伤溃止。当涂应谶,荧惑降童。重华行否德之禅,瓯脱窜流人之簿。通明违世,不下层楼;陈咸荐时,式遵祖腊。身存河济,而兴薇蕨之歌;世异元嘉,猥托黄花之咏。世之论者,或斥为违天之苌叔,或誉为一家之离骚。世代不同,抑扬遂异。后之览者,略其殷顽之迹,挹其古芬之词可也。
重光大荒落之岁玄月,虞山钱萼孙序。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35—800
【介绍】:
唐邓州南阳人,客居兖州,字本立。代宗大历时任大理评事。马燧为三城镇遏使、河东节度使,辟建封为判官。进侍御史。德宗贞元四年,拜御史大夫、徐泗濠节度使。十三年来朝。时宦官主宫市,建封得间言其弊,帝颇听顺。及还镇,帝赋诗以赠,又赐以鞭。有集。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唐诗汇评
张建封(735—800),字本立,兖州(今属山东)人。少喜文章,慷慨负气,以功名为己任。大历中,历佐使府。建中初,为岳州刺史。李希烈据淮西叛,诏牧寿州。以拒贼功,除徐州刺史、徐泗濠节度使,累加检校右仆射。贞元十三年冬入觐,及还镇,德宗及群臣赋诗送别,时人荣之。十六年,卒于镇。建封镇徐十年,治军有方,军州称理。又礼贤下士,与孟郊、李翱交往;韩愈、许孟容等均曾佐其幕。有《张建封集》,已佚《全唐诗》存诗二首。
全唐诗补逸
张建封字本立,邓州南阳人。少任侠,喜文章。贞元四年拜御史大夫、徐泗濠节度使,十六年病卒,年六十六。补句二。
作品评论
权德舆《徐泗濠节度使赠司徒张公文集序》
(建封)赞勋伐,表丘陇,铭器叙事,放言旨理。皆与作者方驾。而歌诗特优,有仲宣之气质,越石之清拔,如云涛溟涨。浩漾无际,而天琛夜光,往往在焉。其入觐也,献《朝天行》一篇,因喜气以摅肝膈。览其词者见公之心焉。其还镇也,德宗皇帝纾天文以送别,湛恩异伦,辉动中朝。至于内庭锡宴,君唱臣和,皆酌六义之英,而为一时之盛。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99
【介绍】:
唐苏州吴人,字泳之。陆馀庆孙。始在薛嵩幕府,常从容规切。历建、信二州刺史。韩滉兼领江淮转运使时,充副使。入迁都官郎中,改万年令,出为汝州刺史。德宗贞元十二年,授宣武军行军司马,决断汴州政事。寻知留后事,遇军乱被害。工诗,与孟郊交厚。有《唐春秋》、《辨疑志》。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长源字泳之。吴人。历汝州剌史。贞元十二年检校礼部尚书。为宣武军行军司马。以峻法绳下。节度使董晋卒。长源知留后。为兵士所杀。赠尚书左仆射。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约1617—约1688
【介绍】:
明末清初山东新城人,字东痴,初名元善,字长公。明诸生。工诗。明亡后更名夜,字嵇庵。隐居东皋郑潢河上,顺治间曾南行访林和靖故居,登严子陵钓台。康熙间荐鸿博,不赴。有《东痴诗钞》。
徐夜,初名元善,字长公,更字嵇庵,又字东痴,山东新城人。诸生。有《东痴诗选》。
清诗别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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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032—1059
【介绍】:
宋大名元城人,长于广陵。初字钟美,改字逢原。少孤贫,未尝从师,辞章已雄伟老成。王安石推重其人品文章,为之延誉,并以夫人之妹妻之。诗学韩愈、孟郊,内容多涉及社会现实。有《广陵集》。
全宋诗
王令(一○三二~一○五九),字逢原,初字钟美,原籍元城(今河北大名)。因幼年丧父,育于游宦广陵之叔父王乙,遂占籍广陵(今江苏扬州)。少时尚意气,后折节力学。不求仕进,以教授生徒为生,往来于瓜州、天长、高邮、润州、江阴等地。仁宗至和元年(一○五四),王安石奉召晋京,途经高邮,令投赠诗文,获安石赏识,结为知己,遂公文学知名。卒于嘉祐四年,年二十八。有《广陵先生文集》,长期以抄本流传,分卷多寡不一。事见王安石《王逢原墓志铭》及门人刘发《广陵先生传》(见《广陵集》附录)。 王令诗,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广陵集》三十卷(其中诗十八卷)为底本。校以明抄本(简称明本,藏北京图书馆)、一九二二年吴兴刘氏嘉业堂刊本(简称嘉业堂本),并采用沈文绰点校本《王令集》校记(简称沈校)。明抄本有拾遗一卷,据以补入,编为第十九卷。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46—810
【介绍】:
唐幽州范阳人。工诗。无书不读,然止用以资为诗。自少至老,可传之诗凡千余篇。与孟简、孟郊、冯宿等为友,相期推挽。官至登封县尉。以病不能为官,竟饥寒而死,将死作诗与韩愈,请具棺为葬。有诗传世。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746—810
范阳(今河北涿州)人。宪宗元和初任登封尉,以病去官,客居登封。五年(810)十月贫病而卒。生平见韩愈《登封县尉卢殷墓志》。工诗,与韩愈、孟郊交善。孟郊称其“吟哦无滓韵,言语多古肠”(《吊卢殷》)。《全唐诗》存诗13首,《全唐诗续拾》补1首。
唐诗汇评
卢殷(746-810),范阳(今河北涿县)人。曾任登封尉。与孟简、孟郊、冯宿友善,期相推挽,终以病不能为官。家贫,元和中献诗东都留守郑馀庆,屡得周济,书荐宰相,不能用,竟贫病而卒。有诗千馀首,多佚。《全唐诗》存诗十三首。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宋镇江丹阳人,字寿隆。汤东野从子。博学能文。入太学,升内舍,以选为前郎。高宗绍兴中,秦桧欲招至门下,不从。后以特恩对策入等,授迪功郎、韶州推官,不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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