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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高帝 秦末汉初 · 韩王信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国被边,匈奴数入,晋阳去塞远,请治马邑(《汉书·韩王信传》)。
报柴武书 秦末汉初 · 韩王信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陛下擢仆起闾巷,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于项籍,此一罪也。及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反为寇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种、蠡无一罪,身死亡;今仆有三罪于陛下,而欲求活于世,此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也。今仆亡匿山谷间,旦暮乞弋贝蛮夷。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也。执不可耳(《史记·韩王信传》:《汉书·韩王信传》:汉使柴将军击之,遗信书,信报。)。
赐韩王信书(高帝六年九月) 西汉 · 汉高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一
专死不勇,专生不任。寇攻马邑,君王力不足以坚守乎?安危存亡之地,此二者,朕所以责于君王(《汉书·韩王信传》:上赐信书责让之。)。
上书谏勿许单于朝 其二 西汉 · 扬雄
出处:全汉文 卷五十二
臣闻《六经》之治,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单于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臣愚以为汉与匈奴从此隙矣。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远称,请引秦以来明之:
以秦始皇之强,蒙恬之威,带甲四十馀万,然不敢窥西河,乃筑长城以界之。会汉初兴,以高祖之威灵,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时奇谲之士,石画之臣甚众,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高皇后尝忿匈奴,群臣庭议,樊哙请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季布曰:「哙可斩也,妄阿顺指」!于是大臣权书遗之,然后匈奴之结解,中国之忧平。及孝文时,匈奴侵暴北边,候骑至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将军屯细柳、棘门、霸上以备之,数月乃罢。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匈奴,使韩安国将三十万众侥于便地,匈奴觉之而去,徒费财劳师,一虏不可得见,况单于之面乎!其后深惟社稷之计,规恢万载之策,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馀年。于是浮西河,绝大幕,破窴颜,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瀚海,虏名王贵人以百数。自是之后,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
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以为不壹劳者不久佚,不暂费者不永宁,是以忍百万之师,以摧饿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卢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乌孙,侵公主,乃发五将之师十五万骑猎其南,而长罗侯以乌孙五万骑震其西,皆至质而还。时鲜有所获,徒奋扬威武,明汉兵若雷风耳。虽空行空反,尚诛两将军。故北狄不服,中国未得高枕安寝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间,大化神明,鸿恩溥洽,而匈奴内乱,五单于争立,日逐、呼韩邪携国归化,扶伏称臣,然尚羁縻之,计不颛制。自此之后,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强。何者?外国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负力怙气,难化以善,易隶以恶,其强难诎,其和难得。故未服之时,劳师远攻,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如彼之难也;既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如此之备也。往时尝屠大宛之城,踏乌桓之垒,探姑缯之壁,籍荡姐之场,艾朝鲜之旃,拔两越之旗,近不过旬月之役,远不离二时之劳,固已犁其庭,扫其闾,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卷,后无馀灾。惟北狄为不然,真中国之坚敌也,三垂比之悬矣,前世重之兹甚,未易可轻也。
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策,神灵之所想望,国家虽费,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来厌之辞,疏以无日之期,消往昔之恩,开将来之隙!夫款而隙之,使有恨心,负前言,缘往辞,归怨于汉,因以自绝,终无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谕之不能,焉得不为大忧乎!夫明者视于无形,聪者听于无声,诚先于未然,即蒙恬、樊哙不复施,棘门、细柳不复备,马邑之策安所设,卫、霍之功何得用,五将之威安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后,虽智者劳心于内,辩者毂击于外,犹不若未然之时也。且往者图西域,制车师,置城郭都护三十六国,费岁以大万计者,岂为康居、乌孙能逾白龙堆而寇西边哉?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不安也。惟陛下少留意于未乱未战,以遏边萌之祸(《汉书·匈奴传》)。
四愁诗 东汉 · 张衡
张衡不乐久处机密。阳嘉中。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不遵法度。又多豪右并兼之家。衡下车。治威严。能内察属县。奸猾行巧劫。皆密知名。下吏收捕。尽服擒。诸豪侠游客。悉惶惧逃出境。郡中大治。争讼息。狱无系囚。时天下渐弊。郁郁不得志。为四愁诗。效屈原以美人为君子。以珍宝为仁义。以水深雪雰为小人。思以道术为报。贻于时君。而惧谗邪不得以通。其辞曰:(○《文选》二十九。又《文选》二十一咏史诗注引一句。○逯案。此序乃后人伪托。而非衡所作。王观国学林辨之甚详。兹不列举。)
一思曰:我所思兮在太山。
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文选》二十九。玉台新咏九。《类聚》三十五。《诗纪》三。又《御览》三百四十六、八百九并引刀、瑶二韵。)。
二思曰:我所思兮在桂林。
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
美人赠我金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
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伤。
三思曰:我所思兮在汉阳。
欲往从之陇阪长。侧身西望涕沾裳。
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
路远莫致倚踟蹰。何为怀忧心烦纡(○《文选》二十九。玉台新咏九。《类聚》三十五。《诗纪》三。又《御览》七百八引一韵。)。
四思曰:我所思兮在雁门。
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文选》二十九。玉台新咏九。《诗纪》三。又《书钞》百三十三引被、案二韵。《类聚》三十五引门、纷、巾、段、案五韵。)。
西京赋 东汉 · 张衡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二、文选卷二
有凭虚公子者,心奓体忲,雅好博古,学乎旧史氏,是以多识前代之载。言于安处先生曰:「夫人在阳时则舒,在阴时则惨,此牵乎天者也。处沃土则逸,处瘠土则劳,此系乎地者也。惨则鲜于驩,劳则褊于惠,能违之者寡矣。小必有之,大亦宜然。故帝者因天地以致化,兆人承上教以成俗。化俗之本,有与推移。何以覈诸?秦据雍而彊,周即豫而弱。高祖都西而泰,光武处东而约。政之兴衰,恒由此作。先生独不见西京之事欤?请为吾子陈之。
汉氏初都,在渭之涘。秦里其朔,寔为咸阳。左有崤函重险桃林之塞。缀以二华,巨灵赑㞒明,高掌远蹠,以流河曲,厥迹犹存。右有陇坻之隘,隔阂华戎。岐梁汧雍,陈宝鸣鸡在焉。于前则终南太一,隆崛崔崒,隐辚郁律。连冈乎嶓冢,抱杜含鄠,欱沣吐镐,爰有蓝田珍玉,是之自出。于后则高陵平原,据渭踞泾。澶漫靡迤,作镇于近。其远则九嵏甘泉,涸阴冱寒。日北至而含冻,此焉清暑。尔乃广衍沃野,厥田上上,寔惟地之奥区神皋。昔者大帝说秦缪公而觐之,飨以钧天广乐。帝有醉焉,乃为金策。锡用此土,而剪诸鹑首。是时也,并为彊国者有六,然而四海同宅西秦,岂不诡哉?
自我高祖之始入也,五纬相汁,以旅于东井。娄敬委辂,干非其议。天启其心,人惎之谋。及帝图时,意亦有虑乎神祇。宜其可定以为天邑。岂伊不虔思于天衢?岂伊不怀归于枌榆?天命不滔,畴敢以渝!于是量径轮,考广袤。经城洫,营郭郛。取殊裁于八都,岂启度于往旧?乃览秦制,跨周法。狭百堵之侧陋,增九筵之迫胁。正紫宫于未央,表峣阙于阊阖。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亘雄虹之长梁,结棼橑以相接。蒂倒茄于藻井,披红葩之狎猎。饰华榱与璧珰,流景曜之韡晔。雕楹玉磶,绣栭云楣。三阶重轩,镂槛文㮰。右平左墄,青琐丹墀。刊层平堂,设切崖隒。坻崿鳞眴,栈齴巉崄。襄岸夷涂,脩路峻险。重门袭固,奸宄是防。仰福帝居,阳曜阴藏。洪钟万钧,猛虡趪趪。负笋业而馀怒,乃奋翅而腾骧。朝堂承东,温调延北。西有玉台,联以昆德。嵯峨崨嶪,罔识所则。若夫长年神仙,宣室玉堂。麒麟朱鸟,龙兴含章。譬众星之环极,叛赫戏以煇煌。正殿路寝,用朝群辟。大夏耽耽,九户开辟。嘉木树庭,芳草如积。高门有闶,列坐金狄。内有常侍谒者,奉命当御。兰台金马,递宿迭居。次有天禄石渠,校文之处。重以虎威章沟,严更之署。徼道外周,千庐内附。卫尉八屯,警夜巡昼。植铩悬𤟢,用戒不虞。
后宫则昭阳飞翔,增成合驩。兰林披香,凤皇鸳鸾。群窈窕之华丽,嗟内顾之所观。故其馆室次舍,采饰纤缛。裛以藻绣,文以朱绿。翡翠火齐,络以美玉。流悬黎之夜光,缀随珠以为烛。金戺玉阶,彤庭煇煇。珊瑚琳碧,瓀珉璘彬。珍物罗生,焕若昆崙。虽厥裁之不广,侈靡踰乎至尊。于是钩陈之外,阁道穹隆。属长乐与明光,径北通乎桂宫。命般尔之巧匠,尽变态乎其中。后宫不移,乐不徙悬。门卫供帐,官以物辨。恣意所幸,下辇成燕。穷年忘归,犹弗能遍。瑰异日新,殚所未见。
惟帝王之神丽,惧尊卑之不殊。虽斯宇之既坦,心犹凭而未摅。思比象于紫微,恨阿房之不可庐。覛往昔之遗馆,获林光于秦馀。处甘泉之爽垲,乃隆崇而弘敷。既新作于迎风,增露寒与储胥。托乔基于山冈,直墆霓以高居。通天訬以竦峙,径百常而茎擢。上斑华以交纷,下刻峭其若削。翔鶤仰而不逮,况青鸟与黄雀。伏棂槛而頫听,闻雷霆之相激。柏梁既灾,越巫陈方。建章是经,用厌火祥。营宇之制,事兼未央。圜阙竦以造天,若双碣之相望。凤骞翥于甍标,咸溯风而欲翔。阊阖之内,别风嶕峣。何工巧之瑰玮,交绮豁以疏寮。干云雾而上达,状亭亭以苕苕。神明崛其特起,井干叠而百增。跱游极于浮柱,结重栾以相承。累层构而遂隮,望北辰而高兴。消雰埃于中宸,集重阳之清澄。瞰宛虹之长鬐,察云师之所凭。上飞闼而仰眺,正睹瑶光与玉绳。将乍往而未半,怵悼慄而怂兢。非都卢之轻趫,孰能超而究升?馺娑骀荡,焘奡桔桀。枍诣承光,睽罛庨豁。橧桴重棼,锷锷列列。反宇业业,飞檐䡾䡾。流景内照,引曜日月。天梁之宫,寔开高闱。旗不脱扃,结驷方蕲。轹辐轻骛,容于一扉。长廊广庑,途阁云蔓。闬庭诡异,门千户万。重闺幽闼,转相踰延。望䆗窱以径廷,眇不知其所返。既乃珍台蹇产以极壮,墱道逦倚以正东。似阆风之遐坂,横西洫而绝金墉。城尉不弛柝,而内外潜通。
前开唐中,弥望广潒。顾临太液,沧池漭沆。渐台立于中央,赫昈昈以弘敞。清渊洋洋,神山峨峨。列瀛洲与方丈,夹蓬莱而骈罗。上林岑以垒嶵,下崭岩以岩龉。长风激于别岛,起洪涛而扬波。浸石菌于重涯,濯灵芝以朱柯。海若游于玄渚,鲸鱼失流而蹉𧿶。于是采少君之端信,庶栾大之贞固。立脩茎之仙掌,承云表之清露。屑琼蕊以朝飧,必性命之可度。美往昔之松乔,要羡门乎天路。想升龙于鼎湖,岂时俗之足慕?若历世而长存,何遽营乎陵墓?
徒观其城郭之制,则旁开三门,参涂夷庭。方轨十二,街衢相经。廛里端直,甍宇齐平。北阙甲第,当道直启。程巧致功,期不陁陊。木衣绨锦,土被朱紫。武库禁兵,设在兰锜。匪石匪董,畴能宅此?尔乃廓开九市,通阛带阓。旗亭五重,俯察百隧。周制大胥,今也惟尉。瑰货方至,鸟集鳞萃。鬻者兼赢,求者不匮。尔乃商贾百族,裨贩夫妇。鬻良杂苦,蚩眩边鄙。何必昏于作劳,邪赢优而足恃。彼肆人之男女,丽美奢乎许史。若夫翁伯浊质,张里之家。击钟鼎食,连骑相过。东京公侯,壮何能加?都邑游侠,张赵之伦。齐志无忌,拟迹田文。轻死重气,结党连群。寔蕃有徒,其从如云。茂陵之原,阳陵之朱。趫悍虓豁,如虎如貙。睚眦虿芥,尸僵路隅。丞相欲以赎子罪,阳石污而公孙诛。若其五县游丽辩论之士。街谈巷议,弹射臧否。剖析毫釐,擘肌分理。所好生毛羽,所恶成创痏。郊甸之内,乡邑殷赈。五都货殖,既迁既引。商旅联槅,隐隐展展。冠带交错,方辕接轸。封畿千里,统以京尹。郡国宫馆,百四十五。右极盩厔,并卷酆鄠。左暨河华,遂至虢土。
上林禁苑,跨谷弥阜。东至鼎湖,邪界细柳。掩长杨而联五柞,绕黄山而款牛首。缭垣绵联,四百馀里。植物斯生,动物斯止。众鸟翩翻,群兽𩣚騃。散似惊波,聚以京峙。伯益不能名,隶首不能纪。林麓之饶,于何不有?木则枞栝棕楠,梓棫楩枫。嘉卉灌丛,蔚若邓林。郁蓊薆薱,橚爽櫹椮。吐葩飏荣,布叶垂阴。草则葴莎菅蒯,薇蕨荔苀。王刍莔台,戎葵怀羊。苯䔿蓬茸,弥皋被冈。筱簜敷衍,编町成篁。山谷原隰,泱漭无疆。乃有昆明灵沼,黑水玄阯。周以金堤,树以柳杞。豫章珍馆,揭焉中峙。牵牛立其左,织女处其右。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与蒙汜。其中则有鼋鼍巨鳖,鳣鲤鱮鲖。鲔鲵鲿鲨,脩额短项。大口折鼻,诡类殊种。鸟则鹔鹴鸹鸨,驾鹅鸿鶤。上春候来,季秋就温。南翔衡阳,北栖雁门。奋隼归凫,沸卉軿訇。众形殊声,不可胜论。
于是孟冬作阴,寒风肃杀。雨雪飘飘,冰霜惨烈。百卉具零,刚虫搏挚。尔乃振天维,衍地络。荡川渎,簸林薄。鸟毕骇,兽咸作。草伏木栖,寓居穴托。起彼集此,霍绎纷泊。在彼灵囿之中,前后无有垠锷。虞人掌焉,为之营域。焚莱平场,柞木剪棘。结罝百里,迒杜蹊塞。麀鹿麌麌,骈田逼仄。天子乃驾彫轸,六骏駮。戴翠帽,倚金较。璿弁玉缨,遗光倏爚。建玄弋,树招摇。栖鸣鸢,曳云梢。弧旌枉矢,虹旃蜺旄。华盖承辰,天毕前驱。千乘雷动,万骑龙趋。属车之簉,载猃猲獢。匪唯玩好,乃有秘书。小说九百,本自虞初。从容之求,寔俟寔储。于是蚩尤秉钺,奋鬣被般。禁御不若,以知神奸。螭魅魍魉,莫能逢旃。陈虎旅于飞廉,正垒壁乎上兰。结部曲,整行伍。燎京薪,駴雷鼓。纵猎徒,赴长莽。迾卒清候,武士赫怒。缇衣韎韐,睢盱拔扈。光炎烛天庭,嚣声震海浦。河渭为之波荡,吴岳为之陁堵。百禽㥄遽,骙瞿奔触。丧精亡魂,失归忘趋。投轮关辐,不邀自遇。飞罕潚箾,流镝𢶉㩧。矢不虚舍,鋋不苟跃。当足见碾,值轮被轹。僵禽毙兽,烂若碛砾。但观罝罗之所羂结,竿殳之所揘毕。叉蔟之所搀捔,徒搏之所撞㧙。白日未及移其晷,已狝其什七八。
若夫游鷮高翚,绝坑踰斥。毚兔联猭,陵峦超壑。比诸东郭,莫之能获。乃有迅羽轻足,寻景追括。鸟不暇举,兽不得发。青骹挚于韝下,韩卢噬于𦁛末。及其猛毅髬髵,隅目高匡。威慑兕虎,莫之敢伉。乃使中黄之士,育获之俦,朱鬕髽,植发如竿。袒裼戟手,奎踽盘桓。鼻赤象,圈巨狿。揸狒猬,㧗窳狻。揩枳落,突棘藩。梗林为之靡拉,朴丛为之摧残。轻锐僄狡趫捷之徒,赴洞穴,探封狐。陵重巘,猎昆駼。杪木末,获獑猢。超殊榛,摕飞鼯。
是时后宫嬖人昭仪之伦,常亚于乘舆。慕贾氏之如皋,乐北风之同车。盘于游畋,其乐只且。于是鸟兽殚,目观穷。迁延邪睨,集乎长杨之宫。息行夫,展车马。收禽举胔,数课众寡。置互摆牲,颁赐获卤。割鲜野飨,犒勤赏功。五军六师,千列百重。酒车酌醴,方驾授饔。升觞举燧,既釂鸣钟。膳夫驰骑,察贰廉空。炙炰夥,清酤㩼。皇恩溥,洪德施。徒御悦,士忘罢。巾车命驾,回旆右移。相羊乎五柞之馆,旋憩乎昆明之池。登豫章,简矰红。蒲且发,弋高鸿。挂白鹄,联飞龙。磻不特絓,往必加双。
于是命舟牧,为水嬉。浮鹢首,翳云芝。垂翟葆,建羽旗。齐枻女,纵棹歌。发引和,校鸣葭。奏淮南,度阳阿。感河冯,怀湘娥。惊蝄蜽,惮蛟蛇。然后钓鲂鳢,纚鰋鲉。摭紫贝,搏耆龟。扼水豹,絷潜牛。泽虞是滥,何有春秋?擿漻澥,搜川渎。布九罭,设罜䍡。摷昆鲕,殄水族。蘧藕拔,蜃蛤剥。逞欲畋魰,效获麑䴠。摎蓼浶浪,乾池涤薮。上无逸飞,下无遗走。擭胎拾卵,蚳蝝尽取。取乐今日,遑恤我后?既定且宁,焉知倾陁?
大驾幸乎平乐,张甲乙而袭翠被。攒珍宝之玩好,纷瑰丽以奓靡。临迥望之广场,程角抵之妙戏。乌获扛鼎,都卢寻橦。冲狭燕濯,胸突铦锋。跳丸剑之挥霍,走索上而相逢。华岳峨峨,冈峦参差。神木灵草,朱实离离。总会仙倡,戏豹舞罴。白虎鼓瑟,苍龙吹篪。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蜲蛇。洪涯立而指麾,被毛羽之襳襹。度曲未终,云起雪飞。初若飘飘,后遂霏霏。复陆重阁,转石成雷。霹礰激而增响,磅磕象乎天威。巨兽百寻,是为曼延。神山崔巍,欻从背见。熊虎升而挐攫,猿狖超而高援。怪兽陆梁,大雀踆踆。白象行孕,垂鼻辚囷。海鳞变而成龙,状蜿蜿以蝹蝹。含利颬颬,化为仙车。骊驾四鹿,芝盖九葩。蟾蜍与龟,水人弄蛇。奇幻倏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画地成川,流渭通泾。东海黄公,赤刀粤祝。冀厌白虎,卒不能救。挟邪作蛊,于是不售。尔乃建戏车,树脩旃。侲僮程材,上下翩翻。突倒投而跟絓,譬陨绝而复联。百马同辔,骋足并驰。橦末之伎,态不可弥。弯弓射乎西羌,又顾发乎鲜卑。
于是众变尽,心酲醉。盘乐极,怅怀萃。阴戒期门,微行要屈。降尊就卑,怀玺藏绂。便旋闾阎,周观郊遂。若神龙之变化,章后皇之为贵。然后历掖庭,适驩馆。捐衰色,从嬿婉。促中堂之狭坐,羽觞行而无算。秘舞更奏,妙材骋伎。妖蛊艳夫夏姬,美声畅于虞氏。始徐进而羸形,似不任乎罗绮。嚼清商而却转,增婵蜎以此豸。纷纵体而迅赴,若惊鹤之群罢。振朱屣于盘樽,奋长袖之飒纚。要绍修态,丽服飏菁。眳藐流眄,一顾倾城。展季桑门,谁能不营?列爵十四,竞媚取荣。盛衰无常,唯爱所丁。卫后兴于鬒发,飞燕宠于体轻。尔乃逞志究欲,穷身极娱。鉴戒唐诗,他人是媮。自君作故,何礼之拘?增昭仪于婕妤,贤既公而又侯。许赵氏以无上,思致董于有虞。王闳争于坐侧,汉载安而不渝。
高祖创业,继体承基。暂劳永逸,无为而治。耽乐是从,何虑何思?多历年所,二百馀期。徒以地沃野丰,百物殷阜。岩险周固,衿带易守。得之者强,据之者久。流长则难竭,柢深则难朽。故奢泰肆情,馨烈弥茂。鄙生生乎三百之外,传闻于未闻之者。曾髣髴其若梦,未一隅之能睹。此何与于殷人屡迁,前八而后五?居相圮耿,不常厥土。盘庚作诰,帅人以苦。方今圣上,同天号于帝皇,掩四海而为家,富有之业,莫我大也。徒恨不能以靡丽为国华,独俭啬以龌龊,忘蟋蟀之谓何?岂欲之而不能,将能之而不欲欤?蒙窃惑焉,愿闻所以辩之之说也。
答袁术书 东汉 · 陈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昔秦末世,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下不堪命。故遂土崩。今虽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曹将军神武应期,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清定海内,信有徵矣。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祸,岂不痛哉!若迷而知反,尚可以免。吾备旧知。故陈至情,虽逆于耳,肉骨之惠也。欲吾营私阿附,有犯死不能也(《魏志·袁术传》,又见袁宏《后汉纪》二十八,少末二句。)。
政论 其十五 东汉 · 崔寔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六
仆前为五原大守,土地不知缉绩。冬至积草,伏卧其中。若见吏,以草缠身,令人酸鼻。吾乃卖储峙,得二十余万,诣雁门、广武迎织师,使巧手作机及纺,以教民织。具以上闻。
太傅胡广碑 其三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六
维汉二十有一世,建宁五年春三月既生魄月壬戌,太傅安乐乡侯胡公薨,越若来,四月辛酉,葬我君文恭。于是掾太原王允、雁门卑整、(本集作「毕整」,从《广韵·五支》引改)属扶风鲁宙、颍州殷历等,佥谓公之德也,柔而不犯,威而不猛,文而不华,实而不朴,静而不滞,动而不躁,总天地之中和,览生民之上操,聪明肤敏,兼质先觉,涉观宪法,契阔文学,睹皋陶之闱阃,究孔氏之房奥,然而约之以礼,守之以恭,宽以纳众,凡爱多容。其诱人也。恂恂焉,怡怡焉,使夫蒙惑开析,愎戾优顺,逸惰能夫勤信。及其创基,即位发迹,机密圣朝。其知其能,夙夜惟寅,以允帝命。是以频繁机极,三升而不出焉。乃还谭其旧章,弥纶古训,贯万品,研精微,用补前臣之所阙,十年而无愆。强记同乎富平,周慎逸于博士,偶山甫乎喉舌,匹虞龙而纳言。唯帝命公以二郡,其为政也,导人以德,帅物以己,敦以忠肃,厉以知耻。人悦其化,天乐其和,士相勉于公朝,民劝行于私家。徽墨萦而靡系,鞭朴弃而无加,洋洋乎若德宣治,严以为威,宽以为福而己哉。五作卿士,七蹈相位,太仆、司农、太傅、司空各一,司徒、特进各二,太常、太尉各三。光辅六世,历载三十有馀。其致治也,通水泉于润下,蕃后土于稼穑,训五品于群黎,理人伦于区域,耀三辰于混元,协六和乎皇极,傅圣德于幼冲,率旦、奭之旧职。譬彼四时,功成则退,在盈思冲,升隆以顺。建封域于南土,践殊号于特进,荣祚统业,垂乎来胤。公自二郡,及登相位,凡所辟用,遂至大位者,故司徒中山祝恬。其馀登堂据阁,赋政策勋,树功流化者,盖不可胜载。唯我末臣,顽蔽无闻,仰慕群贤,恶乎可及!自公寝疾,至于薨毙,参与尝祷,列在丧位,虽庶物戮力,不愆于礼,进睹坟莹,几筵空设,退顾堂庑,音仪永阙。感悼伤怀,心肝若割,相与累次德行,撰举功勋,刊之于碑,用慰哀思。其词曰:
焕文德,伊胡后。应期运,作汉辅。喜中兴,膏民庶。泽洪淳,亶攸序。互地区,充天宇。辚高逵,踵遐武。扬景烈,垂不朽。仰邃古,耀昆后(本集,《艺文类聚》四十六。案:《文选·赭白马赋》》注引《崔瑗胡公碑》云:「唯我末臣,顽蔽无闻。」今此碑有此二语,盖崔、蔡两集皆有此碑耳。考崔瑗卒于顺帝汉安中,胡广卒于灵帝建宁五年,瑗先广三十年卒,安得为广作碑?《瑗集》误收也。《广韵·五支》卑又姓,「引蔡邕《胡太傅碑》有太傅掾雁门卑整,今集作「雁门毕整」,毕即卑之误,亦此碑在《蔡集》之证。)。
明罚令 东汉末至曹魏 · 曹操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二
闻太原上党、西河、雁门冬至后百有五日皆绝火寒食,云为介子推。子胥沈江,吴人未有绝水之事,至于推独为寒食,岂不悖乎!且北方冱寒之地,老少羸弱,将有不堪之患。令到,人不得寒食,若犯者,家长半岁刑,主使百日刑,令长夺一月俸(《艺文类聚》四,《御览》二十八,又三十,又八百六十八)。
汉官仪下 其三十六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五
秦用李斯议,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凡郡,或以列国,陈、鲁、齐、吴是也;或以旧邑,长沙、丹阳是也;或以山陵,太山、山阳是也;或以川源,西河、河东是也;或以所出,金城城下有金,酒泉泉味如酒(案:《初学记·州郡部》,《艺文类聚·水部》,《太平御览·地部》引「酒泉城下有金泉,泉味如酒,故曰酒泉」),豫章章树生庭中(案:《水经注·赣水》,《太平御览·水部》,俱引此句。),雁门雁之所育是也;或以号令,禹合诸侯,大计东冶之山,会稽是也(《水经注·河水》,《太平御览·州郡部》)。
风俗通义佚文卷:氏姓下 其五十八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
宿氏。汉有雁门太守宿详(《广韵》一《屋》,《容斋五笔》,《通鉴注·魏纪》四)。
论孝武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八
孝武帝承累世之遗业,遇中国之殷阜,府库馀金钱,仓廪畜腐粟,因此有意乎(《御览》作「平])灭匈奴而廓清边境矣。故即位之初,从王恢之画,设马邑之谋,自元光以迄征和四五十载之间,征匈奴四十馀举。盛馀,踰广汉,绝梓岭,封狼居胥,禅姑幕,梁北河,观兵瀚海,刈单于之旗,剿阏氏之首,探符离之窟,埽五王之庭,纳休屠昆邪之附,获祭天金人之宝,斩名王以千数,馘酋虏以万计。既穷追其散亡,又摧破其积聚,虏不暇于救死扶伤,疲困于孕重堕殒。元封初,躬秉(《艺文类聚》、《御览》皆作「孰」,依《北堂书钞》十三改。)武节,告以天子自将,惧以两越之诛,彼时号为威震匈奴矣(《艺文类聚》十二、《御览》八十八。)。
上言宜割右贤王刘豹部为二国 曹魏 · 邓艾
出处:全三国文 卷四十四
戎狄兽心,不以义亲,强则侵暴,弱则内附,故周宣有𤞤狁之寇,汉祖有平城之围。每匈奴一盛,为前代重患。自单于在外,莫能牵制长卑。诱而制之,使来入侍。由是羌夷失统,合散无主。以单于在内,万里顺轨。今单于之尊日疏,外土之威浸重,则胡虏不可不深备也。闻刘豹部有叛胡,可因叛割为二国,以分其势。去卑功显前朝,而子不断业,宜加其子显号,使居雁门。离国弱寇,追录前勋,此御边长计也(《魏志·邓艾传》)。
祭先考东郡君文 曹魏末晋初 · 王沈
出处:全晋文卷二十八
孝子沈敢昭告烈考东郡君;沈亡母郭氏,恪勤妇道,齐孝之节,克顺于先姑。天降氛气,雁门太夫人遘疾历旬,郭时又遇笃疾,弗获尝祷。夫人不幸,遂至殒没。烈考卒承大变,忧恸荒迷,未详听察,谓郭供养有阙,遂载疾大归,寻便殒亡。烈考深用悼恨。澹及沈仰惟烈考旧心,鉴亡妣素行,不迎之议,考礼度哀,未及施行,澹不幸夭没,沈敢述澹意,谋之通儒,咨之邦族,咸以为亡妣宜时改葬。沈辄受命于征南君,谨诣邺迎郭灵柩,以某月日安厝,庶顺烈考之旧心,全祖亲之慈受者也(《通典》一百二)。
为公孙渊上书自直 曹魏 · 郭昕、柳浦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四
大司马长史臣郭昕、参军臣柳浦等七百八十九人言:奉被今年七月己卯诏书,伏读恳切,精魄散越,不知身命所当投措!昕等伏自惟省,蝼蚁小丑,器非时用,遭值千载,被受公孙渊祖考以来光明之德,惠泽沾渥,滋润荣华,无寸尺之功,有负乘之累,遂蒙褒奖,登名天府,并以驽蹇附龙托骥,纡青拖紫,飞腾云梯,感恩惟报,死不择地。
臣等闻明君在上,听政采言;人臣在下,得无隐情。是以因缘诉让,冒犯愬冤。郡在藩表,密迩不羁,平昔三州,转输费调,以供赏赐,岁用累亿,虚耗中国。然犹跋扈,虔刘边陲,烽火相望,羽檄相逮,城门昼闭,路无行人,州郡兵戈,奔散覆没。渊祖父度初来临郡,承受荒残,开日月之光,建神武之略,聚乌合之民,扫地为业,威震耀于殊俗,德泽被于群生。辽土之不坏,实度是赖。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向不遭度,则郡早为丘墟,而民系于虏廷矣。遗风余爱,永存不朽。度既薨殂,吏民感慕,欣戴子康,尊而奉之。康践统洪绪,克壮徽猷,文昭武烈,迈德种仁;乃心京辇,翼翼虔恭,佐国平乱,效绩纷纭,功隆事大,勋藏王府。度、康当值武皇帝休明之会,合策名之计,夹辅汉室,降身委质,卑己事魏。匪处小厌大,畏而服焉,乃慕托高风,怀仰盛懿也。武皇帝亦虚心接纳,待以不次,功无巨细,每不见忘,又命之曰:「海北地土,割以付君,世世子孙,实得有之」。皇天后土,实闻德音。臣庶小大,豫在下风,奉以周旋,不敢失坠。
渊生有兰石之姿,少含恺悌之训,允文允武,忠惠且直,生民钦仰,莫弗怀爱。渊纂戎祖考,君临万民,为国以礼,淑化流行,独见先睹,罗结遐方,勤王之义,视险如夷,世载忠亮,不陨厥名。孙权慕义,不远万里,连所遣使,欲自结援,虽见绝杀,不念旧怨,纤纤往来,求成恩好。渊执节弥固,不为利回,守志匪石,确乎弥坚。犹惧丹心未见保明,乃卑辞厚币,诱致权使,枭截献馘,以示无二。吴虽在远,水道通利,举帆便至,无所隔限。渊不顾敌雠之深,念存人臣之节,绝强吴之欢,昭事魏之心,灵祇明鉴,普天咸闻。陛下嘉美洪烈,懿兹武功,诞锡休命,宠亚齐、鲁,下及陪臣,普受介福。诚以天覆之恩,当卒终始,得竭股肱,永保禄位,不虞一旦,横被残酷。惟育养之厚,念积累之效,悲思不遂,痛切见弃,举国号咷,拊膺泣血。夫三军所伐,蛮夷戎狄,骄逸不虔,于是致武,不闻义国,反受诛讨。
盖圣王之制,五服之域,有不供职,则修文德,而又不至,然后征伐。渊小心翼翼,恪恭于位,勤事奉上,可谓勉矣。尽忠竭节,还被患祸。《小弁》之作,《离骚》之兴,皆由此也。就或佞邪,盗言孔甘,犹当清览,憎而知善;谗巧似直,或乱圣听,尚望文告,使知所由。若信有罪,当垂三宥;若不改寤,计功减降,当在八议。而潜军伺袭,大兵奄至,舞戈长驱,冲击辽土。犬马恶死,况于人类!吏民昧死,挫辱王师。渊虽冤枉,方临危殆,犹恃圣恩,怅然重奔,冀必奸臣矫制,妄肆威虐,乃谓臣等曰:「汉安帝建光元年,辽东属国都尉庞奋,受三月乙未诏书,曰收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太守姚光。推案无乙未诏书,遗侍御史幽州牧考奸臣矫制者。今刺史或傥谬承矫制乎」?臣等议以为,刺史兴兵,摇动天下,殆非矫制,必是诏命。渊乃俯仰叹息,自伤无罪。深惟土地所以养人,窃慕古公杖策之岐,乃欲投冠释绂,逝归林麓。臣等维持,誓之以死,屯守府门,不听所执。而七营虎士,伍部蛮夷,各怀素饱,不谋同心,奋臂大呼,排门遁出。近郊农民,释其耨镈,伐薪制梃,改案为橹,奔驰赴难,军旅行成,虽蹈汤火,死不顾生。渊虽见孤弃,怨而不怒,比遣敕军,勿得干犯,及手书告诰,恳恻至诚。而吏士凶悍,不可解散,期于毕命,投死无悔。渊惧吏士不从教令,乃躬驰骛,自往化解,仅乃止之。一饭之惠,匹夫所死,况渊累叶信结百姓,恩著民心。自先帝初兴,爰暨陛下,荣渊累叶,丰功懿德,策名褒扬,辩著廊庙,胜衣举履,诵咏明文,以为口实。埋而掘之,古人所耻。小白、重耳,衰世诸侯,犹慕著信,以隆霸业。《诗》美文王作孚万邦,《论语》称仲尼去食存信;信之为德,固亦大矣。
今吴、蜀共帝,鼎足而居,天下摇荡,无所统一。臣等每为陛下惧此危心。渊据金城之固,仗和睦之民,国殷兵强,可以横行。策名委质,守死善道,忠至义尽,为九州表。方今二敌窥门,未知孰定,是之不戒,而渊是害。茹柔吐刚,非王者之道也。臣等虽鄙,诚窃耻之。若无天乎?臣一郡吉凶,尚未可知;若云有天,亦何惧焉?臣等闻仕于家者,二世则主之,三世则君之,臣等生于荒裔之土,出于圭窦之中,无大援于魏,世隶于公孙氏,报生与赐,在于死力。昔蒯通言直,汉祖赦其诛;郑詹辞顺,晋文原其死。臣等顽愚,不达大节,苟执一介,披露肝胆,言逆龙鳞,罪当万死。惟陛下恢崇抚育,亮其控告,使疏远之臣,永有保恃(《魏志·公孙度传》注引《魏书》)。
策命晋公九锡文 曹魏 · 曹奂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二
朕以寡德,获承天序,嗣我祖宗之洪烈。遭家多难,不明于训。曩者奸逆屡兴,方寇内侮,大惧沦丧四海,以隳三祖之弘业。惟公经德履哲,明允广深,迪宣武文,世作保傅,以辅乂皇家。栉风沐雨,周旋征伐,劬劳王室,二十有余载。毗翼前人,仍断大政,克厌不端,维安社稷。暨俭、钦之乱,公绥援有众,分命兴师,统纪有方,用缉宁淮浦。其后巴蜀屡侵,西土不靖,公奇画指授,制胜千里。是以段谷之战,乘衅大捷,斩将搴旗,效首万计。孙峻猾夏,致寇徐方,戎车首路,威灵先迈,黄钺未启,鲸鲵窜迹。孙壹构隙,自相疑阻,幽鉴远照,奇策洞微,远人归命,作藩南夏,爰授锐卒,毕力戎行。暨诸葛诞滔天作逆,称兵扬楚,钦、咨逋罪,同恶相济,帅其蟊贼,以入寿春,凭阻淮山,敢拒王命。公躬擐甲胄,龚行天罚,玄谋庙算,遵养时晦。奇兵震击,而朱异摧破;神变应机,而全琮稽服;取乱攻昧,而高墉不守。兼九伐之弘略,究五兵之正度。用能战不穷武,而大敌歼溃;旗不再麾,而元憝授首。收勍吴之隽臣,系亡命之逋虏。交臂屈膝,委命下吏,俘馘十万,积尸成京。雪宗庙之滞耻,拯兆庶之艰难。扫平区域,信威吴会,遂戢干戈,靖我疆土,天地鬼神,罔不获域。乃者王定之难,变起萧墙,赖公之灵,弘济艰险。宗庙危而获安,社稷坠而复宁。忠格皇天,功济六合。是用畴咨古训,稽诸典籍,命公崇位相国,加于群后,启土参墟,封以晋域。所以方轨齐鲁,翰屏帝室。而公远蹈谦逊,深履冲让,固辞策命,至于八九。朕重违让德,抑礼亏制,以彰公志,于今四载。上阙在昔建侯之典,下违兆庶具瞻之望。
惟公严虔王度,阐济大猷,敦尚纯朴,省繇节用,务穑勤分,九野康。耆叟荷崇养之德,鳏寡蒙矜恤之施,仁风兴于中夏,流泽布于遐荒。是以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狂狡贪悍,世为寇雠者,皆感义怀惠,款塞内附,或委命纳贡,或求置官司。九服之外,绝域之氓,旷世所希至者,咸浮海来享,鼓舞王德,前后至者八百七十余万口。海隅幽裔,无思不服,虽西旅远贡,越裳九译,义无以逾。维翼朕躬,下匡万国,思靖殊方,宁济八极。以庸蜀未宾,蛮荆作猾,潜谋独断,整军经武。简练将帅,授以成策,始践贼境,应时摧陷。狂狡奔北,首尾震溃,禽其戎帅,屠其城邑。巴汉震叠,江源云彻,地平天成,诚在斯举。公有济六合之勋,加以茂德,实总百揆,允厘庶政。敦五品以崇仁,恢六典以敷训。而靖恭夙夜,劳谦昧旦,虽尚父之左右文武,周公之勤劳王家,罔以加焉。
昔先王选建明德,光启诸侯,体国经野,方制五等。所以藩翼王畿,垂祚百世也。故齐鲁之封,于周为弘,山川土田,邦畿七百,官司典策,制殊群后。惠襄之难,桓文以翼戴之劳,犹受锡命之礼,咸用光畴大德,作范于后。惟公功迈于前烈,而赏阙于旧式,百辟于邑,人神同恨焉,岂可以公谦冲而久淹弘典哉?今以并州之太原、上党、西河、乐平、新兴、雁门,司州之河东、平阳、弘农,雍州之冯翊凡十郡,南至于华,北至于陉,东至于壶口,西逾于河,提封之数,方七百里,皆晋之故壤,唐叔受之,世作盟主,实纪纲诸夏,用率旧职。爰胙兹土,封公为晋公。命使持节、兼司徒、司隶校尉陔即授印绶策书,金兽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锡兹玄土,苴以白茅,建尔国家,以永藩魏室。
昔在周召,并以公侯,入作保傅。其在近代,赞侯萧何,实以相国,光尹汉朝,随时之制,礼亦宜之,今进公位为相国,加绿綟绶。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思弘大猷,崇正典礼,仪刑作范,旁训四方,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道和阴阳,敬授人时,啬夫反本,农殖维丰,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光敷显德,惠下以和,敬信思顺,庶尹允谐,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公镇靖宇宙,翼播声教,海外怀服,荒裔款附,殊方驰义,诸夏顺轨,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简贤料材,营求俊逸,爰升多士,寘彼周行,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严恭寅畏,底平四国,式遏寇虐,苛厉不作,是用锡公武贲之士三百人;公明慎用刑,简恤大中,章厥天威,以纠不虔,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爰整六军,典司征伐,犯命陵正,乃维诛殛,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公飨祀蒸蒸,孝思维则,笃诚之至,通于神明,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晋国置官司以下,率由旧式。
往钦哉!祗服朕命,弘敷训典,光泽庶方,永终尔明德,丕显余一人之休命(《晋书·文帝纪》)。
雁门太守牵招碑 西晋 · 孙楚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
君体德允直,才量高洁,明鉴达于世变,弘毅足以致远,聿振鸿翼于衮尘之表,卓尔先觉于拟议之前。君与刘备,少长河朔,英雄同契,为刎颈之交。俄而委质于太祖,备遂鼎足于蜀汉,所交非常,为时所忌,每自酌损,在乎季孟之间。迁雁门太守,教民耕战,听断以情,信赏必罚,干服其命是以夷狄窘迫,罔知所安。譬秋枯之玏员晨风,激雹之不及掩耳也。伐叛柔服,威震沙漠,遗种远迹,万里无烟。烈烈君侯,文武允崇,少兼七德,翰飞抚戎。名扬河朔,威震汉中,临危运奇,在难匪从。回旌束麾,抚司徐、青,截彼降贼,海岱以平。剖符千里,为国在(《艺文类聚》五十,《初学记》十八)。
与丞相笺 其二 西晋 · 刘琨
出处:全晋文
昔车骑感猗驼救州之勋,表以代郡驼为代公,见听。时大驾在长安,会值戎事,道路不通,竟未施行。卢以封事见托,琨实为表上,追述车骑前意,即蒙听许。遣兼谒者仆射拜卢,赐印及符册。浚以此见责。戎狄封华郡,诚为失礼,然盖以救弊耳。亦犹浚先以辽西封务勿尘,此礼之失,竣实启之。浚遂与卢争代郡,举为所破,纷错之田,始结于此。雁门郡有五县在陉北,卢新并尘官国,甚强盛,从琨求陉北地,以并遣三万馀家,散在五县,既非所制,又于琨残弱之计,得相聚集,未为失宜。既徙陉北五县著陉南,卢因移颇侵逼浚西陲围塞诸军营,浚不复见恕危弱,而见罪责。
道地经序 前秦 · 释道安
出处:全晋文
夫道地者,应真之玄堂,升仙之奥室也。无本之城,杳然难陟矣。无为之墙,邈然难逾矣,微门妙闼少窥其庭者也。盖为器也犹海与?行者日酌之而不竭,返精者无数而不满。其为像也,含弘静泊,绵绵若存,寂寥无言,辩之者几矣;恍忽无行,求矣漭乎其难测。圣人有以见因华可以成实,睹末可以达本,乃为布不言之教,陈无辙之轨,阐止启观,戒成定谛。髦彦六双率由斯路,归精谷神于乎羡矣。夫地也者,包润施毓,稼穑以成,镠镣琼琛,罔弗以载,有喻止观,莫近于此,故曰道地也。昔在众祐,三达遐鉴,八音四辩,赫奕敷化,识病而疗,声典难算。至如来善逝而大训绝,五百无著迁而灵教乖,于是有三藏沙门,厥名众护,仰雅诸行,布在群籍,俯悯发进,不能悉洽,粗述众经,撰要约行,目其次序以为一部二十七章。其于行也,要犹人首与?可终身戴,不可须臾下。犹气息与?可终身通,不可须臾闭。息闭则命殒,首下则身殪。若行者暂去斯法,奸宄之慝入矣。有开士世高者,安息王元子也。禅国高让,纳万乘位,克明俊德,改容修道,越境流化,爰适此邦。其所传训,渊微优邃。又析护所集者七章,译为汉文,音近雅质,敦兮若朴,或变质从文,或因质不饰。皇矣世高审得厥旨。夫绝爱原,灭荣冀,息驰骋,莫先于止;了痴惑,达九道,见身幻,莫首于观;大圣以是达五根,登无漏,扬美化,易顽俗,莫先于正。靡不由兹也。真可谓盛德大业,至矣哉!行自五阴尽于成坏,则是苦谛漏尽之迹也。神足章者,则是禅思五通之要也。五十五观者,则是四非常度三结之本也。人之处世,矇昧未祛,熙熙甘色,如飨大牢。由处秽海,幽厄九月;既生迍邅,罹遘百凶,寻旋老死,婴苦万端,漂溺五流,莫能自返。圣人深见,以为苦证,游神八路,长陟永安。专精稽古,则佚乐若此;关情纵欲,则酸毒如彼,二道显著,宜顺所从。石以淬璧,剥坚截刚,素质精深,五色炳灿。由是论之,可不勉哉!子生不辰,值皇网纽绝,𤞤狁猾夏,山左荡没,避难濩泽,师殒友析,周爰咨谋,顾靡所询。时雁门沙门支昙讲、邺都沙门竺僧辅,此二仁才,聪明有融,信而好古,冒险远至,得与酬酢,寻章察句,造此训传,希权与进者暂可微寤,蚊蚋奋翼以助随岚,蚁垄增封嵩岳之顶,岂其能益于高猛哉!探赜奥邈,唯八辈难之,况末学小子,庶几兹哉!然天竺圣邦,道岨辽远,幽见硕儒,少来周化。先哲既逝,来圣未至,进退狼跋,咨嗟涕洟。故作章句,伸已丹赤,冀诸神通照我颙颙,必枉灵趾烛谬正阙也(《释藏迹》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