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
诗文库
敕勒歌塞北(一本无塞北二字)828年 唐 · 温庭筠
五言律诗 押麻韵 创作地点:内蒙古阴山
敕勒金■({巾贵})。(一作隤,一作墤)(一作碧)阴山无岁华。
帐外风飘雪,营前月照沙。
羌儿吹玉管,胡姬踏锦花。
却笑江南客,梅落不归家。
中书诏定大乐名议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七、《文恭集》卷八
今年二月二十三日敕,准今月二十一日诏:「敕中书门下:朕闻至乐之大,统和天人,奋雷先闻,万物蠢若。
圣人观象于豫,以崇荐配,百代之兴,咸有制作。
眇观载籍,旁采纬牒,咏功象德,率著荣号。
若颛喾题根英之文,陶虞纪明绍之美,三王殊宪,称谓炳焉。
降及后世,鲜克遵尚,惟东汉命以《大予》,开元自云『唐乐』。
虽距古未远,而雅于言道,希风咸夏,朕所慕焉。
故前诏执事,访图博采。
将以立度出均,考音正律;
谨权审量,备器协舞。
以定本朝之述作,用彰祖考之谟烈。
夫名生于义,义出乎实,名正言顺,然后事成,而礼乐兴焉。
庶几光辉,永畀来裔。
其令两制礼官参稽典制,议定国朝大乐名,中书门下审加详阅,称朕意焉。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臣等谨议曰:臣等贱懵,不足以国朝大乐。
窃寻前志,探观往古,受命而帝,圣功告成,守文之君,治道大备,济斯民于富厚,流至化于洽平,鲜不考合中声,序正雅乐,效法功德,章明祖宗,宣之于钟石管弦,著之于干戚羽籥。
乃复揣称治象,形容德美,度曲以飏其义,立名以统其实。
崇荐郊庙,允谐神人,感召至和,以降嘉生。
咸池》而还,作者代有,《韶》《夏》《大予》,从来尚矣。
允属熙盛,讵宜旷阙!
伏惟太祖皇帝,谌武而圣,大度且仁,燮伐拯于横流,揖让驭于归运。
平殄僭闰,扫除荒屯,天地号为重开,区夏繄其再造。
一戎底定,万世以基。
太宗皇帝以圣域优入之姿,膺神器传归之重,协承骏烈,绍敏武功。
越人奉图以归忠,参墟衔璧而服罪。
正朔所隔,亦既来同;
文告是加,无思不服。
广英材之教育,盛王官之辩论,审克邦宪,祖尚人文。
俗阜刑清,官修政举,太平之盛,于斯经启。
真宗皇帝,体全上睿,道合至真,昭前之光明,而济之以文采;
化下以清净,而纳之于忠厚。
谨任吏之法,严取士之规,为官择人,程才济物。
规安亿姓,抚和诸戎,荒服遂要于衣裳,老人不识于金革。
符命绍至,封禅勒成,咸秩上下之神,垂矜大小之狱。
仓廪充实,囹圄空虚。
炳焉声明,绝于称谓。
伏惟皇帝陛下,钦明烛治,仁厚好生,躬至德而若虚,求昌言而如渴。
怀柔异俗,休息边氓,继好蹛林,纳附河外,箫匀群慝,弓矢载櫜。
屏弋猎之娱,稀囿游之幸。
升世室之配侑,同戚藩之荣乐。
刑书用其中典,民赋从于薄敛。
积四圣之致治,逮百年之胜残。
山川鬼神,亦莫不宁;
蝝鱼麛卵,皆有常禁。
内蒙德,薰蒸太和。
于斯时也,乐典未章,荣号不立,此有司之失,弗能究宣。
陛下开至明,发深诏,敷求识微之士,逮及承学之列。
求端中黍,造始黄钟,考律和声,稽器定制,五音六舞,各得其准,习隶乐府,以章三圣之功,德莫盛焉。
臣等申被诏书,参定明义,谨按太常、天地、宗庙、四时祠祀乐章,凡若干首,以「安」名曲,寻其义也,岂特本道德政教嘉靖之美,亦沿神灵祖考安乐之故。
名既素定,义足钦承。
《诗》美「率由旧章」,《记》称「孝莫善于继志」,《书》言「惠莫大于安人」,臣等议上国朝之乐,宜名曰《大安》。
乞宣付中书门下,审加详阅。
谨议。
仁宗御集序英宗皇帝密旨代作 治平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七、《欧阳文忠公集》卷六四、《文编》卷五二
在昔君臣圣贤,自相戒敕,都俞吁叹于朝廷之上,而天下治者,二帝之言语也。
号令征伐,丁宁约束,而其辞彬彬笃厚纯雅者,三代之文章也。
、夏、商、周之盛,邈乎远出千载之上,而昭然著见百世之下者,以其书存焉。
此典谟训诰之文,所以为历代之宝也。
惟我仁考神文圣武孝皇帝之作,二帝之言语而三代之文章也,是宜刊之六经而不朽,示之万世而取法。
矧余小统,子,获承业其所以继大而显扬之者,方思勉焉,其敢失坠!
乃诏尚书刑部郎中知制诰邵必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吕公著,悉发宝文之旧藏而类次之,以为百卷。
公著勉朕以叙述之,曰:「是不可阙也」。
予惟圣考在位四十有二载,承三圣之鸿业,享百年之盛隆,而不敢暇逸。
慎重祭祀以事天而飨亲,齐庄洁精,以诚信。
故亲郊而见上帝者九,恭谢于天地、大享于明堂者皆再,耕于籍田、祫于太庙者皆一,而不为劳。
若夫游娱射猎,前世贤王明主之所不能免者,则皆非所欲。
岁时临幸,燕饫臣下,问祖宗之故常,阒然非时不闻舆马之音。
后苑岁春一赏,亦故事也,中废者二十馀年。
而时畋于近郊、曲宴于便坐者,廑才一二而已。
故叙禋祀,享升歌,乐章藏于有司、荐于郊庙者多矣;
而登临游赏之适,割鲜献获之乐,前世之所誇者,未始一及焉。
至于万机之暇,泊然凝神,不见所好。
惟躬阅宝训,陈经迩英,究钟律之本元,训师兵之武略,披图以鉴古,铭物以自戒,其从事于清闲宴息之馀者,不过此类。
呜呼!
大禹之勤俭也。
夫惟一人劳于上,则天下安其逸,约于己,则天下享其丰。
之所以圣,勤俭之功也。
惟我圣考之在御也,泽被生民,恩加夷狄。
宽刑罚,息兵革,容纳谏诤,信任贤材,措民逸于治安,跻俗丰于富庶。
使海内蒙德受赐,涵濡鼓舞,而不知所以然者,由勤与俭久而驯致之也。
是以功成业茂,立庙建号,为宋仁宗
噫!
仁之为言,之盛德,而甚美之称也,固已巍乎与天地而亡极矣。
永惟圣作,刻之玉版,藏之金匮,以耀后嗣而垂无穷,庶俾知我圣考仁宗之所以为仁者,自勤俭始。
呜呼!
亦惟予小子是训。
太皇太后尊号册文熙宁二年正月 北宋 · 赵抃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二、《宋会要辑稿》礼四九之一九(第二册第一四九三页)
嗣皇帝臣顼谨稽首再拜言曰:臣闻昔之善为国者,未有不先事亲。
以孝治为风化,充扩于区宇之间,生灵之属,罔不悦服,遂格于丕乂之盛,此尤可景也。
洪惟皇宋应宝录,开炎历,五圣重光,逾百年于兹。
而小子获缵令绪,常惧厥德之弗称,故夙夜寅畏,厉精万务,期措斯世于泰宁之域,不累祖昌明之鸿业,盖庶几于孝道者也。
顾惟𦕈躬,我圣祖母爱育之厚,慈训之深。
比者肇禋圆丘,而上帝嘉飨,海内蒙福,亦惟我圣祖母保佑之力。
祗戴恩施,念殚天下之物,无可以将美报之意。
是用稽参典礼,允协群情,而求其剧隆之徽称,以章懿铄,不胜大愿。
谨遣摄太尉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曾公亮,摄司徒枢密副使尚书吏部侍郎韩绛,奉玉册金宝,上尊号曰太皇太后
恭惟太皇太后淑嘉之质,体夫巽顺,静正之性,禀于坤元,进升中闱,翊辅仁帝,修阴教以熙内治,杜私恩以全外家。
逮我英考嗣统之始,勉从确请,参决繁机,谦不临朝,亟图还政。
此其识虑之远,声烈之大,夐出前古,而流为万世之轨法。
惟末小子,又钦承抚诲之巨赐,宜乎诞受丕册,以符中外之望。
于戏!
显名之并于日月,永命之参于天地,兹足以慰夫惓惓至养之心。
臣顼诚欢诚抃,顿首顿首,再拜谨言。
皇伯祖威德军节度使荣国公承亮加恩制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六三、《临川先生文集》卷四七、《皇朝文鉴》卷三四、《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一○五
门下:朕祼献庙室,燎禋郊丘,内蒙祖考之居歆,外获神祇之顾飨。
嘉我近属,与有陪辅之劳;
扬于大庭,使膺褒显之福。
具官某德义自表,爵齿兼尊,魁然肃艾之材,尚矣神灵之胄。
世承厥庆,有跗萼之芬华;
朝赖以宁,若翰蕃之严密。
乃相肆祀,实绥思成
进加奠食之封,申锡诏功之号。
于戏!
孝恭可以仪宗室,信厚可以化邦人,匪时亲贤,孰朕承翼?
往肩宠奖,尚协荣怀。
可。
三论分别邪正劄子元祐五年六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栾城集》卷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一、《文章正宗》续集卷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圣人之德,莫如至诚。
至诚之功,存于不息。
有能推至诚之心,而加以不息之久,则天地可动,金石可移。
况于斯人,谁则不服?
臣伏见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随时弛张,改革弊事,因民所恶,屏去小人。
天下本无异心,群党自作浮议。
近者德音一发,众心涣然,正直有依,人知所向。
惟二圣勿移此意,则天下谁敢不然?
卫多君子而乱不生,汉用汲黯而叛者寝。
茍存至诚不息之志,自是太平可久之功。
此实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
然臣以谓昔所柄任,其徒实蕃,布列中外,岂免窥伺?
若朝廷施设必当,则此辈觊望自消。
田鼢为相,所为贪鄙,则窦婴灌夫睥睨宫禁,侥倖有功;
诸葛亮治蜀,行法廉平,则廖立李严虽流徙边郡,终身无怨。
此则保国宁人之要术,自古圣贤之所共由者也。
臣窃见方今天下虽未大治,而祖宗纲纪具在,州郡民物粗安。
若朝廷大臣正己平心,无生事邀功之意;
因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则人心自定。
虽有异党,谁不归心?
向者异同反覆之忧,盖亦不足虑矣,但患朝廷举事,类不审详。
曩者黄河北流,正得水性,而水官穿凿,欲导之使东。
移下就高,汩五行之理。
及陛下再遣官吏按视,知不可为,犹或固执不从。
经今累岁,回河虽罢,减水尚存,遂使河朔生灵财力俱困。
今者,西夏、青唐,外皆臣顺,朝廷招徕之厚,惟恐失之。
熙河将吏创筑二堡,以侵其膏腴;
议纳醇忠,以夺其节钺
功未可觊,争已先形。
朝廷虽知其非,终不明白处置。
若遂养成边隙,关、陕岂复安居?
如此二事,则臣所谓宜正己平心,无生事邀功之意者也。
昔嘉祐以前,乡差衙前,民间常有破产之患。
熙宁以后,出卖坊场,以雇衙前,民间不复知有衙前之苦。
元祐之初,务于复旧,一例复差,官收坊场之钱,民出衙前之费,四方惊顾,众议沸腾。
寻知不可,旋又复雇。
雇法有所未尽,但当随事修完。
去年之秋,复行差法。
虽存雇法,先许得差。
州县官吏,利在起动人户,以差役为便。
差法一行,即时差足。
雇法虽在,谁复肯行?
臣顷奉使契丹,道出河北,官吏皆为臣言:「岂朝廷欲将卖坊场钱别作支费耶?
不然,何故惜此钱而不用,殚民力以供官」?
此声四驰,为损非细。
又熙宁雇役之法,三等人户并出役钱。
上户以家产高强,出钱无艺;
下户昔不充役,亦遣出钱。
故此二等人户不免咨怨。
至于中等,昔既已自差役,今又出钱不多,雇法之行,最为其便。
及元祐罢行雇法,上下二等欣跃可知,惟是中等,则反为害。
臣请且借畿内为比,则其馀可知矣。
畿县中等之家,大率岁出役钱三贯。
若经十年为钱三十贯而已。
今差役既行,诸县手力,最为轻役;
农民在官,日使百钱,最为轻费。
然一岁之用,已为三十六贯。
二年役满,为费七十馀贯
罢役而归,宽乡得闲三年,狭乡不及一岁。
以此较之,则差役五年之费,倍于雇役十年所供。
赋役所出,多在中等。
如此,安得民间不以今法为害,而熙宁为利乎?
然朝廷之法,官户等六色役钱,只得支雇役人,不及三年,处州役而不及县役,宽剩役钱只得通融邻路邻州,而不得通融邻县。
人户愿出钱雇人充役者,只得自雇,而官不为雇。
如此之类,条目不便者非一,故天下皆思雇役而厌差役,今五年矣。
如此二事,则臣所谓宜因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者也。
臣以闻见浅狭,不能尽知当今得失。
然四事不去,如臣等辈犹知其非,而况于心怀异同,志在反复,幸国之失有以籍口者乎?
臣恐如此四事,彼已默识于心,多造谤议,待时而发,以摇撼众听矣。
伏乞宣喻执政,事有失当,改之勿疑;
法或未完,修之无倦。
茍民心既得,则异议自消。
陛下端拱以享承平,大臣逡巡安富贵。
内蒙福,上下所同。
所有衙前差役二事,臣方根究详悉,续具闻奏。
臣不胜区区冒昧圣听,伏俟诛谴
取进止。
张颉不可用劄子元祐五年十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三、《栾城集》卷四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朝廷以置渠阳军为不便,议欲弃之者久矣。
然自去年以来,欲弃而不得,群蛮猖獗,南边至今为梗者,何也?
任非其人,而弃之无术故也。
唐义问文俗吏耳,无他才略。
昔被朝命,直入群蛮之中,欲弃此城。
既为蛮众所围,用胡田之计,诈欺群蛮,茍脱性命。
既归,不敢以其实闻,凡有寇盗,皆指挥边城不得申报。
朝廷不察其实,而任之不替,则既一失之矣。
及今以来,蛮寇大作,以至覆军杀将。
臣屡以为言,而朝廷属任义问之意不衰。
访闻大臣但以临敌不可易将为词,终欲庇义问,不恤边人肝脑涂地之苦。
及今已将半年,则既再失之矣。
今者朝廷除张颉荆南自瀛徙荆,诚不为超迁。
然近降朝旨,令单马赴任,外人始知朝廷欲以义问
义问之所以败者,闇而自用,狠而失众。
猜崄闇愎,又甚于义问,而朝廷复加委任,则又三失之矣。
臣窃悲湖北之人,外遭群蛮骚扰,不安其居;
内蒙用人三失,未知息肩之所。
是以不避烦渎,冒进瞽言。
元祐二年朝廷除户部侍郎
臣时为谏官,前后具罪恶八事,乞行罢免。
时虽不从,然用未逾年,知其不可,卒黜之外任。
及今未几,而遂付以边事。
边事重害又与户部不同,盖临敌统众,兵民性命所系,不可不慎。
窃闻大臣谓本贯鼎州,意其习知蛮事,是以遣之。
然不知人才各有短长,未必生于其乡,必善其事。
臣但恐任情恣行,出于天性,老而不改,必致败事。
昔为桂州经略使,始因靳吝小费,终以措置乖方(事具臣昔言八事。),遂致宣州夷人背叛,贼杀本州兵官
寻遣费万、王奇二将继往攻讨,率皆陷没。
先帝震怒,差官取勘,遂落职夺官,降知均州
元丰三年熙州,是时臣僚上言,天资褊躁,动多猜忌。
顷在广南,忿争互论,州郡官吏,为之不安,乞赐追寝新命。
寻奉圣旨,今依旧知沧州
然则颉之不可付以边事,著自先朝,非独今日臣言之矣。
所有臣昔具八事,皆非虚言,并有案据。
谨别具开录奏闻,乞令大臣看详,罢新命,或但无令预闻边事,别拣谙练用兵之人,责之成效。
取进止。
〔贴黄〕张颉资任已深,除知荆南不为过当。
臣今所言,但以为性猜崄,所至不得众情,不可令管边事耳。
颍滨遗老传下1106年9月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栾城后集》卷一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三九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还朝,为御史中丞
命由中出,宰相以下多不悦。
所荐御史率以近格不用。
元祐初革新庶政,至是五年矣,一时人心已定。
惟元丰旧党分布中外,多起邪说,以摇撼在位。
吕微仲中书侍郎刘莘老二人尤畏之,皆持两端为自全计。
遂建言欲引用其党,以平旧怨,谓之调亭。
宣仁后疑不决。
于延和面论其非,退复再以劄子论之,其一曰:「臣近面论君子小人不可并处朝廷,窃观圣意,似不以臣言为非者。
然天威咫尺,言词迫遽,有所不尽。
退伏思念,若使邪正并进,皆得预闻国事,此治乱之几,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
臣误蒙圣恩,典司邦宪,臣而不言,谁当救其失者?
谨复稽之古今,考之圣贤之格言,莫不谓亲近君子、斥远小人,则人主尊荣,国家安乐。
疏外君子、进任小人,则人主忧辱,国家危殆。
此理之必然,非一人之私言也。
其于《周易》,所论尤详。
皆以君子在内、小人在外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内、君子在外为阴阳之逆节。
故一阳在下,其卦为《复》。
二阳在下,其卦为《临》。
阳虽未盛,而居中得地,圣人知其有可进之道。
一阴在下,其卦为《姤》。
二阴在下,其卦为《复》。
阴虽未壮,而圣人知其有可畏之渐。
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阴阳之和者,惟《泰》而已。
《泰》之为象,三阳在内,三阴在外。
君子既得其位,可以有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无怨。
故圣人名之曰《泰》。
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久安也。
方泰之时,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无失其所,则天之安未有艾也。
惟恐君子得位,因势陵暴小人,使之在外而不安,则势将必至于反覆。
故《泰》之九三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
窃惟圣人之戒深切详尽,所以诲人者至矣。
独未闻以小人在外,忧其不悦而引之于内,以自遗患者也。
故臣前所上劄子,亦以谓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务,各随所长,无所偏废。
宠禄恩赐,彼此如一,无一可指,如此而已。
若遂引而寘之于内,是犹畏盗贼之欲得财而导之于寝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开之以坰牧,天下无此理也。
且君子小人,势同冰炭,同处必争。
一争之后,小人必胜,君子必败。
何者?
小人贪利忍耻,击之难去;
君子洁身重义,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
故古语曰:『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
盖谓此矣。
先帝以聪明圣智之资,疾颓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追迹三代。
今观其设意,本非汉、唐之君所能髣髴也,而一时臣佐不能将顺圣德,造作诸法,率皆民所不悦。
及二圣临御,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忻慰。
当此之际,先朝用事之臣皆布列于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徬徨踧踖,若无所措。
朝廷虽不加斥逐,其势亦自不能复留矣。
尚赖二圣慈仁,不加谴责,而宥之于外,盖已厚矣。
今者政令已孚,事势大定,而议者惑于浮说,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欲以此调停其党。
臣谓此人若返,岂肯徒然而已哉?
必将戕害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
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
盖自熙宁以来,小人执柄二十年矣。
建立党与,布满中外,一旦失势,晞觊者多。
是以创造语言,动摇贵近,胁之以祸,诱之以利,何所不至?
臣虽未闻其言,而概可料矣。
闻者若又不加审察,遽以为然,岂不过甚矣哉?
臣闻管仲治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蔬食,没齿无怨言。
诸葛亮治蜀,废廖立李严为民,徙之边远,久而不召。
死,二人皆垂泣思亮。
夫骈、立、三人者,皆齐、蜀之贵臣也,之所以能戮其贵臣,而使之无怨者,非有他也,赏罚必公,举措必当。
国人皆知所与之非私而所夺之非怨,故虽仇雠,莫不归心耳。
今臣窃观朝廷用舍施设之间,其不合人心者尚不为少,彼既中怀不悦,则其不服固宜。
今乃直欲招而纳之,以其隙,臣未见其可也。
《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陛下诚以异同反覆为忧,惟当久任才性忠良、识虑明审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虽未及皋陶伊尹,而不仁之人知自远矣。
惟陛下断自圣心,不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进,后有噬脐之悔,则天下幸甚。
臣既待罪执法,若见用人之失,理无不言,言之不从,理不徒止。
如此,则异同之迹益复著明,不若陛下早发英断,使彼此泯然无迹可见之为善也」。
奏入,宣仁后宰执于帘前读之,仍谕之曰:「苏辙疑吾君臣遂兼用邪正,其言极中理」。
诸公相从和之。
自此,参用邪正之说衰矣。
复奏曰:「圣人之德,莫如至诚。
至诚之功,存于不息。
有能推至诚之心,而加之以不息之久,则天地可动,金石可移。
况于斯人,谁则不服?
臣伏见太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随时弛张,改革弊事,因民所恶,屏去小人。
天下本无异心,群党自作浮议。
近者德音一发,众心涣然。
正直有依,人知所向。
惟二圣不移此意,则天下谁敢不然?
卫多君子而乱不生,汉用汲黯而叛者寝。
茍存至诚不息之意,自是太平可久之功。
此实社稷之福,天下之幸也。
然臣以谓昔所柄任,其徒实繁,布列中外,岂免窥伺?
若朝廷施设必当,则此辈觊望自消。
田鼢为相,所为贪鄙,则窦婴灌夫睥睨宫禁;
诸葛亮治蜀,行法廉平,则廖立李严虽流徙边郡,终身无怨。
此则保国宁人之要术,自古圣贤之所共由者也。
臣窃见方今天下虽未大治,而祖宗纲纪具在,州郡民物粗安。
若大臣正己平心,无生事要功之意,因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则人心自定。
虽有异党,谁不归心?
向者异同反覆之心,盖亦不足虑矣,但患朝廷举事类不审详。
曩者黄河北流,正得水性,而水官穿凿,欲导之使东。
移下就高,汩五行之理。
及陛下遣官按视,知不可为,犹或固执不从。
经今累岁,回河虽罢,减水尚存,遂使河朔生灵财力俱困。
今者西夏、青唐,外皆臣顺,朝廷招来之厚,惟恐失之。
熙河将吏创筑二堡,以侵其膏腴;
议纳醇忠,以夺其节钺
功未可觊,争已先形。
朝廷虽知其非,终不明白处置。
若遂养成边衅,关陕岂复安居?
如此二事,则臣所谓宜正己平心、无生事要功之意者也。
昔嘉祐以前,乡差衙前,民间常有破产之患。
熙宁以后,出卖坊场,以雇衙前,民间不复知有衙前之苦。
元祐之初,务于复旧,一例复差,官收坊场之钱,民出衙前之费。
四方惊顾,众议沸腾。
寻知不可,旋又复雇。
雇法有所未尽,但当随事修完,而去年之秋,复行差法。
虽存雇法,先许得差。
州县官吏利在起动人户,以差为便。
差法一行,即时差足,雇法虽在,谁复肯行?
臣顷奉使契丹河北官吏皆为臣言:「岂朝廷欲将卖坊场钱别作支费耶?
不然何故惜此钱而不用,竭民力以供官」?
此声四驰,为损非细。
又,熙宁雇役之法,三等人户并出役钱。
上户以家产高强,出钱无艺;
下户昔不充役,亦遣出钱。
故此二等人户不免恣怨。
至于中等,昔既已自差役,今又出钱不多,雇法之行,最为其便。
及元祐罢行雇法,上下二等忻跃可知,唯是中等,则反为害。
臣请且借畿内为比,则其馀可知矣。
畿县中等之家,例出役钱三贯,若经十年,为钱三十贯而已。
今差法既行,诸县手力,最为轻役;
农民在官,日使百钱,最为轻费。
然一岁之用,已为三十六贯。
二年役满,为费七十馀贯
罢役而归,宽乡得闲三年,狭乡不及一岁。
以此较之,则差役五年之费,倍于雇役十年。
赋役所出,多在中等。
如此,安得民间不以今法为害,而熙宁为利乎?
然朝廷之法,官户等六色役钱,只得支雇役人,不及三年,处州役而不及县役,宽剩役钱只得通融邻路邻州,而不及邻县。
人户愿出钱雇人充役者,只得自雇,而官不为雇。
如此之类,条目不便者非一。
故天下皆思雇役而厌差役,今五年矣。
如此二事,则臣所谓宜因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者也。
臣以闻见浅狭,不能尽知当今得失。
然四事不去,如臣等辈犹知其非,而况于心怀异同、志在反覆、幸国之失有以藉口者乎?
臣恐如此四事,彼已默识于心,多造谤议,待时而发,以摇撼众听矣。
伏乞宣谕宰执,事有失当,改之勿疑;
法或未完,修之无倦。
茍民心既得,则异议自消。
陛下端拱以享承平,大臣逡巡以安富贵。
内蒙福,上下所同,岂不休哉」?
然大臣怙权耻过,终莫肯改。
比辙为执政,三省又奏除李清臣吏部尚书
给事中范祖禹封还诏书,进呈不允,祖禹执奏如初。
左正言姚勔亦言不当。
三省复除蒲宗孟兵部尚书,辙谓诸公:「且候邦直命下,然后议此,如何」?
皆不应。
及帘前,微仲奏:「诸部久阙尚书,见在人皆资浅,未可用。
又不可阙官,须至用前执政」。
上有黾俛从之之意。
辙奏:「前日除李清臣,给谏纷然,争之未定。
今又用宗孟,恐不便」。
宣仁后曰:「奈阙官何」?
辙曰:「尚书阙官已数年,何尝阙事?
今日用此二人,正与去年邓温伯无异。
此三人者,非有大恶。
但昔与王圭蔡确辈并进,意思与今日圣政不合。
见今尚书共阙四人,若并用似此四人,使互进党类,气势一合,非独臣等耐何不得,亦恐朝廷难耐何矣!
且朝廷只贵安静,如此用人,台谏安得不言?
臣恐自此闹矣」!
宣仁后曰:「信然,不如且静」。
诸公遂卷除目持下。
辙又奏:「臣去年初作中丞,首论此事,圣意似以臣言为然。
今未及一年,备位于此,若遂不言,实恐陛下怪臣前后异同」。
上曰:「然」。
乃退。
六年,诏除尚书右丞
辙上言:「臣幼与兄轼同受业先臣。
薄祐早孤,凡臣之宦学皆兄所成就。
今臣蒙恩与闻国政,而兄适亦召还,本除吏部尚书,复以臣故,改翰林承旨,臣之私意尤不遑安。
况兄轼文学政事皆出臣上,臣不敢远慕古人举不避亲,只乞寝臣新命,得与兄同备从官,竭力图报,亦未必无补也」。
不听。
踰年,迁门下侍郎
吕微仲刘莘老左右相
微仲直而闇,莘老曲意事之。
大事皆决于微仲,惟进退士大夫莘老阴窃其柄,微仲不悟也。
辙居其间,迹危甚。
莘老昔为中司,台中旧僚多为之用,前后非意见攻,宣仁后觉之。
莘老既以罪去,微仲知辙无他,有相安之意。
然其为人则如故,天下事卒不能大有所正,至今愧之。
盖是时所争议,大者有二:其一西边事,其二黄河事。
初,夏人来贺登极,相继求和,且议地界。
朝廷许之。
本约地界已定,然后付以岁赐。
久之,议不决。
明年,人多保忠以兵袭泾原,杀掠弓箭手数千人而去。
朝廷隐忍不问,即遣使往赐策命。
夏人受礼倨慢,以地界为词,不复入谢,且再犯泾原
四年,乃复来贺坤成,且议地界。
朝廷急于招纳,疆议未定,先以岁赐予之。
寻觉不便,乃于疆事多方侵求,不守定约。
熙河将佐范育种谊等又背约侵筑质孤、胜如二堡。
夏人随即平荡。
等又欲以兵纳赵醇忠,又擅招蕃部千馀人,朝廷却而不受,西边骚然。
辙力言其非,乞罢,更择老将以守熙河
宣仁后深以为是,而大臣主之。
辙面奏:「此辈皆大臣亲旧,不忍坏其资任,虽其同列,亦不敢异议。
陛下独不见黄河事乎?
当时德音宣谕,至深至切,然非大臣意,至今不了。
人君与人臣事体不同,人臣虽明见是非,而力所不加,须至且止。
人主于事不知则已,知而不得行,则事权去矣。
臣今言此,盖欲陛下收揽威柄,以正君臣之分而已。
若专听其所为,不以渐制之,及其太甚,必加之罪,只如韩维专恣太甚,范纯仁阿私太甚,皆不免逐去。
事至如此,岂朝廷美事?
故臣之意,盖欲保全大臣,非欲害之也」。
宣仁后极以为然,而不能用。
六年六月熙河奏夏人十万骑压通远军境上,挑掘所争崖巉,杀人,三日而退。
乞因其退军,未能复出,急移近里堡寨于界上修筑,乘利而往,不须复守诚信。
诸公会议都堂,辙谓微仲:「今欲议此事,当先定议:欲用兵耶,不用兵耶」?
微仲曰:「如合用兵,亦不得不用」。
辙曰:「凡欲用兵,先论理之曲直。
我若不直,则兵决不当用。
朝廷顷与夏人商量地界,欲用庆历旧例,以汉蕃见今住坐处当中为界,此理最为简直。
夏人不从,朝廷遂不固执。
盖朝廷临事常患先易后难,此所谓先易者也。
既而许于所赐城寨依绥州例以二十里为界,十里为堡铺,十里为草地(非所赐城寨,指谓延州塞门义合石州吴堡兰州诸城寨,通远军定西城。)
要约才定,朝廷又要于两寨界首相望,侵系蕃地,一抹取直。
夏人黾俛见从。
要约未定,朝廷又要蕃界更留草地十里,通前三十里。
夏人亦又见许。
凡此所谓后难者也。
今者又欲于定西城与陇诺堡相望,一抹取直,所侵藩地,凡百数十里。
陇诺,祖宗旧疆,岂所谓非所赐城寨耶?
此则不直,致寇之大者也。
今须欲不顾曲直,一面用兵,不知二圣谓何」?
莘老曰:「持不用兵之说虽美,然事有须用兵者,亦不可固执」。
辙曰:「相公必欲用兵,须道理十全,敌人横来相加,势不得已,然后可耳。
今吾不直如此,兵起之后,兵连祸结,三五年不得休,将奈何」?
诸公乃许,不从熙河之计。
明日,面奏之。
辙曰:「夏人引兵十万,直压熙河境上,不于他处作过,专于所争处杀人掘崖巉,此意可见此非西人之罪,皆朝廷不直之故」。
微仲曰:「朝廷指挥亦不至大段不直」。
辙曰:「熙河帅臣辄敢生事奏乞,不守诚信,乘夏人抽兵之际移筑堡寨。
臣以为方今堡寨虽或可筑,至秋深马肥,夏人能复引大兵来争此否」?
诸人皆言:「今已不许之矣」。
辙曰:「臣欲诘责帅臣耳,若不加诘责,或再有陈乞」。
诸人皆曰:「俟其再乞,诘责未晚」。
宣仁后曰:「边防忌生事,早与约束」。
诸人乃听。
已而兰州又以远探为名,深入西界,杀十馀人。
辙曰:「边臣贪功生事,不足以示威,徒足以败坏疆议,理须戒敕」。
不听。
既又以防护打草为名,杀六七人,生擒九人。
微仲知不便,欲送还生口,因奏其事。
辙曰:「边臣贪冒小胜,不顾大计,极害事。
今送还九人甚善,可遂戒敕边臣」。
微仲不欲,曰:「近日延安将副李仪等深入陷没,已责降一行人,足以为戒」。
辙曰:「李仪深入以败事,被责。
兰州深入得功,若不戒敕,将谓朝廷责其败事而喜其得功也」。
宣仁后曰:「然」。
乃加戒敕
然七年夏人竟大入河东
朝廷乃议绝岁赐,禁和市,使沿边诸路为浅攻计,命熙河进筑定远城
夏人不能争。
未几,复大入环庆
复议使熙河进筑汝遮。
中书侍郎范子功独不可。
辙度其意:昔延安帅臣赵卨,范氏姻家也。
方议地界,以绥州二十里为例,议出于
熙河斥其不可,议久不决,而死,故子功持之。
辙谓之曰:「绥州旧例,施于延安可耳。
熙河远者或至七八十里,其不从宜矣。
方论国事,亲旧得失不宜置胸中也」。
众皆称善,而子功倖然不服。
会西人乞和,议遂不成。
未几,右相苏子容以事去位,子功以同省待罪。
因遂其请,实以汝遮故也。
辙自为谏官,论黄河东流之害,及为执法,最后论三事:其一存东岸清丰口,其二存西岸披滩水口,其三除去西岸激水锯牙。
朝廷以付河北监司,惟以锯牙为不可去。
辙于殿庐中与微仲论之,微仲曰:「无锯牙则水不东,水不东则北流,必有患」。
辙曰:「然北京百万生灵,岁有决溺之忧,何以救之?
分水东入故道,见今淤合者多矣,分水之利亦自不复能久。
若俟涨水已过,尽力修完北流堤防,使足胜涨水之暴,然后彻去锯牙,免北京危急,此实利也」。
莘老曰:「河北监司不如此言,奈何」?
辙曰:「公岂不知外官多所观望耶」?
微仲曰:「河事至大,难以臆断」。
辙曰:「彼此皆非目见,当以公议参之耳」。
及至上前,二相皆以分水为便。
辙具奏前语,且曰:「必欲重慎,候涨水过,故道增淤,即并力修完北堤,然后彻去锯牙,庶几可也」。
近至都堂,二相遽批圣语曰:「依都水监所定」。
辙语堂吏:「适所奏不然」。
莘老失措,微仲知不可,乃曰:「明日别议」。
卒改批「不得添展」乃已。
八年正月都水吴安持乞于北流作软堰,定河流,以免淤填。
微仲在告,辙奏曰:「先帝因河决大吴,导之北流,已得水性。
惟堤防未完,每岁不免决溢,此本黄河常事耳。
是时北京之南,黄河西岸有阚村、樊村等三斗门,遇河水泛溢,即开此三门分水北行于无人之地,至北京北,合入大河,故北京生聚无大危急。
自数年来,大臣创议回河
水官王孝先吴安持等即塞此三门,贴筑西堤,又作锯牙马头,约水向东,直过北京之上,故北京连年告急。
然约水既久,东流遂多于往岁。
盖分流有利有害,秋水泛涨,分入两流,暂时且免决溢,此分水之利也。
河水重浊,缓则生淤,既分为二,不得不缓,故今日北流淤塞,此分水之害也。
然将来涨水之后,河流东、北,盖未可知。
臣等昨于都堂吴安持安持亦言:『去年河水自东,今年安知河水不自北』?
宣仁后笑曰:『水官尚作此言,况他人乎』」?
辙又奏曰:「臣今但欲徐观夏秋河势所向,水若东流,则北流不塞,自当淤断;
水若北流,则北河如旧,自可容纳。
似此处置,安多危少,行之无疑。
若行崄徼倖万一成功,如水官之意,臣不敢从也。
乞令安持等结罪保明河流所向,及软堰既成有无填塞河道致将来之患,然后遣使按行,具可否利害」。
后复笑曰:「若令结罪,必谓执政胁持之。
水官犹不保河东、北,况使者暂往乎?
姑别议之可也」。
二月微仲乃朝,辙具以前语谕之。
微仲口虽不伏,而意甚屈,曰:「软堰且令具功料申上,朝廷更行相度」。
辙曰:「如此终非究竟,必欲且尔,亦可」。
八日,辙方在式假,三省得旨,批曰:「依水监所奏。
下手日,具功料取旨」。
辙以非商量本意,以劄子论之。
微仲即日在告。
十二日,辙入对奏曰:「自去年十一月后来,至今百日间耳,水官凡四次妄造事端,摇撼朝廷。
第一次安持十一月出行河,先乞一面措置河事。
旧法:马头不得增损。
臣知安持意在添进马头。
指挥除两河门外,许一面措置。
安持奸意既露。
第二次乞于东流北添进五七埽緷。
臣知安持意欲因此多进埽緷约令北流入东,即令转运司监视,不得过所乞緷数。
安持奸意复露。
第三次即乞留河门百五十步。
臣知安持意在回河,改进马头之名为留河门,即不许。
安持计穷。
第四次即乞作软堰。
安持四次擘画,皆回河意耳。
臣昨已令中书工房问水监两事:其一,勘会北流元祐二年河门原阔几里?
逐年开排,直至去年,只阔三百二十步,有何缘故?
其二,勘会东流河门见阔几步?
每年涨水东出,水面南北阔几里?
南面有无堤岸?
北京顺水堤不没者几尺?
将来北流若果淤断,涨水东行,系合并北流多少分数?
有无包畜不定?
今两问犹未答,便即施行,实太草草」。
后嗟叹久之,深以所言为然。
二十四日,与微仲同进呈,微仲曰:「苏辙所议河事,今软堰已不可作,无可施行」。
曰:「软堰本自不可作。
然臣本论吴安持百日之间四次妄造事端,动摇朝听。
若令依旧供职,病根不去,河朔被害无已」。
微仲曰:「水官弄泥弄水,别用好人不得,所以且用安持」。
曰:「水官职事不轻,奈何以小人主之?
《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未闻小人有可用之地也」。
此后是非终不能决。
宣仁晏驾。
九年正月安持奏乞塞梁村口,缕张包口,开清丰口以东鸡爪河
八日以祈谷宿斋三省,即令安持北京留守司相度施行。
微仲山陵使,行有日矣。
见之待漏,语及河事。
微仲直视曰:「此大事,不可不慎」。
曰:「诚然,公亦宜慎之」。
范尧夫右相,旧不直东流。
告之曰:「当与微仲议定,乃令西去」。
尧夫曰:「命已下,奈何」?
曰:「事有理,谁敢不从」?
议于皇仪门外,再降指挥:使都水与本路安抚提转同议,可即施行,有异议亟以闻。
尧夫自外来,始意微仲比,及此,大相信服。
既而安抚许冲元乞候过涨水,因河所向,闭所不行口。
尧夫奏乞令许将吴安持同议,一面施行。
曰:「河势难定,恐须令诸司共议,乃得其实」。
上以为然。
既行,上特宣喻曰:「河事不小,可遣两制以上二人,按行相度」。
尧夫曰:「河役已起,方议遣官,恐稽留役事」。
上曰:「但使议论得实,虽迟一年何损」?
乃遣中书舍人吕希纯殿中侍御史井亮采往视之。
二人归,极以北流为便。
方施行,枢密签书刘仲冯援旧例,乞与河议。
仲冯文潞公吴冲卿门下士也,其言纷然。
吕、井之议遂格,而亦以罪见逐。
于是河流遂东,凡七年,而后北流复通。
微仲之在陵下也,尧夫奏乞除执政,上即用李邦直中书侍郎邓圣求尚书右丞
三人久在外,不得志,遂以元丰事激怒上意,邦直尤力。
旧法:母后之家,十年一奏门客。
皇太妃之兄朱伯材以门客奏徐州富人窦氏,尧夫无以裁之。
一日日中,请都堂邦直议之。
曰:「上始亲政,皇太妃閤中事,当遍议之。
车服仪制已付礼部矣。
皇太后月费,尚书省已奏乞依太皇太后矣。
皇太妃宜付户部议定。
至于奏荐,亦当议。
有所予,付吏部可也。
凡事付有司,必以法裁处,朝廷又酌其可否而后行,于体为便」。
明日,奏之。
上曰:「月费俟内中批出。
奏荐,皇太后家减二年,皇太妃十年」。
议已定,邦直独曰:「此可为后法,今姑予之可也」。
上从之。
邦直之附会类如此。
会廷策进士邦直撰策题,即为邪说以扇惑群听。
论之曰:「伏见御试策题历诋近岁行事,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臣备位执政,不敢不言。
然臣窃料陛下本无此心,其必有人妄意陛下牵于父子之恩,不复深究是非,远虑安危,故劝陛下复行此事。
此所谓小人之爱君,取快于一时,非忠臣之爱君,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臣窃观神宗皇帝以天纵之才,行大有为之志,其所施设,度越前古,盖有百世而不可改者也。
臣请为陛下指陈其略。
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终身不受尊号。
裁损宗室,恩止袒免,减朝廷无穷之费。
出卖坊场,雇募衙前,免民间破家之患。
罢黜诸科诵数之学,训练诸将慵堕之兵。
置寄禄之官,复六曹之旧,严重禄之法,禁交谒之私。
行浅攻之策,以制西戎
收六色之钱,以宽杂役
凡如此类,皆先帝之睿算,有利无害,而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者也。
至于其他,事有失当,何世无之?
父作之于前,子救之于后,前后相济,此则圣人之孝也。
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
民不堪命,几至大乱。
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
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天下恐惧,人怀不安。
章帝即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宽。
恺弟之政,后世称焉。
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革,号称太平,群臣因其极盛为天书之说。
章献明肃太后临御,览大臣之议,藏书梓宫,以泯其迹。
仁宗听政,亦绝口不言,天下至今韪之。
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继,大臣过计,创濮庙之议,朝廷为之汹汹者数年。
及先帝嗣位,或请复举其事,寝而不答,遂以安静。
夫以汉昭、章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
盖有不可不以庙社为重故也。
是以子孙既获孝敬之实,而父祖不失圣明之称。
此真明君之所务,不可与流俗议也。
臣不胜区区,愿陛下反覆臣言,慎勿轻事改易。
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岁不用之人,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词,则大事去矣」。
奏入不报,再以劄子面论之,上不悦。
李、邓从而媒檗之,乃以本官出知汝州
居数月,元丰诸人皆会于朝,再谪知袁州
未至,降授朝议大夫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居三年,责授化州别驾雷州安置。
未期年,或言方南行,兄弟相遇中涂;
至雷,赁富民屋以居,复移循州
今上即位,大臣犹不悦,徙居永州
皇子生后徙岳州,已乃复旧官,提举凤翔上清太平宫
有田在颍川,乃即居焉。
居二年,朝廷易相,复降授朝请大夫,罢祠宫。
凡居筠、雷、循七年,居许六年。
杜门复理旧学,于是《诗》、《春秋传》、《老子解》、《古史》四书皆成。
尝抚卷而叹,自谓得圣贤之遗意,缮书而藏之。
顾谓诸子:「今世已矣,后有达者,必有取焉耳」。
家本眉山,贫不能归,遂筑室于许。
先君之葬在眉山之东,昔尝约祔于其廋,虽远不忍负也,以是累诸子矣。
予居颍川六年,岁在丙戌秋九月,阅箧中旧书,得平生所为,惜其久而忘之也,乃作《颍滨遗老传》,凡万馀言。
已而自笑曰:「此世间得失耳,何足以语达人哉」!
昔予年四十有二,始居高安,有一二衲僧游,听其言,知万法皆空,惟有此心不生不灭。
以此居富贵,处贫贱,二十馀年而心未尝动,然犹未睹夫实相也。
及读《楞严》以六求一,以一除六,至于一六兼忘,虽践诸相,皆无所碍。
乃油然而笑曰:「此岂实相也哉?
夫一犹可忘,而况《遗老传》乎?
虽取而焚之,可也」。
宫观劄子 其一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忠穆集》卷三
臣辄有诚恳,上干天听。
臣去年十月内蒙恩除授今任,以年老多病,累具辞免。
奉御笔处分,以湖南旱荒,催促赴任。
臣不敢固辞,遂倍道兼程,于二月二十八日到任。
初至之日,斗米一贯五六百文。
人民阻饥,老稚转徙,饿殍相望,贼徒充斥。
臣恭依圣训,召到乡村上户,具宣德意,令出赈粜。
人人听从,稍济艰食。
又多方劝率流移之人,使之还业,耕植渐广。
偶幸雨旸以时,年谷丰熟。
今则新米每斗四百文,仓米每斗三百文。
诸处盗贼,招捕几尽,一路宁息。
帅司职事,人人皆可办集。
伏望圣慈怜臣六十六岁,自夏涉秋,脾疾大作。
目视昏闇,心苦怔忪。
常恐颠仆,有误寄委。
许臣纳镇南军节度使旄印,除臣一近下阶官,外任宫观一次。
取进止。
黄平国正字 其一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卢溪文集》卷二八
茅斋作别,行复二年,瞻仰清标,如在天上。
今夏忽闻有馆阁之除,凡交游孰不共喜,而仆又倍于他人也。
蓬莱道山从容之乐,回视昔时州县,与俗吏庸人之校米盐者,其会岂可同日而语?
某与平国相识虽晚,而一见知公为异人,果具高材,为时拣拔,朝夕珥笔螭坳,廌冠南台,指陈时弊,使海内蒙福。
此亦平国之志,而野人之所愿见也。
今览所惠书,益见议论高明。
北使之来虽叵测,汴京实大乱之秋。
彼畏我之乘其虚,姑为请和之议,谋缓王师耳,若其狼心侈欲固多,则蜀亦是其一也。
仆谓近时御寇无策,最莫甚于遣使。
当建炎仓猝之初,不可不姑为之,今已十年在目中,遣使何益,徒堕贼计、损国威耳。
为遣使之策者,非有奇谋伟议,不过曰二帝在彼,不可不遣而已。
前年胡明仲曾论此事,引鲁威公为齐所杀,而其子庄公屡与齐通好,《春秋》恶而书之。
其指陈利害,始终剀切,炳如日星,上嘉纳之。
未几,时宰恶其议不出己,复议遣使矣。
不审平国曾见此疏否,范伯达必有本,不可不一观。
向尝略及盗贼事,正虑行朝误听,得来教果尔。
此事因李丞相孙虔州佑不相能,各为异论,孙欲杀而李欲招,既而罢孙除张觷,遂专用招安之说,破械释死,因而与之官,以歆艳群贼,不数日皆解甲束手来授官,因以盗息闻于朝。
此豢虎狼之术,饥饱适时,未肆毒耳。
招安之官反令握兵巡捕,被劫杀者痛入骨髓,冤无所诉。
异时招安之官不叛,则报雠者操戈而起,所谓盗贼直须时尔。
平国高见,料此可以为长久之计者哉?
今日事大抵皆然。
可为太息也。
比来年谷虽稔,民物虚耗,州县诛求愈急,向使今岁更遇小旱,不知肉食者何以处之?
每见平国慨然有体国忧民之心,因书辄敢及之。
如某蓬室之士,兴言及此,正犹嫠不恤其纬也。
幸勿以为笑。
张钦夫机宜书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七、《卢溪文集》卷三○
某疵贱之迹,平昔未获扫相君之门,虽天下士大夫诵阁下伟才谦德,独某无阶进谒,尝恐抱终身之恨。
曩者窜居夜郎七年,王彦恭时出所惠书,屡蒙记恤。
东归之日,道经长沙,始获进拜大丞相于服制中,仰辱盼睐之意,视如门阑旧物,过于所望。
既而退瞻履幕,且承顾接,存抚甚厚,一见忘其流落之情,以尽释平生之愿,此幸岂多得哉!
伏自拜违以来,屡欲修起居问,而身贱迹疏,坐是不敢。
比者忽奉教墨,词谦礼勤,奖引不倦,顾衰朽何以当此?
阁下席相门之贵,平生讲磨道德,佩服仁义,凡著于言行之际者,皆欲仰希圣贤君子事业而不鄙。
谓某可以追逐其间,此盖阁下好贤喜士,出于诚素,心追古人而姑从今之人,其使某踊跃而不能自已也。
窃惟丞相龙卧湘波,天下企望霖雨久矣。
一旦父子接武云衢,发舒素志,海内蒙福,则某亦受赐一人之数,犹恨老病,不获日承议论之末,惟矫首遐想而已。
灵寿杖敬拜佳惠,辄成古诗一首,聊致谢意,更冀采览,幸甚。
徽宗即位元符三年正月庚辰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四三、《宋大诏令集》卷一、《宋朝事实》卷二
门下:朕承先帝之末命,嗣累圣之丕图,若履渊水,未知攸济。
先皇帝睿明聪哲,克勤于邦,遵志扬功,笃绍先烈,十有六载,海内蒙休。
忧劳爽和,遂至大渐。
乃以神器,属于冲人。
负荷惟艰,怵惕以惧。
用谨承祧之始,肆颁在宥之恩。
可大赦天下云云。
恭念元丰诒谋,绍圣遗训,具在天下,可举而行。
惟既厥心,罔敢废失,其率循于天下,用奉若于先王。
更赖忠良尽规,文武合虑,永弼乃后,共图康功。
咨尔万邦,体予至意。
进道君皇帝御书碑本奏状1136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六、《梁溪集》卷九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右,臣今年三月内蒙恩赐对内殿,尝以道君太上皇帝所赐御书一轴进呈,及乞将刻到碑石等进御府
伏蒙宣谕,许令投进。
臣近于福州旧寄居处取到道君太上皇帝御书碑石两段,及元打下碑本四十八张,已褾背一轴,用匣复封全,谨差人赍赴通进司投进,伏望圣慈特降睿旨宣取。
臣无任惶恐战越之至,谨录奏闻。
进皇帝御笔诏书奏状1136年8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一六、《梁溪集》卷九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右,臣昨于去年十月内蒙恩除今任差遣,三具奏辞免,伏蒙圣慈特降亲笔诏书趣行。
又于今年三月内赴任至江西界首,准御前金字牌降下亲笔诏书,以本路旱灾,饥民乏食,令劝诱积米之家尽数出粜,以济流殍之苦。
臣到任所以前件亲笔诏书刻之琬琰,置州治中,以垂永久。
谨褾背成轴,用匣复封全,差人赍赴通进司投进,伏望特降睿旨宣取。
臣无任。
章圣皇帝御制诗记绍圣四年十月 北宋 · 张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二、雍正《河南通志》卷七九、乾隆《济源县志》卷一五
章圣皇帝即位之七载,闻河阳济源奉仙观唐鲁真人旧庐有道士贺兰栖真者,道术甚高,发使者诏至京师
既见与语,洒然异之。
栖真为诗以献,上复制诗以宠答之。
一日,从容问曰:「人言先生能点化黄金,信乎」?
对曰:「陛下圣德睿明,富有四海,可谓真天子矣。
臣愿以之道点化天下,顾方士伪术,不足为陛下道」。
上大奇其言,益加敬礼。
未几,丐还,赐号宗真大师,加以命服,且蠲其观之田赋。
栖真寿一百一十有三岁,乃尸解去,葬于观之东。
又八十有八年,其徒郭仲琨再刻赐诗于石,而图栖真像其下,且嘱臣为之记。
再拜稽首而言曰:伏观自昔世主躬好道家之术者甚众,而鲜得其真,故其始莫不谓神仙可致,长年可祈,至敝屣视天下,亲屈帝尊,以礼怪迂之士;
而其后类不免为诡诞之所欺惑,可为太息。
章圣皇帝冲妙在躬,神明自得,以道莅天下者二十有四年,不待问途襄城之野,膝行崆峒之山,而异人奇士应时而来,乐告以善。
祥符景德之间,天下垂拱无为,海内蒙福,登封告成,号称至治,其功德远矣。
观栖真之所陈,上所以待遇之意,与昔之世主所甘心者,顾不异哉。
栖真异事多,此不复具载,特书其为上语者如此。
绍圣四年十月一日,新授沧州司法参军张訚谨记。
太医助教臣贾蒙、道士臣郭仲瑎立石,□党苏福刊。
按:《绩语堂碑录》。又见《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四二三、皇极典卷二三六。
辞免秘书少监申省状 南宋 · 潘良贵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八、《默成文集》卷一
尚书省劄子,八月十二日,三省同奉圣旨,潘良贵秘书少监,不候授告指挥到,于所居州军依条差拨,疾速前来行在所供职。
良贵昨于建炎元年内任工部员外郎,为父年老抱病,陈乞宫观
建炎四年内蒙恩除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亦是不曾赴任;
绍兴二年左司员外郎二月,乞便乡差遣,蒙差知严州,到任四个月,即令宫祠
八年之间,累蒙除用,皆以亲老恳求便私。
今父八十九岁,比之往日,衰病益侵,人子之情,尤难远去。
伏乞特赐敷奏,改除一宫观差遣
伏候指挥
以道君皇帝宁德皇后崩赦天下诏绍兴七年正月二十八日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九九、《中兴礼书》卷二三六
朕惟道君皇帝临御天下二十有六年,深仁厚泽,宇内蒙休。
惟我庶邦之人,自幼至壮,由壮及老,仰事俯养,恩固有归。
遭值厄运,远狩沙漠。
风露匽薄,春秋寖高,遂至大渐。
比因回使,忽奉崩问,宁德皇后亦已上仙。
殒裂于中,哀迷在疚。
凡曰在生,孰无父母?
念我王室,宁不衋伤!
载惟海上之盟,本出拯民之计。
变生不测,翻以阶祸。
越自纂承,尝胆思奋,枕戈讲武,实图奉迎,以伸子养,永怀莫逮,抱痛终天。
已遣使人奔问讳日,请还梓宫。
皇天上帝,悔祸之延,以时来归,卜宅陵寝。
想惟四海,同朕哀诚。
应见禁罪人,斗杀、劫杀、谋杀减一等刺配千里
其馀死罪情理轻者,奏取指挥
流罪以下递降一等,杖罪以下释之。
论乞委漕臣帅臣措置沿边 南宋 · 吴儆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六五、《竹洲集》卷二
臣昨于四月内蒙恩赐对,臣僭论邕州化外自杞一族近年以来稍稍强盛,欲乞圣慈特降指挥,委自广南西路漕臣帅臣协力措置边备。
盖缘二广诸州岁计财用并仰漕司盐利,漕司量诸州每岁合用之数给之以盐,使之发卖,每盐一箩一百斤,除脚并七分息钞归漕司外,州郡所得,每盐一箩仅六七贯文。
邕州每年官兵请给上边买马及依法合用之数,除两县苗税外,常少钱五万馀贯
运司每年虽拨得盐七千五百箩付邕州自行搬运发卖,缘本州与钦州廉州交趾为邻,私盐出没,难以尽行禁止,每年卖盐仅及五千来箩。
依上件则例,每年只得盐利三万来外,尚欠岁计钱一万馀贯,官吏俸给有至半年不支者。
所以城壁隳坏,将兵减耗,以至左、右两江亭障土军并皆废散。
今来若不委自漕臣,虽是本路帅臣亦不能办,况邕州守臣位卑权轻,目前财赋尚自不给,委实无从措置。
窃虑因循日久,将来边备愈见废弛。
臣愚欲望圣慈特降指挥,检会臣前奏,委自广西漕臣帅臣协力措置,所有合招填城下将兵,增置沿边土军人数,乞帅、漕公共相度施行。
缴夏允言团练使旨挥状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六、《育德堂奏议》卷二
臣仰惟陛下丕承大统,率循成宪,重名器,严法守。
凡除授迁转少于条令有碍,必因群臣论奏,亟行改易,曾无留难。
庆元中,潘师稷以皇城司任满赏,带遥郡刺史,以臣寮之言,遂令回授。
李孝友皇城司任满赏,并堆垛子赏,共两官,于正任上转行,亦以臣寮之言,遂从寝免。
潘师稷任满之赏不得带遥刺,则允言之转团练使,其不可明矣。
李孝友两官之赏犹不得转正任,允言虽两该任满,止合转一官,其不可藉以为辞又明矣。
允言今年四月间方以堆垛子赏授正任刺史,元降旨挥明言允言成恭皇后亲侄,特与落阶官,揆之条令,已为超越。
五月内蒙恩暂摄西掖,仰体陛下优崇戚里之意,即已撰词;
今犹未及半年,若复以常员超转州团,诚为太骤。
皇城司堆垛子之赏三年一行,任满之赏又得累计。
允言久任此官,皆可超转,则不数年间,可径至观察使矣,无乃伤于滥乎?
又况干办皇城司率多戚里,允言既得转行,必有援其例以请者,陛下何以处之?
臣反复惟念,窃以为当边陲未靖,将士驱驰之际,陛下方爱惜官爵,以待有功,恐于在廷之臣,推恩行赏,尤当谨审。
臣区区之愚,欲望圣慈收还已降旨挥,将允言皇城司任满转官恩例照条回授,庶几不失陛下重名器、严法守之意。
所有词头,臣未敢撰述。
郑提举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六、《后乐集》卷一五、《吴中水利全书》卷一七、嘉庆《松江府志》卷一○
夏初附来使具禀谢之削,深惧荒率,失事大之恭。
尔后多留山间,又苦脾疾不常,姓名不敢数登记府。
然区区尊慕德谊,实未尝一日废。
不悉尚蒙矜恕否?
时事遽如许,诸公方当深念,郎中忧国之诚,谅不能忘。
今弭节既久,畿内蒙福多矣。
某偶有所闻,或可助诹询民瘼之万一者。
某寓居江湖间,自晓事以来,每见陂湖之利为豪强所擅,农人被害,无所赴愬。
淀山一湖,广袤四十里,泽被三郡,沿湖民田百年无水旱之患。
盖湖之势高而水清,江之势下而水浊。
湖以潴水,遇旱则资灌溉;
江以泄水,遇水则可通放。
且湖水不壅,则江中海潮往来浊泥得湖水冲动,不能停积。
凡通湖浦溆无壅塞之患,江湖之水相通,乃为农人之利也。
数十年来,湖之围为田者大半皆出豪右之家,旱则独据上流,沿湖之田无所灌溉,水则惟知通放湖田,以民田为壑。
兼湖水既不通,浊潮贮渟,通湖水道浦溆皆为之湮塞。
江湖既隔绝,旱无所灌溉,水无所通泄,旁湖被江民田无虑数千顷,反为不耕之地。
细民不能自伸,抑郁受弊而已,每为慨念。
淳熙间,今吏书罗丈为使者,因阅词诉,遣僚吏相视利害之实,即以上闻,即日报可。
被旨开掘山门溜五千馀亩,乃一湖喉襟,由是数十年之害一旦尽除,灌溉之利亦渐复。
八九年间,小有水旱,果不为灾。
此利害晓然易见者。
绍熙初,忽为中天竺寺挟巨援指间使司,吏辈并缘为奸,子宜徐丈亦不深究,遽尔给佃。
因民词再得旨开掘,事虽施行,缘冒佃者不曾行遣,小人无所忌惮,今春复有顽民数辈约从毁撤向来禁约石碑,公然围筑,稍孰何之者,辄持刃相向,更有甚可虑者不止此。
凡良民惟从事常产,趁逐湖田者率是顽犷。
赵永王贵盛时,初创筑此田,多招纳亡命逃卒,以为爪牙。
丰年仅幸无事,稍歉即群起为盗,出没江湖间,客旅为之绝迹,居民亦被其毒。
此某丱角所亲见。
今不早除,它日为盗贼之渊薮无疑,此尤可念也。
浙西多仰陂湖之利,非它处比。
前后围裹陂湖,禁戢甚严,且载甲令,臣僚申请尤多。
某得淮东陛辞日,曾论此事甚详。
少定或检寻得,当录拜呈,求教诲也。
某以先妣襄事在九月,方勉强躬土木之役,忧冗万状。
乡中父老有请,且某粗知本末,临笔不觉缕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