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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代
吴嘉纪明末清初 1618 — 1684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18—1684 【介绍】: 明末清初江南泰州人字宾贤号野人
独喜吟诗。
家甚贫,虽丰岁常乏食。
又睹明清易代江淮生灵涂炭之惨,与当地灶户受盐商剥削之苦及河患、军运等害,见闻亦切。
其所作诗字字皆血泪,可称诗史。
有《陋轩集》。
吴嘉纪字宾贤号野人泰州人
有《陋轩诗》。
清诗别裁集
字宾贤更字野人江南泰州布衣。
著有《陋轩诗》。
野人泰州之安丰盐场,濒于海,刻苦成诗,人无知者。
周栎园侍郎盛称其诗,人争重之,由是陋轩之名与诸名家相埒。
渔洋诗以学问胜,运用典实而胸有炉冶,故多多益善,而不见痕迹。
陋轩诗以性情胜,不须典实,而胸无渣滓,故语语真朴,而越见空灵。
然终以无名位人,予持此论,而众人不以为然。
然其诗具在,试平心易气读之,近人中有此孤怀高寄者否?
己丑广陵,与汪子舟次交,舟次每以制举业相质,时年甚少,未尝见其为诗也。
越十三年,予复至广陵,见舟次诗,而诗又甚工,余惊询之。
舟次曰:「东淘有吴宾贤者,善为诗,余与之游,同学诗,愧不逮也。
」后每见辄言宾贤宾贤不置,若惟恐余不知有宾贤者。
且曰:「宾贤每把先生诗,勿勿不自禁,泪辄涔涔下。
每札至,辄询得先生新诗不?
先生寄余诗,则急录之去。
先生近帙至,则仓皇大索,若追余逋负者。
先生狱事急,则向予曰:『安得云中舒金色臂,援周先生使不死,再见其三数诗。
先生固不屑与人同调,而又时发虞仲翔之叹。
以予论,若宾贤者,可谓先生同调,亦不可谓不知先生者矣。
」因出其手录《陋轩诗》一帙示予,余读之,心怦怦动。
已又见其寄舟次札子,有「夕阳残照,于时宁几」之语,则不禁悽心欲绝。
宾贤常恐不及见余,余倖返;今乃有不及见宾贤之感矣。
急赋一诗寄之。
及退而语广陵人,则绝不知有宾贤者。
钟山龚野遗曰:「吴宾贤家东淘,东淘产盐,人拥高赀,家不蓄书,间有书,辄以覆瓿,或以拭牢盆。
宾贤居陋轩,环堵不蔽,自号野人
野人每晨起,书枯坐,少顷起立徐步,操不律疾书,已复细吟;或大声诵,诵已复书。
或竟日苦思,数含毫不下。
又善病咯血,血竭髯枯,体仅仅骨立,终亦不废,如是者终年岁。
里人相与笑之曰:『若何为者?
若不煮素而固食淡。
』数指目以为怪物,野人终不之顾。
东淘盖旧有分司使者署,一使者至,询此间有能文士否?
属胥对曰:『某不识能文士何等也?
见有手一编向之絮语,忽作数十字,欣欣自以为得意,或者其是乎?
使者则急请之见。
数请数辟去;辟之不得,强与之见;见则大悦,以为真能文之士;士固无出其右者。
东淘人群异之,以为是淡食者固可与长吏揖耶!
自是望野人若不及,渐有过其庐者,野人终闭户不与之接。
」嗟乎!
宾贤如是,即不旦夕死,其终死于陋轩必矣!
因汇其前后之作,刻为《陋轩诗》。
余门升州吴介兹曰:「读野人诗,想见此老彳亍海滨,空墙落日,攒眉索句,路人作鬼声唧唧揶揄时。
宋登春谢榛诗,叹曰:『何乃津津谀贵丐活?
』展宾贤诗竟卷,如入冰雪窖中,使人冷畏。
」嗟乎!
介兹数言,可序野人诗矣。
舟次名楫宾贤名嘉纪
舟次别有集。
宾贤是集行世,会有知之者。
分司其地者,能物色野人,当非俗吏,而忘询其姓氏,惜哉!
康熙元年,岁次壬寅,阳月,栎下同学周亮工题于赖古堂。
(《陋轩诗》电子本录入:顾青翎)
癸卯孟春周栎园司农将之青州,过扬州,遗予《陋轩诗》一卷,盖海陵吴君嘉纪之作也。
披读一过,古澹高寒,有声出金石之乐,殆郊、岛者流。
近世之号为诗人者众矣,掇拾汉、魏,挦扯六朝,以献酬标榜为名高,以类函韵藻为生活,此道膻秽榛莽久矣!
如君白首藜藿,戢影穷海之滨,作为诗歌,托寄萧远,若不知有门以外事者,非夫乐天知命,乌能至此?
余在扬三年,而不知海陵吴君,今乃从司农得读其诗,余愧矣愧矣!
余知野人己亥九月始。
己亥江上震惊,扬人倾城走。
余时移家艾陵,念虚中在东亭,趣棹视之。
至则虚中手近诗一帙纳余前,俾余读。
余交虚中三年,未闻虚中一言诗,忽累累成帙,心异之。
顾其诗已丹黄遍,下数行,诧惊,向虚中曰:「阅诗者谁耶?
余不子异,异阅诗者。
」虚中矍然良久曰:「嗟乎,野人今遇知己矣!
野人者,东淘处士吴嘉纪也。
」余生平未尝一见野人诗,闻虚中言,殊色动。
虚中复言:「野人性严冷,穷饿自甘,不与得意人往还;所为诗古瘦苍峻,如其性情。
东淘距此地仅三十里,岁不一二至,野人固不易见;即见野人野人亦不易合也。
」余默然久之。
诘旦,野人忽至,两人相见欢甚,各为诗,诗成,呼酒共醉,酒尽,复为诗,如是者三日夜,留连低徊,不忍别去。
余私念往与虚中言,虚中殆私野人野人殊易合也。
野人夙有肺疾,恒不自惜,喜苦吟;近数年来疾且甚,悔之,禁不得多作,然一诗成,必百里寄余,反复更订,无虑数四。
余尝以小舠迎野人野人辄为余来,抵掌论心,浃旬累月,视东亭又将过之。
然当熟客登筵,颓然自废,野人率落落无一可。
辄忆虚中言,虚中不予欺也。
辛丑岁周栎园先生广陵,见野人诗,推为近代第一。
复闻野人病,心心虑之,恐遂不及见野人,属余为书招之,赠一诗附与俱往。
余逆野人不肯为先生来,以先生情至,谊无容辞。
且属藁慰先生曰:「野人性固严冷不易合,然见先生诗,或当忻然来。
」书达,野人竟来。
野人名不出户,而先生诗走四方。
野人与余共论诸家诗,时先生方逮系大廷,野人于时已切切望先生事白,得时见先生近潇。
固不意先生南还,亦为野人悲惜如此也。
先生既得见野人,虑野人死益切,语余曰:「古之工为诗文者多矣!
人情忽近喜远,其人不死,则著作不传。
野人之人、之遇、之诗,皆可必其传;□病又□几于死。
且以野人诗,亦必待其死而后传,吾与子与不知野人者等耳!
子其图之。
」余唯唯。
因即邮筒所寄寸牍片纸汇次之,得百首,应先生命。
先生欲及野人之生,令天下知野人百诗何能尽,然剞劂非野人志,百诗而传,可以谢先生,亦可以谢野人已!
集成弁以言,盖以见野人不易知;知野人者,初亦非偶然也。
泰州安礼场,海滨斥卤之乡也。
明正德间,有布衣曰王艮号心斋,以理学闻。
不百年,有布衣曰吴嘉纪字宾贤号野人,以工诗闻。
自两贤相继出,而四方谭安丰场人物者,皆啧啧心斋宾贤不置。
心斋能为严苦峭厉之行;而宾贤忧深思远,所为诗,多不自知其哀且怨者,似与颜子之箪瓢陋巷曾晰沂水舞零,旨趣殊焉。
余不获及见心斋,犹幸得交宾贤,垂三十年,习知其为人,盖醇厚而狷介者。
狷介则知耻,醇厚则善自责,善自责则恕于人。
其怨也,悲于人有所不平之谓也;其哀也,不过自鸣其所遇之穷。
且以为诗不出于诚意,则不足传也,故其体如此。
今有斥人者曰:「汝不诚。
」则受者必艴然怒。
而诗之不诚,则往往强自托于佩玉鸣珂以为文,不必标枝野鹿以为质也。
然乎?
否乎?
此其非是亦最易别白者矣!
然予每三复其诗,又未尝不深有慨于古法之久亡也。
自乡举里选废,而《简兮》《考槃》之诗作矣;自井田废,而《大田》《南山》之诗作矣。
贤如宾贤,而穷如此,吾不独为宾贤悲也。
后世有位君子,有读宾贤之诗如吾之悲者,愿无如吾之徒悲,而慨然以举行周为任,庶几怨调罕闻;而宾贤之诗,有益于人之国家不既多乎?
或曰:「宾贤今之处士,独无意于学颜、仓与?
」曰:命不同也。
、曾非穷人也。
夫既得圣人而为之师,且其家庭亦必有可乐者;颜渊死于颜路之前,而曾晰父子间事,孟子略载之。
忧于国而乐于家,穷于出而通于处,宾贤都未有此也,而何疑于其哀且怨乎?
嗟乎!
宾贤之哀怨,乃其诗之诚也。
心斋践履笃实,其学一本于诚,使宾贤得与生同时,则亦心斋之徒矣,岂独以其诗鸣哉!
今天下何处士之多也?
以余所见,今富贵利达者之家,其坐客多世俗所称处士者焉。
彼富贵利达者,视其家食用玩好之物无不具,独不能具其文章,通知古今载籍之语。
乃挟其势与利,思钩致贫贱失志、稍知诗与文、又自骄语为高士者,以充其玩好之一物;而彼骄语为高士者,欲以其诗与文汲汲然求知于人,不幸贫贱,失志益甚,遂俛首甘心,充为富贵利达者之玩好而不辞。
余观古处士,未常不受知于富贵之人,特其终身所受知者,一人而已,名且大显于天下。
古富贵之人,于天下之士,固无所不好,然诚得士之报,使天下后世,信其心之诚;然好士者,亦不过一二士,未若今天下两者相遇多而相得者不益彰也。
毛公薛公之隐于博徒卖浆也,知从之游者独信陵君耳!
同时平原君亦好士,未常知毛公薛公在其国中也。
北郭骚之贤,几不受知于晏子;既知之,又几失之。
盖贤者之难知,而又不肯屑屑求知于人若此。
以予观我泰州吴子野人之诗,与其所以立身持己者,可谓不愧古处士;而当世之大公卿好士者之众,能深知其诗与其立身持己不愧处士,笃好之表彰之如不克者,惟栎园周先生一人。
阮亭且云:「我官扬州三年,未知海陵有吴子,今乃从周司农公知之。
」予益以叹吴子之为处士,非予所见为多者之处士也。
周先生之知处士,果有异于世之所为好士者也。
两人者,皆远矣,皆不可及矣!
予故乐得而叙之。
康熙戊申首夏,吴下同学弟计东,书于广陵玉笑亭。
海陵吴野人,积学三十馀年,著为诗歌古文辞,凡若干卷。
然櫜锋埋照,不屑以才炫,世亦无有知者。
栎园周先生始奇之,为梓其诗行世。
而后野人之名,不胫而驰于大江南北。
吾友汪子芾斯复裒其全集,录诗近四百篇,续梓以传。
刻成,而余重有感矣!
野人家东淘,为濒海斥卤鱼盐沮泽之乡,贾侩杂居,习尚凌竞,其于诗文笔墨之事,固非所论。
野人以一鹤孤鶱,翛然云表,不干名,又耻藉时流延誉。
居仅荜门蒿径,旁有野水虚明,荻芦森错。
日惟键户一编,吟啸自若,虽瓶罄履决不复问。
故其为诗,冰霜高洁,刻露清秀,不得指为何代何体,要自成其为野人之诗而已。
然吾闻其生平,天性孝友,与人交,严冷难合;至缓急患难,则不以生死久暂异。
其于新安程琳同里王衷丹两事为尤著。
且其乡有王汝止先生者,曾受学馀姚,以躬行实践、力排矫饰为事。
野人之气专容寂,笃行潜修,其闻道而后兴者欤?
予故因诗并述其人之梗概若此,使读其诗者,遂以求其人,而知野人之不仅以诗足尚也。
屏山宗同学弟周祚拜书。
唐书》之传隐逸也,才二十有二人,中间或隐或仕略相半,而为道士之学者数人焉。
史臣谓隐之槩有三,而其所述皆下槩也。
噫!
何真隐之难也!
上焉者,身藏而德不晦,万乘之贵,寻轨而委聘;次则挈治世之具,弗得伸,或持峭行,汎然爵禄,使人君常有所慕企;末焉者,资槁薄,乐山林,内审其材,终无当于取舍,故遁迹不返,使人高其风而不敢訾。
史臣之论率如是。
以余观其论列诸人,若朱桃椎田游岩李元恺卢鸿陆羽之徒,其于泉石烟霞,洵膏肓痼疾矣。
王绩吴筠贺季真秦系张志和陆龟蒙诸子,文词卓越,以诗歌相雄长,诙谐放荡,浮沉荣遇之间,当时慕之,后世传之;身虽隐而名益彰,岂寂寂无所表见者比哉!
扬之泰州,有吴先生者,名嘉纪字野人,隐居东淘,名所居曰陋轩。
与世罕接,家最贫,虽礼年常乏食,以歌诗自娱乐。
独与余兄舟次善,尝窃诵其诗于周栎园司农,为刊其初稿。
继家芾斯分司东淘,慕其贤,为再刊其集。
于是江南北家有其诗,渐达于京师
济南阮亭王公,尤时时口其诗不置。
先生之名,虽欲俱隐不得矣!
余获交先生久,间入城,必过余家,故得尽览其作。
大抵四五言古诗,原本陶潜王粲刘桢阮籍陈子昂杜甫之间;七言古诗浑融少陵,出入王建张籍;五七言近体,幽峭冷逸,有王、孟、钱、刘诸家之致,自脱拘束。
至所为今乐府诸篇,即事写情,变化汉、魏,痛郁朴远,自为一家之言,必传于后何疑欤?
先生之诗日益多,不自收拾,其友方子于云,裒其前后诗,重刊精好,吾党义之。
询其人,孝而乐善,又左右于先生,贤矣!
先生以其所刊首示余,且属为论次。
余何足为先生序,顾不鄙弃而必见属者,或以余之知之也!
噫!
余之所以知先生者,独诗云尔哉!
大都号为隐逸者,多违乎时,不得已而托焉者耳。
苟有知而举之者,即攘臂而起,肩相摩于道,求如桃椎诸人,尘芥徵辟,走林草以自匿者几人乎?
先生名虽闻于时,身处海滨,自甘穷寂,不肯托迹于终南嵩少,为钓名窃禄之计,爱其诗而愿见其人者,至想像不可得此,其品槩何等也!
先生生平无所好,惟酷嗜,有鸿渐鲁望之遗风焉。
他时有传逸民者,当与并列云。
时康熙十八年己未,六月望日,郡同学弟汪懋麟拜撰于百尺梧桐阁。
数十年来,扬郡之大害有三:曰盐筴,曰军输,曰河患;读《陋轩集》,则淮、海之夫妇男女,辛苦垫隘,疲于奔命,不遑启处之状,虽百世而下,瞭然在目。
甚矣吴子之以诗为史也!
少陵赋《兵车》,次山咏《舂陵》,何以过?
使其得志,出厥怀抱,裨益军国民生不浅,奈何托之空言也!
然而吴子蒿目怆心、孤吟而永叹者,尚不止此。
予自申、酉杜门垂廿载,不知户外事,独时时耳吴子名。
辛亥,馆海陵,以为必识吴子,越十年,不识如故。
今年癸亥夏四月,始定交于馆舍。
予见吴子,大喜;吴子见予,亦大喜;为张宴置酒相乐也;已而相泣。
呜呼!
予当初闭户时犹壮盛,即吴子亦未艾;乃今吴子近七十,予亦去耆无几,吾两人者皆老矣,而始得一遇;俟河之清,人寿几何?
不可重为太息哉!
吴子诗自三事而外,怀亲忆友,指事类情,多缠绵沉痛;而于高岸深谷,细柳新蒲之感尤甚。
予读之往往不及终卷而罢。
而吴子酒半出袖中诗属为序,予亦何能究其言、悉其旨乎?
少陵云:「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
」而《陋轩集》中,亦有「往事不得忘,痛饮求模糊」之句。
然则予之不尽言也,亦犹少陵之不忍问也,又若吴子之百觚千爵以祈模糊也。
悲夫!
东淘去吾州百有二十里,地滨海,㳽望沙黄苇白,无复山川灵秀之气,顾硕儒畸士,往往间生其中。
在前则心斋王先生以理学名,后此则宾贤吴先生以诗学名。
今所传《陋轩诗》,海内操觚家但解吟风弄月,虑无不知有泰州吴野人名字者
诗初刻于栎园周司农,继刻于分司汪芾斯,为数不满四百篇。
今本较旧刻加多逾倍,盖先生故人方于云又从而裒录之者也。
历岁既久,版更易数主,渐次脱落。
璨不忍里中先辈其幸而仅存者祗此一编,不幸其子孙不能世守流传,将遂听其波荡转徙,日渐澌灭,以至于尽也。
乃因购得坊肆见行版,更取家藏旧本,逐一雠对,补其残阙,并字句有漫漶不可识者,亦一并刊正以行。
夫莫为之前,虽美弗彰;莫为之后,虽盛弗传。
王、吴两先生负百世盛名,人代未久,后嗣乃不免颠连困踣,所忧有不止穷饿无聊为足馁若敖之鬼而已者,其亦志士之所同嘅也夫!
乾隆乙酉初夏,邑后学倥侗陈璨识。
野人先生陋轩诗》,零章断句,传诵已久,每令人悠然神往,而原板荡佚无存。
余辑是编,遂录全稿,不遗一章。
近见泰州缪君重刊本,然先生诗固人所争睹,广其流传,亦人所共愿也。
惜庵王相识。
国初人甚喜谈诗,自公卿大夫士而下逮氓庶旁流,多争自琢磨,附于风雅。
其在上者,如合肥、娄东、大梁之属,难更仆数,而要皆有其集盛传于世。
惟穷悴隐居,以诗自命,而莫附青云,名随湮没,绝可惜也。
往时名人,亦有选本,附载数人,卒成挂漏。
其真能直逼古人者,不少概见,即其书亦未历久而废弃无存矣。
当时以处士有集行世者,凡数人,吾郡吴嘉纪野人与焉。
野人初处海滨,无意于世,遭汪悔斋先生于场下,乃奇而称之;归与蛟门豹人孝威诸公为之扬誉,遂甚为郡城夙老所许;而诸商好文者,争延致之。
今所刻《陋轩集》,皆其力也。
野人诗未为极至,然亦自具性情,不寄他人篱壁,传之后配,固当有数十首可存不废者,乃其名竟得悔斋以传。
其视老死乡而生平含毫苦吟,祗成荣花飘风、好音过耳者,顾不甚幸也哉!
宗人崆峒先生名敏高邮州学生,不及贡而殁。
同邑丁子先先生名元甲府学生,当贡而适遇停贡八年,亦不及复而殆。
子震三、施敬,与予交善。
三人诗绝佳,高出野人数倍,皆以穷悴不传,到今几无有知其人者。
士不幸终困胶庠,并一二诗之传后,尚有数阨焉,不深可痛乎!
呜呼!
野人其真厚幸也已。
陋轩诗》,以周栎园司农所刻为最初本。
康熙改元司农扬州,因汪舟次野人,为序其诗,梓而行之,名曰《陋轩诗》,司农所命也。
同时作序者,有计甫草王阮亭
阮亭时官扬州推官,(顺治十七年任。
)因司农野人,雪夜被酒,为作诗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轩,当在是时。
康熙六年钱塘汪芾斯分司淘,雅重先生,为裒其全集,得诗四百首,续梓以行。
周祚序言之甚详。
汪公当自有序,惜不传。
厥后方于云(鸿逵)合先生前后诗,重付剞劂,汪蛟门序,称其刊刻精好。
今世所传《陋轩诗》原刻,即方本。
余家藏二部,一为先君子所遗,今归家仲。
余所藏,乃妻大父仲松岚先生圈评本,内子巾箱中物也。
、汪两刻,余未见。
其最后者,嘉庆时栟茶场竹痴所刊,刻手远逊于前。
且原诗六卷,离为十二,失其旧矣。
然其表章前哲之功,正不可没。
此《陋轩诗》四刻之原委也。
顷选先生诗入《海陵诗徵》,为国朝诗人之冠,特诠次其说。
(夏荃)
吴野人先生陋轩诗》,自栟缪君竹痴重刊后,稍知先生者,几家置一编矣。
先生诗实不止此。
东淘施丈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册,一为孙豹人手订,一为陋叟自钞。
乾隆戊子,宫丈节溪游东淘,于井亭处见之,携钞本归,丈有《读陋轩未刻遗稿》五言古,及《陋轩续集小引》,称其手书楷字,笔法古拙可宝。
宫丈文孙枚波,与余为僚婿,取此本赠余。
前二十三叶先生自钞,体兼隶楷,古趣盎然;即此寥寥数十叶,而先生之精神面目,几于活现纸上,古物可贵如此。
后五十叶,他人书;计诗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见《陋轩诗》刻者,约十之一,馀诗多可传。
宫丈曾三选,得诗百七首,拟另录附《陋轩诗》刻后。
顷余取全帙,详加遴选,得诗百二十馀首,与宫丈选小异。
窃谓钞不如刻,拟取所选另刻单行本,名曰《陋轩诗补遗》,与全集相辅而行。
荃)
友夏退庵,既购得缪氏所刻《陋轩诗》集板,又获陋轩未刻诗册,辑为两卷,刻成未及印行,遽归道山。
哲嗣子猷以集见示,并乞为之序。
余谓野人先生诗,前人序之已详,复何俟鄙人赞说。
而续刻始末,则固不可不序也。
先是东淘施君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册,一为孙豹人手订,一为陋轩自钞。
乾隆戊子,宫君节溪游东淘,于井亭处见之,携归。
孙文波为退庵僚婿,取以相赠。
计诗三百六十馀首,其已见《陋轩诗》刻者,约十之一,馀皆世所未见;又得周栎园孙豹人序两篇,亦前集所未有。
退庵详加遴选,得诗百二十馀首,分为上下卷,以付诸梓,将与初集并行。
此事详晓所著笔记中。
退庵所得诗册,余未之见。
然观初集,犹间有酬应之篇,而续集则皆陶写性灵之作,以是叹退庵抉择之精也。
余犹忆辛丑闰三月间,退庵自郡城归,舟已将发,过禅智寺,于坏壁石刻中,录得先生二绝句云:「长公诗句在香台,六百馀年没草莱。
片石不愁零落久,琅琊士会寻来。
」「拭尽寒烟旧藓痕,新题陈迹共相存。
老僧漫说因缘事,绿草春风满寺门。
」此诗盖为渔洋先生东坡石刻而作,初集、续集皆未载。
退庵得之狂喜,遍以告诸同人。
情景宛然在目,因并记之,以见其搜辑之勤如此。
退庵博雅多才,著作甚富,所辑海陵文徵、诗徵,尤有关乡邦献。
倘有好事者取以付梓,庶不负退庵辛苦缀辑之意也。
吴野人先生陋轩诗》,以周栎园司农所刻为最初本。
康熙壬寅司农扬州,因汪舟次野人,为序其诗,梓而行之,名曰陋轩,司农所命也。
同时作序者,有计甫草王阮亭两公。
阮亭时官扬州推官,因司农野人,雪夜被酒,为作诗序,翼明,走急足寄陋轩,当在是时。
今集中并无王序,即《带经堂集》亦未编入,殊不可解。
康熙丁未钱塘汪芾斯分转淘,雅重先生,为裒全集,得诗四百首,续梓以行。
周祚序言之甚详。
厥后方于云(鸿逵)合先生前后诗重付梓人。
汪蛟门称其刊刻精好,此语信然。
余家藏《陋轩诗》,为先君子所遗,乃方刻也,近亦罕有。
汪、周二刻都未及见。
嘉庆时,栟竹痴(中)复为剞劂,刻工较逊于前;且原诗六卷分为十二,失其旧矣。
然其表彰前人之功,自不可没,此《陋轩诗》四刻之原委也。
道光辛卯,缪板归富安徐氏,顷又展转出售,余即购回,但字多漫漶,重加校订,阙者补之,讹者正之,阅五月而蒇事,因诠次其说于简末。
乡后学嘉谷谨识。
曩者读新建王文成公集,于泰州得识一王心斋先生,盐丁中之麟凤也。
不百年而吴野人先生又继之起焉,亦泰州盐丁也。
抱道食贫,超然云表,人仰之如青天立鹤,高不可攀。
胸有所触,辄随意吟咏,调不师古,亦不法今,寂寂焉独弹无弦之琴,以自适其性情而已。
茅屋一椽,不蔽风雨,晏如也。
殁后遗有《陋轩诗》稿,自存者半,散存于各亲友者亦半。
大都抒写其忠孝节义之怀,借以箴世,与才士骚人之作异焉。
一时贤士大夫先后为之搜辑刻行,仅成七册,脍炙人口久矣。
兵燹后版灰烬,原诗罕有存者,后之人咸以不及诵读为憾。
民国八年己未,吾友杨绳武茂才,偶于荒肆购得之,珍如拱璧,集友复加校雠,亟谋重梓印行,发幽光而著潜德,诚古君子之用心也。
携诗示余,属为序,辅深愧不文,辞不获已。
诵其诗缠绵悱恻,言浅而意深,可以示惩,可以示劝,《三百篇》温柔敦厚之旨,先生其独有会心乎!
自号野人孔子从先进之意也,野人而更进乎君子者也。
名其诗曰《陋轩》,颜子乐箪瓢之意也,愈陋而愈贤者也。
于戏!
若两先生者,均以极贫之盐丁,而一念自克,遂能奋起庸俗之,上与孔子为徒。
王子能传孔子道者也,吴子能传孔子之诗者也。
殊涂同归,后先一辙。
野人先生之诗为诗者可也,谓野人先生之诗即心斋先生之道,亦无不可也。
吾读吴野人之诗,吾益叹《三百篇》之有功于世道人心为匪浅也,宜乎吾友杨君之亟谋梓行也。
民国九年夏历庚申三月禹县硕甫撰于扬州
陋轩诗》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吴嘉纪撰。
嘉纪字野人泰州人
泰州多以煮海为业,嘉纪独食贫吟咏,屏处东淘,自铭所居曰陋轩,因以名集。
其诗颇为王士禛所称。
后刊板散佚,此本乃其友人方于云裒集重刻者也。
其诗风骨颇遒,运思亦复劖刻,而生于阴季,遭逢荒乱,不免多怨咽之音。
吴野人陋轩诗》六卷,信芳阁活字本,为《清初十家诗钞》之七。
康熙十八年汪懋麟序,野人诗初集,为周栎园所刻。
汪芾斯分司东淘,为再刊其集。
方于云复裒其前后诗刊之,懋麟所序即此本也。
东序集之刊,在康熙戊申,先于于云凡十二年
周祚序于云所刊,(案,「于云」当为「注芾斯」之误。
)共四百馀首。
今六卷本,盖野人没后,其友程岫所刊者,后于于云凡五年。
陆廷抡《江村诗序》:「甲子广陵,再过云家,则野人已前死数月,遗稿多放失未梓,云家悉捃拾排缵,付其友汪悔斋太史发梓,为《陋轩集》六卷。
」凡一千十二首。
甲子为康熙二十三年
《江村诗》者,所撰。
云家,岫之字。
信芳既复刻,又称泰州缪氏有重刊本。
盖缪中(竹痴)刻《陋轩集》,依汪刻强分十二卷,时在嘉庆甲戌
刻成未印行,后其族弟锦,为之补板行世,则道光庚寅矣。
缪刻集板,后归退庵
退庵又得东淘施井亭藏陋轩未刻诗二卷,三百六十馀首,选出百二十馀首,编为续集,分上下二卷,附刻集后,刘文淇为之序。
然则野人之诗,先后凡七刻矣。
野人诗,如沁寒泉,如沃冰雪,如饮甘露,如触幽香。
然肝肠甚热,急人之饥,过己之饥;急人之溺,过己之溺。
是真有情,不能从形迹求也。
程岫《江村诗》二卷,袁承福《啸诗钞》八卷,皆号高逸,能衍野人之绪馀。
野人名嘉纪字宾贤泰州东淘人。
陋轩字宾贤号野人,明遗老。
气节文章,当时无辈。
遗书前清已数刻板,风行海内。
凡忌讳之诗,多数删去。
今得清初钞本,与诸刻本迥异,予略加笺注,并撰年谱一卷附后。
又将所藏墨迹,摄影刻铜印附。
《江村集》,程岫撰。
字云家,亦明遗老,与野人为莫逆交。
野人诗则传播海内,云家诗则湮没无闻。
予心醉其诗,多方搜求,始得钞本二卷。
卷首有兴化遗老陆廷抡序,谓其诗「真至古朴,刮尽浮靡,置《陋轩集》中不能辨。
」足徵云家诗实与陋轩相伯仲也。
并将《野人云家蒹葭并立图》遗像,及诸名人题跋,摄影铸铜,印之卷颠,此集诚稀世之宝也。
袁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