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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请大夫陈公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八、《范忠宣公集》卷一四
公讳安仁字公寿,其先安阳人
曾祖讳远,遭五代之乱,隐居不仕,以德行著名乡里,衣冠子弟多归之。
祖讳芳,继以儒学名世,以其子某为三司某部副使,累赠光禄少卿
考讳赓,即三司公之母弟也,以三司公任为某官,以公伯仲通籍,累赠刑部尚书,始徙居河阳,今为河阳人
公少孤,好学,以舅氏刘公平荫,补太庙斋郎,初调孟州温县河阳司理参军
举监西京商税务,用荐者迁大理寺丞,改太子中舍殿中丞国子博士,历尚书虞部比部驾部员外郎郎中
会易官制,为朝请大夫
由知绛州太平县,历通判泾州扬州河南府,知绛州权管勾西京留司御史台,罢官归乡里,某年某月某日终于某里之第,享年六十有七。
公为人刚直不挠,明于吏治。
河阳,尝曰:「狱吏有以容奸为宽厚者,有以深文为嫉恶者,吾皆弗为也,唯情之所在耳」。
故所决狱,人皆以为平。
西京监征时,巨商赂吏而匿千金,以避征者。
公购得之,人皆𢥠服。
自是百货无隐,公悉宽其所征之半,商人皆乐输,课亦增羡,曰此外严内宽之术,傍郡取以为法。
尹欲试公才,使摄长水
邑有群盗,吏不加禁,公诘吏,吏曰:「所盗皆他邑,而未尝扰吾邑,故容之」。
公曰:「是则吾邑为盗之渊薮也」!
皆擒,置于法。
复使权他邑,邑亦治。
尹曰:「君才如泉,愈汲愈新,他日真能吏也」!
太平,绛之剧邑,前令多以罪去,审官选公以往。
公至,讼者如市。
公以理区处,未几庭中寂然。
有丛祠号「圣姑」者,恶少为朋以祭,至数百人,或争豪校气,至相杀伤。
公患之,语吏将毁其祠,吏曰:「此奸猾所怙,慢者或替为贼所咒,敢毁之」?
公曰:「令岂畏贼者耶」?
即毁之,境中为清。
公在泾州时,河州羌酋木征为华人程白告变,言其欲内侵为叛。
朝廷命监司选公按治。
公遣值就讯,木征自陈曰:「主上使守河州,而程白阻遏诰命,俸不时给,我聚兵将取白耳」。
公鞫得情,且曰:「木征世为外藩,以供职贡。
戍边者兴事造言,激使惊扰,以希功赏耳」。
朝廷为斩程白,以诰命畀木征,果渡洮水而去。
邛州有匿名投书,言戍卒欲连他郡兵为变。
主兵者震慑,白公,公曰:「此奸人所为」。
命焚书于庭,卒亦无变。
公恂恂似不能言,遇事立决,人不可夺。
好读书,经史皆手自校雠,以诲其子弟,故门中多令器云。
娶钱氏,复娶其女弟,封某县君
又娶曹氏,封某县君,先卒。
男四人:长曰保之;
次曰某,早夭;
次曰偃之;
次曰仰之,皆太庙斋郎
女三人:长适邠州观察推官吕大临,次适(缺三字。)次适(原缺)阴县刘唐聪。
孙男二人,孙女三人,并幼。
保之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君某乡某里之原,请铭于予。
予尝与公为僚,义不得辞,铭曰:
循循陈公,庆门之英。
仕偶圣时,位以才升。
伯仲(缺二字。)轩冕尊荣。
寿终于乡,葬归先茔。
燕翼唯良,以绍家声。
公其无憾,万世斯宁
朱奴儿 明 · 沈鲸
 押纸韵 出处:六十种曲 双珠记 第四十二出
李广侯封数奇。今做了腰印季子
要把施为配两仪。赞国运永图休否合前
海盐新修学记 南宋 · 谢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二、《嘉禾金石志》卷二三、《至元嘉禾志》卷二三、光绪《海盐县志》卷一一
秀州海盐修县学,掌学官四员,职事十员,斋生三十员,合辞遣介走二千里以来索文,具言本末,而知县事李侯之功有不可不记。
己酉夏备数朝籍,客有从彼至者,已言侯留意于兹,况今岁又三易。
盖侯初来为丞,叹学之敝而县有不暇,丞欲自任其劳。
未几诸司以才推择,得旨竟绾铜章,于是经营不愆于素。
况侯之祖绍兴甲子寓居此邑,力赞邑奉议徐公光实修之于前,且为之记与斋铭矣,侯竟述初志。
夫州县有学,非他也,为治以教化,任守令,学所以与多士为求仁之地也。
有生之初,仁固性所有也,失其固者有因也。
众人不知有以求之,为政之人不知有以因其求而导之,仁则晦也。
于是聪明睿智之君倡于上而下自应,州县之学所由以建。
或者怠乎是,非怠乎学也,怠乎仁也。
今斯邑也,辟雍首善,近在咫尺,教化当易以举,乃有李侯为之鼎新乎求仁之地,俾阛冠方屦得以藏修乎其中,即是以求尧、舜、禹、汤、文、武为仁之传,稷、契、伊尹、周、召为仁之佐,孔、孟为仁之言,六经为仁之书,五典五教为仁之方,自家而国、而天下,为仁之序,俾居乎学者日之所见、升降揖逊无非仁焉,弦歌管籥无非仁焉,簠簋尊罍无非仁焉,殿堂门庑无非仁焉。
如充栋宇,如汗马牛,如参于前,如倚于衡,朝夕寒暑仁必在是,颠沛造次仁必在是。
上之以仁而可以致君,下之以仁而可以泽民,穷而以仁可以善其身,达而以仁可以兼善乎率土之滨,仁之妙用可以塞乎天地之间而不可名。
《经》曰「为仁由己」,又曰「我欲仁,斯仁至矣」,智者论之,求之于学,其获则易。
故学之为效,明礼乐,移风俗,召和气而致太平,有不难者。
若乃雕锼于文字,瘙癖乎诵习,竞争乎末节,缘饰乎虚名,是又学之浅者,君子之所略焉耳。
侯资仁而心仁,心仁而术仁,仁于堂而风如,仁于野而如,因乃祖之权舆即是而本之,仁其祖矣,所以谓学为求仁之地而孜孜焉,竟底其成。
凡学之文物无一不备,以为未也,复建小学发其仁之端。
侯意若曰,屋有限,员有数,必整整焉,所以领袖百里之内,耳目习惯,父教其子,兄语其弟,长老训其后生,循循然唯仁之归,侯之意岂不广哉!
若乃侯自捐俸金,民不告劳,廉而有法,政之善也,不可不并书。
侯名直养,世家维扬,官从事郎,乃祖则左朝散大夫、充徽猷阁待制平原县开国伯讳正民
今学经始于绍熙元年冬明年三月即工,六月告成。
三年四月壬寅朔焕章阁直学士朝奉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清江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赐紫金鱼袋谢谔记并书。
宋故汀州判官通直郎致仕姚公墓志铭淳熙十二年十月 南宋 · 谢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七三
乾道间吉州录参之员,有贤同官曰吉水主簿姚公名锡字予善。
盖谔居临江,予善居筠,为邻郡。
谔少尝诵前辈子玉之赋,士林传之如宝玉。
继又闻筠有瑞童,以十四能赋,取乡举。
同官时,遂知瑞童即予善,而子玉为其祖。
由是益亲,又有录以著同官之义。
后尝游洪,遇其子守,切于问学,又喜其有令子矣。
淳熙乙巳五月,守致书临安,且持高安朝奉郎吕棐所为状曰:请为铭。
呜呼!
回思诵赋时、同官时,如前日事,岁月可惊,铭又何辞耶。
姚氏舜之后,古有两族:一吴兴,一秦陇,予善吴兴也。
世居新昌,或曰思廉封丰城县公,因徙焉。
五季乱,有官仓监者,始居灵源。
曾祖礼。
祖振,洪州进贤县
父旦,黄州教授
进贤子玉,以儒起家,生徒受业数百人,号曰江西姚子玉教授
以八行举,擢上第。
善生黄州,三岁而孤,母邹,诲之学。
七岁能诗,语出惊人,十一能文。
予善贯穿经史,尤长于《左氏》,为文精深典丽,屡荐于郡、于漕台
遇兵乱,奉母夫人东西就养益勤。
母终,哀毁憔悴,无仕进意。
年四十,以恩释褐,授迪功郎吉水簿。
莅官清介,傍郡尉获盗觊赏,狱具,委予善复讯。
予善索牍亲阅,得其差,明日入狱取器仗视之,摘图谓吏曰:「民室甚小,户甚窄,垣壁无损,而盗十四人皆有伤,岂寻丈之室能容此众、用此仗乎」?
吏不能对,于是移劾,活者九人,一郡惊其明。
安福剧邑,令继罪去,州檄予善督赋,旌淑慝以顺民欲,察隐罅以柅吏奸。
有贵势里居,乡人依以颉颃。
予善籍所负闻于州,罪其隶于庭,贵势惭,悉输所负。
民曰:「是敢抗某者」。
争先辇负而至,以办集闻。
同官有相失者,忽为民所持,州畀予善理,予善卒解之,人伏其长者。
武当军节度推官,转文林郎
武当极边,岁料民兵为备,公画五策赞其帅,不扰而备益严。
签书光化军判官
一日,有虏骑逾境,民奔溃。
予善白守,当待以閒暇。
既得报,果巡边耳。
予善又白守,以光化近边,无城池之险,使多植林木,亦可为疑伏,如榆塞之义,人以为便。
有靳显者,北人,随龙南迁,家于隋,累立功。
守怒其恣横,一日捕得其乡人,论以为奸细。
予善奉檄再鞠,显流涕自陈。
予善审得其情,因上谳,卒恕之。
又有马全者,以财豪于边,隋获盗,引全为地,将论以资停发纵。
予善问得其实,为辨出之。
待制张子颜襄阳,大喜,谓其属曰:「以古义决疑狱,久不见矣」。
因行其议,全活甚众。
汀州判官,转承直郎
在汀尤宽和,民讼为减。
属县多瘴疠,予善执檄虑囚,咸劝毋行。
予善曰:「枉直待辨,岂敢惮」!
卒历六县,平反二十馀辈。
姜寇窃发,檄往清流,计度便宜。
初,予善虑囚,过南安岩,夜梦骑兵百万迎为冥官。
既觉,潜治归计,属寇发不敢请,至是尽处分其家事,谓家人曰:「乃翁此行报国耳」。
寻归,疾作;
阅旬,家人及所善黄长卿,亦有异梦。
翼日,卒于官舍,享年六十有五,实淳熙十一年九月七日也。
予善为人质直,表里洞然,面折人过失无少畏忌。
自奉甚薄,一裘数十年,非馔客不二羹胾。
至临事乐施,周人之急无毫发吝情。
凡乡里幼失所养,老无所依,贫不能自存者,皆赈恤之。
嫁孤女五人,葬不能举者数丧。
郧乡令章卒官,父耄子稚,贫不能归。
予善摄邑事,经纪其家,乃得还。
少历艰难,备知闾阎疾苦,所以断狱听讼,老吏不能欺。
民诉于州县,皆愿得予善为理。
性慈孝,御仆隶未尝施鞭扑。
自以禄不及养,刻木为父母像,饮食必祭。
谓其子守曰:「吾它日必归骨先人墓侧,死者有知,当得侍奉也」。
病亟请老,转通直郎
所交皆当世伟人。
然位不充德,论者惜之。
有诗文一集,藏于家。
子男三人:长曰守,举于礼部;
次曰寀,业进士
次未名。
女二人:长适高安义问
次适同邑从事郎新澧州军事推官世长
孙男女五人:郑保、岩孙、寿娘、顺娘、筠娘。
其孤守,将以今年十月己未,奉予善与予善夫人金氏之丧,合葬于灵源先茔之傍。
金氏亦有妇德,先予善七年卒。
铭曰:
姚宗之蕃自于虞,今筠灵源富以儒。
噫吾予善承庆馀,幼已籍籍飞名誉。
克孝于家实勤劬,中年试吏蕴乃摅。
平反有功民所愉,兵间奇画举一隅。
吁嗟光阴何须臾,有来之迎骑甚都。
佳城之封绍其初,识以铭诗示不诬。
按:江西宜丰县博物馆藏志石。
玄儒先生娄寿碑熹平三年正月 汉 · 阙名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一百三
先生讳寿字元考南阳(案:两汉南阳阴县,无隆县,其沿革未详)人也。
曾祖父攸春秋,以大夫待讲至五官中郎将
祖父大常博士,徵朱爵司马。
亲父安贫守贱,不可营以禄。
先生童孩多奇,岐嶷有志。
捥发传业,好学不厌,不攸廉隅,不饬小行,温然而恭,慨然而义,善与人交,久而能敬,荣且溺之耦耕,甘山林之杳蔼,遁世无闷,恬佚净漠,徲𢓡衡门,下学上达,有朋自远,冕绅莘莘,朝夕讲习,乐以忘忧。
郡县礼请,终不回顾,高位厚禄,固不动心。
粗絺大布之衣,粝昭答疏菜之食,蓬户茅宇,棬枢瓮牖,乐天知命,确乎其不可拔也。
是以守道识真之士,高尚其事,乡党州邻,睦亲爱怀。
年七十有八,熹平三年正月甲子不禄。
国人乃相与论德处谥,刻石作铭。
其词曰:
皇矣先生,怀德惟明。
优于春秋,玄默有成。
知贱为贵,与世无争。
徲𢓡衡门,礼义滋醇,穷下不苟,知我者天。
身殁声鬯,千载作珍。
绵之日月,与金石存(碑拓本,又《隶释》九。)
张副使尔成(时督储河南。)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佚诗
何意长安对举杯,尚怜东海共登台。
文章旧据龙门席,输挽今兼酂国才。
客拥梁园修竹好,官閒嵩岳白云来。
秋晴游眺能相约,并马行吟定几回。
寿邹都大 其二 宋末元初 · 吴泳
七言律诗 押肴韵
易言来复甚昭昭,须识阴阳动静交。
乾德众贤当首画,建炎诸老得中爻。
水波已动龙难蛰,时运方清凤合巢。
会得生生无尽意,不须詹尹揲琼茅。
侍读尚书方公墓志铭至元三十年三月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蛟峰外集》卷三
公讳逢辰,字君锡,其先河南人
远祖纮官吴中,避新室乱,因家于丹阳郡歙之东乡,今淳安县是也。
孙储汉和帝时贤良方正,对策第一,仕至太常洛阳、黟侯。
窦宪,弃官去,或见其皓鹤自随,呼为仙翁。
远孙曰上贵府君,唐僖、昭时隐德弗仕,教授乡里,其徒号曰静乐先生
越十一世生参谋公,力学笃行,记问该博,乡人尊敬之,号耐轩先生
子三人,公其长也。
公天禀卓绝,自幼刻苦务学,夜诵彻旦。
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而会归于周、程、朱子之学。
其所为文家传人诵,士林素以魁彦期之。
淳祐九年己酉,乡举以梦魁名预首选,明年中省试第一等,理宗临轩策士,以公所答敷陈鲠亮,擢为进士第一,御笔改今名,昭异渥也。
公感激上恩,方在期集所,闻二豸冠忤宰相郑清之,相继去国,善类摇动。
适遇雷变,遂叩阍上书,其略曰:「伏睹御笔以雷发非时,避殿减膳,恤刑狱,而独无求言一条,天下怪之。
中外传闻以庙堂为监谤之阱。
所贵乎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君嗣未定,大臣不能赞之;
土木方新,大臣不能诤之;
货臣聚歛,大臣不能禁之;
敌国佯遁,大臣无以备之。
颠而不扶,危而不持,则具臣而已矣。
闻大臣屡疏丐閒,而未可其请,留之者愈坚,攻之者愈众,乃所以为大臣甚天下之议,非所以爱之也」。
疏奏,上优容之。
初补承事郎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公莅事勤恪,提刑潘公以臬事咨决,知其远到,深器之。
吴中有和靖书堂,郡请公领学事,初讲太极,将《图说》分作五节,发明濂洛蕴奥。
宝祐元年甲寅,以秘书省正字召入。
海州丧师,淮阃以捷闻,物论沸腾,公叩阍上书,有曰:「伏睹御笔以海州之捷降诏奖谕,道路疑之,得以谤陛下以曲行赏矣。
海州之败,三尺童子皆能言之,而帅臣抗章来辩,徒以一去恐朝廷,直欲以败为胜,道路传播,莫不羞之。
今曲徇其请,又诏奖谕,岂陛下不知而受其欺耶?
彼国忠之欺其君,为固宠也,天下国家之安危彼不恤也。
今富贵操柄,陛下自有而自欺,欲何为耶?
为陛下谋者,何不降诏以督励之,曰『朝廷好官爵,汝为之;
天下大富贵,汝享之。
四郊多垒,汝欲以敌遗君父,将安之乎』?
此诏一下,彼敢于言去,臣不信也。
阳城有言,脱以延龄为相,臣必取白麻坏之。
学士院果降此诏,则祖宗三百年涵养,缙绅中岂无阳城乎?
臣甚为天下国家羞,辄痛哭流涕之。
臣愿陛下急收回御笔,犹可解万世之议,掩外国之笑。
借曰万世之议未暇恤,则四邻笑我,何以立国乎」?
公此疏为制阃贾似道发也。
二年乙卯春,除校书郎
时上总揽权纲,威福有窃弄者,储君尚幼,公怀隐忧,上疏有曰:「当大本犹豫之,岂无旁睨蜉蝤之撼。
甫、节之燄燄,难度其心;
平、勃之屹屹,当其后」。
又曰:「天下有贫州郡而无贫太守,有贫国家而无贫邸第,南司贫而北司之应奉不贫,百姓贫而缁黄之窟宅不贫,如此类者不可枚举。
至于挟小才以济大贪者,于陛下之近亲有依凭焉,于陛下之宫中有承受焉,于陛下之左右有游誉焉。
专以伺陛下之好恶喜怒以媒其身,陛下得之于左右之游扬者,曰某人能也,某人廉也,然后出自圣断而用之,或畀以麾,或授以节,曰:『吾自除吏也』。
而不知西园之谐价固有从旁而窃威福者矣」。
又曰:「京师国家之根本,王畿四方之命脉,此天下所恃以为国者。
京有尹,畿有漕,所以使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也,岂愿其拨本根、戕命脉以便吾之私哉!
迩年之为是官者,失其设官之本意,不过为阍竖辈一大承受耳。
无名宣头,真伪莫诘;
非时取索,隐匿莫稽。
亲密之地,惟恐浸润之易行;
严邃如天,谁敢执拗以取祸?
仇士良之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观书,见儒生,又纳谏,智深虑远,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莫若以财货声色蠹其心,使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今此曹遑遑汲汲为陛下经度,前之藻棁未休,后之丹雘又起,陛下方以其小心办事动适吾志,而不知此正仇士良之策也。
帅漕两司,疲于应奉之不给,帑库赤立,廪如垂罄,职此之由。
万一畿甸之内有一旦警急,不知陛下何所趋办,何所倚仗乎?
是可不急救两司之贫乎?
如将救之,愿断自今日,止营缮,省宣索,刬刷两司不急应办之空名悉停罢之,左右并缘需索之有例者悉阁之。
扫除蠹冗,先自此始,然后可以责两司之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以为缓急之备也」。
三年丙辰夏,上疏有曰:「善处急者不以急而震天下,亦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天下之势固不可以激,尤不可以媮。
势急矣,吾又示之以急,则失之激,故不容不暇以压之。
此所谓暇,岂真暇哉?
当为皇皇之急,不当为悠悠之媮,然后可以暴白于天下,曰:『吾所以示不迫之暇者,非愚天下也,不敢震天下也』。
古之谋人国于江左有为之者矣。
莫窘于淮淝,而谈笑于奕棋;
莫迫于新亭,而从容于就席。
此之谓不以急而震天下。
外示谈笑,内必有以神其指授之略,而收轰雷破柱之功;
阳示从容,阴必有以伐其壁后之谋,而折其飘风怪雨之势。
此之谓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安则曰安,危则曰危,迫则曰迫,纾则曰纾,何为翕张阖辟哉?
世变日激,天下之事不可以直遂,故处急则必以暇,处暇则必以急。
不然,吾能为晋人之急,则天下之忧端未艾也」。
又曰:「天下者使吾有以自谋可也,不可以邻国之存亡为安危;
使吾有以自备可也,不可以敌国之缓急为喜惧。
以邻之存亡为安危则病于依,以敌之缓急为喜惧则病于制。
善为谋者不依于人,善为备者不制于人。
茍不以我之未及谋、未及备者为第一义,而遽以彼之存者为安,缓者为喜,万一邻敌阳示安枕以绐我,而假敌以道,脐可噬乎?
胡不赫然一怒,移其揣摩他人者而自谋自备乎?
进退伸缩无不由我,固不必以邻国之存亡觇敌国之缓急也」。
时阉宦导上以土木湖山,工役大兴,公疏又云:「今与敌对境,我无一日谋敌,而敌无一日不谋我。
彼之所筑者金城铁壁,我之所筑者土妖血山;
彼之所筑者夺我之地为之,我之所筑者夺民之地为之」。
又极言:「备边之事,以必争之规模而夺浮光,然后可以全两淮而保长江
以必死之规模而守樊襄,然后可以拒光化而全江陵
大淮之犹可守可耕者,以犹有一线河也,今乃涉河而筑浮光。
光乃吾户内,若其屯于斯,耕于斯,生聚教训于斯,则日夜出骑以挠我,淮东西俱不可耕矣,虽坚城闭壁,而坐为禁制,不得动矣。
为吾之计,当勉谕淮阃,尽力以争浮光,毋使彼得以久其耕而牢其巢,则两淮犹可安枕也。
万一樊襄不牢,彼反夺而巢之,则江陵孤注尚足恃哉!
为吾之计,当择荆之猛将,责之以必死之规模,守樊襄则北可拒光化,而南可以全江陵,一则思所以夺其地,二则思所以争其民,则对垒之胜负决,当在此而不在彼矣」。
公此疏真救国之活剂也,奈何不见听用,以至于亡,人邪!
天邪!
时内竖纵横,日以滋炽,御史洪天锡劾之不行而去,公即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又抗疏援膏上肓下二竖为喻曰:「台臣劾二竖,欲为国家早去厉鬼,非有膏上肓下之难也,而陛下不行其言,岂陛下自爱其国,反不如爱二竖之甚乎?
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阉竖掌握,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
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并州之将操戈而殪之;
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河中之帅移兵以屠之」。
又曰:「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
若外不足惮,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
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
言极激烈,上不悦,公遂称疾求去。
是时丁大全台长用事,欲钩致诸贤,公见几而作,谒告径行。
丞相董公槐劝公不必远引,公曰:「丞相且自照管」。
越数月,董果罢斥。
四年丁巳,除著作佐郎,台论以公不合擅出关,寝新命。
讷斋程公元凤拜相,首以公荐,上曰,姑与外庸。
未几除知宁国府台臣以交游学舍论罢。
公自乙卯弃官归,杜门却扫,潜心于《易》,召之不赴。
开庆元年己未大全罢逐,相位无肯当者,内地汹汹,上以海阃彊起履斋吴公潜,踰月入相,收召善类。
著作郎召,明年权尚左郎官
是时丁党虽黜,六贼尚存,国博徐庚金等相继上书乞诛六贼以谢天下。
时上外迫边警,内蔽六贼,宣谕吴相不当汲引庚金等,议论纷纭。
吴相榻前抗疏,其略有曰:「强敌入我堂奥,奸党犹在衽席,外庭纷纷,盖为社稷。
陛下若以正人不当收召,则是君子不足恃,六经不足信,而孔孟之道可废。
万一宗社倾摇,恐天下后世书之曰:亡国自臣作相始」。
上为之歛容,隙由此开。
先是,鄂渚危急,似道提师江陵,密奏欲请下流兵权,上以问宰相奏鄂以上既属似道,鄂以下宜属赵
上不从,径以下流兵权并听似道节制。
时上与贾密往复,外廷不得预闻,以宰相不知边报为罪,夜半片纸,忽从中出,吴潜除职与郡,中外惴惴,谓必有后命。
公上疏,略曰:「臣闻圣人之好恶是非与天下为公,不宜与天下立异。
好恶是非者心也,圣人之心本与人,岂有与天下异者。
然一人虽至眇,而九重至尊也,万钧至重也,天下虽至众,实则至微也,至贱也。
以至微至贱之好恶是非,而反有时与圣人异焉,以常情观之,万钧之重,九重之尊,岂不能与之立异,而自为好恶是非以与天下角一胜哉。
而圣人则曰,不敢咈百民以从己之欲。
明目达聪,询谋咨岳,进善有旌,敢谏有鼓,诽谤有木,衢室有问,总章有访,谋之卿士、庶民,谋之邦君,御事盘庚之恳恻,多方多士之委曲,凡一政一事之取舍,断断焉不敢自决,必需民之肯而后为之。
圣人岂畏天下而徇之者?
盖天下之所同好而我独恶之,天下之所非而我独是之,则为人上者其好恶亦难知矣。
大抵上易知则下亲,上难知则下畏。
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孤。
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天下之畏己」。
又曰:「窘急而求之,一缓而遣之,号呼而进之,一唯而退之,旁观沮缩,何以作人任事之气」?
上问为谁,公捧疏敷奏,言辞恳恻。
又奏:「臣疏不敢直指,惟陛下曲回天怒,以安中外」。
上首肯至再。
下殿纳副,缙绅六馆莫不传送,而榻前欸密之言,外廷无闻知者。
呜呼,曲江公不留而天宝之乱起,司马公不存而元祐之治衰,正人君子之出处,国家社稷之存亡系焉。
公此疏盖有见于此矣。
未几,似道入相,台臣希旨论公,罢职。
徐国博以书来招公开讲于婺之书堂,生徒从游者数百人。
景定辛酉除知婺州林光世希权臣意,以外台劾寝新命,公遂即家创塾以私淑其徒,屡年而后成。
寻除知嘉兴府,以论罢改知瑞州
及考,又以论罢,去之日,一郡如失慈母。
咸淳元年乙丑度宗登极,以司封郎官召,辞不允。
上在东宫,久闻公名,一见甚喜,将大用之,除兼国史院编脩官、实录院检讨官、兼直舍人院,上疏乞举行天圣绍兴之诏,命朝臣为知县,重其事权,当如胡安国之言,专以均田税、正版籍、均力役、劝农、崇孝悌、训士卒、除盗贼、为考课之法。
旨从所奏,后沮不行。
寻除秘书少监,再除起居舍人
三年丁卯信州军乱,以措置军粮失宜,录事参军遭其凌辱,乱卒白昼持军器,一城汹惧。
上除秘阁脩撰、江东提刑
公闻命就道,及境,或者来言城中近事,劝公勿入城,偃旌寂鼓而过,公付之一笑。
到城下,即日单骑入州决狱,一城肃然。
于是密戒能事者馆于信州,尽得乱卒姓名,密调诸寨锐卒,擒其渠魁,及其馀党,悉置之法,而叛卒平。
上褒嘉之词曰:「仁宗朝有若韩琦进士第二人,平日循循,逮帅真定,悍骄挺乱,独凝然不动,举士卒而歼焉。
谓儒者不知兵,可乎?
尔以伦魁司臬,会上饶有脱巾之变,乃能密伺奸谋,卒草薙而禽狝之,可谓儒效章章矣」。
公断狱如神,两造在庭,戒吏勿挟持,虽田夫樵竖必引至案前曲尽其情,每事如此,行之不倦,故一路无冤民,盗贼屏迹。
公治事少暇,必至鄱江书堂与多士讲书,延见朋友问政,问政堂乃公所建也。
公以教化为急务,曰教化行则狱讼简矣。
拨田养士,招集生徒,教人以进学下手处从躬行上起,从人伦日用上起,悉以朱子之学推广之。
明年,除江西转运副使,有献策于堂者,请以铜钱一当十行之天下,似道委公自江西行之。
公抗言其不便,议遂寝。
市籴翔涌,公发米平粜,赈济饥民。
江西民苦和籴之害,申朝省蠲免。
郡有女妖以左道惑众,邻境数州之民十百成群踵门徼福者不绝,积有年矣,公杖而流之,由是遂息。
治事之暇,必至东湖、宗濂二书院及府庠,与士友讲论明辩而笃行之。
漕廨后有莲池数亩,公筑屋其上,扁曰「君子堂」,取濂溪爱莲之意。
公所至以讲学为急务,士师其道,吏畏其威,民怀其德。
五年己巳,郊礼成,列爵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除权兵部侍郎、同脩国史、实录院脩撰、兼侍读
上日御经筵,虚心问道,公每事启沃,所以格君心者多矣。
上眷隆渥,问公读书聚徒之所,奎画昭回,赐名石峡书院赞书曰:「近进士一科,文章盛而古意衰。
卿以儒硕创家塾,以程朱之学淑其徒,朕甚嘉之」。
七年辛未,典贡举竣事,除吏部侍郎
丁母令人忧去国,哀毁至。
服阕,除左侍郎,辞不就。
贾相国十六年,而公屏居十馀年。
德祐初元,除公荆湖四川宣抚司参谋官,以父命辞,遂颛侍汤剂,绝意仕途。
寻除权户部尚书,改礼部尚书,皆不拜。
是年夏丁父忧,公力疾负土营葬,惟恐不及。
未几乡寇不靖,焚荡官舍民居,公居室虽毁,而书塾岿然,劫火之外,避地来归。
命子梁等洒扫文庙,脩葺书院,廊宇斋序,日与生徒讲明脩己治人之道,若将终身焉。
公嗣往圣、开来哲为己任。
考之年谱,公生于嘉定辛巳九月二十九日午时,卒于至元辛卯正月初三日申时
遗言以深衣殓,不尚异教。
晚年隐居之日多,著《孝经解》、《易外传》、《尚书传》、《中庸》、《大学》注释凡若干卷,刊于家塾。
公平生得力以格物为穷理之本,以笃行为脩己之要。
故其教人也,读书有法,劝戒有条,凡登公之门者皆有用之学。
时士风不振,所至颓靡,惟公之乡党衣冠如故,皆公之力也。
公性和而介,胸中无物,磊落如青天白日,天地元气聚于公之身,浑沦醇厚,不见涯涘。
其接物也,不事察察而自不可欺。
人物魁岸,声如洪钟。
至老观书,夜分不寐,视世之富贵利达、纷华盛丽蔑如也。
待诸父昆弟子侄悉皆如一,待亲戚邻党皆尽其情,一以至诚及物,所以人皆心悦而诚服也。
曾祖汝翼,赠宣教郎
妣任氏。
祖谦,赠朝散郎
妣童氏。
父镕,累封奉直大夫两淮制置大使司参谋官
妣邵氏,封太令人。
公娶邵氏,太令之侄女也,累赠令人,理家处己、待族御下皆有法,公遂得以专意于学。
男子三人,长梁,前太学率履斋生;
次栋、次杰,习儒业。
女子三人:长德纯,适前脩职郎、无为军无为县主簿敏中
次德恭,适前武学贵谋斋内舍生项雄飞;
德温
孙男二人;
合孙、德孙。
谨卜以至元癸巳三月二十九日乙酉安厝于淳安县南之安溪
于虖!
司马文正公曰:「吾与范景仁兄弟也,特姓不同耳」。
抚今怀昔,岂忍使伐木之音寥寥亡闻,乃按事状而系以铭。
铭曰:
猗欤先朝,以儒立国。
道理最大,继天立极。
于穆理皇,道久化成。
观乎人文,理学大明。
上章掩茂,如日正中。
九宾胪唱,魁首擢公。
廷策万言,具在国史。
屹立朝端,凛凛奏疏。
排奸指佞,责难谓恭。
尧仁如天,黯直亦容。
麾节所临,仁声义气。
经济之才,公辅之器。
天步孔艰,归欤石峡。
著书满家,经传史册。
驰旌之招,循墙以避。
臣心惟一,帝临无二。
我之于公,志合道同。
熙明启沃,相勉报忠。
公之云亡,孰不流涕?
千里而遥,编示状志。
不泯其实,而系以铭。
刻之金石,炳若丹青。
问候平江守启 宋 · 仲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一、《浮山集》卷八
二天独有,顷蒙润于绣衣;
一水相望,兹闻名于画戟。
岁当再闰,春有馀寒。
谅惟起处之宜,茂对休祥之集。
恭惟某官盛时麟凤,庆阀芝兰。
袭家风太末之馀,分诗律江西之派。
量凝千顷,挠不浊而澄不清;
声彻九皋,发乎迩而见乎远。
早埋轮于当道,旋持橐于禁涂。
古循吏何以加,狐狸安问;
大丈夫此之谓,燕雀焉知。
宜登喉舌之司,暂寄股肱之郡。
凡兹提封之千里,共记持节之他时。
过汉于张,民尚怀于仁恕
维周申甫,上允赖于藩宣。
况兹要冲,雅称都会。
南北朝之交好,方络绎于使旃;
念东西府之犹虚,宜雍容于政路。
会须赞国,行矣告廷。
某飘梗浮生,负薪多病。
追往昔之咎,顾面壁以何言;
为知己之羞,岂登门之敢望。
无复自通于简牍,乃闻曲借于齿牙。
喜极舂粮,忧宽索饭。
愿承颜于暇日,及赞喜于新春
诏演丝纶,踵汉室三公之拜;
榜登龙虎,掩徐卿二子之歌。
顺风而前,指期可贺。
杂记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六
太祖皇帝上党,获北汉宰相卫融不杀,以为太府卿
乾德三年伐蜀,诏伪蜀文武官并赐装钱赴阙,治行请白者所在以名闻。
开宝七年江南,赦管内州县伪置文武官员,见釐务者仍其旧。
大哉,帝王之度乎!
国初人物盛多,以其能天地包荒,杂用江南西蜀人材之众也。
初,绍兴十一年,金人割三京五路以和。
新界长吏有前秉义拱州者,有前武德知薄州者,有校副尉而知县令者。
汉仪初复,莫不怀惭抱恨,意沮词短,无颜以见新至官吏。
朝廷降赦知州县者,许令依旧,复拘收伪补告身敕劄,许诣有司批凿用印。
有伪齐补授者,亦皆授给官资。
人人得以隐藏恶迹,除危疑之心,而洗羞恨之咎。
其后将校以功名自见者,比比皆是。
高庙中兴有以哉!
孝宗在位二十七年,始终用人,盖尝三变。
其始也,收召山林遗弃之老,尽起海内流窜之人,或当兵权,或列谏省,或在方面。
其中也,不次而用。
小臣一言可采,或得超迁;
列曹一事可录,未几便用。
凡此十七八年,宰相岂必尽得人,台谏岂能尽举职,百司庶府岂能皆无过,然而孝宗每事求功,士大夫久用不效者旋即罢去。
故碌碌庸人多不得久在位,而奸邪小人不敢行其私。
淳熙十年,以孝宗有倦勤之意,每事必求审熟便安而后行。
王淮庸懦,仅仅无大过,亦不得已而用之相位。
景祐五年十一月庚子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宝元
按运历图,盖十一月十八日南郊也。
是年既改宝元,作史者便以此五年为宝元元年,《长编》遂无景祐五年,即宝元元年也,今绍运亦然。
按《长编》四年丁度内翰八月知制诰谢绛契丹生辰使,《通略》是年李淑、胥偃皆为内翰元年宋郊、王举正、郑戬皆曾为知制诰,不知此词出于谁笔,以字画考之,盖欧阳书。
景祐四年,公方为夷陵,五年为襄州乾德,当庆历三年冬,方拜右正言知制诰,其去景祐五年尚有五六年也。
治平四年京师省闱以「公生明」命赋题,司马君实司贡举。
襄邑(本开封府襄邑县,蔡京四辅拱州,后复襄邑。)许少张安世时为举子,诣帘前上请云:「公生明者,公正生明。
公而自明,非自明之明」。
主司恶其语赘,斥去之。
君实走厕回,问诸公何为而喧,同列告以其故。
君实默然,谓帘外官请适来上请先辈相见,再问之,少张答如前语。
君实云:「诸公不晓先辈意,所说极当,当依次第为文」。
君实退与诸公言。
诸公谓:「此同人上请耶!
诸人方诮其上请疏谬」。
君实微笑曰:「是公非上请也,乃来考试吾辈尔。
今日命题公生明冷淡无体贴,如用离娄之明则便是自明之明,吾辈可不领略而去」?
及得许公程文,读至依违牵制云云,抚案曰:「此非作公生明赋,乃公生明断案也」。
遂为南省第一。
少张廷试,复魁多士,官至都官郎中权中书舍人,与坡仙同时。
刘攽因谬举,王介甫欲窜岭外,许公与坡共救之,贬衡阳
少张秘监,因李士宁责官利路漕,又迁夔漕,乞地及招安南兵官杀降,坐累贬房陵倅,后归至黄州不幸,东坡解衣赙之。
靖康元年,金人长驱,将逼京师,独蔡攸得报早,先期治装,命宋㬇为东南发运
㬇,姻家也。
假其护送,遂尽室而南,虽赀用给使无不全济。
初传两宫命京亦从上皇而东,京自以午夜出城,水涩胶舟,奔卫不及,遂过拱州,实父子参商,遂不同途云。
蔡绦记,实云京在拱州乞召,愿陈计议
《长编》亦参取其说,云是时敌退,京师稍安。
京求见,欲口陈灭敌之策。
上将召京,会京贬命下而止。
然独不载京之策安出,其说云何。
其后蔡氏外孙传得其说,盖京欲决阳武埽也。
阳武之畿邑。
邑有博浪沙、黄河、汴河、白沟,又有阳武埽一镇。
按《国史》,金人陷阳武蒋兴祖死之。
兴祖治其县,县有古博浪沙,土脉脆恶,积雨湓涌,埽且溃,兴祖护堤以免,即其地也。
京之说云:「诚用臣计,敌虽百万,一夫之力可却」。
盖欲决埽以浸敌也。
此虽小人诡为大言以自救,然京如老盗,宿藏狡焉,容有可施用者。
第败国亡家之人,天道不祐,纵有奇画秘策,决不能复成功尔。
然传者云埽去京城止一舍,今以《九域志》考之,县西北去京九十里,得非埽近京而邑治远欤!
姚平仲自劫寨而遁,钦宗遣使几百辈,竟不知其所在。
高宗即位,尝立赏访求。
《林泉野录》不知何人所作,谓平仲实已战死。
或存或亡,其说多端。
顷时或传有曾见平仲蜀青城山者,山阴陆放翁尝作诗以纪其事,斯亦异矣,岂好事者为之耶?
平仲之逃实在城下,而宣和邸报、密院劄子乃云:「京兆府廉访咸阳县公文,盖据鉴状,随姚防禦河北宣司使唤,今月一日到咸阳县安下。
至四更有排军张岊辈称不见了姚太尉,鉴即时报县尉及亲随人并印记封全解府。
奉圣旨姚平仲身为统制,弃印而逃,可先次除名,令陕西路帅臣提刑司收捉」。
观此,则平仲之逃乃在京兆府
咸阳永兴军属邑也。
平仲方自陕西来应援,初不曾有还永兴军事。
又按靖康元年立赏,有能捕平仲者,白身补承信郎,赏钱三千缗,此月指挥也。
而邸报云:「臣寮上言,近岁军政不修,刑赏失当,姚平仲欲以都统制处之而弃印逃亡,不畏典刑明矣。
今缘自首止降一官,臣恐四方观望,军政未易修也」。
二月五日奉御笔:「平仲名勒停,枷项蕲州编管」。
观此则平仲尝自首,又非不出也。
然此二报不收于正史,得非实自城下而逃,但劫寨之举不欲明言,故讳其地
平仲实不曾获,又恐人无忌惮,故又设为自首行遣之报耶?
建炎四年,巨盗钟相、孔彦舟、杨华相继蹂践荆湖间,环数州十馀县,莽为盗区。
先是蔡守程昌禹提兵入援,行在道出湖北,会罢诸道勤王兵,抚谕冯康国因请以昌禹荆南帅。
已而有诏改昌禹镇抚鼎澧,偏将邵宏渊者隶帐下,善用长刀,有关、马之勇,尝以百馀骑搴旗履锋为士卒先。
是时贼党刘超京西陆梁转寇而来,有窥伺湖南意,遂犯澧阳,逻兵四出。
宏渊逼之于锁石冈,迎击走之。
宏渊都监孙君:「今一击而却,后必再至,再至则来者必众。
我军虽寡,然贼气夺矣」。
遂授以己所持刀,令孙被甲驻马石冈以怖之。
即驰诣昌禹,趣济师。
无何贼大至,望见孙挺刀冈阜上立,东西指麾,以为实宏渊也,且惧有伏,果不敢犯,遂烧城北七里街,稍稍徙屯城西。
薄暮,昌禹督众趋城。
澧无守将久,百姓推慈利智从𤥺行郡事。
诘旦,昌禹偕从𤥺自小东门乘城觇贼。
贼出悍骑,舞槊诟之。
昌禹失色,左右顾无应者。
有桃源弓兵龚亨奋而出,众且属目,则已跃马赴之矣。
昌禹遣亲吏语之曰:「汝忘器械耶」?
亨振手不顾。
既出,则贼策马瞋目,扬矛而前。
亨出小蛮牌于髀间,槊正著牌而过。
亨突身挟之而还。
将士欢噪,褫衣就刑,则固一妇人,长女也。
亨自以独身挑战而得妇人,不足示武,手杀之。
愈怒,吹唇鸣鼓,尽锐攻朝天门,造钓桥高十馀丈,长二十丈。
既成,引桥趣城,择死士之善战者系于其上。
智从𤥺败,詈贼而死。
贼蚁而登,昌禹宏渊、龚亨自东角踏浅渡澧江奔武陵矣。
贼虽下城,而民失耕凿,宿谷都尽,鸡犬菜茹无一存者。
贼众饥馁,给人为粮,暴尸如京,头颅满野。
惟李沙板者,乘沙板而济,因之获生者数十辈。
贼既乏食,将趋桃源。
未至数十里间有药山寺,寺之两旁十步一松,其大十围,夹道数里。
宏渊单马间行,贼将张横适至。
两骑相蹑,环而驰。
横不能得,则投以巨斧。
宏渊格之,斧著木深不能出。
宏渊负其多力,跃而前,欲生致之。
横固壮猛,力钧敌,又不能得,则曳而俱坠。
横以身压宏渊,且搦其阴。
宏渊手攀拓桩,欲藉而起,相与力疲未决。
宏渊亲兵至,擒之。
宏渊患横凶暴,断其手而献于昌禹
横素以勇闻,昌禹命之酒,欲活而用之。
宏渊曰:「贼无用」。
遂杀之。
自是不敢复蹈武陵之境,卒全安常德一州之民,至今昌禹食焉。
高宗当郊,黄潜善,年代当考。
学士降御劄,循用旧式,以年谷顺成、兵革寝息为报天之祭,祀册亦用定本。
叶梦得曰:「古之祭有祈有报。
《周礼》大祝六辞祈福祥,求永贞居其一。
今强敌内侮,盗贼尚多,二圣在远,四方未宁,与祖宗之时不同,宜改报为祈,专以寅畏惕厉陈情恳祷为主。
祝辞当更赦文,历叙天下艰危,深自贬损,上帝不可诬」。
上开纳。
赦文叶梦得当制,无所讳。
黄潜善乃取其词损益之,别自为手诏,言「行礼之夕,久阴忽晴,天示休应,以告百官」,与诏俱下。
绍兴和议初,金人以河南地归于我,士袅衔命道京襄宛洛,祗谒巩原。
过南邓,大将岳飞曰:「敌无信,君道路宜缓」。
士袅以上命有程辞,去不数舍,尘起,声甚嚣,导从相顾失色,南向而奔,力未尽,鼓声相闻,皆谓弗脱矣。
忽报有王师至,望之岳帜也。
驰就之,在焉。
恚曰:「固谓君毋行,今董御带、牛观察已前交锋矣。
兵胜败无常。
君,王人,且近属,吾以兵自裹送君尔」。
行数里少憩,两将以捷书至,盖士袅未至前一日出师也。
十一年,臣寮上疏,论方进兵陈蔡间,尝密贻书于士袅,欲朝廷遣使应援,今必将有所营救。
身为宗室,不应交结将帅
十一月,遂罢士袅宗司提举崇福宫,申严宗室出谒宾客之禁。
十二年十二月下飞棘寺,死狱中。
子云诛于市。
或云士袅尝以百口明之无他,盖亲见其兵事之神速,不止德之深也。
赵忠简
绍兴四年,伪豫引北骑大入,淮民南渡,人情大震。
上趣召大将某人移兵过淮,某辞以疾,请他将往。
上不得已,命至中书宣宴促行。
赵忠简右揆兼枢筦,宣上意勉之,辞避如初。
沈必先病之。
公曰:「此事正坐吾辈不能耳。
平时将帅藉国家爵赏,有兵有财,故能成功。
虽书生,若以见付,安知不能?
且君数出劳勚,此行必非辞难。
今敌报亟明,当自行耳,请以兵见付」。
堂吏以纸授某官,促上交兵状。
语未讫,将某人离坐而立曰:「如此,则某自去」。
某自去,公不为之谢,但与之约师行不可过某日而已。
是岁,王师大歼群敌,乌珠败而归,遂创艾不复犯塞矣。
江左奠枕相安,忠简之力也。
宿师之出,欲乘敌无备,遂以五月进兵。
督府盱眙,淮地平旷,荫翳少,杲日烘炙,沙如釜鏊,不可驻足。
谍报淮阳无备,魏公命戚方与列将及西北番官数十辈驾舟师往取之。
戚方抵城下,立炮座,治攻具,独不令发一镞。
敌有近城求打话者,亦不之对。
麾下疑而问之,曰:「诸君无扰扰,不三日,督府当有文字抽军回。
今虽得城,无益也」。
众愕然。
翌日未暮,军士什什五五奔凑水际,皆曰:「班师矣」。
近舟者争上,柂师以斧掠其手指,可掬也。
老弱拖后弗得载者甚众,乘大舠渡去久矣,实绍兴五年也。
淮阳之役盖如此。
吴武安驻兵关隘,金人栅其上。
一日,敌出骁将,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戟手詈求独斗。
麾下两将辈出,皆歼焉。
诟益甚,曰:「此犬彘,何足以辱我」?
未以对也。
有曹武者,位甚下,未尝以勇闻,请行。
难之曰:「两将犹不能当,子毋重辱我」。
武曰:「得公所常自乘马,则蔑不济矣」。
问其故。
曰:「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其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耳」。
解以付之。
武骑而出,与之两道驰逐,若无意于格斗者。
忽跃身赴之,敌马力猛,骤前急回,不能如人意,迟一二步,为武所碎,持其首以归。
三军大噪,敌震骇而走。
初,韩、张入觐,左仆射承诏集都堂问克复之期。
曰:「上驱驰霜露十馀年,似厌兵矣。
兵决在何时?
迟速进退之计当若何」?
两将对:「前提兵直趋某地,请粮若干,率裁量不尽得而退。
兵出某所,某将皆坐视,不肯并力相牵恤。
或申请辄不报,尝苦不能专力。
如令文儒生不爱钱,武将一意轻生命,欲了即了尔」。
曰:「有是乎?
诸公今不过带行一职事,足以谁何士大夫者,朝廷不靳也」。
岳最后至,意大略同而语微峻。
颔之。
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者累表辞谢。
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不下,诸礼例恩赐为目倍多。
别下诏,三大屯皆改御前军矣。
始诸校苦斗积战,已为廉车正任,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
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挞鞭痛毒,用能役使深入如意。
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事,或许自结知天子,人人便宽喜共命。
报应已略定,三人者扰扰未暇问也,得稍从容见,始以置衔漏夺兵职为请。
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
边兵官耳。
今为枢庭,子司顾不能役属耶」!
三人者退,怅怅然,始悟失兵柄矣韩仲通尚书时从官,尝为人言。)
绍兴三十一年王权失律,刘锜自真扬迤逦退师。
朝廷知事亟,命叶审言知枢密院督视江淮荆襄军马。
审言辅逵行府统制
十一月驻军江皋,引诸将入问计,逵立侍。
贾和仲最先对曰:「请纵敌得渡江,我严兵以待。
俟敌登岸,纵缇骑蹙之江流中,蔑不胜矣」。
次米忠信。
忠信请募没人凿沈其舟,顾谓逵:「向与诸公平湖寇杨么,实用此策。
统制亦在其中,颇能记忆否?
此策已试,尝效也」。
最后李横
曰:「今不得瓜洲则江面不可守,愿得四军人直渡与敌战,据瓜洲以拒敌」。
三将对毕,审言顾问逵:「诸公策孰长?
统制意如何」?
逵言:「和仲老将,计良是。
第国家治战舰棹卒凡几年矣,今遽舍此,则是先置水军一项工夫于无用地。
且纵之渡即能支固大善,万一拒之不能止,如国何?
何不且用水军合战江中,战而不捷,半渡急击之耶?
忠信谓凿舟策曾收效于杨么,时则又不同。
么驾大舟泊洞庭湖
湖水无潮,人持枘凿匿伏舟底可以施力。
大江湍流,瓜洲暗潮急如箭激。
虽善泅者立见飘溺,尚能施刃凿耶?
前日刘太尉军十二万冲突而退,今四军仅可得万二千人尔。
刘太尉不能扼之淮浦之口,而乃欲逆战于江干,恐未可往也」。
是时,虞彬甫中书舍人参议军事,洪景卢密院检详为机宜,皆在坐。
彬甫默然未有言,景卢独激昂鼓勇,谓逵沮绝江之请为无勇,怒曰:「兵将官平时受国厚俸,今又说怯语,怕不肯去耶」?
逵曰:「不然。
今去不难,去而能保全人马归,方属难尔」。
景卢又怒曰:「败则截却驴头尔」。
初,瓜洲虽未有城,亦略有短垣,四围列植为鹿角,独中留出兵门。
既战,胜负未决,引军归营稍休息。
士卒方解鞍啜食,敌骑忽驰而至,驱所掠百姓,倏忽壕堑皆满,拔植三面而入。
我师于是尽为敌歼焉。
自横流军渡江,审言谓可无虑,即移幕府建业,明日至东阳,见隔岸火起,知已失瓜洲。
审言中涂舍车惊遽。
刘锐者亦督府偏将,瓜洲败书闻,审言震惧,议移督府毗陵,以议拒守。
劄子今犹藏子路分家云。
绍兴辛巳,金亮侵淮。
刘信叔以三万人屯清河口。
金人数万为连珠寨。
日暮,选壮士五百人绝淮捣栅。
敌方解衣盘薄,不虞我师之至,杀数百人而还。
军中无知者,闻击钲声,挥朱缨芾,始知得捷收兵。
是夜,复犒士,选千人,皆身首长大,翌日晚再劫之。
敌有备,我军歼焉。
得脱者三数辈,乱流而济。
叱之曰:「何不尽死力」?
犹欲用军法。
明日,命以三千骑扼淮与之交射。
敌以生牛革蒙粮舟缘北岸而过,飞矢勿能及,军士望之怅然而已。
薄暮,我师伤者半。
著褐半臂,踞胡床,抚案而视。
战酣,麾左右使就战。
然军士夺气矣,犹终夜击柝呵号,振鼓严更,若将警备者,虽帐下趋走亦不知军之移也。
达旦,万骑已去。
问之,幕府过维扬,将李横与数校殿而已。
敌疑有伏,日已晡,火起,犹未信。
真扬之民遂得预避,而我师成皂角林之捷。
绍兴十年,金人以河南之地归于我。
三月,命济州防禦使、龙神卫四厢指挥使刘锜东京副留守,发临安
五月顺昌,不旬日,金国韩、翟二将军与乌珠大入侵。
命清野以待,近城民皆徙入之。
先是,属邑警报至,下令命军士及徙入百姓人持煤纳于州之佛寺庑下,密遣小校碎以臼杵,囊盛而积之。
数日,入者填满,勿能容。
有番欲出城避寇者,因命人授一囊以归,且禁勿开视,曰:「汝归视汝冢墓,于其井坎四旁沟涧遇有水则投之,敌当不敢近」。
且戒以勿泄。
时出者既众,一二百里内投者殆遍。
敌以五月出兵至顺昌,涉六月自陈蔡而来,地多瓜桃,非北人宜食。
入境捕生口散鞫之,所言人人同,汲于井间得渗沫。
敌唶曰:「吾固疑吾军多腹疾,且马亦多毙」。
寘毒于水也。
始命军士掘地而饮,遇天雨则以杯勺承以饮马。
人马燥渴,皆欲速战,故得因城守以破之。
皂角林得捷,即称病求解印符,肩舆过京口
金骑将至江浒,督府惧失江面,且兵形背水为置之死地而生,迫诸将瓜洲迎敌。
诸老将皆难之,遂相率就问计。
病卧萧寺,令伺于户外以待移。
顷呼入告之曰:「今取百馀舟凿其底,覆以篷席,藉以版干维楫,外设帆樯,度不能一二里沈者,鳞次于岸步,复取坚致可战之舟舣泊于岸,夙戒军士交锋勿及则徉败而疾趋坚舟,委泊岸者勿顾。
敌气锐,必乘见舟以逐我,谓可直渡。
度敌毕登放舟离岸,即回戈以赴之,乘其没溺,可以得志」。
诸将皆谢非所及,拜受教去。
午夜,密使移舟而前,时督府金山,望瓜洲如对面。
迨晓,见南舟舣岸,欢曰:「是欲遁尔」!
亟呼舟止。
诸将位卑,无能以利害争者,皆恸哭云必败。
于是刘汜先遁。
李横不能支,失统帅印章。
敌骑蔺藉我师,皆一壅入江而死。
暮夜,有把芦苇而过者,实丧师八千人,仅以身免。
今沿淮州郡印章皆冠以绍兴,镇江戎司亦然,以此。
金将败盟,朝廷移刘锜荆南帅,张真父以司业佐郡,盖不欲以民事烦之也。
悬赏招效用甚重,然无如效用逸何,遂下令逃者斩。
一日捕两卒,至未及问。
真父趋而前曰:「杀之而逃不止,孰若生之以观其后」?
奋而起,指其颈曰:「司业今何等风色?
设有缓急,此非所能保,而顾惜若曹耶」!
命牵出斩之以徇。
自是义勇成军矣。
先是公安白昼剽劫,撞钟鼓以过市,至是军声震叠,子夜开户无盗,至今义勇效用犹可用云。
刘汜者,之犹子,衣褒博近文墨。
一日责数之,令易楚制巾帻从军士。
汜好论军计,犹信之。
瓜洲之败,汜为提举军士云。
西蜀之兵分为三路:金州当其东,兴元制其西,兴州当其北,各据一面。
三路之中,兴元最为要害,盖进则当寇之凤翔,退则据蜀之咽喉,故重兵不可不置于此,事势不可不力于此,大帅不可不设于此。
以地理考之,敌人犯蜀不过三路:曰岷凤,曰兴元,曰金州而已。
然自兴元而至兴州百三十馀里,自兴元而至阶成与凤远,亦不出三四百里,是兴元而应接西路不为甚远也。
兴元而至于洋七十里,自洋而东至于金州二百五十里,是自兴元而应接东路亦不为甚远也。
是以南渡之初,国家深知其然,镇以重臣,开宣司汉中
夫使朝廷择才智之臣,据根本要害之地,平时得以考覈将帅,蓄积财用,一旦有事,得以专制二道十万之兵,东西应援,不出于三四百里之外,而敌人不得一蹑吾咽喉之地,岂非固国之善谋哉!
陈箍桶。
方腊之乱,初因盗犬系狱,其徒不堪,遂破械出之。
初犯缙云界,自黄墓岭过止六七人,至崇善寺纵火杀掠,自号圣公
阴兵执镜照人,谓凡用心不臧者皆照见之。
百姓窜走,方伏匿于山林,其徒持镜四出,谓人曰:「我已尽见」。
愚民畏惧,皆出就擒。
邑民盛九、沈五各立党伍,起而应之。
括苍素无城守,遂被剽掠。
其后就擒,童贯:「谁为谋主」?
以陈箍桶对。
捕获之,问:「君教方腊反,何耶」?
对曰:「正坐不受某教耳」。
又问:「汝所以教者云何」?
曰:「杀徽严以示威,长驱渡江结人心以入长安尔」。
又问:「何以箍桶为名」?
对曰:「天下之势犹桶板耳,能箍则合,不能箍则离」。
其不韪如此,诛之。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问公:「自中执法执政,拒绝交游,独听一王岩叟语,悔乎」?
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又云:孙升为选人时,梦僧指府界提点蔡持正曰:「此本朝第四人过岭宰相也」。
自卢、寇、丁三人,蔡谪新州第四人也。
又云:刘拜右仆射之日,一小仆仆于堂下,呼曰:「相公指挥头𨃚往新州去」。
已而诘之,悟曰:「莫知其言之出也」。
开元中终南山开花结子,绵亘山谷,大小如面。
其岁大饥,其并枯死。
后汉襄楷云:「国中柏枯者,主当之。
人家结实枯死者,家长当之」。
终南山竹花枯死者,开元四年太上皇崩。
《朝野佥载》,见《广记》一百四十卷。
唐天宝后甲子三年,自陇而西至褒梁数千里内,民相食,忽山中无巨细皆放花结子,饥民舂食,与红粳不殊,自此千村万谷并皆立枯。
出《玉堂清话》。
《广记》百三十二:竹花,六十年一易根。
按《渚宫故事》,长沙阿育王像,相传至齐末常夜行,每南朝有大事及灾疫,必先流涕数日。
邵伯温邵康节河南人熙宁丁巳卒于洛,程明道志其墓。
伯温、仲良其子也。
伯温字子文,传康节《易》学,节行尤高,以经明行修荐,授大名助教
初,温公之子公休卒,温公之后再绝,独公休之妻张夫人无恙,遂复立族子为公休后。
朝廷遂除子文教授西京,经纪温国之家属,任之意略亦可见。
其后章子厚欲用之,子文不求进也。
徽宗即位,日食求言,伯温坐上书斥几四十年。
建炎初,没于利路转运副使
绍兴七年赵忠简当国,上其所著《辨诬》,乞行追录,始赠秘撰,诏藏其书于史馆
子文本末备载于忠简一疏,其守道行己可谓始终无愧于师友矣。
然贤者遇非其时,顾亦有重不幸者。
先是堂吏魏伯刍尝知石泉军宣和中蔡京伯刍变盐法,帑藏骤增,擢伯刍外府卿,提举榷务,其后除伯刍徽制以赏其功。
故事从官除拜得自举代,伯刍状卷:「伏睹朝奉大夫、权知果州邵伯温识量渊明,学术该博,外寄远邦,吏民畏爱,傥置要途,必有异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伯温早登富公、温公、小申公、二韩、忠宣之门,荐之者乃持国、范纯夫
伯刍小人,据非其位,乃自诡荐贤而不揆其不韪,不知谁实教之?
子文名德皭然,彼安能浼,然亦可谓贤者之不幸矣。
种师道本以文资换右列,后为名将,其抚士卒最为有纪,然不特皆以威云。
初,师道为小官,冬夜赴尝寮之集,衣笥中尝置薪炭白粲而去,家人辈笑之。
既至,会饮之家或侵夜仆隶多寒,或给散俭薄不能满适,则群聚喧嚣,冀得声达于内,宾主各不自安,早罢酒归。
主人或欲延客,客饮兴或未阑,无如人从之不肃何,以故多不得从容散去,独师道部曲所至,竟夕常无一人喧哗者。
或怪而察之,乃知师道自始入席,即以所携付之众卒。
众卒深夜得粥,既宽饥馁,已而爇薪炽炭,相与附火,不忍舍去,是以不暇为嚣,忘其为夜艾也。
然其用兵持重,出没变化,人莫能测。
师道于果肴喜啖榛实,每与诸将谈论,置于前咀嚼之。
一夕坐久,食之尽,适有军议,沉吟未得其说,则时时引手就碟撮取之,不悟其已空也。
左右谓其乐嗜未已也,取他器满饤,俟其顾盼有间,置之,易取空器而去。
师道觉之,恶其揣度窥伺,立命推问诛之。
崇德人吕援,字权仲,居南场,营治圃垒湖石山,植海桧五六十株。
大者盘枝如凤面二丈,又屈其上,小枝如倡乐杂戏,尤婆娑可爱。
朱勔起花石纲得直达,檄秀守周审言,封以黄衣帕。
援知不可得,匿其事,走汴都投京尹宣和殿学士盛章,请以园归上,方以恩换右列,后为忠翊郎
援亦稍强直,家富得官,里中稍推之。
建炎改元,杭卒陈通叛。
福建经略鲍贻逊至,方总枪杖手驻崇德
劫围城中前某路漕俞䀭仁达、秘书监李光泰发、主仁和簿吴括子,直之嘉兴,约提刑高士曈、漕尉顾彦成求和。
诛在十二月
是冬雪踰月,三人者在崇德不得其日,尤记䀭衣单,求絮衣于援,二使者亦舣援岸,强使援摄尉,摄酒税。
时兵自杭败还者日数百,援阨市南包角堰,设钓桥,谕使纳兵器,旋以小舟济渡,藏其械于县庑。
败兵道饥,委仗得食,皆无事去。
知县事邓根失赏,巡司寨卒有怨言。
援以告,出缗钱分之,卒尽醉之。
又悉其家市酒,一釜不留,指市井谓人:「此旦夕吾所有也」。
有得其要约文书者,始知将以五鼓集县治,约以声喏为节。
初谢犒赐,次取兵械(即败兵所纳者。),次杀官吏。
援诣谋,先十刻率保甲袭之。
卒尚醉,多就歼,余四十人,首领都头者甚健,彀射保甲,尽济四十人,手覆钓桥奔去,众卒趋许村都头窜落县南田父家,绐谓田父送迎,饥渴索浆饮。
田父逆知之,为具酒饭,已乃熸汤请浴,遂即浴床反接以献。
戮之市,沥其胆于酒,书「食胆将军」于旗下,令以五十万钱捕一卒。
未几,许村尉执四十人为一舰至,取赏镪实舟而返。
诛,崇德无恙。
援后辟都监
未几,徐明反,谓人曰:「我蓄反久,以吕都监故迟之」。
因囚太守赵叔瑾,荷筒其项,叛卒张设列饮州治,牵使叔瑾行酒,曰:「常日汝饮燕,立我脚,直一脔,汝必尽之,我恨今当偿」。
遂取所余肉与之。
邓根兵至城下,拥官妓乐饮西楼上,募射生手弩射,矢着胡床,与妓俱仆。
二十日王渊兵至,不施梯冲,卧桅竿于堞上,数人蚁而登。
守城者皆散去,遂诛。
方明作乱,援去州方一宿云。
字深伯昭武人,登进士第,治剧有风,力射命中。
父及弟皆能兵。
一仆矮小,尤蹻捷。
以功改秩贰郡,为秀守。
方根上功状,父子兄弟咸在,独不及援。
援子恕,字子齐,年八十矣,为予言之。
长老尚有能言其事者。
子齐又云:陈通独不杀僧,士大夫持精缣易坏衲,自髡剃以避难,至暴其额于日中。
首乱者,次王贵
诛,人有云:「脱,罪过陈通
换对着对,罪过王贵」。
剐肉尽,犹索水饮云。
范觉民襄阳人美如冠玉,有经济大略,尝诘伪楚之立,邦昌辞以渐远则归节。
时大盗纵横,桑仲、李横、霍蹂践京西,朝廷力不能讨,耕凿尽废。
觉民镇抚使,于是桑仲襄阳霍明
分地既定,盗贼渐不能相统。
虽兵众而无器甲,欲叛入川,为王彦所败。
已而徵兵于,不至。
襄阳一日疾驰数百里至郢。
明知其已疲,出迎之,使人为握发,以铁锤击杀之。
李横复以兵至郢,声言为仲复雠,围之几年不下。
明自水窦出走行在所
自是虽不加殄戮,而蜂屯之寇离析矣。
建炎初觉民首建择宗室子之请,实基重华揖逊之举,皆大议也。
邦昌初立,同列皆在,莫知以何服见,且称谓何。
觉民奋然以背子直入,呼邦昌子能而已。
吕成公觉民二十许岁,觉民书「顿首元直丞相」,止十数语。
今书尺俗缛自谄秦氏始也。
李伯纪觉民皆有党。
务官叶审言上书攻觉民,或云主伯纪云。
觉民生于己卯,以三十二入相,罢相居天台,得痢疾,误投热剂,薨,年三十八。
始擢第,直言有议行遣者李士美丞相救之。
士美京师人,事近习,因此稍盖前愆。
建炎三年高宗复辟,苗、刘拥众南走,犯富阳桐庐寿昌,遂至三衢,檄守臣胡唐老应办。
唐老谕众曰:「檄用明受年号,我知建炎而已。
讨叛可也,何以应办为」?
贼遂攻城,唐老退之
未几,韩世忠兵至,遂连败傅、正
唐老移守镇江
是岁秋,隆祐过江西
上幸吴越,拜杜充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尽护诸将兵十馀万以备敌。
戚方者,本教骏兵士,军兴入贼党,后杀贼首以众归,留为帐下小校
十一月,敌挟李成入寇。
败,诸将皆溃去为盗。
镇江本倚制置韩世忠为重,世忠江阴
迫城,唐老度不能当,出金帛牛酒犒其军。
纳其善意,为之罢攻。
唐老又请曰:「晋陵,吾父母邦也,愿将军舍之」。
许焉,遂去不疑。
刘晏者,初隶苗傅麾下,统赤心队,至浦城谓众曰:「我岂从逆者」!
以其所统归世忠,共破兵。
朝廷授朝散大夫,时驻兵马迹山,有兵八百人。
晋陵周杞闻方将至,邀共城守。
毗陵小郡,易之。
素号知兵,能以少击众,自西门出数十骑大歼军。
败去,以唐老为绐己也,复从故道收唐老,束缚之,剥其肤,乃害之。
迤逦遂犯宣城
李泰发不能却,诏领巨师古兵往援,且解其围。
恃勇先犯贼锋,冀生得,遂殁于阵。
唐老晋陵人世将族父也。
,辽人。
泰发上其死事,赠统制,泽及四子,庙食其所号义烈。
毗陵亦绘其像于烈帝,庑下有碑志其事。
或云明法入官云。
周杞字子山缙云人
苗、刘变作,汤东野吴门守。
张、吕檄书周杞、汤东野控扼于要衢,即其人也。
时扰攘,植白梃数十于庭下,百姓有犯令者辄击杀之。
人不堪其酷,然亦赖以镇压。
后缘坐下吏以预复辟,卒得释。
弟绾,南渡后初除祭酒
绾尝为监司,有风力,不识学省事体,遇监学官如州县属吏,士论讥之。
赵令畤,宗室近属,安定郡王犹子,好学有诗声,著《侯鲭录》行于世。
元祐六年签判颍上
东坡出守,爱其公姓而有文,一见待以文士,赋诗饮酒,尝令属和,别去怀思,形于篇咏,字之曰德麟
其后张文潜书《字说》,谓德麟韩子苍诸人名振一时。
东坡领郡时,表上其才,年去颍,又力荐之,至器其人为清庙之宝。
东坡既谪,德麟亦坐废十年。
绍兴初,始以正郎宗司拟上除目,高宗宰相,谓德麟尝事谭稹,不当齿士大夫,竟易环卫
后得宣和邸报,始知德麟事为有实,得处右列已为侥倖矣。
按宣和年,以太尉遂宁军节起复宣抚河东燕山辟置议幕管句凡九人,德麟时为泗州,辟置盖其一也。
是役也,实攸、稹首祸,不待明智,谁不寒心!
侯益辈与之为属,固不足道。
郑望之城下之盟,犹能略与敌争而面责郭药师
望之以身从已为可惜,况德麟号识理通文,反而自污谬迷至此,得罪于九原多矣。
乃知高宗圣训盖指其实也。
李士宁,羽流也。
许少张安世省官,扣门求见,云:「闻秘书有剑,上有鳅文,得之可用煮丹,能惠我成药乎」?
少张与之。
未几,士宁者谋逆。
少张外补利漕,复徙夔,忽乞地反而召复之。
后为二兵官杀已降,乞地再寇蜀,少张坐责房陵倅。
房陵复有道人三朵花者,知人兴废,能自传神。
少张以书荐姓名于东坡先生,故东坡先生答以诗云:「学道无成鬓已华,不劳千劫谩蒸砂。
归来且看一宿觉,未暇远寻三朵花
两手欲遮瓶里雀,四条深怕井中蛇。
画图欲识先生面,为问房陵好事家」。
李柽字汝几,牛渚人。
略有权数。
营卒郭通作乱,守将避去之。
民居扰扰。
会乡老有请愿李通判出计事,贼许之,亟遣邀汝几。
汝几不为惧,登车而往。
既至,不得已与讲均敌礼,且诘所以乱故,曰:「衣粮不给尔」。
汝几曰:「既如是,非朝廷负若辈也」。
欢曰:「然」!
即请寓公列于朝,贼赖以是安,得不生事,其后就戮渠首一二辈而已。
秦氏当柄,自江以东皆待以乡曲,独不及
学邃于医,心悟针法,铸铜为人身,具百脉,幕楮施针,芒镂不差。
蓄一龟,寿二百岁,暇日寘香奁,自随出守上饶失之,及还牛渚,启合俨然。
年九十,著《幼幼新书》,尤知养生之学云。
范寥,蜀公之后也。
初张怀素吴储、吴侔有异谋,知之,将告之,惧莫能得其情也,遂以仆役投募于怀素
怀素识字乎,曰自小力农,不能识也。
怀素固未之信,则命掌一书室,室中皆四方达官贵人书,尽堆积案几,封题固在,皆密为识认,以测其移易取视。
才入,则困卧榻上,鼻息沸然。
使人穴壁窥之,则固农夫也。
千之学于六一先生
千之一日造公是刘贡父,公是问:「永叔《五代史》成书耶」?
千之对:「书将脱藁矣」。
公是问:「为韩瞠眼立传乎」?
千之默然。
公是笑谓千之:「如此亦是第二等文字耳」。
按《国史》韩通为周朝亲将,尽节于所事,俗号韩瞠眼云。
近时陆放翁作《南唐书》,文采杰然,大得史法。
予尝扣放翁曷不传徐骑省放翁而不对。
骑省卒于国朝,放翁不为无说也。
古之帝王一岁而四巡狩,后世巡狩之礼废,然事有缓急,无有人主跬步不得去王室之义。
臣于经筵尝论魏惠王迁都于梁之事矣。
王者无故而迁都固不可,若唐明皇安禄山幸蜀,代宗吐蕃幸陕,德宗以朱泚幸梁,僖宗黄巢再幸蜀,后日皆保安全。
晋成帝不避苏峻故危,梁武帝不避侯景故亡,靖康谋臣以固守京师而大误(《山房集》卷八。)
年:原无,据文意补。
桑条韦 元末明初 · 杨维桢
桑条韦按史伽叶志忠顺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于是上桑韦歌十二首请编之乐府皇后祀先蚕则奏之余惜后晚年欲遵武后遗辙遂陷逆妇为赋桑条韦补诗之刺云
桑条韦,著翚衣(后服),开茧馆,缫蚕丝,顺阴配阳立坤仪。
胡为乎,牝乘雄,黥面牝,雏飞笼(婉儿),小鹦折翅栖桑中武三思
天子不敢令,墨敕行斜封。
执法不敢言,宫苑夺农功。
隆庆池,相王府睿宗五子皆生于此),云气成龙亦成虎
手提三尺正天纲临淄王,一夜天星落红雨(韦氏宗属诛戮迨尽武氏襁褓儿无留者)
桑条韦,枝已折,叶已稀,上阳不可宅,飞骑不可归。
天戈取血不衅鼓,全祭定陵陵上土中宗
通化门前衰布奴,小白竿头画眉女宗楚客衣斩衰乘青驴逃出通化门门者斩之引图谶使韦氏革唐命者此人也)
资政殿学士中大夫隆兴府江西路安抚使程松辞免除资政殿大学士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恩命不允诏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六、《后乐集》卷三
程松:省所奏劄子辞免除资政殿大学士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恩命事,具悉。
维昔择建,必属侍从名臣。
其自二府临镇者,由乾德至今,裁六七人,其选不益遴乎?
卿以英髫,早跻严近。
竭节匪躬,有排奸之勇;
持平处正,真凝重之才。
吁谟斗枢之庭,已畴硕望;
奉使井络之域,亶藉忠亲。
用加学士之大称,全付西南之钜屏。
宠灵特异,节制加尊。
文翁化俗之方,本于劝学;
武侯经远之略,先在养民。
宽予顾忧,咨尔多算。
况王事靡盬,义不得辞。
人才至难,无出卿右。
当思养志之孝,无靳叱驭之勤。
所辞宜不允。
光化道中遇雨(原注:以下光化随州作(元丰五年八年顷)。) 北宋 · 沈括
五言律诗 押侵韵
望远初翻叶,随风已结阴。
雨蓬宜倦枕,乡梦入寒衾。
蓑笠侵郧俗,溪山动越吟。
烟波千里去,谁识魏牟(《舆地纪胜》卷八七《京西南路·光化军》)
乞贬窜韩侂胄陈自强宁宗时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四
臣闻《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
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民用僭忒」。
释之者曰:「君臣之分,贵贱有常,政当一统,权不可分。
作福作威,谓秉国之权,勇略震主者也。
人用侧颇僻,谓在位小臣见彼大臣威福由己,由此之故,皆附下罔上,民亦因此而僭差」。
箕子武王以《洪范》,陈天地之大法,而独于此谆谆其严,凛乎其不可犯,真足以垂戒万世。
且以作福作威而害家凶国祸己如彼,而况征伐自天子出,圣有明训,人臣而可专之,以贻患于天下哉!
臣仰惟陛下天资仁孝,身履恭俭,率礼守法,畏天爱民,未尝有一过举。
韩侂胄获联肺腑,久事禁密,见其平时小心畏谨,故每事询访,觊有裨补。
侂胄所宜衔戴恩遇,勉自抑畏,密勿弥缝,图报万分,而习气膏粱,不学无术,任重力小,轻躁自用。
陛下少加假借,侈然骄肆,窃弄威福。
恐人有议己者,乃首借台谏以钤制上下,除授之际,名为密启,实出己私。
而奸险之徒,亦多乐为之鹰犬。
夫台谏之官使诚出于天下之公选,人主之亲擢,论议章奏允叶人心,听之可也。
今专植私党,任用匪人,凡有所言,无不阴授风指。
而每告陛下,概谓台谏公论不可不听。
自是威福日盛,无复忌惮,稍有异己,必加摈斥。
以人臣而专权擅朝,干分败常,自知其无所容,乃巧图兵柄,以为固位之策,不量事实,徒徇虚名,外则缔交军帅,分布边面,以张其声势,内则位置群小于给舍台谏,以主其言论,招纳亡命,撰造间谍,轻绝和好,遽启兵端。
逆曦之任殿岩侂胄交通,踪迹诡秘,人已切议。
孝宗在宥之日,以吴氏世掌兵权,圣虑高远,吴挺亡恙时,逆曦年甫弱冠,因其来觐,留之禁卫,以系其心。
之死,至易以它将。
逆曦在光宗朝,亦不过假守边郡。
侂胄既荐为殿岩,又纳赂以便其归,复任西帅,付以全蜀,识者盖已寒心。
果挟强虏以叛,人尤不能无疑于侂胄,而侂胄亦何辞以自解?
藉曰无他,而虎兕出柙,咎将谁归?
以至皇甫斌之败于唐州,李汝翼之败于符离,商荣之败于东海郭僎之败于仪真,郭倪之奉头鼠窜,仅以身免,将不素择,兵不素练,轻举妄动,自取困衄,殆理势之必然。
而所以致此,抑又有由也。
苏师旦起于笔吏之贱,侂胄以奔走之旧荐进宠用,不三四年,骤躐通显。
凡武臣之建节,非近属懿戚、元勋宿将不以轻畀,举而授之奴隶。
秦桧居相位垂二十载,不为不专,假宠使令,如贾玙、丁祀,官不过武功大夫,未尝处以朝廷职任。
师旦御带,为知閤,为枢密都丞旨,至秉旄钺
秦桧所不敢为,而侂胄敢为之。
师旦何知?
嗜利亡耻,固其常态。
既为侂胄所亲信,遂招权纳贿,其门如市。
三衙以至江上诸帅,皆立定价,多至数十万,少亦不下十万。
暨诸将挠败,侂胄不得已,稍从黜责。
诸将往往退有后言,谓吾债帅而责以战将,道路籍籍,传笑境外,遂益有轻视中国之心。
师旦旋以败露,削籍投荒。
虽加之罪,而心实不服,扬言于人,谓诸将货赂非所独得,盖指侂胄而言。
然则师旦之窜,非专于伸国宪,亦侂胄藉之以自文耳。
侂胄之专擅,尤有大可罪者。
自古国家有大政事、大兴作,谋及卿士,谋及庶人。
《礼》曰:「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祃于所征之地,受命于祖,受成于学」。
岂非兵凶器,战危事,故谨重如此?
侂胄之举事,上不取裁于君父,下不询谋于缙绅,至于为陛下侍从近臣有不得与闻,同列有不能尽知者。
甚至密谕诸将出师之日,僭假御笔以行之,外廷曾不及见。
已破泗州之后,曲为之说,以罔圣听,始谕词臣降诏。
逮沿边连以败报,皆蒙蔽而谕诸将第以捷闻,人情恟惧,几不自保。
幸祖宗德泽在人,逆曦授首,虏亦以粮乏自遁。
然而三边兵民毙于锋镝、困于转徙、沦于饥饿、死于疠疫,室庐焚荡,田莱荒芜,遗骸蔽地,哭声震野。
斯民何辜而至此?
强虏频年佥刷,皆吾中原赤子,彼唯重其族类而虐用吾民。
光化之战,至驱佥军及俘系老弱几数千人填塞濠堑,以渡军马。
河南之地,十室九空,而两淮四十馀年生聚遂成丘墟。
是南北数百万生灵之命,皆侂胄一人杀之也。
皇天后土能鉴陛下之心,虽敌人亦知其非出于陛下之意,是以督府每遣小使,虏帅书问往复,必以首谋奸臣为言。
使侂胄本无邪谋,祇以轻信误国至此,亦当审察事势,束身请罪,退就贬削,犹有辞于天下。
仍偃蹇居位,靡闻惧容。
遇边报稍希,辄为大言,每执己见,则曰有以国毙,闻者缩首。
夫国,太祖太宗高宗寿皇之国,而从侂胄毙之,可乎?
方倚腹心以为台谏,文饰奸言,谓之一人心、定国论,以禁异议,怙终不悛,殆将罔测。
夫以侂胄本以庸闇无知,养成奸恶,得罪天地,得罪祖宗,得罪举国兵民,纳侮夷狄,孩提孺子口皆能言,心无不怨,而劫于积威,曾无一人敢为陛下言者。
赖陛下觉寤,出自英断,特降御笔处分。
且蒙圣恩,不以臣孤远亡似,擢长宪府
臣虽见具控免,而已入供职,敢亟举其专权误国,罪之大者言之。
其他罪恶,擢发不足以数,未暇枚举。
陈自强者,昏老庸缪,本无寸长可取,徒以尝假馆于侂胄,繇州县小官数年间汲引拔擢,致陛下过听,用为次相
阿附充位,不恤国事,不遵圣训,中书机务唯唯听命,一无可否。
侂胄曰兵当用,自强亦曰当用;
侂胄曰事可行,自强亦曰可行。
每对客言:「自强受恩之深,只得从顺」。
然则从之者欤?
自强之罪亦不可胜诛矣。
若其贪黩无艺,政以贿成,鄙猥之状,言之几污口舌,臣亦未暇悉论。
伏望陛下详览臣奏,将侂胄、自强重赐贬窜,以答天人之愿,以释兵民之忿,以彰有国之典,以慰死者之冤。
使敌国闻之,必谅陛下本心;
将士闻之,必为陛下戮力一战;
忠义闻之,必为陛下奋发而起。
宗社幸甚!
天下幸甚!
乞赐张栻谥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九、《后乐集》卷一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二
臣仰惟圣朝加惠臣下,宠荣终始,生有爵秩,既显其身,没有易名,俾垂不朽。
至于勋德节义,声实彰著,不以官品,亦特命谥。
其蕴德丘园,虽无官爵,听所属奏赐,著为定令,以诏来世,如邵康节之在元祐、徐节孝之在政和是也。
二臣官不过学校幕属尔,而特得赐谥者,以其学术重于时,孝行推于乡,名位虽卑,道尊德贵,高视品秩,所以崇儒学、奖操行、厉风俗也。
臣窃见故承事郎、右文殿修撰张魏国忠献公浚之子,家本广汉,随父出蜀,因居潭州
师事南岳胡氏,尽传伊洛之秘,遂以其道鸣于西南,著书立言,开迪后进,四方士子皆宗师之。
其学虽本于仁义诚敬,而造理精微,遇事昭彻,更历内外,治民训兵,理财听讼,所至有绩可纪,超出诸儒之右。
隆兴初,始以军事入奏,首劝孝宗皇帝明义复雠,正名绝寇,孝宗异其言。
而君臣之契合,凡奏对开陈,忠义愤激,未尝不以雠耻未雪、不共戴天为忧。
此宜其锐意用兵,轻举躁动。
时宰有以恢复为己任者,谓寇衰弱可图,乃遣泛使,欲开兵隙。
又独为上言,兵弱财匮,官吏诞谩,未有必胜之形,而必胜之形当在早正素定之时,不在决机两阵之日。
又引诸葛亮景延广为喻,在辨名实之分,无令小人投隙,以售其奸。
上为叹息褒谕,以为前所未闻。
及诏以知閤门事张说佥书枢密院事讲官,初无言责,夜入手疏,极言不可,且诣宰相质之。
宰相惭愤不堪,上独不以为忤,亲札疏尾,使宰相谕旨。
复再奏,上意感悟,命已终寝。
宰相实阴附,出知袁州,申说前命。
言虽不尽用,竟以罪谪。
使开禧丙寅权奸擅朝、妄起边衅之时,有如者鉴机识变,守正不阿,沮其萌芽,则朝廷必不有过举矣。
缅怀忠贤,百世可师。
孝宗皇帝重其儒学,因以引为劝讲,擢宰司
谗者忌嫉,宠眷不衰。
连帅二藩,有意召用,而不幸殁于盛年,位不克究。
然而学者至今尊其道德,相与私号为南轩先生
官未及谥,其家既不敢自有请,门人弟子又无通显于朝者为之请,士论湮郁三十馀年。
暨臣到任,列词陈乞。
臣今将去郡,若又隐嘿,不为一言,则是上无以昭圣朝崇儒重道之公,下无以慰远人尊师尚友之义,滥居所属,为吏旷职甚矣。
臣愚谓宜下之太常,使博士状其行,苟应得谥,锡以美名,使天下后世知儒学节义之贵过于品秩,于以激劝,诚非小补。
贺太皇太后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文山全集》卷四
天王一统为元,载攽正朔;
太皇万年齐寿,同御邦家。
日月重明,乾坤更始(中贺。)
恭惟寿和圣福太皇太后陛下道符烈祖,功拥神孙。
乾德太平,训实承于昭宪
元祐盛际,政共听于宣仁
荐开更瑟之休,实系垂帘之盛。
臣叨承侯服,丕奉慈宸。
基正始之风,已新美化;
播《思齐》之颂,永载徽音。
私试策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莲峰集》卷五
采摭汉、唐以来时君世主号令文章所以感动人心者,以形容今日制诰之美焉。
昔鲁君过宋都,呼垤泽之门,守者曰:「非我君也,何其声之似我君」?
愚于诏书亦云。
盖自古仁圣之君,发一德音,下一制令,其所以感动人心,使天下乐闻而喜见之者,皆相似也。
如三代之君为训诰誓命,周详委曲,通上下之情,开生灵之惑,或导利除害,或去危就安,或立法审令,或遣使誓军。
当时翕然而奉之,后世欣然而传之,读诵流布烂然,百篇之书播在人口,为万世法。
夫岂必区区类举而后足以为今日献哉?
请独借两汉而论之。
高祖之初兴,其制诏之可以上拟于三代者屡矣,然未有善于约法之诏也。
其言曰:「凡吾所以来,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
何其言之足以感动人心至若是耶?
当时秦民必有至于流涕者矣。
向试使陈涉、项羽发号施令,无是言也。
高祖之兴,谅由是哉!
光武之中兴,其制诰之可以拟三代者亦屡矣,然未有善于举贤之诏也。
其言曰:「吾德薄不明,寇贼为害,强弱相陵」。
何其言之切直至若是耶!
向试使王莽、更始,发号施令,无是言也。
光武之兴,亦以是哉!
虽然,非特此也,又有愈于此者。
唐德宗中兴,陆贽为教令,而李抱真为帝言,山东士卒闻之,感激思奋,臣故知贼不足平。
武宗中兴,德裕为诏书,王元逵等得之,皆震恐思效。
已,帝每称魏博功,则顾德裕道诏语,言甚切于事而能代谋。
夫如是,丝纶一出而感动激昂,欢欣鼓舞,万口一辞,岂非有以顺人心之所在,切其情之所宜而然乎?
恭惟主上禀帝舜之孝思,躬文武之纯德,所任者皆高宗之佐,所修者皆宣王之政,重以侧身修行,夙夜匪懈,仗顺举义,将欲回北狩之銮舆,复先圣之境土。
乃者发德音,下明诏,抚慰士民,激昂在位孝悌之义,禀于天性而见于言辞,恤民之意出于优为而发于文章,三代诰誓无以加矣。
如明策所谓更生之喜,创见之叹,诚不知其几何也!
恭承明问,诸生采摭汉唐以来时君世主号令文章所以感动人心者,形容今日制诰之美。
夫赞扬盛化,末学鲰生殆不足以措手,然敢不竭愚见以道其一二焉?
窃尝闻汉唐之世,王言诏旨不下千数,固有足深嘉者,以愚观之,皆未足形容今日。
请得以我艺祖故事而證之。
乾德初王全斌孟昶,先皇帝觉寒而念征蜀将士,遣使赍诏劳全斌等,三军之士皆致感泣,已而蜀平。
呜呼,此其言之足以动人心,激昂忠义之节,古未有也!
我主上乃者下明诏,所以感人心而激忠义者,岂特汉唐之比哉?
盖所以祖述三代之宪章,艺祖之故事也。
夫如是,乾德之成绩不远,而全斌之忠节有继矣。
中兴之功,愚将拭目而见之。
阴城途中。咏树花 明 · 李承召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三滩先生集卷之四
浅红深白满山椒,似缀毵㲚彩凤毛。
标格不堪时世好,薰风独倚逞娇饶。
阴城恶岘 明 · 李承召
七言绝句 押先韵 出处:三滩先生集卷之四
盘回石径若升天,倦仆呀咻气吐烟。
却喜登临矫首望,三山隐约五云边。
阴城亭子 明 · 李承召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三滩先生集卷之四
南州长夏困行程,暂憩林亭惬素情。
风榻支颐成远梦,啼禽莫送耳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