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啸赋 晋初 · 成公绥
出处:全晋文 卷五十九、文选卷十八
逸群公子,体奇好异。傲世忘荣,绝弃人事。睎高慕古,长想远思。将登箕山以抗节,浮沧海以游志。于是延友生,集同好。精性命之至机,研道德之玄奥。悯流俗之未悟,独超然而先觉。狭世路之阨僻,仰天衢而高蹈。邈姱俗而遗身,乃慷慨而长啸。于时曜灵俄景,流光濛汜。逍遥携手,踟跦步趾。发妙声于丹唇,激哀音于皓齿。响抑扬而潜转,气冲郁而熛起。恊黄宫于清角,杂商羽于流徵。飘游云于泰清,集长风乎万里。曲既终而响绝,遗馀玩而未已。良自然之至音,非丝竹之所拟。是故声不假器,用不借物。近取诸身,役心御气。动唇有曲,发口成音。触类感物,因歌随吟。大而不洿,细而不沈。清激切于竽笙,优润和于瑟琴。玄妙足以通神悟灵,精微足以穷幽测深。收《激楚》之哀荒,节《北里》之奢淫。济洪灾于炎旱,反亢阳于重阴。唱引万变,曲用无方。和乐怡怿,悲伤摧藏。时幽散而将绝,中矫厉而慨慷。徐婉约而优游,纷繁骛而激扬。情既思而能反,心虽哀而不伤。揔八音之至和,固极乐而无荒。若乃登高台以临远,披文轩而骋望。喟仰抃而抗首,嘈长引而憀亮。或舒肆而自反,或徘徊而复放。或冉弱而柔挠,或澎濞而奔壮。横郁鸣而滔涸,冽飘眇而清昶。逸气奋涌,缤纷交错。列列飙扬,啾啾响作。奏胡马之长思,向寒风乎北朔。又似鸿雁之将雏,群鸣号乎沙漠。故能因形创声,随事造曲。应物无穷,机发响速。怫郁冲流,参谭云属。若离若合,将绝复绩。飞廉鼓于幽隧,猛虎应于中谷。南箕动于穹苍,清飙振乎乔木。散滞积而播扬,荡埃蔼之溷浊。变阴阳之至和,移淫风之秽俗。若乃游崇岗,陵景山。临岩侧,望流川。坐盘石,漱清泉。藉皋兰之猗靡,荫脩竹之蝉蜎。乃吟咏而发散,声骆驿而响连。舒蓄思之悱愤,奋久结之缠绵。心涤荡而无累,志离俗而飘然。若夫假象金革,拟则陶匏。众声繁奏,若笳若箫。磞硠震隐,訇磕㗦嘈。发徵则隆冬熙蒸,骋羽则严霜夏凋。动商则秋霖春降,奏角则谷风鸣条。音均不恒,曲无定制。行而不流,止而不滞。随口吻而发扬,假芳气而远逝。音要妙而流响,声激嚁而清厉。信自然之极丽,羌殊尤而绝世。越韶夏与咸池,何徒取异乎郑卫。于时绵驹结舌而丧精,王豹杜口而失色。虞公辍声而止歌,宁子检手而叹息。钟期弃琴而改听,孔父忘味而不食。百兽率舞而抃足,凤皇来仪而拊翼。乃知长啸之奇妙,盖亦音声之至极。
言天 晋 · 康相
出处:全晋文
蛇虹见弥天,一岐南彻;三日并照,客星入紫宫,此皆大异,其征不远也。今虹达东西者,许洛以南,不可图也。一岐南彻者,李氏当仍跨巴蜀,司马睿终据全吴之象,天下其三分乎。月为胡王,皇汉虽苞括二京,龙腾九五,然世雄燕代,肇基北朔,太阴之变,其在汉域乎。汉既据中原,历命所属,紫宫之异,亦不在他,此之深重,何可尽言。石勒鸱视赵魏,曹嶷狼顾东齐,鲜卑之众,星布燕代,齐、代、燕、赵,皆有将大之气。愿陛下以东夏为虑,勿顾西南。吴蜀之不能北侵,犹大汉之不能南向也。今京师寡弱,勒众精盛,若尽赵魏之锐,燕之突骑,自上党而来,曹嶷率三齐之众以继之,陛下将何以抗之?紫宫之变,何必不在此乎!愿陛下早为之所,无使兆人生心。陛下诚能发诏,外以远追秦皇汉武循海之事,内为高祖图楚之计,无不克矣(《晋书·载记·刘聪传》,又《十六国春秋》四。)。
诗 曹魏 · 曹植
押阳韵
双鹤俱遨游,相失东海傍。
雄飞窜北朔,雌惊赴南湘。
弃我交颈欢,离别各异方。
不惜万里道,但恐天网张。
武帝诔 南朝宋 · 谢灵运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三十三
九有同悲,四海等哀。
矧伊下臣,思恋徘徊。
敢遵前典,式述圣徽。
乃作诔曰:(一章)
舜潜历岩,高晦泗渚,龙德而隐,风积乃举,皇之遁世,屯难方阻。
舜潜历岩,高晦泗渚,龙德而隐,风积乃举,皇之遁世,屯难方阻。
眷此区寰,闵尔沦胥。
太元之季,权戚携薄,隆安之初,主相蒙弱。
岳牧纠虔,朝廷纷错。
妖横乘隙,蛟喷鲸跃。
既扰奥区,遂斥帝廛。
乱离斯瘼,不后不先。
实赖明哲,授手康旃。
纪度回薄,馀分成闰。
旧晋中微,伪楚籍衅。
蹑彼潜机,整此英阵。
推亡必朽,固存斯振。
卢循负险,肆慝遐岭。
殄我江豫,迫我台省。
民既摇荡,国将迁鼎。
乘驺归辕,式固皇境。
弘危济险,弭难释殆。
虎骑骛隰,舟师涨海。
倾穴寻窠,穷幽测昧。
昔去洛戚,息肩江沚。
世更十君,年逾百祀。
国绝兴复,家成桑梓。
荒默莫恤,颓国谁耻。
夏典载禹,九道是行。
商诏述汤,兼攻是并。
勤彼周流,协此经营。
仗钺伐鼓,赫赫明明。
乃敕众师,竟执戎昭。
诲以三略,惠以六韬。
云撤周京,席卷秦郊。
复礼前茔,雪愧旧朝。
既清西关,将旋东道。
中憩徐豫,兼应燕赵。
业盛曩代,惠侔大造。
泽及四海,功格八表。
悠悠声教,绵绵川陆。
北献毡裘,南贡金竹,髽首冠弁,穿胸敛服,寒穴欣日,巢栖玩屋,匪惟遐谭。
灵物偕就,孰是人事。
自天所祐,甘露芝草。
祥云瑞宿,嘉禾连木。
素鸟皓兽,昔之所感。
讴颂同音,今之所应。
幽显一心,宋克虞德。
晋犹唐钦,曰总八绂。
于兹三龄,四维开张。
九流昭明,敦俭务素。
钦贤爱萌,制规作训。
阐校修经,礼乐已甄。
云雨未弘,将陟井陉。
薄埽白登,北朔渴望。
飞旌衡輣,东岱灵迟。
玉牒金滕,天地不仁。
苍生寡福,己荷一遇。
弃我何速,梁颠太颓。
甘殒以赎,同轨毕至。
率土咸哀,殊方均服。
栾栾素缞,洒泪成雨。
响叫如雷,史臣考卜。
高山开基,贞龟无远。
迁灵有期,嗣皇擗摽。
群后崩悲,孰云不戚。
痛百在兹,惟祖之夕。
流火始变,秋月未永。
飞漏急箭,鸣箫哀噭。
金觞虚奠,列驾长隧。
发辇华殿,华殿既谢,长隧是幸。
双盖踌躇,六闲引领,攀援容貌,眷恋俄顷。
哀哀百僚,长辞含鲠,奉教百朝,执鞭王始。
从履五牧,年历十祀,天光下济,谬蒙眷齿。
愧微刀笔,颇预游止,垂幕侍讲,接筵食理。
修曙朗夕,登台泛沼。
匪月匪日,无晏无早,如何一旦,缅邈穹昊。
徽容未远,圣灵超然,收泪即路,含戚何言。
风霜萧瑟,山海苍茫,地苦情矜,节速心伤。
孰是幽哀,实恋我皇。
情思如环,萱苏岂忘(《艺文类聚》十三,又见北堂书钞一百五十八。)。(二章)
谢敕赉貂坐褥席启 南梁 · 萧纲
出处:全梁文卷十
东瀛美毳,不著马彪之仪,北朔文茵,岂问张敝所记。阴炭既重,寒井犹冰,特降殊私,温华曲被,虽狐白千金,织成千种,李颁汉被,杨降曹毡,不足以仿佛洪慈,连类圣泽(《艺文类聚》九十五)。
为李密檄洛州文 隋末唐初 · 祖君彦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二
自元气肇辟。厥初生人。树之帝王。以为司牧。是以羲农轩顼之后。尧舜禹汤之君。靡不祗畏上元。爱育黔首。乾乾终日。翼翼小心。驭朽索而同危。履春冰而是惧。故一物失所。若纳隍而愧之。一夫有罪。遂下车而泣之。谦德轸于责躬。忧劳切于罪已。普天之下。率土之滨。蟠木距于流沙。瀚海穷于丹穴。莫不鼓腹击壤。凿井耕田。致之升平。驱之仁寿。是以爱之如父母。敬之若神明。用能享国多年。祚延长世。未有暴虐临人。克终天位者也。隋氏往因周末。预奉缀衣。狐媚而图圣宝。胠箧以取神器。及缵承负扆。狼虎其心。始曀明两之晖。终干少阳之位。先皇大渐。侍疾禁中。遂为枭獍。便行鸩毒。祸深于莒仆。衅酷于商臣。天地难容。人神嗟愤。加以州吁安忍。阏伯日寻。剑阁所以怀凶。晋阳所以兴乱。甸人为磬。淫刑斯逞。夫九族既睦。唐帝阐其钦明。百世本枝。文王表其光大。况复隳坏盘石。剿绝维城。唇亡齿寒。宁止虞虢。欲其长久。其可得乎。其罪一也。禽兽之行。在于聚麀。人伦之体。别于内外。而兰陵公主。逼幸告终。谁谓𢻔首之贤。翻见齐襄之耻。逮于先皇嫔御。并进银镮。诸王子女。咸贮金屋。牝鸡鸣于诘旦。雄雉恣其偫飞。衵服戏陈侯之朝。穹庐同冒顿之寝。爵赏之出。女谒遂成。公卿宣淫。无复纲纪。其罪二也。平章百姓。一日万几。未晓求衣。昃晷不食。是以大禹不贵于尺璧。光武不隔于支体。以是忧勤。深虑幽枉。而荒湎于酒。俾昼作夜。式号且呼。甘嗜声伎。常居窟室。每藉糟邱。朝谒罕见其身。偫臣希睹其面。断决自此。不行敷奏。于是停壅中山。千日之饮酩酊。无知襄阳。三雅之杯留连。讵比又广召良家。充选宫掖。潜为九市。亲驾四驴。自比商人。见要逆旅。殷辛之谴为小。汉灵之罪更轻。内外惊心。遐迩失望。其罪三也。上栋下宇。著在易爻。茅茨采椽。陈诸史籍。圣人本意。惟避风雨。讵待金玉之华。宁须绨锦之丽。故璿室崇构。商辛以之灭亡。阿房崛起。二世是以倾覆。而不遵古典。不念前章(一作前车)。广立池台。多营宫观。金铺玉户。青琐丹墀。蔽亏日月。隔阂寒暑。穷生人之筋力。罄天下之资财。使鬼尚难为之。劳人罔知不可。其罪四也。公田所彻。不过十亩。人力所供。才止三日。是以轻徭薄赋。不夺农时。宁积于人。无藏于府。而科税繁猥。不知纪极。猛火屡烧。漏卮难满。头会箕敛。逆折十年之租。杼轴其空。日损千金之费。父母不保其赤子。夫妻相弃于匡床。万户则城郭空虚。千里则烟火断灭。西蜀王孙之室。翻同原宪之贫。东海糜竺之家。俄成邓通之鬼。其罪五也。古先哲王。卜征巡狩。唐虞五载。周则一纪。本欲亲问疾苦。观省风谣。乃复广积薪刍。多备饔饩。年年历览。处处登临。从臣疲弊。供顿辛苦。飘风冻雨。聊窃比于先驱。车辙马迹。遂周行于天下。秦皇之心未巳。周穆之意难穷。晏西母而歌云。浮东海而观日。家苦纳秸之勤。人阻来苏之望。且夫天子有道。守在海外。夷不乱华。在德非险。长城之役。战国所为。乃是狙诈之风。非关稽古之法。而追踪秦代。板筑更兴。袭其基墟。延袤万里。遂使尸骸蔽野。血流成河。积怨满于山川。号哭动于天地。其罪六也。辽水之东。朝鲜之地。禹贡以为荒服。周王弃而不臣。示以羁縻。达其声教。苟欲爱人。非求拓土。又强弩末矢。理无穿于鲁缟。冲风馀力。讵能动于鸿毛。石田得而无堪。鸡肋啖而何用。而恃众怙力。强兵黩武。惟在并吞。不思长策。夫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遂令亿兆夷人。只轮莫返。夫差丧国。实为黄池之盟。苻坚灭身。良由寿春之役。欲捕鸣蝉于前。不知挟弹在后。复矢相顾。髽吊成行。义夫切齿。壮士扼腕。其罪七也。直言启沃。王臣匪躬。惟木从绳。若金须砺。唐尧建鼓。思闻献替之言。夏禹悬鼗。时听箴规之美。而愎谏违卜。蠹贤嫉能。直士正人。皆由屠害。左仆射齐国公高颎。上柱国宋国公贺若弼。或文昌上相。或细柳功臣。暂吐良药之言。翻加属镂之赐。龙逢无罪。便遭夏癸之诛。王子何辜。滥被商辛之戮。遂令君子结舌。贤人缄口。指白日而比盛。射苍天而敢欺。不悟国之将亡。不知死之将至。其罪八也。设官分职。贵在铨衡。察狱问刑。无闻贩鬻。而钱神起论。铜臭为公。梁冀受黄金之蛇。孟佗荐蒲萄之酒。遂使彝伦攸斁。政以贿成。君子在野。小人在位。积薪居上。同汲黯之言。囊钱不如。伤赵壹之赋。其罪九也。宣尼有言。无信不立。用命赏祖。义岂食言。自昏主嗣位。每岁行幸。南北巡狩。东西征伐。至如浩亹陪跸。东都守固。阌乡野战。雁门解围。自外征夫。不可胜纪。既立功勋。须酬官爵。而志怀翻覆。言行浮诡。危急则勋赏悬授。克定则丝纶不行。异商鞅之颁金。同项王之刓印。芳饵之下。必有悬鱼。惜其重赏。求人死力。走丸逆坂。匹此非难。凡百骁雄。谁不雠怨。至于匹夫蕞尔。宿诺不亏。况在乘舆。二三其德。其罪十也。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四维不张。三空总瘁。无小无大。愚夫愚妇。共识殷亡。咸知夏灭。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是以穷奇灾于上国。猰㺄暴于中原。三河纵封豕之贪。四海被长蛇之毒。百姓歼亡。殆无遗类。十分为计。才一而巳。苍生懔懔。咸忧国之崩。赤子嗷嗷。但愁历阳之陷。且国祚将改。必有常期。六百殷亡之年。三十姬终之世。故谶箓皆云。隋氏三十六年而灭。此则厌德之象已彰。代终之兆先见。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况乃欃枪竟天。申繻谓之除旧。岁星入井。甘公以为义兴。兼以朱雀门烧。正阳日蚀。狐鸣鬼哭。川竭山崩。并是宗庙为墟之妖。荆棘旅庭之事。夏氏则灾衅非多。殷人则咎徵更少。牵牛入汉。方知大乱之期。王良策马。始验兵车之会。今者顺人将革。先天不违。大誓孟津。陈命景亳。三千列国。八百诸侯。不谋而同辞。不召而自至。轰轰隐隐。如霆如雷。彪虎啸而谷风生。应龙骧而景云起。我魏公聪明神武。齐圣广渊。备七德而在躬。包九功而挺出。周太保魏公之孙。上柱国蒲山公之子。家传盛德。武王承季历之基。地启元勋。世祖嗣元皇之业。笃生白水。日角之相便彰。载诞丹陵。天宝之文斯著。加以姓符图纬。名协歌谣。六合所以归心。三灵所以改卜。文王厄于羑里。赤雀方来。高祖隐于砀山。彤云自起。兵诛不道。赤伏至自长安。锋锐难当。黄星出于梁宋。九五龙飞之始。大人豹变之初。历试诸艰。大敌弥勇。上柱国司徒东郡公翟让。功宣缔构。翼亮经纶。伊尹之佐成汤。萧何之辅高帝。上柱国总管齐国公孟让柱国历城公孟畅柱国绛郡公裴行俨大将军左长史邴元真等。并运筹千里。勇冠三军。击剑则截蛟断鳌。弯弧则吟猿落雁。韩彭绛灌。成沛公之基。寇贾吴冯。奉萧王之业。复有蒙轮挟辀之士。拔距投石之夫。冀马追风。吴戈照日。魏公属当期运。抚兹亿兆。躬擐甲冑。跋涉山川。栉风沐雨。岂辞劳倦。遂起西伯之师。将问南巢之罪。百万成旅。四七为名。呼吸则河渭绝流。叱咤则嵩华自拔。以此攻城。何城不陷。以此击阵。何阵不摧。譬犹决沧海而濯残萤。举昆崙而压小卵。鼓行而进。百道俱前。以今月二十一日届于东都。而昏朝文武留守段达等。昆吾恶稔。飞廉奸佞。久迷天数。敢拒义兵。驱率丑徒。众有十万。回洛仓北。遂来举斧。于是熊罴角逐。貔虎争先。因其倒戈之心。乘我破竹之势。曾未旋踵。瓦解冰消。坑卒则长平未多。积甲则熊耳为少。达等助桀为虐。婴城自固。梯冲乱舞。徒设九拒之谋。鼓角将鸣。空凭百楼之险。燕巢卫幕。鱼游宋池。殄灭之期。匪朝伊暮。然兴洛虎牢。国家储积。我已先据。为日久矣。既得回洛。又取黎阳。天下仓廪。尽非隋有。四方起义。万里如云。足食足兵。无前无敌。裴光禄仁基。雄才上将。受命专征。遐迩攸凭。安危是托。乃识机知变。迁殷事夏。袁谦擒自蓝水。张须陁获在荥阳。窦庆战没于淮南。郭询授首于河北。隋之亡候。断可知也。清河公房彦藻。近秉戎律。略地东南。师之所临。风行电击。安陆汝南。则随机荡定。淮安济阳。则俄然送款。徐圆朗巳平鲁郡。孟海公又破济阴。于是海内英雄。咸来响应。封民瞻取平原之境。郝孝德据黎阳之仓。李士雄虎视于长平。王德仁鹰扬于上党。滑公李景考功郎中房山基发自临渝。刘兴祖起于北朔。崔白驹在颍川起。方献伯以谯郡来。各拥数万之兵。俱期牧野之会。沧溟之右。函谷以东。牛酒献于军前。壶浆盈于道路。诸君等并衣冠世冑。梓良才。神鼎灵泽之秋。裂地封侯之始。豹变鹊起。今正其时。鼍鸣鳖应。见机而作。宜各鸠率子弟。共建功名。耿弇之赴光武。萧何之奉高帝。当以金章紫绶。华盖朱轮。富贵以重当年。忠贞以传奕叶。岂不盛哉。若隋氏官人。同夫桀犬。尚荷王莽之恩。仍怀蒯瞆之禄。审配死于袁氏。不如张合归曹。范增困于项王。未若陈平从汉。魏公推以赤心。当加好爵。择木而处。令不自疑。脱其猛虎犹与。舟中敌国。夙沙之人。共缚其主。彭宠之仆。自杀其君。高官上赏。即以相授。如闇于成事。守迷不反。昆冈纵火。玉石俱焚。尔等噬脐。悔将何及。黄河带地。明余旦旦之言。皎日丽天。知我勤勤之意。布告海内。咸使闻知。
决对傅奕废佛僧事表 唐 · 释明槩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四
僧明槩言。槩闻三皇统天。五帝御宇。道含宏而远大。德普覆而平均。敷善教以训民。布慈心而育物。逮乎中古。其道弗亏。故汉武钦明。见善而弗及。显宗睿哲。体道而弗多。遂能纡屈尊仪。甘泉礼金人之瑞。翘想梦寐。德阳降铜像之徵。于是秦景西游。越流沙而访道。摩腾东入。跨葱岭而传真。遂得化渐汉朝。寺兴白马之号。道流晋世。刹建青龙之名。其间盛写尊仪。竞崇寺塔。腾慧云于落仞。涌法水于穷源。驱有识于福林。登苍生于善地。开阐佛法。昭化愚矇。故得永平季年。嘉瑞臻集。庆云流润。湛露凝甘。泽马腾骧。神雀翔集。朱英吐合颖之秀。紫葩生连理之枝。可谓不世之奇徵。非常之嘉瑞者也。于是西域入侍。南越归仁。偃革休兵。销金罢刃。岂不由感圣降灵。奉戒行善。精诚昭著。贯达幽明者哉。故书云。天生神物。以祚圣人。无德斯隐。有道则见。著之惇史。可得而详。惟我大唐。膺期启运。握机御历。诞命建家。初起义则道叶百灵。始登图则威加万国。故世充化及。授首于东都。建德武周。榇身于北朔。荆吴剋定。秦陇廓清。方应驾七宝而飞行。导千轮而轻举。巍巍弗与。荡荡谁名。功既成焉。事亦毕矣。加以留心佛法。眷言匡护。故庄严总持。再兴九级。沙门释子。更度千人。像化弥盛于前朝。寺塔更兴于圣世。方顶戴三宝。宏护四依。合掌低头。忘帝王之贵。敛心屈膝。尽至敬之诚。槩自庆遭逢。属此嘉运。方愿息心净刹。毕志元门。懔厉六时。以酬圣世之德。翘勤五体。用报罔极之恩。而奕忽肆狂言。上闻朝听。轻辞蔑圣。利口谤贤。出语丑于枭音。发声毒于鸩响。专欲破灭佛法。毁废众僧。割断衣粮。减省寺塔。其故何也。奕曾为道士。恶妒居怀。故毁圣劣凡。赞愚胜智。以下誇上。用短加长。违理悖情。一至于此。但谗言害德。偏听伤贤。故宋受子罕之言。囚于墨翟。鲁信季孙之说。逐于尼邱。二子之贤。弗能自免。八条之谤。或累于人。然以主上钦明。弗容谗慝。纵其三至。宁致一疑。但浮云在天。白日有时亏照。游翳拂日。阳精为之不明。而傅奕浮辞。迷于视听。情理眩惑。言语混淆。弗可专听。岂应偏信。请共决对。存毁分甘。槩忝在缁徒。预参法侣。忽闻诽谤。宁不深伤。纵回刃刳心。未以为痛。抽刀斮髓。讵以为残。谤讟之深。伤酷甚此。经云。亡身护法。没命宏道。此其时也。方抽肠沥胆。报邪逆之仇雠。申表献诚。雪师父之谤辱。冒昧忤听。追用惊惶。谨言。
逸人窦居士神道碑 盛唐 · 李邕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六十五
观夫道义重者则土芥宠禄。□气广者则湫阨山林。是以混然□人。□在于樵□□然□事。不入于市朝。其服也乡。其行也独。介如□石。□□□兰所以名与风翔。业与时并。□称君子。诗曰硕人。其在兹也。居士讳天生。字自然。扶风人也。其先出自夏后。少康之允□晋大夫□□□□□□汉丞相演班固之书。岂徒保□河而累叶胙土。扫北朔而千载铭山。因□秦□今为京兆人矣。曾祖居士讳□祖居士讳希求。考居士讳□□□幽抱虚壑。闲卧深林。黄卷晨开。素琴夕引。临沼而下视天镜。仰山而高咏云庄。虽迹在人閒。而志逸区外。居士幼而神秀。长而恬和。习志□□□人育沈冥于后□高尚芝桂。□易衣冠。其凝神也。气细于虚。其□节也。冰寒于水。则知琼林玉树。迥出尘容。□□蓬瀛。遥登仙子。是以好□□□名流重真。背郊廛。变舆马。或灵药一器。或□酒一壶。接道□于野庭。申秘□于□座。曷云招隐。聊且怀人。至若赋诗□言。比物□意。眇默□□□遥升天。莫知曾深。但仰元妙。时有流俗亲懿。劝诱浮荣。论叶县于汉仙。比漆□于宋傲。南郭槁木。东方耀星。出处有以□名。言论有以轨□□□芜没三径。沦湑百龄。而以飞遁居贞。辞□玩代。与夫五辟未就。六□不行。披霄褐以□□冠云冕以□□非所取也。居士乃轩辞解谢。□□□□太息而言曰。仆闻子面吾面。肇允不同。以马视马。亦既有异。矧尔改父之道。则死孝曷申。为身之谋。则生虑曷保。□尧舜在上。巢由在下。□□□国则如此。以家又如彼。自可永□元览。悠悠素襟。没缗清流。隐几磐石。岂不泰欤。议者以为风神照人。文史满腹。□声大谷。绝迹幽岩。□□□□有膏者不煎。有爪者不搏。才不同也。□何为乎。居士赓辞曰。且骈指者疾。多言者穷。意者□欲□无为□□道。身贵宝贝。所以食□□□宠珍羞。所以却吾粒。岂徒弄沆瀣。践莓苔。买山以游。沽名而隐者也。□后□薄当轴曾□闭关。微赤松不追。匪黄庭不诵。聊以卒岁。式用□□□呼。鹤矫神迁。蝉蜕形解。虽人事似促。而仙路实遐。以长安二年正月十三日□□化于□□时春秋六十。夫人沛郡太夫人朱氏。性与□□□□□亲。始则辅德从夫。终则择邻翼子。光启释教。休有礼防。传系肘之方。得观棋之乐。享年八十有六。以开元十□年三月七日。示灭于京□□□以其年十月十六日。合葬于五斋原。礼也。长子处宾。才与命违。寿惟神□丹穴之色。□变凤毛。青田之姿。□□□□□悲人代。高步仙游。□□□宾。早慕啬神。久承元览。无玉帛之乐事。□诗礼之雅□人求我知。我弃人欲。貂蝉莫耀。荆菊是馨。季子正议大夫行内侍上柱国元礼。多□□□全节冠时。以孝则忠。曰慈故勇。西南护塞。设五□以□谋。东北□戎。纵一鼓而包敌。由是昭宣豹略。作为虎臣。归西戎之数□□□□之□□□尅以少。谋胜取多。欧脱连头而受诛。穹庐屈膝而请命。燕山之石。扬先祖之刻铭。属国之官。笑□来之系颈。□□□迫公事违阻。□心不□□□松楸身庐茔墓。犹且匍匐泣血。擗踊椎心。□天地以昭亲。表山河而刻石。其词曰。
一门养素兮四叶探元。遗土轩盖兮含景灵仙。凝神□谷兮洗耳寒泉。笙歌萧□兮□鹤翩翩。挥手□□兮长歌紫□□□□日兮辽柱□□□勿求之兮吾将懵焉。有美厥后兮是称其贤。□名四主兮宣力三边。孝家忠国兮扬亲□天。□□行□兮性□□□倬彼石表兮永矣松阡。
唐丞相太尉房公德铭 唐 · 李华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八
元宗季年,逆将持兵。
天锡房公,言正其倾。
偫凶害直,事乃不行。
虏起幽陵,连覆二京。
帝慈蒸人,避狄西蜀。
爰命抚国,理兵北朔。
登贤为辅,让子以续。
公赍册书,亦捧瑞玉。
圣人神圣,天地咸若。
子孝臣忠,元元踊跃。
命帅中军,谋歼羿浞。
人或有言,志屈道行。
公曰不可,屈则佞生。
柄不在公,众昏曀明。
退师储宫,出守函谷。
入为尚书,正色谔谔。
又刺汾浍,遽临彭濮。
何负而东,何负而西。
公受挫抑,邦人悽悽。
帝怀明德,俾我不迷。
徵拜秋官,佥曰休哉。
薨殂阆中,国瘁人哀。
乔岳陨踬,辅星昏霾。
天子洟涕,追崇上台。
岩岩岱宗,瞻其峻极。
赫赫房公,尊其盛德。
昔抚宜春,列邦是式。
建铭江滨,以慰南国。
圣朝无忧王寺大圣真身宝塔碑铭 唐 · 张彧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六
夫万物混成。天地恒其数。一真妙用。龙象演其教。教也者。因言以见性。数也者。任气而为名。我释迦辟两仪。应三世。步莲台而清风自扇。攀桂树而白月□□故能□□根牙□宏顿渐高悬佛日。远照昏衢。了缘扣寂。合大空而泯相。从有入无。破偫迷以登觉。眇矣邈矣。旨哉实哉。有若此寺大圣真身宝塔者。□摩伽王之系孙阿育王之首建也。噫。如来灭后。报应斯在。究乎其容。则三十二相形焉。□乎其变。则八万四千所明焉。或曰。华夏之中有五印。扶风得其一也。虽灵奇可睹。而载纪莫标。日者汉□□□齐梁鼎□遭时毁歇。晦迹邱墟。菅蓑不□□□无□□祥异气。往往閒出。故风俗谓之圣冢焉。空传西域之草。独享中人之荐。厥有太白二三沙门。摄心住持。得坚清净。其始远也。望而□之。其少近也。□而信之。周流一方。磅礡□里。□□□色□□瑞光通宵更雄。达曙不散者久之矣。咸请奉以身命。碎于微尘。精诚克孚。指掌斯获。验其铭曰。育王所造。因以名焉。大魏二年。岐州牧小冢宰拓拔育。以为□□□古名同于今。□削旧规。创新意。广以台殿。高其闬闳。度僧以资之。刻石以纪之。隋开皇中。改为诚实道场。仁寿末。右内史李敏复修之。赓其铭矣。炀皇帝嗣位。省天下伽蓝。烈火潜烧。禅□□□废其□逐□□以州□宝□而配焉。我圣唐太宗文武皇帝凤鸣中天。龙跃北朔。吊薛举以问罪。次湋川而犒师。钦承灵踪。宿布虔恳。一戎遂定。载路□□武德八年。改为法门寺。□京城八十四大德□□沙弥□□十□旧大德以辅之。赞有功也。僧徒济济。盈百其众。梵宇䡾䡾。数千其多。贞观五年二月十五日。岳伯张德亮。目觌神光。咸□及物。□上章奏。精感动天。有□以望云宫寝殿□施焉。古所谓三十年一开。则岁谷稔而兵戈息。自育至显庆五年。盖三十霜矣。八部瞻仰。再祈开发。即以其年二月八(阙九字)奉迎护舍利。观其氤氲玉润。皎洁冰净。灵不可掩。坚不可磨。寸馀法身。等虚空而无尽。一分功德。比恒沙而莫量。示不思议之致也。二圣亲造九重宝函。𭣋以兜(阙十字)绢□□五百疋□□□复益令增修。有禅师惠恭意方等。遵睿旨。购宏材。徵宇县之工。写蓬壶之妙。咨□匠而蒇制。献全摹以运斤。不日不月。载营载葺。且舒散□谷隈□□□□□□襟带八川□长山之□□武隐□□面太白之偫峰。阳乌矫其翅。由是危槛对植。曲房分起。栾栌謺拱。枕坤轴以盘郁。梁栋攒罗。拓乾冈而抱斗。适将□会□□□□□□宗师□□□□佛之记□域中之恋□最上之因岂□□乃瑰琦。蓄乃丰丽。穹崇岳立。拔一柱以戴天。蜿蜒霞舒。揭万楹而捧日。则天圣后长安四年。敕大周□□□□□□鸾台□□□□□□公炜同往开之。□□作□七日行道跼蹐。荷担于东都明堂。而陈其供焉。万乘焚香。千官拜庆。云五色而张盖。近结城楼。日重光以建轮。远浮郊树。(阙二十四字)岐阳施绢三千匹。景龙四年二月十一日。中宗孝和皇帝旌为圣朝无忧王寺。题舍利塔为大圣真身宝塔。度僧四十九(阙十六字)一□□镇□□□□□夫变化□□之谓圣。阴阳不测之谓神。况每欲开临。皆呈异相。或风烟喷欱。荡覆河山。或雷雨震惊。杌动天地。倏往而香花戾止。(阙七字)我肃宗文明大圣大宣孝皇帝缵承丕绪。恢复盛业。德包有截。化总无垠。以泽及四海为勋华。以功(阙十四字)上元初五月十□日。敕僧法澄中使宋合礼府尹崔光远启发。迎赴内道场。圣躬临筵。昼夜苦行。从正性之路。入甚□之门。以其年七月一日。展如初□□□□本□□□□诏□□□像一铺(阙一字)事金银之具□百□□□爪发玉及瑟瑟数珠一索金栏袈裟一副。沈檀等香三百两以赙之。道俗瞻恋。攀缘号诉。哀声振乎林薄。痛□达乎海裔。故得□源呜咽(阙七字)光□□□我汉室人□□□□之顷寺之门楼。及钟经等阁。及东西行廊。星霜殆改。罔克厥构。有元炎上人者。禅林之秀也。坏衣味道。却粒知真。起大慈悲。聿宏制之实多。喜舍□□□□有轮奂□□□□□有塈茨而未尽□□沙门法筠者。法将之雄也。上座唐兴寺主法昭暨都维那澄演等。莲华之粹也。同力致用。誓相为谋。□□埴以营之。又结括以成之。层檐(阙七字)以云□□□□崇崇焉极乐之所也。嗟夫。八音希声。大觉无形。或芬芬馨馨。或杳杳冥冥。如髣髴兮有灵。有灵有道。有道则寿考。凡人莫□□万物于自然。故达士乐全真。而(阙九字)相交□王李公□忠□心居其泊。志处其约。或謇謇谔谔。或汪汪绰绰。若昂藏之野鹤。野鹤得性。得性则常静。凡人莫不系百宝于□□故□公秉廉让以成政。(阙八字)剋已复礼。人焉而劝。□□惩恶。人焉而惧。任□□善。人焉而悦。务农省税。人焉而康。君子曰。不肃而威。不严而教。龙门讲德。载扬元礼之风。马首行春。更堕里嵩之雨。良足奇也。□□备□□□卫□□纵□略月□□□孤悬陇□□棱剑锋长倚天外而己在少尹时则有若检校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张公增。少尹检校司勋员外郎兼侍御史邱公鸿渐。并(阙九字)幕□□□有若侍御史内供奉梁公杰。侍御史内供奉姜公邑高。监察御史里行严公霔。秘书省校书郎掌书记韩公计。皆人伦之杰也。或閒气逸发。或含章挺生。腾□□□驾凤争飞□□□则□□□映本□兵马使开府仪同三司侍中监李奉忠。文武呈材。风云合变。英威独断。问望孤高。监军使左监门卫大将军焦奉超。武略济时。忠(阙九字)宠冠两朝□□□□□量宏深。清标卓绝。聿膺宰命。尤著吏能。共参元戎之佐。喜闻微妙之偈。以为命者身之质。身者命之资。法本皆如性应无著筏喻(阙十字)树□□福相与授。俾子颂□词曰。
我佛在兮世独尊。我佛化兮道长存。流正法兮不二门。赫惠日兮破重昏。摩伽国兮(阙十字)仰大□兮遍□□□金□兮□□□度众僧兮施百衲。□□□□□□腊心清净兮眼不杂。伏腾猿兮救怖鸽。混邱墟兮将如何。绝榛棘兮与菅蓑。观变现兮信转多(阙九字)。白兮来经过。呼洞穴兮见释伽。邦伯奏兮发睿旨。屡开迎兮归帝里。舍珍玩兮具法喜。骈星宫兮势崛起。会天人兮浴定水。伟嘉祥兮争效祉。□□□兮□克明。我尹忠兮□克清。践福地兮□□生。对真容兮忘□情。琢巨石兮赞休祯。历旷创兮扬善声。
大言 中唐 · 权德舆
押词韵第三部
引用典故:九万扶摇
华嵩为佩河为带,南交北朔跬步内。
搏鹏作腊巨鳌鲙,伸舒轶出元气外。
唐故通议大夫守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持节充朔方镇西北庭兴平陈郑等州行营兵马及河中节度都统处置使兼管内观察使权知绛州刺史赐紫金鱼袋赠扬州大都督府李公神道碑铭 中唐 · 权德舆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一
周道亲亲。夹辅王室。分唐叔以怀姓九宗。职官五正。故其后文侯受秬鬯之命。文公受大辂之锡。禄勋推恩。惇叙昌大。理道之所繇也。国家宪章文武。选建明德。元功侯籍。延耀本枝。初祖景皇帝之支曰郑王亮。实生淮安王神通。用亲贤功德左右休运。淄川郡王孝同。淮安之昭也。左卫(一作右卫)将军燧。淄川之穆也。剑州长史赠太仆少卿广业。承祖祢积厚之庆。而生尚书。尹三王都。总六师帅。八命四履。投艰难。服勤劳。有猷有守。以至殁代。礼贲于追命。泽流于代官。有由然也。尚书讳国贞。字南华。天资风采。为宗室仪矩。洌如寒泉。嶷若崇山。修身筮仕。动有休裕。开元十三年。明皇帝肆觐东后。柴于岱宗。以公族侍祠。调补绵州参军事。暴雨忽至。江流泛溢。公自下位。能禦其灾。既坚旧防。仍复故道。累迁岐州录事参军。太师苗公太尉房公继为二千石。皆所引重。御史大夫张倚采访关中。表为支使。天宝末。林胡覆三川。犯秦关。诏除殿中侍御史。为襄阳郡司马。且分戎政。公以侍板舆。辞革车。换房陵太守。表课尤异。徵拜长安县令。风政肃清。改秦州刺史。成命中止。复为长安令。寻迁汴州刺史。未及行。复辍为京兆少尹。天子以公积有诚效。可居大官。累命为河南京兆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其抚周郊。猰㺄方炽。公与太尉临淮王议曰。河洛为天下冲。且无车赋。比屋安堵。寇将甘心焉。不若虚其邑居。挈以西去。赢粮善地。可俟师期。繇是太尉壁河阳。公次于陜。伐谋销患。君子推其智。其在京毂。兵火之馀。大命将泛。物力亦屈。而百役烦苦。出于伤痍。公曰。元元愁叹。受命惠养。傥不能旷然丕变。岂副明天子郁悼之心耶。列上蠲除。悉蒙可报。凡调于人者。去其十九。清静恺悌。百姓称之。其镇岷峨。裔人乐祸。杀嘉荣二州刺史。以开边隙。公命将疾攻。举无遗类。明年。昆戎围我三城。分遣锐师。据便城壁。戒严持重。徼其极而击之。贾馀无前。酣载尽殪。悉献虏获。军无私焉。邻壤不靖。偏师叛换。将盗兵符。已据城寺。出车压境。指顾而平。凡三整武经。而巴蜀轨道。拊循安置。四封畏其威。柄用者沮公勋猷。徵为殿中监。命书既下。不俟驾行。囊被单车。无道里费。取倍称之息五万。甫达京师。上嘉而赐之。俾折其券。寇有段子章者。恣睢就戮。方帅以告。语闻。诏公宴见。前席嘉奖。且曰。利兵积谷。皆卿之素也。其无骇庈父之谓乎。朝野嘉其首功。而服其洁已。临淮王移镇海岱。长毂在郊。西边北朔。合淮阳圻父五诸侯之旅。主盟中权。尽护诸将。于是拜户部尚书河中节度都统使。又以职颛戎重。则风俗不阜。加管内观察使。权知绛州刺史。公外总方略。内修班制。当强弩之末。无半菽之粮。不忍加赋。飞章未下。犹以宪度为已任。椎剽者毙之。行师诸校。诪张觖望。至是夜暮变起。或以跳驱谕公。公曰。吾之不敏。当死节官下。安敢贰偷。以烦刑吏。乱之剡也。公竟及焉。议者尚其絜矩而哀其不淑。时上元三年建卯月。春秋四十八。是岁改元宝应。至夏五月。宁神于三原县之北原。诏以扬州大都督府印绶告第。悯其劳也。公本讳若幽。上元中。天子以特立之操。为宗工表率。锡嘉名以更焉。公忠俭诚厚。方严密静。用儒行宪令。修明事功。大玉不刿。楚金必割。凡历官二十四。自解巾至握节。勤职十七。其以内庭持书中执法亚丞相。佩两印以雄外服者。又七命焉。刺房陵之后。五六年閒。车不辍鞅。赋职任功。名声章明。及公以司徒总舆师。令弟若水。以内府司赞谒。而太夫人福履所介。日陈寿觞。怀黄佩玉。左右温凊。极鲁侯之燕喜。迈张仲之孝友。宜锡寿宠。为人伦龟龙。曾未中身。遭罹凶害。前史称霍去病亦有天幸。然则命之所赋。有幸焉。有不幸焉。斯不可问已。夫人扶风郡君窦氏。鸿胪丞光之女。扬府长史御史大夫觎之妹也。淑明柔顺。克叶公志。家肥族睦。抑有助焉。公薨若干年而夫人殁。有子四人。长曰锜。材器硕茂。洁廉忠肃。遵修训则。复大其门。入作卿士。出为侯伯。贞元十五年以御史中丞剖符润州。宣风以宏礼俗。成赋以殖财用。大绩茂焉。中邦赖焉。明年就加御史大夫。十八年进礼部尚书。抚封题剑。如公渥命。次曰鉴。蕲州刺史。次曰丰士。鄠县令。幼曰丰器。长安县尉。皆有干裕而屈于年位。今尚书永惟先公丕矩。未刻金石。以德舆尝叨史职。久掌赞书。知王族大僚之事业。见托论撰。故不敢没其美。亦不敢溢其言。铭曰。
尧睦九族,汉封同姓。
烈烈淮安,乘时佐命。
淄川而下,三叶储庆。
乃生我公,绍续先正。
时惟宗英,忠智廉清。
所至风行,所居理平。
山元朱组,既靖蜀京。
戚钺雕戈,乃主夏盟。
交修藩卫,纂服宏大。
陟降左右,勤劳翼戴。
隐微之閒,乃与祸会。
夷途始半,白昼中晦。
桓楹羽葆,久閟鲜原。
煌煌密章,肃肃丝言。
盛德复祉,丛兹后昆。
列郡是式,价人维藩。
大江南服,考礼修职。
五曹十联,克嗣先德。
董是经费,陈之艺极。
本于教忠,懋此宣力。
伊昔祭器,实铭烝彝。
礼则有变,魂游在兹。
连冈陂陀,宰树参差。
悠悠终古,永锡斯碑。
詶鄠县李廓少府见寄 中唐 · 贾岛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稍怜公事退,复遇夕阳时。
北朔霜凝竹,南山水入篱。
吟怀沧海侣,空问白云师。
恨不相从去,心惟野鹤知。
汴水疏凿之由奏 唐末宋初 · 张洎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宋史》卷九三《河渠志》三、《隆平集》卷三、《玉海》卷二二、《汴京遗迹志》卷六、《宋东京考》卷一八
禹导河自积石至龙门,南至华阴,东至砥柱,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即今成皋是也,或云黎阳山也。禹以大河流泛中国,为害最甚,乃于贝丘疏二渠,以分水势:一渠自舞阳县东,引入漯水,其水东北流,至千乘县入海,即今黄河是也;一渠疏畎引傍西山,以东北形高敝坏堤,水势不便流溢,夹右碣石入于渤海。《书》所谓「北过降水,至于大陆」,降水即浊漳,大陆则邢州巨鹿泽。「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河自魏郡贵乡县界分为九道,下至沧州,今为一河。言逆河者,谓与河水往复相承受也。齐桓公塞以广田居,唯一河存焉,今其东界至莽梧河是也。禹又于荥泽下分大河为阴沟,引注东南,以通淮、泗。至大梁浚仪县西北,复分为二渠:一渠元经阳武县中牟台下为官渡水;一渠始皇疏凿以灌魏郡,谓之鸿沟,莨菪渠自荥阳五出池口来注之。其鸿沟即出河之沟,亦曰莨菪渠。汉明帝时,乐浪人王景、谒者王吴始作浚仪渠,盖循河沟故渎也。渠成流注浚仪,故以浚仪县为名。灵帝建宁四年,于敖城西北垒石为门,以遏渠口,故世谓之石门。渠外东合济水,济与河、渠浑涛东注,至敖山北。渠水至此又兼邲之水,即《春秋》晋、楚战于邲。邲又音汳,即「汴」字,古人避「反」字,改从「汴」字。渠水又东经荥阳北,旃然水自县东流入汴水。郑州荥阳县西二十里三皇山上,有二广武城,二城相去百馀步,汴水自两城间小涧中东流而出,而济流自兹乃绝。唯汴渠首受旃然水,谓之鸿渠。东晋太和中,桓温北伐前燕,将通之,不果。义熙十三年,刘裕西征姚秦,复浚此渠,始有湍流奔注,而岸善溃塞,裕更疏凿而漕运焉。隋炀帝大业三年,诏尚书左丞相皇甫谊发河南男女百万开汴水,起荥泽入淮千馀里,乃为通济渠。又发淮南兵夫十馀万开邗沟,自山阳淮至于扬子江三百馀里,水面阔四十步,而后行幸焉。自后天下利于转输。昔孝文时,贾谊言「汉以江、淮为奉地」,谓鱼、盐、谷、帛,多出东南。至五凤中,耿寿昌奏:「故事,岁增关东谷四百万斛以给京师」。亦多自此渠漕运。唐初,改通济渠为广济渠。开元中,黄门侍郎、平章事裴耀卿言:江、淮租船,自长淮西北溯鸿沟,转相输纳于河阴、含嘉、太原等仓。凡三年,运米七百万石,实利涉于此。开元末,河南采访使、汴州刺史齐浣,以江、淮漕运经淮水波涛有沉损,遂浚广济渠下流,自泗州虹县至楚州淮阴县北八十里合于淮,逾时毕功。既而水流迅急,行旅艰险,寻乃废停,却由旧河。德宗朝,岁漕运江、淮米四十万石,以益关中。时叛将李正己、田悦皆分军守徐州,临涡口,梁崇义阻兵襄、邓,南北漕引皆绝。于是水陆运使杜佑请改漕路,自浚仪西十里,疏其南涯,引流入琵琶沟,经蔡河至陈州合颍水,是秦、汉故道,以官漕久不由此,故填淤不通,若畎流培岸,则功用甚寡。又庐、寿之间有水道,而平冈亘其中,曰鸡鸣山,佑请疏其两端,皆可通舟,其间登陆四十里而已,则江、湖、黔、岭、蜀、汉之粟,可方舟而下。由是白沙趋东关,经庐、寿,浮颍步蔡,历琵琶沟入汴河,不复经溯淮之险,径于旧路二千里,功寡利博。朝议将行,而徐州顺命,淮路乃通。至国家膺图受命,以大梁四方所凑,天下之枢,可以临制四海,故卜京邑而定都。汉高帝云:「吾以羽檄召天下兵未至」。孝文又云:「吾初即位,不欲出虎符召郡国兵」。即知兵甲在外也。唯有南北军、期门郎、羽林孤儿,以备天子扈从藩卫之用。唐承隋制,置十二卫府兵,皆农夫也。及罢府兵,始置神武、神策为禁军,不过三数万人,亦以备扈从藩卫而已。故禄山犯关,驱市人而战;德宗蒙尘,扈驾四百馀骑,兵甲皆在郡国。额军存而可举者,除河朔三镇外,太原、青社各十万人,邠宁、宣武各六万人,潞、徐、荆、扬各五万人,襄、宣、寿、镇海各二万人,自馀观察、团练据要害之地者,不下万人。今天下甲卒数十万众,战马数十万匹,并萃京师,悉集七亡国之士民于辇下,比汉、唐京邑,民庶十倍。甸服时有水旱,不至艰歉者,有惠民、金水、五丈、汴水等四渠派引脉分,咸会天邑,舳舻相接,赡给公私,所以无匮乏。唯汴水横亘中国,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然则禹力疏凿以分水势,炀帝开圳以奉巡游,虽数湮废,而通流不绝于百代之下,终为国家之用者,其上天之意乎。
本朝政要策上 其十九 汴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七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南丰县
昔禹于荣泽下分大河为阴沟,出之淮泗,至浚仪西北,复分二渠。其后或曰鸿沟,始皇疏之以灌魏郡者是也。或曰浪宕渠,自荥阳五池口来注鸿沟者是也。或曰浚仪渠,汉明帝时,循河流故渎作渠,渠成,流注浚仪者是也。或曰石门渠,灵帝时,于敖城西北累石为门,以遏渠口者是也。石门渠东合济水,与河渠东注,至敖山之北,而兼汴水,又东至荥阳之北,而旃然之水,东流入汴。荥阳之西有广武二城,汴水自二城间小涧中东流而出,济水至此乃绝。桓温将通之而不果者,晋太和之中也。刘裕浚之,始有湍流奔注,而岸善溃塞,裕更疏凿以漕运者,义熙之间也。皇甫谊发河南丁夫百万开之,起荥泽入淮,千有馀里,更名之曰通济渠者,隋大业之初也。裴耀卿言江南租船,自淮西北,曰鸿沟,转相输,纳于河阴、含嘉、太原等仓,凡三年,运米七百万石者,唐开元之际也,后世因其利焉。太宗尝命张洎论著其兴凿漕运之本末如此,宋至道之间也。
宋朝燕翼诒谋录序(宝庆三年十月) 宋 · 王栐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皕宋楼藏书志》卷二四
仰惟艺祖皇帝肇造区夏,宏规远略,传之万世。太宗皇帝、真宗皇帝、仁宗皇帝嗣守丕基,善继善述,凡所更张设施,无非忠厚。故深仁厖泽,固结人心,牢不可解。虽中更新法,多所更易,其后封豕长蛇,荐食上国,而民以身徇国,有死无贰,至有城破,比肩拱手就戮,无一降者,其培植涵养,深根固蒂,岂一朝一夕之故哉!昔汉祖入关之初,约法三章,唐宗甫得天下,定租庸调,而汉四百年、唐三百年基业实本于此。然汉祖殁而吕氏用事,唐宗亡而武氏革命。孝文继立,能绍先志,景帝刻薄,则又反是;玄宗讨乱,复以肇乱。其视皇朝列圣相继,卒代而广声者,万万不侔矣。人皆知罪熙、丰以来用事之臣,而不原祖宗立国之本旨,苟非规摹宏远,德泽深厚,则其效验尚不能如汉、唐之季世,何以再肇中兴之基?夷考建隆迄于嘉祐,良法美意,灿然具陈,治平以后,此意泯矣。今备述如后,与识者商榷之,以稽世变云。宝庆丁亥孟冬既望,求志老叟晋阳王栐叔永书于山阴寓居求志堂中。
按:《宋朝燕翼诒谋录》附录,中华书局一九八一年标点本。
左顾亭记 南宋 · 葛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九
汉馀不乡隶乌程县,乡名由溪之清澈,谓其馀莫此若也。至晋隶武康。唐析武承塘东界置武源县,即馀不也。武源改曰临溪,临溪改曰德清,遂为定名,协以馀不之义,县因溪而尚其清,溪亦因人而增其美。晋车骑将军山阴孔敬康愉,人之瑞也,幼以孝闻,长以信著,晚以节称。温峤语之曰:「能持古人之节,岁寒不凋,唯君一人」。考其言行,订其初终,清正莫如焉。尝游馀不亭,路逢笼龟者,买而放之溪,龟于中流左顾数四。暨以功受馀不亭侯之封,工铸侯印,印龟左顾,三铸皆然,乃佩之,自是人名溪为龟溪,而溪增美矣。龟神物也,敬康清正人也,惟清正者与神为一。中流左顾,人曰龟有知也,印龟左顾,人不以为事之怪,则以为传之诞,惟通者信之。左顾名亭,君子异其龟,慕其人也。人若敬康,非惟今所少,古岂多乎哉!县志言宣和初宰西安赵景东重建馀不桥,中为大亭扁之,左右二亭翼之,左曰左顾,右曰吴羌。景东,才长之宰也,当清溪寇起,郡邑震撼,人民骇逃,景东独发仓廪,集窭健,团保甲,贼犯边境,邀击之,擒获其首徒器械,县赖以全固,宜其能思古人而亭左顾也。窃意自东晋以来至宣和之前,宰兹邑而能存古者不乏,当时兴焉,有不暇纪,后人忽之,有不屑记,寖远寖忘,过者徒见溪流之或舒或怒,或白或黄,溪舟之或舫或舠,或舣或奔而已。淳祐戊申冬,余受辟浙西帅,监德清正库,朋交喜言库廨占溪山之胜,予亦喜之。至则知为左顾亭,而亭亦非旧,扁虽扁曰「第一溪山」,而溪山但无在眼者,入小室,启北窗,仅见其扁。予怃然不自安也,语于众曰:「孔将军放龟之所不宜私居而私障之,况为东西舟楫经从之所,为远近宾客游息之所,为监司奉侯临止之所,为本县祝寿放生之所!居甚卑隘不称,居之安乎?虽寄居借之前官,又借之我,必复之」。有是其言而难之者,库官之廨未易成也。予曰:「帅量包川薮,智周事物,京城内外,遗迹胜区,圮缺歘全,陋朴顿丽,隘狭尽敞,朽缩突壮,百为新美,其志存古励俗也。德清其乡邑也,库官其末属也,一库廨何难为」!已而白之,其应如响,且曰:「县复此亭而脩治之,吾当助之」!遂檄县及库,库给十七界楮万有五千使置廨,县给五千楮使治亭。库廨详悉予已记之。宰欣承帅命,撤旧更新,昔之障塞者既辟之,而薰风之自南者荐其清;昔之丛荟者既疏之,而苍松之在望者见其清。盖是亭之址,南则面吴羌山而山光接,北则杭馀不溪而溪光远,中创三间,高敞得宜。扁复「左顾亭」之旧。左顾之东三间,扁曰「济川」,以为达官显人入位表著,出临台郡,皆宜思济斯民,非徒若溱洧之仅济也。左顾之西三间,扁曰「际清」,以为良朋胜流清思之合、德清之会,取前脩之诗「际天气象何其清」之句也。宰之规图若是,其政与志协可知矣。乃谓予曰:「亭复于县,子之果也;亭新其旧,帅之惠也;记属于子,事之实也」。予何敢辞,原馀不之义,嘉德清之名,迨念敬康会美于馀不,遐思灵龟示灵于左顾,以宰之才良超于诸县,帅之德度恢于时贤,愿述而明之。予又有说焉。溪以其清而为县之最胜,龟以灵而为溪之至祥,灵足以称其清矣。左顾怀生育之恩,印铸昭神物之异,是惟敬康之清正感之。入兹亭者,思左顾而竭忠荩于国家,以不负平时之恩宠,思敬康而帅行义于公私,以渐消斯世之贪浊,其济可博,其清可全,则重新斯亭之意不没矣。不然,「德清」徒一县之美名,「左顾」特一时之灵异,而诸扁之揭,总为美观,凡百君子其思之!帅安吉赵公,字德渊,名与缙。
按:同治《湖州府志》卷五三,同治十三年刻本。
涪州石鱼题记 南宋 · 张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二、《涪州石鱼文字所见录》下
石鱼报稔之瑞,旷岁罕见。淳祐癸卯冬,水落而一鱼复出。既又三白呈祥,年丰可占。郡太守山西张霁明父率同寮来观,通判开封李拱辰居中、教授古通王槱钧卿、判官古黔邓季寅东叔、录参长沙赵万春伯寿、司理凤集孙泽润之、司户□□赵与扔仲器、监酒潼川李震发子、华□安□应午子酉、监税资中张应有嗣行、涪陵县令武信赵广僖公叔、主簿合阳李因夏卿、尉合阳冯申龙季英、忠州南宾簿尉开汉王季和和父、节干成都周仪可义父、节属益昌张申之西卿、郡斋奉节王建极中可与焉。时嘉平既望谨识。
玉马山 南宋末 · 朱克家
押词韵第十六部
水石嵌空山荦确,瘦藤扶上青云幕。
平川一望渺无际,东疑嵎夷北朔漠。
驾天叠巘输翠浪,奔野细流横雪槊。
疏峰点点雁聚沙,密屿喁喁鱼纵壑。
一江净绿绕书元,几陇断畦成卦剥。
乍惊渔唱出烟霭,时听村舂动篱落。
幽遐异景争指说,老眼苦难觅渺邈。
夜间支枕挂银窗,闪闪星河手可摸。
何年标名称玉马,蹴踏风云跨寥廓。
更连三十六奇峰,削玉排青相间错。
偶因佳友得壮观,俗虑尘襟顿疏瀹。
翛然物外岂非仙,不须更羡辽东鹤(元陈世隆《宋诗拾遗》卷一一)。
大义略叙(上)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六、心史
我生大不幸,适焉逢此逆境。国之兴亡,自古有之,其亡也必国君有失德,民心乃离散。我大宋列圣相承,以仁立国,岂谓靖康遭金贼之祸耶!南渡列圣相承,亦以仁立国,岂谓德祐遭鞑贼之祸耶!即今日而论,天子无失德,民心不离散,遽逢凶祸,必有其故。非微臣蒙君之恶,曲为其说,移罪于人。公论在天下,千载不可泯灭,我安能禁天下后世之人,口不言手不书哉!今此略叙,不过直书本末得失源流大概尔。
昔金人盛时,鞑虽小夷,粘罕、兀术辈尝虑其有难制之状,三年一征,五年一徙,用蒿指之法,厄其生聚。蒿者,言若刈蒿也,去其拇指,则丁壮无用。后金酋雍立,仁慈恕鞑旧罪,免征徙蒿指之法。时思乃祖旧恨,但望北射三箭泄馀愤。如是十九年,鞑人孳育丁壮甚盛。适金人白伦、李藻以罪奔鞑,说鞑酋曰:「金见汝盛,或重兴征徙蒿指之法,将奈何?不若兴兵攻金以自固」。鞑主忒没真然其言,以蒙古国为号,始兴兵寇金。忒没真大败后,金酋役小夷十八糺人失其道,糺人诱辽之遗种俱归鞑,鞑以辽、糺为前驱,攻金得利,迤逦深入。至完颜守绪立,鞑遣使来我朝,假道淮东趋河南攻金。我朝不答,鞑乃用力先灭西夏,乃自蜀由金、洋出襄、汉,入唐、邓。忒没真死于巩州,鞑即立兀窟带为主,复由忒没真故道破西和,犯兴元,捣河南,攻潼关。金人应敌失利,岁久力穷,潜兵入蔡。守绪尝遣使来我朝曰:「我苟亡,害必及江南,毋以旧事为念,援我以兵,共驱鞑返北,庶几大宋得我为保障,有所恃而安」。鞑亦遣使来曰:「大宋与金,世有大雠,不可不乘机共我灭金,当以黄河以南还大宋」。时朝廷尚大义,谓祖宗大雠不可不报,命京湖阃臣史嵩之遣孟珙调兵输粮,资鞑夹攻,围蔡州数月。端平一年三月,守绪自焚死于蔡州,所命之将泛取火死遗骸,指为守绪骨殖,嵩之函其骨,并伪宝法物进于朝。金人疆土,尽为鞑所得。始孟珙尝曰:「助鞑灭金,自此鞑必盛,他日断为江南害,深可虑」。其言至今始验。是时朝廷失于以理遣谕鞑人践还黄河以南之约,鞑亦以黄河以南弃而不守。又不思自河而南,皆平原旷野,地无险隘,北不得山后数州,卒难守中原。右丞相郑清之遽兴恢复两京之举,立据关守河之议。是年七月,命赵范等分路复两河,赵葵领二十万兵复东京,范领二十万兵复西京。范军逼西京,鞑人登山窥望军容不整,即欺范兵。潼关旧有水匮,昔金人恃此禦鞑者,鞑即放潼关水匮,水㳽漫西京,竟荡为水区。众军皆为水所陷,不及战而大败,归者无几。葵兵已入东京,闻范兵失利,亦退兵。由是鞑人兴兵边陲无宁岁,燬剑门,燬栈道,失蜀,失襄阳。鞑弃襄阳不守,又复襄阳。鞑又假道大理国攻罗鬼国,频年寇广。至开庆一年九月,鞑酋忽必烈从阳罗堡偷渡鄂州,浒黄州,横截大江,大造浮桥,往来无碍,势亦甚炽,摇动京师。丞相贾似道开阃江陵,提兵来驻汉阳,率励将帅吕文德于崇阳县,伏兵杀贼大败。势始与之角立,贼尚留江南不去。适鞑主蒙哥犯蜀,迫云顶山。其山险峻,素为王坚所据,鞑遣人说其来,坚命众军立山顶,裸形望之秽骂,蒙哥竟饮气病死。似道即密遣人说忽必烈曰:「蒙哥已死,汝宜归袭位为急」。又绐许岁币,始欲退兵。景定一年,似道命吕文德、孙虎臣等乘其退去之势,剿杀馀党,断鄂渚大江浮桥,江汉乃清。理宗竟全以为似道大功,四月,趣入朝秉钧轴。文德开阃鄂渚,统辖京湖诸州军马。鞑以许岁币为诚语,七月,遣郝经入使,索其物。似道素矜开庆、景定肃清江汉之功,密客廖莹中撰书数卷,曰《福华编》,谀诳铺张,誇大似道勋绩。似道惧以当时用计绐许岁币事损其名,理宗数问郝经入使之由,似道每含糊其对。理宗又曰:「朕闻其来,欲效亡金得岁币之例,今非昔比,不可从」。似道匿情对曰:「求和出于彼请,岂容轻徇放入」。竟不令郝经入见。经所持一函,不知何物,不得入见,终不肯开。盖鞑本非求和也,又无策遣经回,经尝致书与似道,辞气甚颉颃可畏,以恐似道,亦置不问。馆经真州十六年,后值大变,始回。吕文德私意既杀良将曹世雄,又抑刘整功,复谮整有跋扈意,似道欲杀之。有密报整者,整遂叛。整说鞑任责取江南,谓一得襄阳,则江南唾手可得。鞑遂注意谋襄阳。整亦有将才,似道尝命文德俾间谍入虏,赍物赐整,密唤其仍归,赦罪复爵。整心疑而不回,但为鞑谋,悠扬其答。整素知似道好玉带,鞑密遣使贡玉带于文德,求转达似道。彼言:「襄阳旧有互市场,不开久矣,南北物货俱绝,鞑人欲借白河之地为互市场,通南北货物。我固知官府蔽护商旅,但白河荒野,商旅各有财本,惧为盗贼所劫。鞑人又欲就白河筑小小家基寨,防拓以蔽商旅」。似道纳玉带,诺其请。咸淳□年□月,鞑据白河筑城,围大九里馀,实非小小家基寨。襄阳守臣吕文焕达于文德,竟不答。明年,鞑以重兵屯白河城,鞑又筑鹿门山城,又筑万山城,又筑小堡寨十四所,又于汉江下撒星钉,又建万人敌台,脉络相应,死阨襄阳水陆路。及文德详知其故,遣援兵竟莫能前。文德愤为贼计所绐,感忧病死。朝廷屡遣援兵,只屯颍州,去襄阳尚四百里,诸将皆不用命,进攻莫入。似道不力为谋,京湖阃臣李庭芝亦拙而无计。文焕坚守六年,拆屋薪穷,军疲如鬼。忽樊城先破,鞑贼尽杀樊城军民,积叠骸骨,架为高山,使襄阳望见,胁吓其心。贼打回回炮入襄阳城,摧折楼阁甚猛,文焕意怯。又襄阳粮绝军尽,文焕亦怨而叛。□年□月,襄阳陷。整又说文焕,雠恨似道独享湖山之乐,不遣援兵,置汝死地。文焕遂怨朝廷,并与鞑贼运谋,协力举渡江之策。十年甲戌秋,鞑伪丞相伯颜领兵南犯。十月,朝廷先命淮西阃臣夏贵提兵防拓江面,正值伯颜来围阳罗堡。贵命其子松提八千兵与鞑贼十万鏖战,杀贼七八,松军尽陷,松满身负箭,走归即死。贵是时失子无恃,即输心矣。俄又失阳罗堡,守阳罗堡将臣赵文义不叛不屈,为贼所杀。贵乃文焕旧人,文焕数馈遗,密说贵假道渡江,贵不从之。十二月,伯颜竟从阳罗堡舁小舟由陆地下港渡江。□都统(询补姓名。)谓贵曰:「不宜容贼有一舟出港。尝使我军兵船横据江面,乃可无忧。或容彼船出泛大江,恐不及事」。贵曰:「贼船纵出江,吾以兵船横冲,彼安能渡」?十四日夜,俄贼舟渐渐出港,烟焰涨空,及天色分朗,贼船已充斥江面(即前询补姓名。)。甚怒,不禀命于贵,径以所部五十兵登船死战于大江中,报贵求援,贵不发兵,全军陷没。贼登大江南岸,贵不谋死战,不谋坚守,即飘然领兵东下,呼黄州守臣陈翼、蕲州守臣管景谟曰:「虏已渡江,汝宜自作区处」。贵兵沿江自纵烧劫而下,京湖阃臣朱祀孙领兵已至汉阳,不急为谋,从容于元勋阁下拜受诰命。忽闻贵已退兵,失恃意怯,祀孙亦退兵回江陵。鞑贼竟荡荡渡江寇鄂州城,太守张晏然叛。夏贵领淮西重兵,朱祀孙领京湖重兵,其时贵与祀孙俱在江上,但于黄州、汉阳、鄂州之间,左右效力夹攻,死守死战,鞑终不可渡江;纵已渡江,尽可内外夹攻,贼兵断不敢深入重地,犯兵家所忌。祀孙固猥物,贵老于将略,虏素疑畏,至此智穷心变,势尽可为,竟不为谋,束手无语,似有所约焉。使势果不可为,贵能一战而死,人复何议?贵领重兵之权而不死战,惟谋遁走,曰非贵纵虏之来不可!继陈翼果以黄州叛,管景谟果以蕲州叛。德祐一年乙亥正月,朝廷除平章贾似道都督天下军马,出师讨贼。太平州守臣孟之缙叛国,遣降文越境过安庆迎贼。钱真孙以江州叛。鞑尚以安庆城在山顶,兵粮皆具,势不可攻,深畏守安庆将臣范文虎作敌。鞑兵围安庆,仰望山城,若在半空,未数日,鞑兵怨形歌曲。二月,文虎以安庆叛,伯颜大喜得志,荡荡深入。贼犯池州,城陷,通判权守池州赵卯发誓不叛国,夫妇自经于倅厅。贼酋伯颜入池州,亦赏叹忠烈。始平章贾似道出师,谋入安庆山城开都督府,时大军至京口,报文虎以安庆叛,似道失望,大军不可前进,遂提兵止驻鲁港,却就舟中开督府。尚召夏贵领兵至军前,诸将亦至,俱未见功,独拜孙虎臣升节度使,俾统领军马。诸将不伏,夏贵竟领兵归庐州。似道遣宋京使鞑军前,甘偿岁币。伯颜问曰:「大宋出师,谁为大将」?京以虎臣对,伯颜及刘整、吕文焕辈意皆欺笑。伯颜忽问叛去将臣曰:「行在何时可得」?吕文焕曰:「内地虽近,有军有粮,非三四年攻击不可得」。范文虎曰:「内地虚弱,不足应敌,驱兵而入,可即得之」。伯颜乃信用文虎。文虎为鞑前驱。虎臣亦领先锋前进,遇文虎船,交相诟骂,为文虎贼船所捎。又报贼兵乘夜已偷渡鄱阳湖东,凶势已迫,虎臣竟走回,号令不明,军势自乱。廿三日,虎臣与似道密语移时,似道惊疑失措,虎臣怀惧不肯负荷死战,一矢不发,似道、虎臣各船遁走。诸军俄失似道、虎臣所在,廿八万正券兵,一时俱溃散。似道舟飘于真州朱金沙,淮东阃臣李廷芝遣兵救似道入扬州城,官诰、金银、关会、船一皆遗失。虎臣遁归泰州,堂吏翁应龙持都督府印遁归行在。江右阃臣黄万石叛,密信降鞑,反一一截取朝廷调兵省剳,尽持示鞑。万石即剃三搭辫发,胡服。饶州守臣唐震叛,延鞑酋入,皆南人,疑为强盗,伪曰鞑兵所袭,即杀贼反正,贼再至,唐震与贼战,城陷为贼杀。江东提刑谢枋得降贼,后挟邓、傅,诸洞民兵反正,杀贼甚多,示榜主张大宋气数甚力。三月,似道致书丞相章鉴曰:「虏势已迫,但促三宫渡海,似道当海中迎圣驾矣」。似道又手批谕殿帅韩震,命之促三宫渡海,手批误达殿司副帅彭之才,之才密告丞相陈宜中,即与编修潘希圣谋,希圣怂恿诛韩震。陈丞相密奏行其事,始以计呼韩震至,试验其语意,果恃似道跋扈不法。韩震谓:「三宫不动,但殿司山上发土炮入皇城,警以虏至,三宫可迁驾矣」。遂命壮士出敕示斩之,韩震子女及裨将鬨出国门,叛而归鞑。丞相章鉴遁身去国,王爚拜左丞相,阖朝论奏赦似道罪,促其归越终母丧。建康、镇江、常州俱叛,京师摇动,三学上书,言京师国之根本,不可迁都,自委社稷为弃物。太皇批诏,谕三学士子及百姓:「当与汝同一死生为誓」。中外咸悦。四月,京湖阃臣朱祀孙、节度使高达并叛。沙市仓官司马梦求见虏至,自经而死。六月朔,日食九分有强。似道自扬归越,首招心腹密客廖莹中饮,是夜莹中饮毕而归,即死。咸疑似道有异谋,惧事泄,以饮食药莹中死。众议纷然,丞相王爚首奏似道罪,乞贬窜似道。似道贬循州,褫爵籍家。摄山阴县县尉郑虎臣,素衔似道窜其父死贬所之雠,意乞防送似道,谋报私雠。判越州福王赵与芮素以受似道所制为憾,竟命虎臣押送似道之贬所。朝廷窜籍似道密客,贬其党与,收叙似道所窜逐人官爵。丞相陈宜中收用人才,旌赏激励,方有条绪,京学上书咸议,陈丞相即抗疏自辨,竟归田里。丞相王爚除平章军国重事,留梦炎拜右丞相,议遣承宣使张世杰、步帅刘师勇等分兵水陆夹攻。未几,平章王爚遁避去国。七月,刘师勇由陆路进兵复常州,张彦进兵至吕城,马坠堑,为贼所擒,师勇止守常州,八月,张世杰统率孙虎臣等分部兵船,由许浦进京口,世杰所部兵船交战正得胜,俄见大船无数,自扬州第二沟出,因贼不张旗帜,我军别部兵船误认为扬州阃臣援兵至,意不为备,为贼所入,孙虎臣竟命鸣锣,所误我军尽退兵,贼兵进攻,我军败于焦门,忽风水俱不利,世杰亦退兵。太皇屡降手诏,趣丞相陈宜中还朝。九月,右丞相除侍读陈宜中始还朝。尚书文天祥挺身作檄,倾家赀纠集吉赣乡兵三万人勤王。至行在,除浙西制置使,开阃平江府。郑虎臣押送似道至漳州木绵庵,似道踞虎子,虎臣踢其阴而死。后少保张世杰问虎臣不奉朝命私杀似道罪,斩虎臣。十一月,常州受鞑贼围四十日,城陷。刘师勇绐北装辫发,诡计出鞑兵重围,归行在。都统王安节于常州骂贼战死。贼尝掷十万户金牌诱之,安节曰:「我不作两朝臣」。湖州独松关陷。于潜千秋关陷。陈丞相檄浙西制置使文天祥提兵勤王,退守临平。国势危迫,屡次降诏趣淮西阃臣夏贵、京湖阃臣朱祀孙、六郡镇抚使吕文福等提兵勤王,并不至,皆从叛。贵潜受鞑主忽必烈伪命、衣服、笠、剑等物,语鞑曰:「汝若得行在,当以淮西来归,勿我虑也」。无锡宰阮正己不屈,抱县印赴水死,其子亦从父水死。隆兴府陷,刘槃叛,都统施炎战而被擒,不屈。十二月,平江府、湖州、嘉兴府陷。丞相陈宜中力请三宫迁驾,直逼太皇病榻殿前奏曰:「昔贼未近,不宜轻动,自召乱端,弃宗庙社稷;今贼既犯京畿,不容不迁都。设或不然,有难言者」!太皇曰:「昨卿等三学谏朕勿迁都,今乃逼朕迁都,朕病去不得。鞑贼果至,当投龙池死」!二年丙子正月,陈丞相密说奏请杨太妃挟所生二王浮海奔浙东,吉王进封益王、天下兵马都大帅,信王进封广王、天下兵马副大帅,陈宜中除都督天下军马,吴坚除左丞相,贾馀庆除右丞相。十三日,鞑贼犯行在皋亭山,丞相陈宜中又告太皇家侄、节度使谢堂,再三委曲奏请迁驾。太皇曰:「汝姓谢,宁管得赵家事?教丞相来」!及陈丞相至,太皇曰:「渡江有舟否」?曰:「有」。曰:「舟大否」?曰:「舟大」。曰:「舟大可以尽载京师百姓去否」?丞相不对。丞相又以死战为奏,太皇不允,惟主于和。丞相又奏:「和则作降文授鞑,自称之字,甚耻闻之,不若迁驾为上策」。太皇曰:「倘能为生灵计,此一字亦不惜」。太皇昏耄,死不肯从迁驾策。陈丞相即与武臣张世杰、刘师勇、苏由义,文臣曾渊子、赵溍等并奉国玺,浮海奔浙东。鞑酋伯颜闻陈丞相挟二王南奔,贼甚心变,欲直入屠弑京师。朝廷命文天祥借右丞相名使鞑军前,与鞑酋伯颜语,辞气甚慷慨激烈,辨析夷夏,忠壮不屈,不跪,贼燄稍平。朝廷命高应松作降文授鞑,彼以为无哀痛请命之意,又易刘袖然为之,丞相执政百官尽出国门迎鞑贼,或跪或拜,莫不叩首乞命。十八日,行在陷。叛臣吕文焕首入犯国门,叛臣范文虎首入犯大内。太皇病不肯出,逆臣驸马杨镇术绐太皇迁过别小御床,就床舁太皇出授伯颜。鞑酋唆都领兵犯浙东,逼二王。二王御舟泊明州定海,索朝廷先所分寄明州金银纲,沿海制置赵孟传不肯发其金银应副行朝军需,承宣使张世杰亲入明州责骂,孟传仅还金银三百匣。继孟传叛,以明州降鞑。湖南阃臣李芾孤守潭州,于邻郡属县尽叛之后,鞑贼围城凡六阅月,力已不支,不肯叛国,左右皆逼芾,芾曰:「汝辈欲叛耶」?芾命刽子自杀家人,芾又重犒官赏金银与刽子,命斩芾,刽子再四不敢,芾又命斩刽子,乃朝服自经于雄湘阁上,仍纵火于阁下,终尽归于灰烬。漕运钟蜚英亦不屈,先自经而死。及潭州官僚、吏卒、百姓,莫不争死于绳刃水火之间,一城之民皆忠壮激烈,鞑贼亦悯之。二月,伯颜胁全太后、幼君出国门,丞相吴坚、贾馀庆、参政家铉翁、刘岊以下官僚,并奏乞封赠三代及妻孥,太皇从之。坚辈不救国难,尚慕虚名,报国之心安在?坚辈之罪,何可胜说!贼胁吴坚以下并北行。晦日,丞相文天祥泊京口虏馆,夜遁渡江归国。三月朔,京口鞑贼闭城三日,排门大搜,天祥已奔真州,由泰州渡海而南。全太后、幼君、六宫亲王并北狩,渡扬子江、圣驾官车凡九十三辆,大小官使六十馀人。有叛臣教鞑酋曰:「越上福王赵与芮,理宗亲弟,度宗本生父,福王家多子侄,大宋根本犹在」。逆臣杨镇、使臣夏若水,尽逼取福王及子侄辈,并北狩。二王至温州,御舟驻江心寺,谋建行都,迓续国脉,南奔福州。夏贵以淮西授鞑去。夏,靖州太守康□叛,挟郡印出城降鞑。通判张希颜闭城拒□,极力整龊备禦。靖州本隶于湖北阃臣,以朱祀孙先叛,越界闻之于湖南阃臣,遂为之奏,希颜除知靖州,继除湖北提刑。靖势不可守,希颜移治飞山上,通结洞民,坚守杀贼,谋为恢复计。后因朝廷遗赵立赍省剳、持二颗节度使印迂道避贼,由田、杨国入蜀,谕昝万寿、张珏,各拜节度使,提兵出蜀剿虏勤王,立甫经由飞山下,希颜留立相议,乞留二节度使印,借此印为说,挽万寿与珏出蜀拜受节度使印,庶几希颜可与万寿与珏协心同谋恢复事,立遂以印授希颜。会万寿之侄德威,偶以军事经过飞山,希颜不知德威已怀叛志,喜而招德威,痛与德威谋论杀贼事。立先知几,饰说遁去,德威曰:「势不两立」。即杀希颜于卧内。希颜忠赤,艰难有大志,为叛臣所杀,不克集事,惜哉!嘉定帅臣昝万寿叛。四月,丞相吴坚等已陷幽州,尚率百官入长寿宫满散太皇寿崇圣节,坚辈欺天,一至于是!太守赵淮居闲遁避,受擒不屈,鞑酋阿术遣淮叫维扬叛,及淮临维扬城,叫城上曰:「此城昔我祖、我叔父为朝廷修峻甚劳苦,语制置,决不可与贼」!贼酋责之,并骂甚烈,被贼杀。淮之仆亦不屈,被杀。淮,方之孙,范之子,葵之侄也。施炎骂贼不屈,被贼杀。鞑酋伯颜勒丞相吴坚等矫太皇手诏,谕淮阃以淮东与鞑,阃臣李庭芝及姜才迎诏入公庭,率官僚泣拜而焚之,语虏使曰:「此艺祖、高宗物也,岂太皇可以私与人乎」?遂斩虏使。五月初一日,丞相陈宜中拥立益王即位于福州,改德祐二年为景炎一年,上杨太妃尊号。福州州城南壁忽崩七里。行在谢太皇北狩。广东经略徐宗谅密书通叛臣吕师夔,许以广东叛国降鞑。随驾内嫔某氏,贼欲犯之,不可得,书裙带曰:「誓不辱国,誓不辱身」!自经死于虏馆。自去岁,贼酋阿术筑湾头、筑杨子桥、筑朴树湾,分屯死厄维扬。至七月,维扬粮绝,阃臣李庭芝与都拨发官姜才,统马军五千人、步兵一万人来入泰州,谋涉海而南。朱焕以扬州叛,遂以报贼,中道遇贼酋阿术截战,步兵尽陷,独马军胜,拥庭芝及才入泰州。鞑兵俱集,阿术筑土城围阨泰州,不幸姜才病腰疽伏枕,泰州守臣孙良臣叛,阿术入泰州,庭芝赴水,虏以钩活取之。才尚按剑而语,虏舁才出,众语劝才降贼,唯背面不语,遂铁索锁于夏贵节堂。一日,众酋把盏,令叛臣朱焕谕劝庭芝及才饮酒,庭芝不饮虏酒,但垂泪不语。才即骂曰:「天不与我耳,与我,汝贼辈皆剐于我手归罪」!指骂老贼夏贵甚烈,贵抱愧不对,徐嗾阿术曰:「留庭芝及才终无益」。阿术遂斩庭芝,庭芝受刑,刭无血,剐才,才骂贼至死不绝。淮东诸州皆叛。先叛臣黄万石剃三搭辫发,身统鞑兵,深入邵武军,说谕守臣黎立武叛,立武不从,弃城奔福州。万石遣人传鞑命,四散说谕州县叛。至浦城县,县尉赵孟通辨骂,呼众擒剐贼使,浦城县升为忠安军,复邵武军,万石竟遁。八九月,鞑兵自湖南入广东,熊飞以兵战,逐而退。武臣马塈于广西纠募壮士数千人,先尝欲往救潭州围,中涂闻潭州陷,即回。遇贼鏖战四十里,适广西经略李与己死,塈径入静江府,据郡治,开府库,办守禦事,自请于福州行朝,旨任以广西之寄,守静江府。杀贼不胜,城陷,塈提兵巷战,为贼擒,不屈,被贼杀。参议邓得遇不屈,水死。静江一城之民,俱为贼杀,得逃入西山者七百人,贼后许以不杀,招其降,七百人不肯叛,皆自杀。十一月,江东、江西路诸关隘俱陷,及海道贼船俱至,行朝又弃福州,御舟至南台海口,正遇叛臣王世强所部鞑舟,时世强犹有人心,竟不纵贼船相逼,容张少保奉景炎皇帝御舟奔海而去。后贼知世强纵御舟奔海去,遭贼诃责,闷气而死。嗣秀王赵与檡将扈驾三千兵过飞鸾岭上,遇鞑酋阿剌罕领兵三万人至,与檡死战数合,杀贼十之八九,与檡全军陷没,与檡被擒不屈,被贼杀。王世强犯福州,行朝竟以舟为国,缀旒国祚,守泉州。蒲受耕,祖南蕃人,富甲两广,据泉州叛。大裒金贼,迎贼反寇张少保兵船,鞑遣人说三郡宣抚使守兴化军陈文龙叛,文龙作书与鞑:「愿得兴化、漳、泉三郡,奉大宋香火,勿来攻伐。我七世受朝廷爵禄,决不叛国」。密为左右所卖,导贼入城。文龙被擒,与贼辨骂,缚至行在,病死,终不屈。二年丁丑,泉州素多宗子,闻张少保至,宗子纠集万馀人出迎王师,叛臣蒲受耕闭城三日,尽杀南外宗子数万人。张少保提兵围泉州,九十日不下,殿帅李胜用命攻泉城,被贼擒,骂贼不屈,为贼所剐。九月,复福州,受耕报鞑贼阿塔海领兵合至,张少保退兵入海,遇鞑贼扬酋交战,贼舟大败而去。监军赵必宰纠义兵勤王,遇贼被擒,为贼杀。忠臣陈文龙之叔陈瓒,纠义兵迎王师,除守兴化军。后鞑攻兴化,城陷,瓒骂贼甚烈,亲为贼酋唆都所杀。叛臣吕师夔,率贼酋塔出由江西入广东,取经略徐宗谅许叛广东州郡,宗谅犹豫,弃广东遁去,广东诸州皆叛。始陈丞相意不欲围泉州攻受耕,谓杀南人不损鞑贼,无益。张少保怒受耕反为鞑贼寇窃大宋兵船,决于围泉。陈丞相懦儒,张少保武臣,势不能统摄,语多不合。况左右前后,或人或鬼,顷刻之间,变化叵测。陈丞相身护玉玺兵船前行,竟托失风,奔占城国。三年戊寅三月,重庆府城陷,阃臣张珏遁至忠州,为贼擒。六月,景炎皇帝以病崩于南恩州界。少保张世杰拥立广王即位于海外碙洲,行朝铸金玺行事。八月,景炎皇帝攒葬碙洲,谥端宗,陵曰永福。九月,复广州崖山,建行都,徙广州民往居为市。海外诸国惧鞑垂涎,月贡金银米帛,充给朝廷军需,为屏蔽攻贼计。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兵入潮阳县,为鞑所擒,不屈。改景炎四年己卯为祥兴一年,改本天历。福建以南沿海诸郡,自景炎后,南兵至属南,北兵至属北,反覆不一,荡为血区!祥兴一年正月初十,贼酋乌马儿兵犯崖山,我军与贼转战两旬馀,先贼屡败,贼再进寇,势急弃崖山。我军巨艘七八百只,大可容千人,泊崖山奥里,下碇相维,势若履平地,外有小黑船千馀,游击甚驶,与贼相战甚利,军容严整。乌马儿领兵十万馀,视之意怯,势不可傍。贼但据崖山为寨,我军乘夜节节劫寨,偷斩贼首累一二千级,贼疑为神异。有叛将拨发者,庐州人,失其姓名,领三百人降鞑,曰:「张少保所部兵,独有淮兵千五百人精勇无前,馀皆民兵,无足畏。外若不可傍,内实虚弱。凡小黑船出击得利之兵,即巨艘之淮兵,小黑船归,则淮兵复居巨艘,不过此千五百人,出入张其威武。若俟小黑船淮兵游击时,以重兵掩内虚之巨艘,从后击之,必败」。乌马儿可其言。二月初六日,贼果俟隙后攻,我军内虚莫敌,后船兵尽走聚前船。贼四围合攻,淮兵打水路死战出船,少保张世杰奉祥兴皇帝奔遁,唯馀巨艘十九只、淮兵千五百人及民兵而去。馀小黑舟亦迫奔去,制置赵溍、制置曾渊子、节使苏由义各统舟师,分战各遁。杨太妃蹈海死。丞相陆秀夫朝服蹈海而死。参政单公选亦蹈海死。惟掌金玺官抱玺蹈海,罥碍舟尾绳木间,不坠下水,为贼得。
张少保先尝遣使海外某国,借兵夹击贼。张少保遁后一日,果有四五百艘至,或报陈丞相兵船同至,探张少保败遁,不与贼战即去。张少保未遁之先,赵溍、苏由义等闻报贼兵颇少,众议可以进兵击贼,独张少保不肯,遂止。尝闻崖山陷虏,忠义之士咸议张少保失在此,不乘时进攻,殊莫晓当时意;独我臆度张少保恐贼舟埋伏,先驱轻兵相挠,疲我兵力,然后驱重兵相压为虑,否则俟海外某国兵船,行夹击之法。张少保入死者数,说叛者众,始终一诚,不变不屈,岂可执此议其非?或抱高见,又非人测度可及。天不右宋,无以施其智,动成左计,原其心,实无瑕可指。鞑酋屡遣人说张少保叛,世杰曰:「我本北人,宁不知北人肺腑?彼安有终始?我受朝廷爵禄历年已深,终不忍悖之!我焚香誓于天久矣,不然,幼君置于何地?我惟有死耳」!张少保妻妾子女先陷虏,鞑酋屡俾其妻妾子女等作家书唤之归鞑,皆置于不从。曾渊子等诸文武臣,流离海外,或仕占城,或婿交趾,或别流远国。承宣使周文英叛,反攻劫大宋金银船,尽奄入己,为鞑贼穷追,攻寇大宋南奔馀舟,杀魏辰等。陈丞相初奔占城国,后占城降鞑,遣士卒服事陈丞相,实寓监绊意。又遁而奔阇婆等国。或传张少保今驻军离里。陈丞相、张少保流离奔走之间,竟无一人兴胁之刺之授贼之心,非二公精忠大义,何以得人心如此耶?忽必烈闻倭国富庶,垂涎其国,屡遣人说其来臣。倭主作书报鞑主,大意曰:「大宋无失德,汝行逆篡,今垂涎及我,我当兴兵诛汝,汝来降我则可,不降则来与我战」。先忽必烈遣晰里伯由高丽攻倭,人船俱陷于海。辛巳六月,鞑兵由明州涉海,至倭口,遭大风雨作,人与船俱陷,又大败而回。倭遣使责占城不战而附鞑,占城有悟意,始背元鞑。大宋工部郎中阮同老流离海中,被贼擒,贼授北靴,与之易南服,同老拔刀斩北靴尖,终不屈,被贼杀。鞑酋唆都往攻占城,又败而归。壬午春,倭国舟师来攻鞑人,沿海一带不得其隙而入,悠扬数时而空返。秋末,俱蒙国遣使遣鞑一合一帚,或谓寓「合扫」之意,其事未易量。安南国遣使入鞑,谓彼土少妇人,愿岁得妇女以千计,岁输金银为报。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已陷虏五年,万挫不屈。一旦睹德祐嗣君,拜而大恸,指忽必烈肆骂甚烈,数其五罪,为贼斩而剖腹,食其心肺。近陈丞相挟占城,出师甚盛。倭国出兵,已夺高丽,谋攻幽州。回回挟塔利、狗国等,出攻鞑西北边,甚得利。逆鞑亡,大宋兴,此正其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