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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 寿徐知院 宋 · 李敬则
南渡盛时,壬寅之秋,生此伟人。
是皇家柱石,端平君子,吾儒宗主,意一先生
自起丹山,晋登紫府,天下欣然望太平。
至夷狄,亦慕吾中国,司马声名。

愿君为之君。
举一世民皆民。
羡当年三渐,直声已著,近来四蜀,先虑尤深。
事验平凉,眷隆当宁,指日须还公秉钧
愿公寿,以寿吾国脉,以寿斯文
绝句(一作牧童钟弱翁 宋 · 牧童
七言绝句 押庚韵
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
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八引《西清诗话》:弱翁平凉,一方士通谒,有牧童牵黄犊随之,弱翁牧童曰:“道人颇能赋此乎?”方士笑曰:“不烦我语,是儿能之。”牧童乃操笔大书云云。或云:“方士即吕公也。”)
眉山王公玉台集序绍熙三年十月 南宋 · 洪迈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一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五七
五星宣精垂□,□人瞻仰。
然唯太白最大,东启明,西饯日,无论冬夏,常粲然丽天。
其居方在西,灵光所孚,芒润焕光,溢为文章之瑞,岷蜀实当之。
司马长卿倡其华腴,名薄穹壤,王子渊扬子云继之,黼黻河汉之辞,英焰弥万丈不止也。
浸浔晋、唐,来者如骛。
极而至乎东坡公,前无古人,于是众作讫熄。
一时高第,张、秦、黄、晁四君子之徒,升堂亲灸,各随浅深,窥见一斑,植立门户。
天下士不志于文则已,心乎斯道,舍而之它,譬之醢鸡,守瓮为天,迨其发蒙,盖将无所置愧。
则生乎厥后,闻而知之,遥遥相承,烨如并世,若玉台王公者可端拜矣。
公讳字望之,实占籍于眉,而从兄弟通义君、同安君为坡夫人,渊原渐濡,故有端绪。
壮年游誉,已卓卓辈流间,擢登俊造鼎甲,留落过中身。
晚跻禁涂,董翰苑,平生涵负涣焉彰施,遂为眉山嫡派。
而落笔成章,得于容易,且不肯自閟重稿无留藏。
少子称著意访索,辛勤四十年,仅逮什五。
凡为诗四百有六,序十,记十二,表劄五十,书若启七十六,内制三百四十三,讲义、故事二十,杂著五十一,词祝疏诔八十二,志铭、行状四十一,并之亡虑千八十九篇。
武都遣信,百舍重茧,持以相示,蕲叙其首,将锓之木,以敷诒后人。
迈自省事来,梦想老坡仙,愿为之役,得见近似者斯可矣。
揽之驩然,并日敬读。
惟公之文,大要以中正为主,每及名义风节事,辄熟复申言之,不为世俗讳忌辍
若其所论,如尧不去四凶、禹行其所无事,谓召公不说周公为圣人微权,陈平魏相有大功,萧望之昧于天,民达可行与夫正己而物正之谊,折中陈寿之评诸葛,品杜子美为姚、宋间人,笑韩子相国翰林之说,楩楠不可与并,平凉彻备则虏不疑,皆昔贤旨意所未到,谓之坡门正宗可不可也?
玉台者,青神乡名,公葬于是,故以标其集。
称传家善文,富史学,尝上《九朝东都事略》,得直秘阁,今守阶州云。
绍熙三年十月五日焕章阁学士宣奉大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魏郡鄱阳洪迈序。
有客自关外来颇道边亭暴露之苦时子止兄方趋原上予因感而有作 宋 · 晁公溯
平凉歃血不濡齿,奚车辚辚临渭水。
一丸未及封函关,已复胡(原作酣,据抄本、知圣道本改)歌饮都市。
近闻移屯集岐下,战声日震长平瓦。
两军相持久未决,将军宝帐皆在野。
野田秋深风力劲,边云日满青泥岭
三军雨立甲裳重,诸将露宿旃裘冷。
原头霜落黄芦乾,西风猎猎边亭寒。
从军之乐今有几,仲宣寄诗烦说似。
论相(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一、《诚斋集》卷八八
臣闻天子之相,必其人有以自恃,而后其人为足恃。
盖天下大器也,有有此器者,有负此器者。
天子者,有此器者也;
宰相者,负此器者也。
匹夫有百金之器,则必择其负,择其负故重其人。
夫惟重其人,而后负之者轻其器。
盖人可以胜器,而器不可以胜人,人胜器者全,器胜人者颠。
举天下之大而负之,负之而不能堪,挈之而不能举,事至而乱,变起而惊,己且无以自恃,而天子何恃焉?
古之大臣居天下之至安而不骄,居天下至危而不慑,不劳谈笑,不动声色,而天下自定。
此其意非苟为不测之量,虚为不折之气,以镇服物情而已,其必有以自恃也。
恃在应,应在裕。
夫敌国之相图,奸雄之相窥,固轻发于吾之所穷,而重发于吾之所裕。
夫惟先事而破其谋,有事而出其不意,发则应,应则不穷,天下安得而不定?
天子者得斯人而相之,则天下可以高枕而无足忧。
何则?
有足恃者也。
后之君子,懦者既不足与有为,而其勇者又往往得其所恃之似而无以实之,盖亦有所谓不劳谈笑而不动声色者矣,然可与之居安而不可与之居危,可与之守常而不可与之应变。
此其中无应变之机而其外示镇服之度,故无事则若不可测,而有事则败矣。
故夫古之相其君而当天下之变者,盖有镇物以破敌者矣,有同乎镇物而不同乎破敌者焉;
有推诚以解纷者矣,有同乎推诚而不同乎解纷者焉;
有示强以止乱者矣,有同乎示强而不同乎止乱者焉。
谢安遨游饮博以当苻坚房琯弹琴清谈以当安史,此同乎镇物也,然淝水大胜而陈涛大败,何也?
人不同也。
盖安有谢玄,而刘秩,此其所以不同于破敌欤。
郭子仪单骑以入回纥张延赏亦使浑瑊彻备以盟吐蕃,此同乎推诚也。
回纥子仪而唐以吐蕃几擒而德宗欲出避,何也?
情不同也。
盖回纥之寇,子仪知其情之不得已,故变寇以为盟。
吐蕃之盟,延赏不知其情之欲图唐,故变盟而为寇。
此其所以不同于解纷欤。
裴度朱克融以兵匠速来之语,景延广契丹以横磨大剑之语,此同乎示强也。
克融卒不敢动,而契丹遂灭晋,何也?
势不同也。
盖以克融而犯唐,则以臣而叛君,以晋而怒契丹,则背惠而立怨,此其所以不同于止乱欤。
当天下之变而决天下之机,不可以一法应也。
得其一法而不得其不一之法,未有不败事者。
方晋之未捷。
谢安王衍何以异?
陈涛之未败,平凉之未变,契丹之未动,所谓房琯者,延赏者,景延广者,谁不以为谢安子仪裴度复出也哉!
盖应变之难如此。
今强虏盗有中原之半者四十年矣,自逆亮之毙,其君臣日夜伺吾之隙而求吾之便又五六年矣,此何等时耶?
然无事则玩而不戚,有事则惊而失措,不知朝廷所恃以应变者何人耶?
岂其以天下之大而空无一人之足恃,上之人独得而不忧也?
然则将求谢安郭子仪裴度之才,何从而得之?
夫子曰:「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
人之能不能,虽圣人不能逆知之,其能知之者,以其试之也。
然才可试而变不可试,临变而试才者,垂死而试医者也。
古之圣人惟能择天下甚难之事以试天下之才,故一旦有急而不乱,则试之者熟而储之者素也。
尝闻寇准以小臣言事而为太宗之所知,太宗屡以事密询于,已知其有宰相之才。
当是之时,天下承平,岂有他变,其何事于哉!
其后真宗澶渊之役,独决亲征之议,对敌高卧,天子恃之以为无恐,诸将恃之以成大功者,乃前日太宗所密询之人也。
宰相之才无事而不求且不试,裘而不絺,明年何衣?
而不,明年何食?
臣实忧之。
吴武顺王璘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南宋 · 王曮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五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四
乾道八年春侍卫典步军臣吴挺一日奏事殿上,泣且言曰:「臣之先臣奋身边部,自太上光尧皇帝朝都车之事,率先请行。
肆我陛下即位,一心事君,匪躬宣力,积劳西南,荐被褒厚,而臣无似,不能显大先臣远业,乃墓碑至今无辞以勒,后世将泯而无闻。
惟陛下矜念假宠于吴氏而锡之无穷」。
天子曰:「呜呼!
惟汝父勤劳王家,积四十年,英风义声,燀耀显明,九命二伯,淑旗绥章,高其名器,崇其物采矣。
其以是勒于阡」。
君锡之名曰「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拜稽首,悲感若无所容。
异日诏翰墨之臣王曮曰:「尔其为之铭」。
承诏辞不获命,乃论次而书之。
谨按,故太师奉国军节度使新安郡、追封信王谥武顺吴璘字唐卿德顺陇干人也。
曾大父谦追封魏国公,大父遂追封楚国公,考扆追封鲁国公,皆累赠太师
曾祖母李氏、祖妣齐氏、妣刘氏,封魏、楚、鲁三国夫人
王在娠甫七月而生,意象异常儿,鲁国公奇之,曰:「是必大吾门」。
少长负气节,善骑射,年十八以良家子从泾原军,战西边。
宣和三年,从统制杨可世入燕,道河北,宿逆旅,梦妇人告曰:「妾家被劫于路,露胔水滨,幸相公哀之,移封高原」。
寤以语其徒,视之信然,因感而葬之。
战歙蒲口,行而饥甚,老人有饷食者,王食已,视之则不见,闻者异之。
靖康初,力战破夏人,补官。
既而败金人于下邽,战三原,斩千户兀讷耶。
从兄武安公玠华州,破贼史斌
咸以有功迁秩,充永兴军路书写机宜文字,移辟秦凤路,兼统领五军军马。
名贼号王札手者,胁溃卒寇暴鄠、杜间,连破官军,执永兴假守公辅,妄立名字,势张甚,武安公檄王讨之。
王先以书系箭上,遍射贼中曰:「明日破贼,立旗为表,先降旗下者除其罪」。
贼卒得之心动,时王所部不满千人,贼几万众,骑数千。
夜半进师,迟明相遇,贼将战,阵动,奔降旗下者果无数,乘势搏之。
贼据高阜,王遣骁将敛旗鼓,轻兵斮其后,贼遂大溃,斩王札手以报,俘其党千人,迁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
时金人乘富平之胜,尽陷陕右,蜀甚危,武安公与王招散亡数千人保散关之东曰和尚原,练兵积粟,以扼敌冲。
绍兴元年,我孤军栖于原上,朝廷音问隔绝,兵单食匮,将士家往往陷敌人,无固志。
有谋劫王兄弟北去者,幕府陈远猷夜入告,武安公王遽召诸将,励以忠义,歃血而誓,诸将感泣,禦虏益力,遂败敌将没立于原下。
没立遣二将乌噜、折合自阶、成出散关,又趋和尚原,没立身自犯箭筈关,期将夹攻必破我。
王击退二将,生获首领蕴逋,斩千户泼察胡。
乌噜、折合再合兵直抵原下,王奋击之,斩其将乌噜,虏败走,乘势进击,二将皆遁。
没立亦败,竟不得相合。
武安公以弱卒抗坚虏,军政尚严,卒伍逃散,往往有全队诛之者,王则厚抚摩之,如家人亲爱,以辅成武安公之志,故士卒不敢犯武安公之法,而乐王之恩,战无不克。
鲁国夫人忧,乞终丧,不许。
以破乌噜等功超迁武德大夫康州团练使,赐带,擢秦凤路兵马都钤辖统制和尚原军马。
虏愤其连败也,兀术合诸道兵十馀万,期必取原而后入蜀,自宝鸡而南列栅三十里。
武安公严兵待之,王率师拒战数日,率以劲弓彊弩扼其冲,以奇兵邀其傍,间绝其粮道,虏不得休。
伺夜虏将饭,然火营中,复选精兵更射其火处,虏不得食,叠石城以自保,复瞰其城射之。
虏度必败,遂以死决,兀术亲拥战,王亦身督将士,虏分为三十馀阵以拒我,迭以次出战,王独当其冲,随辄破之。
虏虽困而犹整,至神岔道狭,伏发,遂大乱,王手杀数十百人,俘万户羊哥孛堇及首领三百馀人,甲士八百六十人,兀术身中流矢二,获铠仗万计。
再以奇功除康州团练使,升权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
陇州移治方山原,二年虏围之且陷,败之于百查岭,力战解围,五战皆捷,迁官二等,权知凤翔府兼安抚事。
三年,虏必欲以奇取蜀,乃捣金洋,战饶风,犯汉中
王时驻兵和尚原,敌惧掎其后也,乃阳以兵趣蜀,而反自褒谷凤州,犯保安,程甘合凤翔诸路军欲道和尚原下。
王先以兵迎击保安程虏,复身督诸军拒凤翔虏于百家村,以正兵合以奇兵,捣其腹心,皆败而走。
荣州防禦使,升权副都总管,知秦州,节制阶、文。
时买马路久未通,王首开之,贸以䌽,抚以恩信,招致小部族首领四十二,国马通行,至今赖焉。
武安公王度虏既屡败不得志,必大举以与我力争,乃预设垒仙人关旁曰杀金平
四年春二月,兀术、撒离合等果极其兵力十馀万众,正告由仙人关进取蜀,列栅三十里,弥亘不断。
王前在武阶,以书抵武安公,以杀金平之地去原上远,前阵散漫,谓须第二阵作隘,牢其限隔,期必死战,则可取胜。
至是王驰驿会原上,金人已与我对垒,武安公如王策,益治第二隘,多列炮,积石如山。
王乃令诸将曰:「金人倾国而来,吾辈报国,正其时也」。
因慷慨以刀画地,申令曰:「死则此死,敢退者斩」。
诸将股慄,遂与虏战,分为东西以搏我,东则四太子等,西则韩将军等军也。
虏极其狡悍,东西相望,遥相犄角以持久,必死困我,王左右援翼,唯急是应。
迨暮,虏杀伤彊半而气犹锐,我军苦战久,遂敛第二隘以致虏。
时军中颇有异议,欲别择形胜守者,王奋曰:「方交而退,是不战而却也。
且吾此虏走不久矣」。
请于武安公,夜布火鼓,易旗帜,迨晓,军阵精采一变,乐声震山谷,于是人自励,有死志。
洎虏再傅我第二隘,则人被两铠,铁勾相连,鱼贯而上,攻具变化若神。
王督士死战,且射其两腋,随殪随上,几百馀战,而虏攻垒兵殆尽,遂走入壁,阳为备战而宵遁。
前后斩首俘获不可胜计,虏自是不复窥蜀矣。
第功迁定国军承宣使,升熙河兰廓路经略安抚使,知熙州统制关外军马,仍节制阶、文。
五年春围秦州,下之。
六年,创军名行营右护军,为行营右护军统制军马。
七年,升陕西路都统制
九年,改行营右护军都统制,节制阶岷文龙州
金人已废刘豫,归我河南地幕府拟表称贺,王读之愀然曰:「在朝廷休兵息民,诚天下庆。
璘等叨窃,不能宣国威灵,亦可愧矣,何贺之有?
但当待罪称谢则可」。
幕府谢不及。
秋七月,除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知秦州
是年,武安公薨,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朝廷遣签书枢密院事楼炤出使陕西,会诸将议移诸军分屯陕右,王不可,曰:「虏反覆难信,惧有他变。
今我移军陕右,蜀口空虚,虏若自南山捣蜀,要我陕右军,则我不战自屈矣。
当且依山为屯,控虏要害,逮虏情见力疲,渐可进据」。
遂但以牙校三队赴秦州,且饬阶州等山寨以备之。
十年,兀术杀挞辣,金人再寇河南,复以王为行营右护军都统制,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
其夏,撒离合果直趋凤翔,入石壁寨,以要我陕右军,陕右皆陷,而王独全师驻蜀口扼虏。
川陕宣抚使胡公世将仓卒召诸将计事,皆曰:「虏掩我无备,而我分屯之师未集,宜退守青野原,少避其锋」。
王后至,惊曰:「谁为此者,可斩也。
虏人所以轻犯我者,闻先兄之薨,且谓我无备。
今若少退,堕其计中矣。
璘请以身任责」。
胡壮之,遂与公檄彼,责其弃信轻举,率师即日出凤翔,分遣诸将姚仲等败折合于石壁,李永琪、向起等破鹘眼张太师扶风
虏馀兵保扶风城,又攻破之,连战皆捷,折合仅以身免。
驻大军大虫岭,阵次有法,步骑相参,气象雄壮。
撒离合自上西平原觇曰:「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此安可角」?
于是撒离合舍蜀口而北向矣。
秋九月,制授镇西军节度使,充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
十一年,朝廷出师渡淮,宣抚司亦被旨乘机进讨,乃以攻取之事属王。
王受命出秦陇,往别宣抚使胡公,胡问方略安出。
王曰:「璘当以三阵破虏」。
人皆莫测所谓,盖王袭虏之策已素定,而诸军莫有知者。
秦州州将武谊以众降。
时金人统军胡盏、习不祝合军五万,营丁刘圈,胡盏善战,习不祝善谋,二人皆虏之老于兵者,且据险自固,前临峻岭,后控腊家城,必谓我军不敢轻犯。
王揣知其情,因直告曰:「明日请战」。
虏闻之笑。
是夜,王率诸军衔枚涉渭,令曰:「近贼营方得举火」。
未至里所,万炬齐发,出虏不意,虏震骇,仓卒备战,我军已成列。
有闻虏酋以马挝敲镫曰:「吾事败矣」。
王犹策习不祝有谋,必谓我趣战欲速,不肯径出,胡盏恃其勇,宜可挑取。
乃遣轻兵尝之,胡盏果勒兵与我军鏖击数十,更休迭战,适及我三阵。
战急,大将有请曰:「虏居高临下,我战地不利,宜少就平旷,以致其师,可胜」。
王叱曰:「如此则我走而虏乘我矣。
虏今溃,毋自怯」。
王轻裘驻马阵前,麾军殊死战三阵而虏力果惫,卒如王言。
时陕右久隔王化,王一战而声振关中,三秦父老企望官军不日东下,往往擒虏溃兵缚致之。
王亦经略,且将大举进围腊家城,将破,陕右州郡亦以次纳书降,而讲和之诏下,遂班师。
胡闻王之捷,喜曰:「真能践言矣」。
十二年,上赐褒诏,召王赴在所,拜检校少师,改充阶成岷凤经略使,还镇。
十四年,始析利州路为东西,改利州西路安抚使,以阶、成、岷、凤、兴、文、龙七州隶焉。
十七年,移节奉国军,改行营右护军御前诸军都统制,依旧安抚使,知兴州
时和议方坚,王独严备,日为虏至之虞。
当是时,西路兵为天下最。
二十一年太上皇帝亲御宸翰,赐王以守边安静,加拜太慰。
二十六年,拜开府仪同三司,升领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判兴州
二十九年,册拜少保
王策虏将叛,整备益严。
三十一年,虏果败盟,就拜四川宣抚使
秋九月,虏主亮渡淮,巨酋合喜号西元帅,以兵扼散关,游骑犯黄牛堡,羽檄交至。
王方病在告,适拜宣抚使,即肩舆就道,止以牙校自随,驻青野原。
既而游骑退,王曰:「虏自守之兵,不足虑也」。
益调内郡兵,分道而进,面授诸将方略,所至皆捷,尅秦州,擒伪守萧济及其属来,王即呼前置食,宣上德意,谕无忧死,皆感泣。
列城未下者闻之,争欲归附。
陇州,复洮州兰州,护伪兰州安远大将军温都乌页及州戍将明威将军完颜宗臣等八人,加拜陕西河东路招讨使
王之子挺与虏连战治平寨,破其众万馀人,馘千户二。
十一月虏主亮被戕,十二月明堂礼成,进封成国公
三十二年春,复取散关和尚原,赐敕书褒谕,册拜少傅
王遣都统制姚仲与挺率东西两路之军攻德顺,金人左都监熙河以兵由张义堡驻摧沙,会平凉之师来援。
挺率兵战于瓦亭,大破之。
虏畏我军,号曰天兵
别将原州环州
三月,诸将攻德顺久未下,王知士有惰志且虏将尽发西兵内外合以拒我,即单骑自秦州昼夜疾驰视师。
身拥数十骑,驰达四城传呼。
南北之人服王威名,思识颜面以快先睹,一闻相公之来,士气自倍,登埤咨嗟,不忍发一矢,城中虏已不战而气索矣。
于是按行营垒,别栅要害,且治夹河战地以预处我师于便而致虏于不便。
随军负贩奴隶,莫不区别有地。
暨战,先以数百骑尝虏,虏一鸣鼓,锐士跃出,驰突我军,遂空壁与我合。
我军得先治战地,骑士无不一当十,凡回旋曲折相搏于高下之间者以百数。
王初若无所指顾,逮苦战久,忽传呼某将战不力,其人即殊死斗。
时降帅有觇者,曰:「自吾从虏百战,未尝见如此,吴公可谓神矣」。
翌日,我再出兵,虏坚壁不战,既又天大风雨雪,虏幸休止而力实已穷,是夕遂遁去。
复德顺军,市不易肆,王入城,父老迎拜,拥马首几不能行。
时朝廷遣兵部尚书虞公允文宣谕川陕,赍诏劳,且议军事。
夏五月,遣兵攻破熙州,获伪都总管刘嗣、副统石列,继破巩州
王之复三路也,惟巩最坚守,王遣挺率诸将破之,斩万户一,获两千户。
六月,皇帝受内禅,赐亲札曰:「昔在旧邸,每共定省,侧闻太上皇帝圣训,谓今日元勋旧德同国休戚,无如卿者」。
且曰:「偏师之出,曾不淹时,三路土疆,悉归版籍。
朕闻此事,欣赞慕用,盖非一日」。
王捧诏感泪,曰:「臣无横草功,已蒙太上皇帝不凡之遇。
今皇帝所以待臣者益宠,臣何敢爱死」?
复遣中使御府细铠弓矢。
秋八月,除兼陕西河东路宣抚招讨使
王策虏必再争德顺,乃亟驰赴城下。
德顺之东曰东山,北曰北岭,东山小而可守,下瞰城中,北岭形势延接,实控扼之地。
王至则连营北岭,掘重壕,筑垒,开战道,益为不可犯之计以待虏,且指视诸将以虏他日所营。
已而虏果大至,合元颜悉列等兵十馀万,正营王所指之地。
有酋先引数千骑轻出,视东山去巢穴稍远,击之,狼狈趋营。
既乃大开壁出师,苦战自旦及晡,虏败先退入壁,自是遂坚守不动。
悍酋豁豁万户复领精兵自凤翔来援,我一军当北岭下,傅城下寨,虏骑可以驰突。
王至是下令夜移入城,将士不知所谓,颇有口语。
既旦虏果合兵大出,直至其处,已无所得,则数万骑欢噪城下,意甚自得。
王命偃旗卧鼓,士无敢哗,诸将请战不应。
迨日昃敌气已惰,令诸军忽鸣鼓,若将趣其营,虏大骇复亟走壁,遣诸将追袭败之。
当时非王徙城下之营,则虏几得志。
时虏既坚守不轻出,挺请以轻兵挑虏战而以奇兵捣其虚。
王采其言,令列阵城下调虏,虏闭营,王则就以其阵移上东山,筑堡以守。
时雨雪天大寒,地冻不可入,则烧土而掘之,连夜堡成。
甫筑毕,而虏兵大至,极力争之,杀伤几半而不可得,诸将益叹王之多算不可及也。
虏自是失三路形胜,粮运迁险,虽合喜亲提河南陕右兵而连败,亡失益众,尺寸不能进,我斩馘筑为京观者弥望,而又东山横其冲,北岭窣其后,三路粮食皆我有,我出兵要虏粮道,虏遂艰食。
东山堡,时猾酋有终夕怅恨者,王策虏虽众,无能为矣。
冬十月,调王彦军将益出兵至秦州,因会宣谕使虞公虞公抗章,以王之勋劳绩效闻,上赐亲札曰:「览虞允文奏,知卿智勇兼济,力抗丑虏。
卿历世忠劳,国家是赖」。
王降拜曰:「臣何足以当此」?
虏既技穷,度不可与我争,则潜军水洛,开道陇山,以示我出奇,实亦自便归计。
王乃部置诸将,分屯要害,且益出蜀口之师,分德顺兵,整阵内外相合以蹙虏。
时虏中亦相惊曰:「东南天兵至矣」。
十一月,上遣带御器械梁珂赐御札并玉带。
十二月閤门宣赞舍人郭升赐宸翰,并宣旨问疾。
隆兴元年,拜少师,有旨恩礼视枢密使
利州防禦使邦杰来劳,就以告赐,继有诏退师矣。
是时议者遥度形势,以谓兵久在外,虽得三路,恐去川口远,声援辽绝,共以其语言之执政执政力言于上,乞下诏旋军捍蜀。
诏至,王即驰檄诸军,谕以朝廷欲重根本之意,俾择利而退。
继上表待罪曰:「蜀门虽固,三路难保。
归师死战,不无损伤」。
闻者惜之。
未几,上复诏出兵,与张丞相浚淮上之师相掎角,赐王亲札曰:「前日德顺回师,道远不知卿筹画,朝廷过虑,致失机会」。
以此知退师本非上意也。
初得是旨,幕府请覆奏曰:「茍利社稷,专之可也。
此举所系甚重,兵不可遽退」。
王愀然曰:「璘岂不知此?
且三路士马所出,粮食所聚,吾旧兵已老,非假三路兵未易与虏角。
今新附之众几十馀万,仰给三路,圭勺不取外府,而西民乐输,此诚恢复之基也。
议者忧虏捣蜀口之虚,璘百战从军,岂不知虏情?
且虏持重,必顾虑而后进。
方和尚原时,我内外至危急,虏以璘兄弟扼其后,终不敢轻向蜀。
况今逆亮死,虏内讧未久,合喜尽西兵顿德顺城下,犹不能抗我,岂暇他谋?
但主上即位之初,璘握重兵在远,朝廷俾以诏书从事,璘敢违诏耶」?
幕府语塞。
隆兴二年冬十月,虏人犯天水,侵岷州,王病未愈,径趋成州,分麾下击之。
虏小郤,列营茅城谷,王力疾,亲提兵至祁山
虏闻之,退师三十里,据黄家街,深沟高垒以守。
王曰:「虏深涉吾地,而乃坚壁自固。
且黄家街背巩州,去巢穴近,虏必遁」。
未几,果使来告曰:「我国中已与大朝讲和矣」。
继被诏命,即抗章请朝。
乾道元年,上以亲札报可,即以族行。
未半道,奏疏乞解宣抚使,优诏不允。
乞致仕,复不许。
四月到阙,上遣中使郑邦美劳问,赐赉加等。
即召对便殿,上慰谕隆渥,面得旨,许朝德寿宫
太上见王,慨念畴昔,谕王曰:「朕与卿老君臣也。
自今可数入见」。
王顿首谢。
两宫存劳之使相踵,御府异馔赐无虚日。
初,隆兴元年许立家庙祭五室,及是就颁祭器,有旨许皇子复谒,示异礼也。
观者叹息,以为前此未有。
五月,册拜太傅进封新安郡王,三上章恳辞,遣中使诏谕不允。
后数日,制诏仍领宣抚使,改判兴元府
诸子侍王入见,皆蒙异数,恩礼赫奕,宠绝一时。
六月,诏还镇,两宫燕饯,礼均家人。
王入辞德寿宫,奏曰:「臣年近七十,衰病日侵,违离阙庭且万里,恐不复再瞻天日」。
因泣下,太上亦为垂涕,亲解所佩刀赐王,曰:「异时思朕,视此可矣」。
王之行也,两宫别赐珍器玉带甚宠。
秋八月,至汉中,时息兵已踰年,王专留意民事,问民所疾苦。
汉中先是夏秋籴以供军储,吏多取于民而啬出以规赢,民甚病之。
褒城诸县各有古堰,分水溉田,岁料民田以多寡赋竹木增修,吏沿为奸。
光道渠久废,水不下溉,利废而赋仍在。
王以次釐革,籴则使民自槩,督诸军复渠,宣淤筑坏,开田数千顷,民甚利之。
惩奸吏,核健讼,以防其病民。
外台以治状闻,上降诏嘉奖。
踰年,改镇武兴。
三年,复移汉中开府未几得疾,遂请老。
先旬日有大星殒,以五月十七日薨于位,春秋六十有六。
军民号哭失声,至于罢市。
请老之奏闻,以太师致仕,遗表上,封信王,上震悼,辍视朝二日,赙银两绢匹各千,钱五百万,太上赐银千两。
王之未病也,呼其幕客曰:「为我草遗表」。
客曰:「郡王安宁如此,何遽出不祥语」?
王曰:「死生之机默存吾胸中,人安得知?
君第为之,止直书其事」。
且曰:「愿陛下无弃四州,无轻出兵」。
又先数日,封遗事付其家,令毋启之。
薨之数日启封,则家庙等数事,语不及他。
呜呼!
可谓死不忘君,孝于其亲者矣。
王雄姿正志,刚毅静深,喜大节,略苛细,不严于刑而人自畏之。
读史传晓大义,幕府文书轻重之间亦时自窜定。
其爱君忧国之诚得之于天,虽造次不能忘也。
其在阙下,诸子有授美官者,王曰:「上以我故加汝等以官,我日念无功可报上。
汝若不廉勤以自效,吾虽死地下,亦不汝佑」。
故其在官皆兢畏自力。
其治军如其治家,而恩威兼之。
爱将犯法,泣涕而斩之,厚抚其孤,不敢以私徇法。
士卒有过,必再三语之,不戒而后罚,改过则释然无芥蒂心。
僚佐以宽,不忍言人过,往往为覆护之,而亦潜分优劣。
士之耿介,虽干犯其意,久而敬之,便辟侧媚,中心薄其为人。
知人之明尤为当世所重,四川制置使王刚中尝谈刘锜之美,王曰:「信叔有雅量而无英槩,今天下雷同誉之,恐不能当逆亮,璘窃忧之」。
刚中未领其语,既而果以忧愤卒,刚中始叹服。
选诸将多以功,或告以荐才者,王曰:「兵官非尝试难知其才。
今以小善进之,则侥倖者将得志,而边人宿将之心怠矣」。
以故其用王彦姚仲李师颜、向起,皆以功显,为时名将。
平居军旅之外,家事一不问,舍俸入不营一钱。
镇武兴二十年,民安之如一日。
暨至汉中,凡前政与民榷易争利者悉除去,蠲逋欠无虑百万缗。
尝自著兵法二篇,上篇《兵要》,下篇《阵图》,大略以谓虏有四长,我有四短,当反我之短制彼之长。
虏之四长曰骑兵,曰坚忍,曰甲重,曰弓矢力,集番汉所长兼收而并用之。
制其骑则有分阵分队之法,制其坚忍则有更休迭战之法,制其甲曰劲兵彊弩,制其弓矢曰以远尅近、以彊胜弱。
其说甚备,其法循环用之可至于无穷。
阵有图无书。
王每出师,指麾诸将,风采凛然,不敢仰视,士宁死敌无敢犯令,故用兵未尝败。
尤长于持胜,方金人之归河南,议移屯陕右,王独乞留兵不出,且益修阶州等山寨,其后息兵二十馀年,未尝一日弛兵备
德顺班师,首筑皂郊等堡,多掘地网祁山之战赖焉。
娶王氏,封吴国夫人,先八年卒。
男十二人:曰援,曰掖,曰扩,曰揔,曰挺,曰拭,曰拯,曰掞,曰秉,曰扬,曰揆,曰撙。
孙男九人:󰀐、旰、炜、㬢、晦,其五尚幼。
子孙凡二十馀人,持麾典兵,出入禁闼,克绍前修,是以似之,近者言盛者鲜俪也。
臣既书其事,辄申之言曰:蜀之为国岩僻而固,有天下者所必争也。
汉高祖南郑,举兵而东,收三秦如破竹,不数年间遂成帝业,而以蜀汉之地为关辅心腹,不以封建,盖其敛迹垂翅,有以窥天下之变。
中州之有事,因河渭之上流,裹粮卷甲,起而乘之,足以得志。
太上皇帝选将励兵之夙心,而皇上宅中图大之本指也。
故王之在蜀,上实诏之曰:「异时扫清中原,勒功帝籍,以垂光亿世」。
又诏之曰:「宜即提锐旅,直出汉中,吊秦晋之遗民,抚唐虞之都会」。
又诏之曰:「关陇之事,一以付卿。
三路士多材勇,不患无人,惟卿驾驭激使之耳」。
呜呼!
圣天子以保蜀之事属于王,其注意如此。
王能任之,是以蜀安之后,定秦,定陇、洮、、熙、巩,十有六州,束手来归,委命下吏。
虏失形胜势恧技穷,詟我威灵,乡风慕义,于是退师通好之令行矣。
一日皇上拥乾休,正坤仪,指咸阳而会龙首,作上都而观万国,则王之馀勇遗烈、凛凛生气,尚可想而知也。
然则,保蜀之功其可既乎?
吾天子其知之矣。
谨为之铭曰:
井络坤隅,时惟蜀都。
蚕丛鱼凫,开国有初。
岷峨为望,犍牂为障。
峻塍巨防,天下孰尚?
重险积货,是猍臬鲵。
有伟将臣,于时保之。
将臣伊谁,惟武顺王
喋血转战,莫我敢当。
因山据原,和尚是名。
昼斮其栅,夜披其营。
束马缒车,攀天蹈空。
原不可得,蜀不可攻。
虏以愤来,合兵作威。
扼冲发覆,倏其纷披。
虏以奇来,指陵趣谷。
择利鼓儳,捣其心腹。
其来以正,椎锋直进。
束隘设险,以死申令。
来以多方,有东西军。
左顾右跽,察其嚬呻。
烈烈惟王,洪棱无前。
如飞如翰,如冲如援。
奋其虎貔,厉其熊罴。
虏曰罢矣,蜀不可窥。
蜀不可窥,厥惟安哉!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婪婪大酋,去不复留。
三阵定谋,一言必酬。
乃窥咸秦,于山于川。
乃归三路,我陵我泉。
有所失平,将顺指令。
挈户率舆,争还国经。
皇帝曰嗟,岩岩蜀土,六十二州,以固吾圉。
同德之碑,保蜀为正。
民其以安,功其以定。
倬彼云章,尚福吴氏。
申锡恩腴,昌大而炽。
翼子肥家,孝能扬名。
千载而下,于昭厥声。
受降如受敌赋(以「受降之际,亦当严备」为韵。)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攻愧集》卷八○
上将甚武,神机独潜。
虽在受降之际,亦如待敌之严。
纳夫授首之人,敢矜已胜;
类彼临戎之日,以备无厌。
夫惟兵收决胜之功,将有防微之智。
谓寇之穷也,虽已见于屈服;
而心之险也,犹未知其诚伪。
彼既降矣,曾无自满之心;
如受敌然,必谨非常之备。
于时大敞坚壁,旁标碧幢,抚丑类胁从之众,纳渠魁肉袒之降。
如将受夫大敌,惧见欺于小邦。
方陈释缚之仪,深虞变诈;
若处交绥之地,敢恃敦厖?
莫不肃我军容,严予兵卫。
虽残寇之臣附,犹两军之交际。
非惟伸大将之威,盖恐堕敌人之计。
受其璧,焚其,豫防一旦之危;
称尔戈,比尔干,阴养六师之锐。
议者曰:「彼之降也,既挺身而至矣;
我之受也,当开心而待之。
何必招携之日,乃同禦侮之时」?
盖念犬戎之难信,深恐狼心之或欺。
与其有变以无备,孰若居安而虑危?
岂不见行俭审兹,果能平夫突厥
公明此,遂终定乎车师
彼有坑既降者,固出诈谋;
使自缚者,尤非善画。
曷若我外弛金鼓,内严矛戟,深防祸起于所忽,亦虑敌乘夫吾隙。
彼如犯顺以欲为,我则称兵而将亦。
伐崇因垒,既施文考之威;
就塞筑城,兼取武皇之策。
因知力角于锋镝者敌尚能禦,变生于肘腋者患何可当?
今也勍敌虽闻其詟服,祸心犹恐其包藏。
惟吾之为备也,既自严密;
则彼虽好乱也,乌能陆梁?
且异夫魏子会秦,卒受欺于商鞅;
唐臣盟狄,果见劫于平凉
噫,屈膝而服也,人固畏威;
噬脐何及也,吾当虑后。
毋弛禁以自忽,必整军而后受。
方今将军纳降众而献俘于庙焉,不废严兵之守。
世功保蜀忠德碑 宋 · 高文虎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二、《陇右金石录》宋下、宣统《甘肃新通志》卷九二
庆元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殿前副都指挥使臣曦奏事殿中,泣而言曰:「臣祖父璘际遇高宗皇帝中兴,陈力西陲,赖国威灵,克保全蜀。
孝宗皇帝亲洒奎翰赐之『安民保蜀定功同德之碑』。
先臣挺获事三朝,备宣忠力。
岁在辛巳,逆虏渝盟,瓦亭、德顺至于治平、东山、巩城之勋,频有战捷,虏卒畏遁,蜀赖以安。
而提兵中外,世守西边者三十馀载,不幸奄弃明世,五年于兹。
今隧碑未立,惧无以宣焯前美,敢百拜昧死请」。
上感怀祖烈,□□慈训,维时际会之臣,思极褒表。
乃顾谓曦曰:「惟汝父为国勋臣,固当有以旌宠之」。
既取禁暴定众、布德执义之谥旨曰「武穆」,又亲御翰墨,以「世功保蜀忠德」名其碑,而诏臣文虎曰:「汝以西掖直北门,其为之铭」。
臣拜手奉诏。
仰维高宗皇帝以明谟赳断、大略雄材,受命于天,中兴复古,总揽文武,信威百夷。
四方英豪以忠义奋,酬功申誓,带砺山河,如高祖白马之盟。
孝宗皇帝圣武聪文、神谋勇智,膺尧之禅,付托得人,内修外攘,志在殄虏,元勋宿将,驾驭有经,激节厉忠,天下风动,如孝宣麒阁之象。
太上皇帝以广渊浚哲、睿德英图嗣缵庆基,增光燕冀,上策至治,居安思危,选将训兵,以饬远备,植模垂范,砥砺方来,如明帝云台之登。
公时于是或以忠勇而建勋,或以智谋而广略,或以精虑而植墓,凡所著宣,可传攸久。
故其克敌骋谋,用继乃父,勋劳事业,并耀一时,非世功之大欤!
保境筹边,兵弭民靖,惠爱仁和,洽于坤维,非保蜀之至欤!
抗诚厉衷,报国卫上,笃有大节,侈于君亲,非忠德之全欤!
皇帝当馈以思,拊髀以叹,光洒奎画,揭之丰碑,以一门父子之功,被两朝褒表之异,视诸勋门特盛矣。
臣按太尉定江军节度使、累赠太师卫国公谥武穆吴公挺字仲烈德顺陇干人也。
曾大父遂追封楚国公,累赠太师
大父扆追封鲁国公,累赠太师
父璘,太傅奉国军节度使新安郡追封信王,赠太师谥武顺
妣王氏,吴国夫人
刘氏,庆国夫人
信武顺王第五子,庆国夫人所生也。
王守武阶日,生于守舍。
始生日,目光烱然,顾瞻如成人。
长不好嬉弄,举止凝重,王奇之,曰:「是儿必能绍吾家勋业者」。
就学,通《左氏春秋》,至征伐会盟,究极其旨。
倜傥尚气节,有大志。
以荫补忠训郎
年十七,慨然以功名奋,乃从军,为后部准备将
稍迁中部第一将,提振军马。
会有诏选发西兵,公奉檄部送阙下,高宗召对便殿,问西边形势、兵力与夫战守之宜,且及二父勋业。
公仪度整华,言论激烈,占对如响。
高宗惊喜,顾左右曰:「真名将家儿」!
即日超授右武郎,改差浙西路兵马都监,赐金带。
明年,扈带禁庭,复以金束带赐之。
公妙年以材略辩智,克世其家,起至远方,一见寤合,骤膺显拔,由是名声益彰,无不羡吴氏人门之盛者。
旋以解带恩转右武大夫,特差利州路兵马钤辖,以便定省。
未几,易利州东路御前前军同统制,继移西路前军。
绍兴三十一年,虏亮渝盟,盛兵渭上,信武顺王四川宣抚使总三路兵讨之,将以公摄兴州
公固请曰:「所愿自试军前,乘时以建功业」。
王壮之,即以为中军统制,俾出师经略秦中
初,王师克复秦州,虏大酋合喜孛堇与战,我叛将张中彦引兵欲争据之。
宣抚司檄公偕知文州向起深入探贼,至治平寨遇虏,与战破之。
已而南市城贼来援,战至暮未决。
公视虏气惰,语向曰:「是可以取也」。
乃以裨校领所部牙兵直据城门,众皆莫喻,且惧力不敌。
公曰:「汝第往,无虑,事或不捷,吾与若俱死」。
众感泣,皆殊死战。
公率背嵬骑尽易黄帜,绕出贼后,乘高冲之
虏哗曰:「黄旗军至矣」!
皆错迕惊乱。
进兵袭之,遂大败,横尸蔽野,俘馘甚众,获伪宣武将军安宁,斩阿乌孛堇、萧千户二级。
上功幕府,公推功其下,士益以此多公。
宣抚司引嫌,亦乞不第赏。
朝廷知公异勋,擢荣州刺史,旋拜熙河路经略安抚使
三十二年,公被檄同都统制姚仲率东西两路兵攻德顺城,金人左都监拥师由张义堡驻摧沙,会平凉援兵亦至,大酋合喜继遣万户背奴孛堇等益精甲来,至凤翔与之合。
贼怙众自骄,营六盘,公独率兵趋瓦亭,虏望公陈军肃整,铠甲戈鋋耀日,气已夺,号我军曰天兵
公冒矢石,摧锋陷坚,士皆奋死力。
虏窘不支,尽舍骑,操短兵斗。
公麾别将旁出,悉夺其马,虏大奔溃。
我师追北,蹀血三十馀里,斩馘万计,军装器仗,委弃山积,及生缚千户耶律九斤孛堇,他戎酋二百三十七人。
当是时,虏几只轮不返,公威名大震。
秦陇捷书闻,上嘉叹再三。
虏惩前衄,将益兵求胜,悉趋德顺,会信武顺王单骑自秦州昼夜疾驰来视师,预据要为壁,力治夹河战地,处我师于利,而致敌于不利也。
迟一日,虏援兵果大至,合城中兵皆集,未明,布满山谷,弥望不绝。
公先以数百骑尝虏,虏驰之不为动,徐虏致所治战地。
贼鼓震天,公率骑士乘利摧坚,莫不一当十,虏折北穷蹙,远走壁。
翌日,将出师,而虏不敢动。
是时天大风雨雪,虏幸休止,而力已穷矣,一夕遁去。
时降帅有觇者曰:「吾自从虏百战,未尝见如此,吴公可为神矣」。
德顺既复,市不易肆,公功尤多。
巩州围久不下,公以选行诸将,或曰巩城小而坚,恐有备难下,盍先其易者?
公曰:「人臣趋事赴功,宁择难易?
况去国远斗,岂问城之坚脆耶!
今日之事,视吾旗所向」。
即日引兵至城下,按视所攻,皆以西北隅陂陀攻。
公曰:「西北虽低而土坚,东南并河,多沙砾,善圮;
况以少众分攻坚城,城得下乎」?
诸将皆服,曰:「非所及也」。
于是尽徙攻具,齐集东南隅
公谈笑应变,创为攻具,发奇中巧,自出新意。
不二日,楼橹俱尽,且遣问其酋,酋皆怀猜,无固志。
有雷千户者,飞苛祈降,夜半率其徒数十人,见公罗拜。
公与语,明示大信,示以不疑。
黎明城破,公入城抚定,人安堵如故,全活不可胜计。
虏酋王千户雅不与雷协,以女真千人劫万户,斩西门而遁。
公谍知之,先期设伏,尽歼之城下。
以功特除正任团练使,制有曰:「陷阵攻城,何止一月而三捷;
酬庸锡爵,殆将终岁而九迁」。
皆书实也。
录瓦亭功,为郢州防禦使
六月孝宗皇帝受内禅,信武顺王陕西河东路招讨宣抚使
王度虏志在德顺,至自河池
已而虏果大至,合完颜悉烈等兵十馀万,列阵拒我三日
有酋先引数十骑睥睨东山,王遣公领精骑邀击之。
虏弃曳走壁下,耻不胜,复尽锐索战。
公鏖击,自旦至晡,虏大败退,入壁自守,不敢轻动。
悍酋豁豁万户领兵自凤翔来援,既旦,率万骑猖獗城下,意自溢。
公语诸将曰:「战以气为主,虏远来锐甚,不持其气,而用之无馀,彼竭我盈,破之必矣」。
乃偃旗卧鼓,士皆休息,诸将请战,不答。
日既昃,虏气已惰,令诸军忽鸣鼓,若将率兵趋其营者。
虏大骇,亟走壁,袭击之,虏又败。
公将以轻兵挑虏战,以奇兵捣其虚,令列阵城下调虏,虏益闭守。
王遣公移军筑堡东山
时雨雪大寒,烈肤地冻,不可施畚锸,则烧土而攻之。
公躬役先士卒,连夜堡成,而虏兵大合,极力争之,杀伤虏兵几半,卒不可得,乃遁去。
王还秦州,留公与诸将守。
虏自失三路形胜,粮道梗难,虽合喜亲提河南陕西兵,而屡败屡北,未尝少得志。
东山据其冲,北岭实其背,三路糗峙士马皆我有。
虏日愤恨,盛修攻具,规古轒辒车之制,作大车,下虚上覆,载以四卑轮,内蔽卒五十人。
横错大木,蒙以革,中穴天井,四维植竿,施巨绠为网禦矢石,号憨皮袋,填隍而进,自谓无以破之。
诸将失色,公曰:「是特易与耳」。
棆三大木,蒙以铜铁,名曰将军柱,中道而植之。
车至,碍不得前,亟发机石磔之,车中虏皆毙。
虏愤甚力,欲害柱摧毁,百计不能坏,人皆服公智巧。
公暴露久,一日疾颇剧,咸谋以公归。
公闻矍然起,曰:「吾父子受国重恩,日夜思所报;
况坚敌在前,死吾分耳,敢为身谋乎?
复有言者斩」。
翌日,病良愈,公振军深入,介西北二虏间。
惟与士卒同甘苦,凡故壤藩民以牛酒馈者,悉以食下,而又劳存之不辍,士略无惰志。
上以公功绩显异,拜武昌军承宣使,寻加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熙河路经略安抚使、依前中军统制
公春秋二十五岁,战多累勋,自致高华,人不以为幸。
朝廷用和议,西师解严。
乾道元年信武顺王入觐行在所安抚司乞以公权兴州,又自奏免熙河路安抚使,诏特升本军都统制
三年,王西还,以太傅宣威四川,遣公奏事阙廷。
孝宗以公久事兵间,多勋劳,抚劳特宠,又问今日所以待虏之策。
公敷奏详悉,志概激切,至漏下十馀刻。
大略以为寓战于和,益修武备,无忘灭虏。
上深然之。
即日拜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节制兴州军马。
中道闻信武顺王薨,衔哀星奔,毁顿骨立,诏起复充金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知金州、兼均房开达州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
公抗章力辞,优诏不允。
时方防秋,公不敢重上忧顾,单骑引道,即之官次,且上章乞终制。
未几,易利州东路总管兴元府驻劄,复力伸前请。
上从之。
服除,召为左卫上将军、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武昌军承宣使
初,时相建议置神武中军一军,以五千人为籍,选江上诸军子弟年十五以上、二十以下者,不黥涅,不隶三衙,壹以属御前,上以公为都统制统之。
公力陈其不可,且谓不当轻变祖宗军制。
上不乐,公曰:「臣不敢爱死,与其它日误国事,伏鈇钺,与今日拂圣意,死均也」。
上徐曰:「卿试思之,为朕条奏」。
翌日入对选德殿,公条其如前,诏寝其事。
旋拜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
公既深达戎政,乃大刬宿弊,□将分以刊冗蠹,程伎能以区惰勤,严检汰之条,申私占之令,纪明律修,军中悦服。
公燕见从容,尝力言两淮地势绵袤,为备固不一,然备多则兵分,兵分则势弱,此言兵者流所深讲也。
宜择形势,修城池,储糗粮,如诸葛亮所立围守者,不过数处,皆以重兵据之,凭藉险阻,抚背扼吭,我固有以制敌。
虏万一送死,攻则不克,越我而南又不敢,我乘其弊,以全力破之,鲜不济矣。
又密奏军中事宜不一,上皆嘉纳。
八年,武昌谋帅,上以其地为今重镇,问公:「欲辍卿一行,可乎」?
公即日奉命(缺十九字)
蠹弊百出,剔垢锄荒,如治步军司时。
凡冒请刍秣,贸易取赢,私置榷酤,一切□□,发奸摘伏,略无容贷,悉以闻于上。
降诏奖谕,有曰:「卿自膺重任,更革宿弊,杜绝私托,竭忠尽诚」。
又曰:「其益懋勉,毋恤浮言」。
上又轸念西陲,谓非公莫可付者,一日诏曰:「卿在荆鄂,军□□□,廉洁自持,朕甚嘉之,今除卿兴州驻劄御前诸军统制,依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其分朕西顾之忧」。
又赐公宸翰曰:「卿廉洁自持,临事不茍,屡为军帅,莅政严明。
已降麻制,除卿定江军节度使,所以表著公正,率励四方」。
是岁淳熙改元也。
公奉诏感涕,以为天子知之,可谓明见万里矣。
武兴,□□隳弊,十倍武昌,穷日之力,一一釐治之。
族属在籍者,奏徙别路,避亲嫌;
部曲尝薄礼于公者,置不复问。
人服其公而安之。
西边地控全秦,平原浅卑,风埃千里,实骑兵用长之利。
信武顺王时以金缯诱致叠宕诸羌,使之耕牧并塞之田,自是益置互市于宕昌,故多得奇骏,辛巳之战,西路骑兵甲天下。
张松典榷牧,始奏绝军中互市,听其给拨,故所得皆下驷,数辄不充。
公叹曰:「马者兵之用也,吾宁罢去,不忍一旦误国重事」。
即条奏利害,以谓军中市马,行之三十馀年,有骑兵精强之声,而无岁额侵损之害,不宜更变。
今军□给□非昨时比,祈许岁市匹五百,庶其可振。
孝宗锐精内治,□远烛微,惟恐弗及,旨从中出,特许市七百匹。
西陲骑军于是复盛。
签书枢密院事沈复使蜀,朝廷以公威略谋虑,倚以为重,命参赞军事
公曰:「吾以都统制幕府,得无嫌乎」?
累辞不获命,视事一日,即还军,人以公为知体。
亦寻罢(缺五字)
始,武兴所部五军合选锋一军凡六,就饷分屯,缭绕以千里,壁垒(缺五字)张,而势不能棉属,幕府出奏,报辄期月;
又伍籍将校,众寡不齐。
公列其事,乞釐为一军,因其将校卒乘,均而析之,使无相远。
自边头至武兴列五军,曰踏白,曰摧锋,曰选锋,曰策选锋,曰游奕。
武兴所驻为前军,为中军
自是而西至巴西,则为左、右、后军。
各□□屯上,易新号,不费一镪,不易一兵,□峦旌旗,先后相望,辕门号令,朝出而夕达矣。
上俞其请。
盖公精思绝人,虑深画远,皆以为无穷计也。
四年,公入觐,中道除兼知兴州,仍趋诣阙。
既对,悉以西边便宜为上历言之,如进人材,绳贪墨,缮原堡,除□器,□□□,广营田,治强盗,旌死节,凡此之类,累至百牍。
上览奏嘉叹,无不行者。
利州西路安抚使,辞,不许。
陛辞之日,所以委注之意尤谆谆也。
公荐更重寄,声望益重,伟然为时虎臣。
及是,尽领信武顺王旧职,人以曹武惠、武穆、王武康武恭方之。
武兴,益思所以报上者。
皂郊堡为蜀捍蔽,距虏境三里,辛巳间,虏力攻□□□。
和好既成,疆吏惧虏启□,□□弗及。
公于暇时密加营度,为□□□四万二千有畸,时补治之。
常率戍兵趣成之合水寨,为堡者三,声势相接;
又掘地得泉,为井者十有四。
金汤之固,足以瞰秦壤而护蜀门,虽李允则暗拓雄州北城,不是过也。
文州夷数扰塞,多杀掠人民,朝廷时时规画,然利于□市,不尚□□,夷情□□,畔伏不常。
公曰:「蕞尔夷不足顾□军惟□□曲水民兵□器甲弓刀,彼习熟其地,且健捷,便于捕逐。
又其乡邑自知捍护,夷且戢矣」。
又乞增阶州踏白军二百人更戍,从之。
公外申威仁,旁□明信,夷守条歛束,毋敢侵境,自是边方肃然靖乂。
黑山两界人素悍忮,无所臣□□□力□,岁小不登,而□□依啸山谷间,民不得宁者。
东□□忠政(缺六字)简之□,皆拥众立麾帜,私建官称。
公设方略招捕,皆刺为胜兵,否则诛之。
故环、洮、岷、畏公威名,无一人敢盗者。
公撙裁用度,大治戎器,冶铁取材,日以富羡。
为之殳予戈盾、弓矢甲胄、韔韣麾旗,至于钲鼓、毡裳、毛弁、跗注、钩膺之属。
而屋料储□,时久积如丘山,乃度地□亩于东西山之□两□,深沉有(缺六字)护典□惟谨。
观者悚然,叹公之志常在乎虏,宿兵以来所创见也。
十年,上以公整军护塞有劳,进公检校少保
时公子曦以忠谨侍天子左右,至是令赍宸翰褒谕以告,及金器香茶□□。
明□,成州西和岁大祲,公(缺五字)赈民,□檄二州原为备,亟以(缺八字)所能论请诸朝。
计司发所在军储以□。
公选择能吏,指授方策,分道拯救,全活者不资计。
十二年,丁庆国夫人忧,公委节去,护葬同谷
诏起复,上表请终丧;
上以近防秋,优诏不允,不得已还军。
每对□寮曰:「挺不幸□失怙恃,今未死,□一心报国耳」。
闻者(缺十六字)略。
既行之,未尝自以为言,世尤称其忠毖。
蜀有宿师,诸郡士卒廪赐,官籴其三之一,视其费之高下给之,名曰折估。
于是有潼川兴元府、兴、成、阶、西和、阆、绵、剑及其他州总一十七等之贾是畴,随所屯地出入相为乘除,士亦安之。
岁久移屯,而军□之□不易,其旧吏得高(缺十六字)无所诉。
公久知其弊,至是为之釐正,裒多益寡,立为中制。
上大悦,令枢府传旨,有曰:「兹事众久病之,议者多以为言,而未得其策。
今阅来奏,损多益寡,均使酌中,上无费财,下有定数,非忧国恤士,□能如此」?
即降(缺六字)皆得其平。
公所施(缺五字)(缺十二字)和议久,军中自一命以上岁益凋落。
乃诏内外诸军射射铁帘,许补转官资。
公曰:「爵禄励世之具,今操强中坚,较之冒矢石争一旦之命,万不侔」。
尽窒倖路,精求实能,人不可以冒得。
太上皇帝龙飞,熟公□□如礼□□,降御札曰:「卿世□忠劳,任(缺十九字)卒乘,辑睦军政,边防无不修饬。
凡所倚重,如古长城
它日功名之会,岂惟勋在王室,亦增前人之光,恨无官酬卿耳」。
旋降制授太尉,加井赋真食,遣官赐告,又颁御札,以公忠劳稔闻,克绍家世,□□进□□切(缺八字)(缺二十三字)积不治。
公曰:「葺蠹坏,缀断烂,虽督之,无益也」。
乃大裒工饬材,悉创新之。
朝廷方命公下诸郡督治,即上奏分给之六州,无苛扰之烦,而武备以饬。
诏以玺书褒宠。
公驭军虽严,纪律不可犯,独察其有□驭(缺八字)贫窭(缺五字)恻然为(缺十九字)降诸军,时其缓急假贷之,毋得取赢。
上从之。
于是富民不敢以重息要士卒矣,军中赖之。
兴为郡,介嘉陵大江,江纳东北谷二水。
绍熙二年秋七月,霖雨,江大溢,湍怒汹涌,合二谷水汇为一。
夜漏半,水注城中,民庐(缺八字)分遣史(缺三字)拯民,民(缺十九字)居之,水降,井邑尽坏,公为置场,聚材瓦,贱售以纾民,业定而受其偿,贫不能者裨之。
未几,而毕复旧观。
先是,公知水之终为民害也,作二堤西捍城,东捍武库。
堤成,复虑水势洄激下顺政,又躬溯其源委,筑长堤一百三十丈(缺八字)是□□□怒□而州(缺十九字)乎。
又民屋庐据山蚁聚,往往葺茅居之,易致火。
公始诱民易以陶瓦,又疏其衢巷之隘者,亦无火灾。
武兴之民家家有公像,饮食必祝焉。
公虽居无事,日为有事之备,每念高祖用蜀以成丰功,先主用之垂成辄败(缺四字),与不□之分也。
会有□□□备边急务(缺二十字)为言,诏公同结保明来上。
结去官,朝廷以命杨辅,而公条奏其事愈悉。
朝廷即日施行,令仓廪相望,糗粮备足,盖自公发之。
四年春,公感疾,上章丐祠甚力,至夏疾寖作,犹治事不少□。
疾革,无一言及家□。
六月□□薨于州□之(缺二十字)市。
讣闻,天子震悼,特赠少保,赙银绢各千、钱五百万。
薨之前一日,口授幕客草遗表,无非忧国爱君,备边养民,殄歼戎虏之策。
以曦武贵,累赠太师卫国公
公天资隽异,标望峻整,器度智谋,渊深岳峙,莫(缺八字)于□□□□而独(缺二十一字)之,其将校有以文学材术称者,皆屈己以接之,小官贱吏与之均礼。
平居酬应,端恪少怠。
虽席贵显、据重权,公事有檄他司者,必躬自裁定,著名细如芒,惟谨。
先王旧部曲拜于庭者,辄下避之;
及犯法,亦诛治无少贷(缺三十六字)
州兴利除(缺九字)省绝纠率,有古贤牧之行。
故其纪律精明,号令严肃,士有固志,人无怨心,足以宣国威灵,申守备禦者必言西师。
至于固守封陲,申戢寇警,西南万里鸡犬相闻,畀之(缺四十字)著□□德顺□气已慑。
朝廷既从和议,父子奉诏旋军,功沮垂成,识者为之深太息于斯也。
孝宗以英谋远虑图回斯世,未尝一日忘中原,故岁时遣□问,恩光(缺三十九字)自以事及王,亦以吴氏有子矣。
孝宗尝命郭升问事于王,王因奏:「臣第五子挺忠智可任」。
孝宗亦尝曰:「吴挺是朕千百人中亲选出者」。
则公之才可见矣。
属虏守盟,无以究公(缺四十字)诏之曰:「军政刬弊,备形奏陈,每叹究心,宿虑周□」。
又诏之曰:「总戎滋久,罄竭忠劳,师律整暇,军声甚振」。
又曰:「持己甚廉,治军有法」。
又曰:「莅政严明,临事不茍」。
至谓「自被选□,不负拔擢(缺四十一字)」。
间数千里,而祗惕勤劳,如在轩陛。
每入觐上所,孝宗必俾侍禁中,待之如家人;
及其去国,常问赉不绝。
公亦感励图报,职思其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以孝宗(缺二十八字)者累月。
及归葬,过青泥坂,涂淖陷胫,公扶畀上下,肩足皆胝,路人瞻望欷歔。
娶李氏,右武大夫辉之女,令德淑行,为时阃范,封永嘉郡夫人,追赠卫国夫人,先公二十四年殁。
子五人:旴,朝奉郎直秘阁(缺十六字),挥(缺六字)绯鱼袋、□知□州。
□已降旨为口今次。
晛,从义郎閤门祗候
晫,成忠郎
孙男一人,孙女一人。
臣既书其事,窃尝观诸周《诗》曰:「王命召虎,来旬来宣。
文武受命,召公维翰。
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
美其子之克绍乃父也。
又尝观诸唐雅曰:「皇曰咨愬,□□父(缺十□字)山,维西平有子。
西平有子,惟我有臣」。
美其父之能有是子也。
呜呼!
中兴以来,元勋宿将,威□□风云而依日月,书竹帛而铭旗常者,前后相望。
若乃父子济美功业,一门如周《诗》、唐雅所云者,唯吴氏耳。
昔曦以父资侍公入觐,孝宗顾谓公曰:「卿子能鞍马乎(缺十四字)
敢不闲。
即召对便殿,命驰射禁廷。
上大喜,遂易武阶,拔寘环卫,自是久侍邃近,备承恩渥。
今又以材能智略受知天子,峻列严陛,光前文人。
三世四朝,提国兵柄,是□吴氏光显,亦维我国家(缺八字)(下缺多字)铭曰:
皇矣上帝,享宋之仁。
二百中天,其命维新。
天历所归,既作之君。
人谋咸赞,又生此臣。
如虎啸风,如龙滃云。
于赫厥宗,帝王有真。
明谋雄断,炎正载炘。
总揽文武,扫靖妖氛。
至于功业,父子一门。
再世保蜀,三世总军。
忠德茂盛,人莫能伦。
亦惟吴氏,独勋而勤。
武顺王,允武且洵。
瞻我皇灵,声震陇岷。
王克有嗣,忠勇不群。
济时艰难,父子奋身。
自虏背盟,渭上揉纷。
公独摧坚,六骑迭陈。
虏目黄帜,慑退缩逡。
我大破之,暴尸如棼。
虏愤且耻,拿兵燥瞋。
再攻德顺,进兵瓦亭。
列陈釿釿,霍然惊麇。
两兵交锋,始且及曛。
我又破之,缚酋斩獯。
巩州之围,以威束信。
飞符夜降,如火自焚。
一月三捷,见于褒纶。
孝宗受禅,以武济文。
眷公勋力,有礼有恩。
蠢蠢狂虏,意不克驯。
来窥东山,囊括而吞。
我又破之,喋血川沦。
虏失险要,志挫莫振。
大作战车,如辒如軘。
我用排木,铜铁韬幩。
犁彼轨涂,轻轶乱奔。
虏大惊骇,曰公如神。
我又破之,返无只轮。
虏卒震詟,和议乃申。
公时振旅,内外董屯。
太上皇,继御帝宸。
亦惟礼遇,锡向日勋。
公以忠义,父训所薰。
勇于为国,报时君亲。
扼兵以律,裕士于贫。
甘苦必同,糗给必均。
惟水之害,民壑是濒。
公独障之,挈之沈渊
惟岁之饥,民死相因。
公独全之,置之晏忻。
民之怀爱,士乐抚循。
有备无患,不忘宵晨。
宕昌马政,有骆有骃。
皂郊堡禦,有城有闉。
虽其兵械,铁石角筋。
其太除戎,螽午彪分。
高宗孝宗,赐见大昕。
太上皇,惟训之遵。
当其造朝,访问咨询。
公奏方略,有怀必伸。
宸翰之光,金玉之珍。
三官所赉,宠极缙绅。
致位左棘,福禄蓁蓁。
遽夺英武,孰问昊旻。
皇上践祚,慨思忠纯。
缅瞻仪型,流声垂芬。
繄公有子,王亦有孙。
方提禁旅,肃于阶轩。
公垂烈、世济父勋。
惟公障蜀,保绥厥民。
曰忠曰德,光于前人。
宣猷焯美,被之坚珉。
奎画昭回,光丽三辰。
锡以节惠,犹继彬。
公虽既往,英气懔存。
子孝而忠,武文孔赟。
吁兹铭词,镇彼西坤。
千万年,宋德沄沄。
送丘都承 南宋 · 洪咨夔
 押词韵第三部
艺祖立鳌极,腹心赵书记
披图指幽燕,翰死谁可继。
异时拾空城,中国坐自弊。
伊吾纷抵掌,须作根本计。
仁皇柔北夷,富公效表饵。
终身耻言功,力辞枢密使
况今百年间,未洗新亭泪
平凉急寻盟,正恐废大义。
中朝两说分,各植汉赵帜。
诏书趣公归,渴欲断群议。
矫矫鸾凤姿,鼎鼎廊庙器
持心水镜平,料事蓍蔡智。
天道方好还,上策先自治。
折衷和战间,守乃万全利。
西关碎其有,东垒掇所弃。
證状朝暮殊,守亦岂易事。
医国得和扁,神圣工巧备。
囊中黄昏汤,着手须早试。
外禦几边将,中权一阃制。
当思择时髦,不在变局势(自注:时欲分道置制阃。)
忠贤乃命脉,公道实元气。
精神以此彊,可却十万骑。
淮南汲黯奉天陆贽
中兴在公手,一语泽百世。
太山重名节,鸿毛等富贵。
不惟天下望,是亦文定志。
紫枢摩斗极,青藜照中秘
江风驾樯乌,天阔秋雨霁。
诸生笑牵衣,狂语出半醉。
勿作醉语看,嚼蜡或有味(以上《平斋文集》卷二)
和仲弟十绝 其三 1237年 南宋 · 刘克庄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邵武市邵武
即今江表尚恬熙,忘却前回饮马时。
淝水岂无风鹤助,平凉莫受犬羊欺。
端嘉杂诗二十首 其十三 1235年7月1日 南宋 · 刘克庄
 押阳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不妨割肉喂豺狼,和约依然堕渺茫。
未必与吾盟夹谷,且须防彼劫平凉
魏侯祠记嘉定八年 南宋 · 史子申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三、嘉庆《四川通志》卷三六、乾隆《石泉县志》卷四、道光《龙安府志》卷九、道光《石泉县志》卷一○、民国《北川县志》卷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七八
绍兴良二千石魏公,有盛德在吾邦,视汉朱邑桐乡,法当祠。
泮宫有塑像,春秋与祀。
诸生仿鲁《诗》以颂公兴学之赐,邦之人饮食必祝。
祖孙数世见闻相袭,睹城郭宫室、笾豆礼乐,如见公精爽焄蒿间,不但憩堂思人也。
赵侯守邦,筑室祀公鸡栖山下,刻大尹公所撰墓铭于其侧。
凡公出处与有德于是邦者,悉具于此。
惟公在当时为天子牧民,见利必兴,有害斯除,顾不计其后之何如仰慕也。
自甲子迄丙子,揆之以年,是时侯与子申俱未生也。
今侯作室而祀之,子申奉令惟谨,不敢怠忽。
其奉馨香而来者,又皆向日士民之子若孙。
公所施于平日,上足以致人推尊,下足以启人爱敬不忘如此,是岂无其故哉?
羊祜之在岘山,既死,襄阳之民于尝所憩游建庙立碑,望其碑者莫不流涕。
柳仪曹有德于柳州,他年神降于罗池,欧阳翼等作庙以祀之。
盖万世之心缔于一理,人本五常之理以生,闻风思慕,与理相感,则报本之心有不期然而然者,此赵与吾邦人不忘公之实也。
平凉人,以武发身,氏族讳字详诸铭。
满江红吴季永侍郎见寄1237年 南宋 · 吴潜
 押词韵第十六部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乍雨还晴,正轻暖轻寒帘幕。
时怅望、故人烟水,鹭翻鸥落。
老去可堪离恨结,新来转觉吟情薄。
况等闲、客里送年华,成挥霍。

天一顾,西南角。
人万里,风埃阔。
长卿归蜀,锦衣徒著。
不是等闲螳臂怒,也休刚道鸡声恶。
但千年、往事误平凉,今番莫。
子仪单骑见虏论1226年 宋末元初 · 江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七三、《论学绳尺》卷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论曰:以国之重臣而处之于不容自重之地,若夫成功,则天也。
夫所谓重臣者,国之所恃以立者也,有以重之,则吾国与之俱重矣。
又何至投之进退不容之所,使之不得以自重其身,而借或然之幸于天耶?
夫效忠而忘其身,是固臣子大义,然不使之展布于平时,而徒责其应机于仓卒,曰战曰守,皆失其所据。
于进退之间,出其必不获已之计,而侥倖万一于不败。
是虽精诚动天,威信在人,卒保其首领以集事,不知者以为重臣之幸,而国有重臣,反使之不容以自重,或然之天幸,岂有国者之可常恃哉!
泾阳之围,唐事急矣,起子仪于已废,而责之以屯兵。
单骑之见,吾知子仪万不得已也。
回纥之拜令公,可以知唐之在天,而子仪之在人者矣,特非所以为任将者之训也。
子仪单骑见虏,请毕其说。
甚矣!
世俗之见好以成败论人,而不为国家深长之思也。
以奋不顾身为疾风劲草之忠,以履险幸成为天佑国家之福,吁!
亦孰知夫为臣而不顾其身忠矣,而人之云亡,如邦国之殄瘁何?
为国而赖天之福幸矣,而天不可知,如其幸之不可常恃何?
是故为国而必重其将,非爱其将也,所以重吾国也;
为将而自重其身,非爱其身也,为国而重其身也。
是以坛焉而拜,钺焉而授,分阃焉而举以听者,非徒以假其权也,使之展布于平时,固所以折冲于仓卒也。
油憧云拥,虎帐风严,使在兵间犹不得以觇吾将之风采者,非徒以重其身也。
身非吾身,而国家所倚赖之身也。
今也有人于此,投閒置散,不得展其才于可为之日,仓卒受命,乃欲责其力于不可救之时,欲其进退之有所不能,不获已而出其万一之计,以幸其或然之免,重臣之用国初心,岂愿至此耶?
说者不能谅其心,遂以一旦之幸免,为重臣威信之孚,亦国家天命之固。
曾不知为国而不知重其将,而为将不得以重其身,行险侥倖,一至此极,万全之算,不如是也。
子仪之在唐,非他时比。
匹马北方,收复东都,扬旗捣垒,直指范阳,国家之倚重子仪者如此;
奉天之围,吐蕃陆梁,绐以令公,仓皇宵遁,夷狄之畏子仪者如此。
人主当如何而重子仪子仪当如何而重其身邪?
单骑一出,回纥下拜,不世之功名,贺子仪者众矣。
然自识者而论子仪,则忧重于喜,不能不动深长之思也。
当是时也,子仪之兵权屡削矣,代宗之所与谋者、王所之居州无几也。
怀恩不道,诱致二虏,拥兵结众,突如其来,为唐谋者骇矣。
仓皇幅纸,急起子仪
朽钺钝戈,曾无素具,疲卒溃兵,谁有斗心?
子仪受命,驱驰以往。
子仪胸次中,吾固莫知其何如也。
泾阳未戍,虏围已合,进而无以为之战,退而无以为之守,苑中之屯,天子皇皇自将矣。
主忧臣辱,是岂子仪自重之日耶?
思昔回纥共功之时,感慕怀服,素非一日,一告语之,或者回纥犹吾听也。
万一戎心叵测,出所不期,则一死报君,庶天地之犹我鉴耳。
匹马摇摇,驾言行迈,此时此情,愚固知其甚不得已也。
幸而天未弃唐,诱虏之衷,子仪恩信在回纥者未憖,下马之拜,晏饮之欢,反其向我之戈,而为吐蕃之袭。
令公之功,固莫懿于为此役;
令公之谋,尤莫危于为此行也。
论者不考子仪受任之素,不察子仪所以见虏之情,顾谓子仪回纥之素心,故见之而不疑;
回纥令公之无恙,故孙之而不抗。
不思鸿门之会,张良项伯矣,项庄之舞,谁其料之!
平凉之盟,浑瑊吐蕃矣,劫盟之噪,谁其抗之!
两敌相持,惟力是视,失一重臣,则无益于君,将有不胜其悔者矣。
论至于此,吾知子仪之不获已也。
反报河中,驰报天子,代宗有腼面目矣。
压以至诚之赞,殆未知子仪之不遇于唐也。
虽然,子仪之不幸者人也,子仪之幸则皆天也。
元振之谗,君惑之矣,朝恩之毁,君又惑之,兵权所寄,率视缓急而为之予夺,人主之视子仪,轻重可以概见矣。
惟天地焉鉴其精诚,鬼神焉扶其忠力,更变历险,如履平夷,高节全名,炤耀今古。
子仪之天何如耶!
「上帝临汝,无贰尔心」,将兵之将,乃所愿则学子仪
「将安将乐,女转弃予」,将将之君,谨勿以代宗为训。
谨论。
北平家传成 其二 辨谤1287年3月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江西省景德镇市乐平市
选将初年起范阳,和戎晚节误平凉
大功宜受春秋责豫章本作赏),盛毁何能日月伤。
文士谈兵多谬误,兰台作史漫(《诗渊》册六页四二○五作狡童誉父妄)裁量。
折衷自有成书在,公论从知千岁长。
丁亥纪蜀百韵1227年9月9日 宋 · 李曾伯
 创作地点:四川省绵阳市二郎庙楼
太岁在娵觜,羲驭正东陆(自注:自二月初八日,虏(原作敌,据影宋本改)越铎龙桥。)
羽书西边来,胡(原作敌,据影宋本改)骑报南牧。
仓茫星火急,飘忽风雨速。
凭陵我封疆,剽掠我孳畜。
一越摩云险(自注:摩云岭,在大潭县之上,最为险隘,而官军不守。),已污岩岷俗。
再度峰贴隘(自注:峰贴隘,在阶州。官军守花石,而虏(原作敌,据影宋本改)由生蕃路来犯(原作攻,据影宋本改),遂入阶州。),重为武阶毒。
胡儿(原作敌人,据影宋本改)忽令名(自注:忽、丙令,探者以为忧国二字。),见谓鞑靼(原作蒙古,据影宋本改)(自注:戎司以为鞑靼(原作蒙古,据影宋本改),而或又以为部落,为鞑靼(原作蒙古,据影宋本改)所驱。)
或疑女真诈,颇讶叠州(自注:此皆一时边人之论。)
衣毛不知帛(自注:羌人多以皮为衣。),饮酪非茹(自注:羌人惟食牛羊,不甚食米。)
劲弓骨为面(自注:戎师所获羌人之弓,以驼骨为面。箭亦有骨为之。),健马铁裹足(自注:戎师获到羌人马,蹄以铁裹。时人以为未必有此,获全马却无。)
驾言取金,其锋不可触。
如竹迎刃解,犹雪以汤沃。
先声张虚疑,我师遽蓄缩。
心已执檄迷,手为望风束(自注:一时所传鞑靼(原作蒙古,据影宋本改)不可与战,以此,官军望风不出战。)
策昧战为守,计乏奇与伏。
西和久间断(自注:西和三月初被围,三月末道方通,元不遣兵解援。),文南暂蹢躅(自注:文南虏(原作敌,据影宋本改)人三月初攻石靴关,止五十馀骑。守倅以下春聚并百姓空城而出。)
将利仅小退,凯音误陆续(自注:虏犯(原作敌攻,据影宋本改)将利程信误以捷音报。)
兰皋要寸功(自注:制司误得捷音,大帅遂领帐前将士上七方,将直至西和,遂有程信之败。是日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直至犀牛渡。),良将半丧衄(自注:兰皋之战,麻仲、马翼、王平俱死王事,皆西边良将也。)
败书丙夜闻,前矛石门宿(自注:制垣石门,是夕败书闻,遂不敢进。)
亟令控三关,谨毋费一镞。
鱼梁闭仙原(自注:仙人关在鱼关下,前即杀金平制司。元以程信守之。)武林护午谷(自注:武林关去兴元一百二十里,以李大亨守之。)
七方对垒持(自注:七方去沔州近百里,元以麻仲守之。死,吴守。),相戒前辙覆。
县官塞蹊径(自注:制司去年以来专塞小路,间差官断塞,而交径元自可通。),战士据林麓。
由是关以外,民皆弃庐屋(自注:三关以外并无官军,民皆流徙。有老小入关,而关兵不纳,怨声盈路。)
西康至天水,患不翅蛇蝮(自注:制司令西康太守安清野,安虽能守,而既无官兵,境亦蹂践。天水张继檄令间守仙原,天水弃矣。)
凤集一炬馀,地已付麋鹿(自注:凤州虏(原作敌,据影宋本改)元不到,去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兵何翅三百里。制司拟凤守吴刚同守武林,遂委焚荡,为祸最惨。)
河池本无虞,百里祸尤酷(自注:河池虏(原作敌,据影宋本改)亦未到,上司清野,盗贼溃兵乘之,遂委焚荡。)
群盗沸于鼎(自注:是时关外百姓皆聚为盗贼,有所谓括地风、穆黑子之类。),流民凑如辐。
母悲爱子死,夫没嫠妇哭。
城市委焚荡,道路纷怨讟。
于时益昌民,十室空五六(自注:是时益昌之民皆入山避徙。)
牙樯嘉陵来,舳舻尾联属(自注:三月初七日,败音到沔,制司宅眷登舟下益昌,凡百馀艘。十一日益昌,阅三日下果阆。)
十乘随启行,驿书转加促。
鼓吹喧后部(自注:三月十八日大帅起发沔州,回司益昌。),旌旗蔽前矗(自注:大帅行司随帐以一万人计,旌旗鼓吹,人前所未见。)
两劳使者(自注:令黄漕守彰明,胡漕守保安桥,以防文南之警。二漕未到而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退),三分元戎纛(自注:制司谋出会卒,以便宜除二漕为制副使。)
重以溃卒徒,跳梁满山谷(自注:兴赵原戍卒郭桂等数百人,以戎司李大亨调发失宜遂叛,声言欲杀不平人。)
声言诛不平,未知不平孰。
人情往伤弓,未免惊曲木。
土著避乡井(自注:是时,益昌富家并携老小入山避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游手伺风烛(自注:是时,益昌市井小人乘时抛火者甚多,欲以作乱。)
嗟哉是日也,性命龟未卜。
事机正诪张,天时幸炎燠(自注:虏(原作敌,据影宋本改)人元不交战,以天气炎热特穆津死而退。)
晋边死季龙周翰方叔
不闻武侯败,街亭马谡(自注:兰皋之败,实帐前要功而行。既败,以违令罪程信。)
犹有孟明在,焚舟报秦穆(自注:程信虽败,较诸将尤胜,劾以灭口,或以为过。)
不待斩楼兰,闻已事薰粥(自注:是时或者云朝廷已与鞑(原作敌,据影宋本改)人议和,将遣使通币,所以无战。)
搢绅屐欲折,意气喜可掬。
中有山西人,慊若国深辱。
问之何所云,首疾已频蹙。
大言往者悔,几已溃心腹(自注:谓徒守三关而几透文南也。)
尚为来者忧,不知护头目(自注:谓徒守三关而不知以五州为篱落也。)
厥今敌虽去,乡道渠已熟(自注:鞑(原作敌,据影宋本改)兵之来,皆本朝边人为之乡道。)
三关固天险,五都恐日蹙(自注:是时,自三关以外葬为盗区,不止日蹙百里之谓。)
不见关以外,处处空杼柚。
朝廷无事时,司农积边谷。
一朝弃粪土,知几十万斛(自注:总所五州钱粮闻失三四十万斛斗。)
民力哀何辜,边人罪难赎。
色虽帷幄喜,骨尚原野暴。
未旌平凉(自注:战士没于阵者不闻优恤之典。),方起邹阳(自注:诸将以主帅不能压服,间有怨言,是以有王兴宗之变,统制安远父子死于狱。)
辛苦在貔貅,恩赏归雁鹜(自注:事定恩赏未及战士,而帐前吏卒以下皆赏有差。)
几效先轸死,不及介推(自注:谓麻仲、马翼辈死王事而恩赏不加也。)
魏师付乳臭(自注:谓帐前提举王惟祐辈皆小儿。),汉校起奴仆(自注:谓何克勤及诸仆辈皆迁职。)
平时好糜烂,深刑痛敲朴(自注:平时凡送必胜军、送戎司者无不死诸非命,未尝明正典刑,不能以数计。)
于时在劳来,仍忍逞诛剭(自注:至利州杀戮如故,叛兵就招,尽死于必胜军之手,日以一二十人计。)
颇闻富窖藏,悉已发麦菽(自注:边头民间窖藏,尽为寇盗所发。)
边无一人耕,食能几日蓄。
田里思反业(自注:百姓,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退后官军一出即复,而官军不出也。),原堡未修筑(自注:边头原堡悉已毁坏,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退更不复修。)
了无金城图,酣事铜鞮曲(自注: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退之后不闻谨武备,诸公惟事高饮,大失人望。)
朽索驾虚舟,空奁著亡局。
纵君不惩艾,而我为惭恧。
我闻报中朝,四境已清肃(自注:传闻寇(原作敌,据影宋本改)元出没境上,而遽申朝廷境内清肃。)
一人万人心,可欺宁可服。
当时屹如山,一二臣可录。
凡此保蜀功,两和李公独。
赵公继一出,颇慰沔人欲。
益昌所毋动,饷臣尼其毂。
公论虽未泯,天幸不可复。
安得如绍兴魏公任都督
以口伐可汗,我恨匪元璹。
徒能效曹刿,远谋鄙食肉。
言之貌愈切,至此泪几簌。
客既闻斯言,稽首拜且祝。
九庙宗社灵,百城耄倪福。
德泽在天下,人心久渗漉。
徒以成败论,公等皆碌碌。
伯比议莫敖蔿贾子玉
春秋过责备,小事书简牍。
子其钳尔舌,毋取斧锧戮。
汉人悔雁门,唐师老鸭绿。
有道守四夷,初何事穷黩。
不战屈人兵,正岂待驱逐。
吾皇天地心,万国囿春育。
畴咨元帅功,非夕则在夙。
出命宣黄麻,入相赓绿竹
除书从天来,恩礼方隆渥。
三公应鼎象,相与运坤轴。
小夷置蚊虻,壮志寄鸿鹄
分无万户印,莞尔一杯醁。
熟慰豪杰心,有诏不盈轴。
尧门万里天,意者未亲瞩。
君相勤外忧,必有宁我蜀。
节镇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二、《玉海》卷二○二《辞学指南》
东自梓定剑南东川潼川府。),西从益求西川成都府。)
东载名于岘山南东道襄阳府。),西次立于梁州山南西道兴元府。)
河阳盟津河阳三城孟州。),东得太原之壮河东太原府。)
淮南扬土淮南扬州。),荆无渚之忧荆南江陵府。)
节建阆中,军名安德阆州。)
兴居齐土,成处镇土济南府真定府。)
彰曰邺国,昭为潞国相州隆德府。)
华原沮水,宜多所感之人耀州。)
武陵桃源,是谓有常之域常德府。)
宁海、镇海,杭都、益都临安府青州。)
陆本在于临汝汝州。),清实莅于番禺广州。)
曰横瀛兮,乃景城河间之地沧州河间府。)
曰平静兮,为清源、琼管之区泉州琼州。)
载惟夔国之名也,实自宁江而肇于夔州。)
镇静无哗,岂京口桂林之异镇江府静江府。)
定平不扰,无寻阳吴会之殊江州平江府。)
定彼冯翊,护彼河中同州河中府。)
宁于宣城,安于钜鹿宁国府信德府。)
鄞水兮国次五位庆元府。),庆襄邑兮保先五福拱州。)
东阳咸谓于宁土婺州。),鄜畤允为于大麓鄜州。)
乃顺洮阳洮州。),乃成府谷府州。)
房陵康兮房州。)平山陕郡之臻陕州。)
符离静焉宿州。),信自合肥之笃庐州。)
武以昌始,地惟鄂强鄂州。)
南阳黔中武信武泰邓州绍庆府。)
滑台、洋川武成武康滑州洋州。)
入中山而众则皆定中山府。),服均阳而彼乌敢当均州。)
或秦雄而遂信秦州遂宁府。),或邕建以延彰邕州延安府。)
威著长乐福州。),忠闻许昌颍昌府。)
宁有后先徐州武宁利州宁武。),在徐土、葭萌之地;
安分上下冀州安武潭州武安。),据信都、岳麓之疆。
镇七其名,自东先绍兴府。)
洪次于南,麟由西并隆兴府麟州。)
安居陈国之位淮宁府。),宁秉澶渊之柄开德府。)
洮熙河而熙以名著熙州。),潼华阴而华焉域正华州。)
泸浚别州,泸平川泳泸州泸川浚州平川。)
昭安彰之三化,淯水密泾金州密州泾州。)
兴泰奉之三宁,彭原兖郑宁州袭庆府郑州。)
遂普二安,严剑从命严州隆庆府。)
淮建二康,蔡升向风蔡州建康府。)
彰曹南、崇汉东,而昭具信赣兴仁府彰信,随州崇信,赣州昭信。)
安郧国、宁容管,而清兼远融德安府安远容州宁远融州清远。)
宜作庆始,宜为远终宜州庆远。)
阳安化之郡内庆州庆阳。),源乐城之域中赵州庆源。)
犍为湖亳,以及康嘉昭集永嘉定府安吉州亳州德庆府。)巴郡端舒,而暨蜀重肇安崇恭州重庆端州肇庆舒州安庆蜀州崇庆。)
岳阳顺昌汝阴岳州岳阳顺昌府顺昌。)光光山凤翔好畤光州光山凤翔府凤翔。)
宁建富沙,雄建晋国建宁府建宁平阳府建雄。)
天平郓城,凉平陇坻东平府天平渭州平凉。)
然则永兴长安嘉兴,而忠正下蔡京兆府嘉兴府寿春府,),静难终居于邠水。
按:邠州
文天祥特授端明殿学士依旧江西安抚使浙西江东制置使兼知平江府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五、《四明文献集》卷五
敕:元戎十乘先行,式倚真儒之望;
师中三命承宠,遹隆方面之权。
朕若稽先朝之旧章,最重文明之邃职,内以待畿廷之彦,外亦褒帅阃之贤。
王素之牧平凉程戡之涖益部,皆膺兹选,今得其人。
某官实学济时,英猷纬国。
文有武备,义概质于神明;
儒知军情,忠忱贯乎霜日。
传檄召兵而志士奋,缨冠赴敌而国势张。
不图定之营,允谓寡二之略。
予欲复江表之疆宇,命尔攘除;
予欲壮浙右之翰藩,咨尔修捍。
威棱耸前茅之令,丑虏憺破竹之危。
惟任之颛者位必崇,惟名之重者功必集,乃跻班规殿之峻,以增华制阃之严。
噫,邦咸喜戎有良翰,茂对陟明之渥;
身虽外心在王室,趣成敌忾之勋。
可。
重建石泉军治记宝祐二年 南宋 · 杨音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六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二六、乾隆《石泉县志》卷四、道光《龙安府志》卷九、道光《石泉县志》卷一○、民国《北川县志》卷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一○○
量力而为义之宜,随宜而急务之先,智之事也。
赵公经理石泉之初政,其庶几乎。
石泉广柔之故地,置县始于唐之贞观。
宋政和七年升而为军,控扼西夷故也。
绍兴间平凉魏侯禧守此一十三载,官廨、学校、城郭规置周备,颉颃内郡。
嘉熙二年罹遭战祸,焚荡靡遗。
至淳祐二年同庆张公贵来守此邦,始终十载,经营郡治,宏丽可观,夫子之宫略备其制。
宝祐四年冬,番焰再炽,化为昆明劫灰
一坏已甚,岂堪乎再?
吁!
亦难于植立矣。
公勉入军境,首修三盘关隘,以立门户。
到城之日,廨舍草屋四间,仅庇风雨,叹曰:「军治乃一郡之准,今若是,何以为治」?
念欲尊大其规,以重经残坏,公私困匮,乃相力之可为,鸠工度材,作我攸宇。
不两旬而木工告成。
中为治事厅,左列宾馆,后辟一堂,榜曰「镇静」。
阶之下舍,改而筑之。
规模虽弗宏,量其力而成之,可不谓宜之义乎?
典制固多阙,择所先而为之,可不谓知务之智乎?
观其始足以验其终,因其小可以见其大矣。
山东人名顺字公叔,善骑射,谙韬略。
端明余公帅蜀,挈之偕来,凡城筑军旅之事,赖公之力居多。
蕞尔小邦,不足以展公壮猷。
使公久任于此,则魏、张二侯不得专美于前矣。
宝祐二年
言灾异疏宝祐三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一
臣尝读史,见前代灾异数见,所感虽不同,而所应亦有异。
然未有不趋于亡也。
按,汉建宁以后五十有二年,日食三十四,地震十,大水五,螟蝗四,星孛九,大雨雹三,大雨水二,大疫三,地裂、青蛇见御坐上、大风雨雷电、南宫灵台灾、侍中寺雌鸡化为雄、黑气堕于温德殿庭中、青蛇见于玉堂殿庭中、自六月雨至九月、自四月不雨至十月皆一。
夫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古今灾异之频数,未有甚于此时也。
而究其所以然,则皆召于行事之实。
今五十二年之中,所见灾异乃反过之。
杨赐以为皇天垂谴告之象,蔡邕以为诸异皆亡国之怪,是岂无所感召而然耶?
夷考其时,有西邸卖官之事,有苑囿土木之役,有党人五属之禁,有阉尹专国之谋,有黄巾北宫之寇,有鲜卑寇边之扰,有奸雄窥鼎之谋。
此无他,其气皆属乎阴,其类皆缠乎阴。
属乎阴,则其气盘结于上下而不可解。
缠乎阴,则其类布满于上下而不能解。
故二气五行之流布,日月星辰之运行,风雨霜露之凝结,雷雹虹电之作止,山川草木之变化,遇之则为殃,为眚,为灾,为怪,为变异,为祅祲,捷乎如影响之于形声,盖有不期然而然者。
臣读史至此,未尝不扼腕痛恨于东汉之季年也。
今国家之證候,不幸而类此。
盖自贵德贱货之风不见于上,而天下率以进奉一说为博富贵利达之具。
自茅茨土阶之俭不著于上,而左右率以土木二字为耗财蠹民之藉。
自显忠遂良之德不崇于上,而谀佞诸臣每以哗竞朋比为媒糵忠贤之地。
罔匪正人之论隐而废坏纪纲,亵御者反以宣谕节贴为寻常。
苟子不欲之风泯而负乘致寇,盗贼者每以贪官污吏为藉口。
复境进屯,中国所当举也,自此政不修,而敌国外患反凭藉此以为蹙国驱民之计。
任贤使能,朝廷所当行也。
自疑忌相乘,而奸雄之徒反窃笑此以为睥睨神器之资。
此天命所以去而无惠顾我国之心,天变所以形而无仁爱吾君之意也。
故荧惑挻灾,方躔斗宿,而太白又昼见矣。
火星逆行,方犯权星,而日晕又躔壁宿矣。
榆火更新,甫降飞雪,而夏霜又陨矣。
日近妖怪,时见形象,而讹言又狎至矣。
最是六阳浸大,一阴未生,反作妖孽。
雷,天之号令也,自四月以来,天地闭塞,未闻震虩之声。
日,君之象也,自四月以来,常喷云飞雨,未见阳明之象。
风,物假大之时,资以为长养也。
自四月以后,风来西北,率多肃杀之威。
寒,物归根之时,所资以为芽蘖者也。
自四月以后,阴气乘阳,率多常寒之罚。
汉末之灾异,则叠见五十馀年之中;
今日之菑异,则骈集于三四五月之内。
岂造物运行,常囿于数,而为是适然者欤?
要必有以为之感召也。
感召者何?
臣前所陈七事是也。
请为陛下先言汉之所以失,而后言今日之所当监,可乎?
按,光和元年,初开西邸卖官。
又按中平二年,帝造万金堂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牣积堂中,又牧守茂才孝廉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
以大汉堂堂之天下,所少者非财也,乃汲汲焉如窭人聚财之计。
一时群工,噤无一语,惟吕彊上疏极谏,以为中尚方领诸郡之宝,中府积天下之缯,西园司农之藏,调广民困,费多献少。
奸吏困其外,百姓受其敝。
而帝不之省,于是天下荡然以财贿为可以致富贵,秽德彰闻,恶声流播,此非佳證也。
今日之證,不幸而类此。
盖自宫掖创进奉之局,而排金门、入紫闼者类皆浩瀚无涯之财。
自左右有宣谕之说,而聒省部、挠台府者类皆两造不平之事。
尝退观陛下近事一二,如收换文之御批,以惩假托,空黥徒之窟穴,以洗奸利,天下皆知陛下本心非急于财利者。
然请托之谤犹未洗然者,以左右近习朝夕营求,不能不为圣德之累也。
钱神为妖,阴气为沴,变异之召,其以是乎。
光和三年,作挂圭灵昆苑。
又按五年,起四百尺观,又缮修南宫玉堂,铸铜人。
夫以大汉积贮之厚,其力岂不能修一囿?
杨赐以为先王造囿,刍牧皆来,先帝上林,奢约得所。
今废田园,驱居人,蓄禽兽,殆非保赤子之义。
而帝不之省,于是小人哆然趋之,以为无害。
侈心一萌,祸本遂大,此非佳證也。
今日之證,不幸而类此。
盖自卑宫露台之俭不传,而修路寝,修应门,皆极山节藻棁之工。
飞廉桂宫之羡未消,而馆太一、广龙翔,皆极轮奂翚飞之制。
然犹曰壮丽以示威重也,禊祓以事禬祷也。
至于灵台之饰,则侈靡以自奉矣。
妃守之建,则溺爱以自损矣。
尝退观陛下之本心,如捐水衡之积而不取大农之藏,未尝无意于崇俭也。
左右之言一入,遂至穷奢极欲而不能已也。
如封前代妃嫔之域,申功臣墓木之禁,是其本心未尝忍于斫伐也。
七萃之言一售,遂至斩秃丘陇而不知止也。
木妖民怪,随寓为沴,变异之作,其以是乎。
建宁二年,复治钩党,杀前司隶校尉李膺等百馀人。
又按五年,杀永昌太守曹鸾,更考党人,禁锢五属。
夫以大汉巍巍之天下,而日与志士仁人相雠,至禁锢以制其出入,杀戮以绝其后裔,此非佳證也。
今日之證,虽未至于此,然犯颜敢谏之士半在草莱,率作兴事之夫或居槃涧
上方以朋比为用舍,以静激为去取,故所舍所去,未必皆不肖;
所用所取,未必皆忠贤。
藉令絷维以永今朝,亦不过斯须之貌敬。
此其所为,虽未必至于杀前司隶校尉,杀永昌太守,而要其用心之微,往往过于更考党人而禁锢其属也。
忠义齰舌,愤气萦纡,变异之作,其以是乎。
中平元年,杀中常侍吕彊、侍中向栩郎中张钧
二年,封宦者张逊等十二人为列侯。
三年,以宦者赵忠车骑将军
五年,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袁绍等七校尉皆统于
宫闱腐夫,至不足齿,间有者则杀之,与讨贼者则爵之,以壮健武略称者则亲任之,此非佳證也。
北司之势,不幸而类此。
其作威福也,则以僮奴之贱而逐天子之台臣,以交结之丰而庇帅臣之童孺。
其好货财也,则通日进月进之赂,而恩宠或致于侥踰,操献田献钱之讼,而正理率至于抑屈。
中书,政本之所由系也。
宣谕迅速,则指挥叱咤,虽屈大臣之体而不顾。
七萃,殿司之所得辖也。
救焚纷拿,则瓦石抛掷,虽伤主帅之额而不恤。
淩犯阶级,莫此为甚。
使典兵枋,又将何如?
恶毒流布于里闾,威势震慑于中外,人皆知北司有可以致富贵之势,而不知人主实操可致之权;
人皆知北司有可以夺命令之理,而不知朝廷实握宰制之枋。
其口含天宪,手握王爵,虽十常侍之横行,八校尉之布置,曾不是过。
气势翕霍,威震恣行,灾异之作,其以是乎。
中平元年,黄巾贼张角等起先零,及凉州群盗北宫伯玉等反。
明年,寇三辅。
初平三年,黄巾寇兖州
夫天下之祸不生于外,皆生于内。
军司马傅燮上疏,以为邪正不宜共国,亦犹冰炭不可同器,宜思四罪之举,速行谗佞之诛,则善人思进,奸凶自息。
而帝不之省,此非佳證也。
今日之内患,不幸而类此。
荻浦之寇未息,而长兴又扰扰矣。
平江之盗甫平,而宜兴又道梗不通矣。
分据要地,剽掠平民,舟楫为之不通,行人为之俘虏。
人皆曰捕盐之令严,而民无所措手足也。
贪吏之毒流,而民或不能心服也。
政令之不得其平,而民或激而为乱也。
是则然矣。
而愚臣则以为邪正杂揉,是否颠倒,奸赃辱台之臣不戮,而尚志之士反见屈于明时;
骄奢误国之帅不屈,而好修之士反见恶于当世。
騃孺叨荣于从橐,贪帅流毒于名都。
朝廷行事既无以当其心,郡县长吏又有以激其忿,人怀笑侮,家蓄愤闷,一啸呼而锄耰棘矜皆得雠其上,一结约而江泖沟港皆得嗾其类。
衅发萧墙而祸连四海,此傅燮之所以忧。
阴气积稔,怨气充盈,灾异之来,其以是乎。
建宁六年鲜卑寇幽、并,自是寇三边,寇辽西,寇酒泉,寇幽并,入北地,无岁无之。
蔡邕建议,谓边陲之患,手足之疥搔;
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
方今郡县寇贼尚不能禁,况此虏而可伏乎?
此非佳證也。
今国家之患,不幸而类此。
山东之兵既窟于旧海,而常为一苇趋浙之谋。
秦、巩之兵复城筑于旧利,而日有进屯图蜀之计。
二兵相望,不在小。
而漠北之敌又遣和议之使,临我边疆。
夫举大兵以侵伐我之土地,而遣使以要我之金帛,是其为心,盖以战为实务,而以和为绐计也。
若姑听其和以为饵,则彼利我钝,未必能出六总管绝漠之师,而受黄金鹅之献也。
若委顺其和以为信,则彼诡我正,未必不堕平凉劫盟之计,而失泾陇邠汧之地也。
妖氛障日,杀气干霄,灾异之来,其以是乎。
初平二年袁绍冀州韩馥,自领州,表曹操东郡太守
三年,黄巾寇兖州,杀刺史刘岱
曹操入据之,遣使上书。
自古奸雄窥伺,见我国有疵,则乘权藉势,托公行私,收人心之涣而后遂其所图。
此非佳證也。
今日之势,不幸而类此。
盖大奸屈伏海滨,日夜幸乱以来,逞其持国枋之心。
或飞金羽玉以买游士,或托友嗾仆以结士夫。
人见天下之势浮游而未定也,遂谓仔肩重任无出此奸。
故称功颂德,具见于玉堂策试之文;
拟陈十极,求达于排云叫阍之际。
惟冀君心之易转,岂思国事之可忧?
奸俦窜伏近畿,巧于交结,或贻书故吏,延誉京师
或密嗾旧胥,浚明线道。
人见京兆之任一岁而数易也,遂谓弹压要权无踰此辈。
故达官贵要,每荐引于黼座之前;
刑臣腐夫,亦称道于禁廷之密。
但冀黈听之潜转,岂知宗社之或危?
阴类缠绵,异气充塞,灾异之来,其以是乎。
臣历观东汉之末證候如此,变异如此,使当时将相大臣忠足以结人主之知,谋足以制天下之动,必能上义下利,以惩天邸之失;
必能清心寡欲,以止土木之役;
必能开诚布公,以除钩党之禁;
必能深思远虑,以遏阉尹之势;
必能爱护根本,以弭黄巾之寇;
必能厉兵秣马,以息鲜卑之难;
必能观时达变,以遏奸雄之谋。
惜乎陈蕃窦武虽能同心戮力以奖王室,而不能济之以谋;
虽能聘召名贤以参政事,而不能待之以定。
自是厥后,刘嚣唐珍张颢等辈尝执国枋矣,然其失在于输西园之钱。
忠谏如阳琳,切直如杨赐,才学如荀爽,虽以时望所推,躐居显位,然皆不免于祸。
由是七事之失不能救正,灾异之来不能消弭,汉业由是而遂衰,汉鼎因之而遂失,非当时大臣之罪欤?
今天下不幸而有七事之愆,若不大加悔艾,痛自绳削,则一祖十二宗之托,其何以永天命于无疆惟休之地乎?
故臣愿上而九重力行好事,勿遂前非,下而庙堂力进忠言,勿顺上旨,监西园之失,而贵德尚义,以化天下;
监灵昆之失,而崇朴尚俭,以先天下;
监党禁之失,而登崇俊良,以福天下。
中常侍之纵横可监也,不宜复蹈故辙,以成虎视之形。
黄巾之寇钞可监也,不宜复循旧规,以稔萧墙之祸。
鲜卑之盗边可监也,不宜复示弱形,以起倖乱之想。
如此则阳明用而天理日明,阴浊消而人欲日止,将见天无变异,民无扎瘥,三光全而寒暑平矣。
不然,无同心戮力之美,而有弥缝宫府之心;
无聘召名贤之举,而有喜用敏锐之意;
无忠谏切直才学之称,而有窾言顺适小智自私之失,则天心已变而难回,天灾已销而复作,岂不重东汉末年之忧哉!
臣区区朴忠,睹此钜异,辄沥忠臣之臆,一纾鲁女之悲。
积愤所形,血泪俱下。
惟陛下以社稷为念,特采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