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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七 南宋 · 李壁
 押侵韵
莫令归往地,翻作杀胡林(送侄知阆州
按:宋魏了翁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
苏符行状 南宋 · 苏山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四二
先公姓苏氏字仲虎讳符,世家眉山
曾王父讳洵,王父讳轼,父讳迈,母石氏,故中书舍人昌言之孙。
先公幼力学,负大志,逮事东坡公凡十五年,特器之。
尝侍行岭表,畀以微言。
党事再起,摈元祐公卿之世不用。
益闭户读书,守家学自珍。
自叔祖黄门公殁,始以遗恩授假将仕郎,调随州司刑曹事,丞蔡州确山县,为秦凤路经略安抚司干办公事
建炎初,以审察召。
上以为能世其家,特改宣教郎,擢国子丞
司农丞,迁仓部、职方外郎,知蜀州
绍兴初,再召,宣抚使张公浚以便宜留之。
夔州路提点刑狱,未赴。
又召,既对,赐进士出身,除司勋、司封外郎,兼资善堂赞读
秘书少监,兼修《哲宗实录》,赐五品服。
太常少卿起居郎,拜中书舍人,进兼翊善,赐三品服。
充国计议使,除给事中,复充贺正旦使,拜礼部侍郎,进尚书,已而兼侍读
以议礼不合,免所居官。
久之,得提举江州太平观,除知遂宁府
言者谓不即行道,夺两官。
后二年,复所夺官,除敷文阁待制,移知鼎州
请祠,得提举台州崇道观
饶州,不赴,除敷文阁直学士
越明年,除知邛州
命下,未拜而薨,实二十六年七月丁未,享年七十。
积官至左朝议郎致仕,迁左朝奉大夫
讣闻,特赠左中奉大夫
封眉山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
先夫人王氏,故枢使鬷之曾孙适子立之女。
方先公在秦亭,家留颍昌,遇靖康兵祸,先夫人与七子俱没虏中。
山独后死,得忍死以奉薨葬。
一女工部侍郎刘公观之次子右承事郎安牧。
以三十一年十二月己酉葬于眉山县修文乡顺化里。
先君问学,深于六经,盖其说独得于传注之先。
奏事殿中,非经不言,上深知之。
故自郎官七迁至常伯,皆兼赞读翊善之职。
经幄论议,倾听称善,进用皆出上意。
及去国,上意盖未衰,时宰惎扼。
其迹半天下,与郡与职相属也,先公益恬退。
及上慨然思先公之言,卒用其所议礼,而先公顾已下世,天下悲之。
平居以经学自娱,为门人子弟日讲说,衎衎不倦。
经指教者,皆为名士。
好施与,不治生产。
族葬婚,必待以具资,甚者待以承。
奏补必先宗族。
凡五遇郊恩,然后乞官山。
间从方士得养生之秘,自守武陵,有所遇,即导引不食谷,且得浮丘故址,因自号白鹤翁
晚归蜀,父老皆欢呼前道。
西山以居,幅巾杖屦,日与田父野僧游。
玩《易》爻象,达生死之变,属纩之际,言如平生。
及薨,远近涕泣相吊,承学者痛微言不复闻,皆哭之恸。
制诰表章十卷,文集二十卷。
呜呼,山忍言之!
惟先公出处大节,自为一代史臣所论著,而铭章之托,则将求之天下宜书先公者云。
山泣血书。
侄婿蜀郡范仲芑书讳。
按:《四川历代碑刻》第一八四页。又见《三苏祠志》第二六页(三苏祠油印本)。
对策劄子 南宋 · 黄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三
臣闻天下固有将治之时,人主当坚必治之志。
时也者,天运之已至,时势之可为,而不容必者也。
志也者心,君之所主,治道之从出,而当先定者也。
志至而时未应,尤当立此志,以俟夫机之乘;
时至而志莫符,将恐玩愒一生,天下无可为之事矣。
是以圣人出,而新一世之宇宙,斡万化之纲维。
图治必有定谋,致治必有定力。
酬酢事物果中肯綮,则不变其初心;
恢张政理既得要领,则坚持其初意。
不以议论纷纭而牵制,不以效验悠邈而动摇。
虽处世道艰棘之冲,而此志常明
虽当国势抢攘之会,而此志常锐。
矧乘时势之将治,当应事机而亟图。
正宜立靠实之规模,为就实之事业。
振士气而羞其行,饬吏治而责其成。
外治必严,邦计必裕。
经理地利之策,苏救民瘼之方。
莫不因时可为,随时有立。
坚吾志而力行之,天下事可以徐就吾之条理矣。
傥图揆之不审,或始锐而终隳,把握之不牢,每暂作而还辍,则景象方回,事功愈邈,况欲自登而平,以阶万方于太平也哉!
恭惟皇帝陛下英姿天纵,圣敬日跻。
临位以来,十有八载,阅历多而世故熟,涵养至而天君清。
以时考之,适符古人再登之候;
以理揆之,正开世道久郁之机。
政化更新,有其时矣。
方且崇化尊道程能授官,叹边圉之尚虚,念国力之犹耗,条战守之备,明敛散之权,不可谓无其志也。
犹登进臣等于庭,而策之以当今之务。
顾臣至愚,曷称明旨。
切谓时难得而易失,志当立而不移。
武帝策士大庭,欲闻至论之极;
上嘉古治,欲致诸福之祥。
有臣仲舒,以高明在加意告之。
然臣考其武功爵之置,乃帝即位之十八年也,若操持尚谬,然帝之志不以是而衰,而终遂雄材之略者。
唐太宗夜读《周礼》,欲追古制之隆;
夙兴听理,将媲虞朝之盛。
有臣彦博,以愿如贞观初儆之。
然考其辽东之行,太宗在位之十八年也,若喜功未忘,而太宗之志不以是而衄,卒成致太平之功。
方今事体,固不可以汉唐比,时虽相似,志甚不侔。
危證稍解,而病之脉犹存;
否道已倾,而泰之基犹浅。
所宜奋发澡厉,振迅激昂。
大势粗者,使日进而日新;
大体仅定者,俾愈久而愈固。
则乘此将治之时,可以为必治之世矣。
《书》曰「时哉不可失」,正谓是也。
谨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惟天惟祖宗,全付有家,朕思日孜孜,无坠天之降宝命,以无羞祖宗之洪烈休德」。
臣有以见陛下不以时之已至,而忘上天眷佑之意、列圣付托之隆也。
臣闻消厄运于艰棘者,若非人力之强为;
振事势于因循者,由君心之先定。
上天,生时者也;
祖宗,启陛下以此时者也。
时之未至,此志果立,尚可转弱而为强;
时之已至,此志不立,未免堕强而为弱。
臣不敢远考,请以艺祖皇帝之事明之。
五季不纲,乱离斯瘼,方将跨九垠以为炉矣。
艺祖出而汎扫之,涣屯夷蒙,收拾破碎之天下。
曾不数载,六合为一,何成功之速哉!
观其访大臣于风雪之夜,立志如此其勤也!
收兵权于杯酒之间,用志如此其果也!
士卒苟犯吾法,惟有剑耳,藩侯不为抚养,断不容之,行其志如此其决也!
用能为我宋开亿万年之丕址,岂偶然哉!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当世开太平,惟我艺祖皇帝为无愧于斯言,皆此志之坚为之地也。
陛下果艺祖为法则,念皇穹所降之宝命,则当惕然自勉曰:时方助顺,予弗爱惜力以迓续天休,宁不上负皇天之眷佑乎?
宁王所遗之宝龟,则必凛然自愧曰:时尚可为,予而不能事事,何以见宗庙,宁不负祖宗之付托乎?
朝省夕惟,念念不替,卓然而警悟生,跃然而精神奋,则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断可以致有用之实效,而臣之所献言者亦不堕于空谈矣。
臣伏读圣策曰:「因惟隆古盛时,三载有考绩之程,三考有黜陟之法。
盖九岁而进业曰登,又九岁而再登曰平,由是三登而太平,则王德流洽,礼乐用成。
朕自临御以来,今十有八年,盖再登曰平之候,而观时抚运,图事揆策,未有致平之阶。
今策茂异,冀闻康济大略,辅予于治,肆垂听而问焉」。
臣有以见陛下当可为之时,而慨然有志于古者登平之治也。
臣闻古之为治者,不患治之难成,而患时之未顺;
不患时之未至,而患志之弗立。
虞廷惟无怠无荒,而有惟熙之志,故三考黜陟,遂以致雍熙之和。
成周惟无逸无淫,而有功崇之志,故王德流洽,迄以跻盈成之盛。
后世之君,卧薪之志先定,故二十年生聚教训,可以沼仇人之国。
若复雠之志不立,虽四十九年之久,而西周之美竟莫克寻。
陛下心事固落落于十八年之前,而往者不可追,来者当亟图。
今虽未有再登之实,而致平不可谓之无其阶矣。
在天者虽非有五风十雨之和,而祝融收威,象纬循轨,不至于前日之灾异遝来也。
在地者虽未有六府三事允治,而海若奉职,鲸波复常,不至如前日之溃决四出也。
在人者虽非有烟火万里之乐,而边尘少息,道殣稍希,不至如前日之枕藉可怜也。
此正上天开陛下以自治之岁月,而祖宗遗陛下以大有为之机会也。
曩者一国三公,事权涣散;
今宰衡独运,搜举宪章,意外侥倖,时有裁抑,是已有志于守法度矣。
既曰守矣,则当执此之政,坚如金石。
曩者威福潜移,赏罚无章;
今则拔去回邪,登崇耆俊,或用或舍,稍加甄别,是有志于公赏罚矣。
既曰公矣,则当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
曩政令多私,朝行夕改;
今则上下相与检察稽违,诏令所颁,期于遵守,是有志于信号令矣。
既曰信矣,则当行此之令,信如四时。
由是而粹美士风,由是而淬磨吏习。
警边虞而裕国计,讲屯田而备荒政,件件葺理,事事作新,不尝试于苟且之谋。
虽覆却万变交乎其前,而坚苦刻厉,久益自信。
勇往直前,无所疑碍,如射者之期于必中,如弈者之期于必胜。
意所欲为,何不可者!
昔者艺祖皇帝尝大开宫门,圣训有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见之」。
陛下果艺祖此意,而明白洞达,公平广大,力而行之,则康济大略,自有陛下之家法在,而礼乐用成之治,可以骎骎等而上之矣。
臣伏读圣策曰:「汉武尊经而黜百家,显宗临雍而拜三老,是正学所当崇。
朕躬教立道,庶几士知向方,然隽慧者剿说以饰智,辨捷者浮道以哗众,将何以使之羞其行」?
臣有以见陛下因士知所向之时,而有志于新士习矣。
然臣切以为士习之不美,非教诏之所移,而特患夫在上者表厉之未至。
有如三俊克即,则见德之夫不期而自式;
三后迭用,则利口之习虽靡而可移。
建武之罢黜百家,虽有统一圣真之功,而平时以跅弛取人,则何怪乎自鬻之千数。
永平之正座自讲,虽有观听圜桥之盛,而异日之名节相尚,则实激于桐江之一丝。
世之从行不从言,尚矣。
厥今士习何如哉?
师道不立,而乡无善俗;
蒙养弗端,而世乏良才。
没身于场屋之技者,剽窃词章而不究本原;
疾鞭于功名之途者,专腾口说而弗顾理义。
平居而论,视富贵如浮云,退省其私,有攫金于白昼。
道义安在,廉耻缺然。
昔我艺祖当皇业初基,日不暇给,而即位之月,款谒先圣,绘先贤先儒之像,儒道复振,实自此始。
陛下隆师重道,遹遵先猷。
迩日于祗谒原庙之次,举行钜典。
颁九圣四贤之赞,以明道统;
旌先儒从祀之礼,而黜异端。
群士向风,四方易听。
臣愿陛下于用人之际,尤加崇正大之实学,而又清心寡欲,以表倡于其上,则又何饰智哗众者之足虑哉!
臣伏读圣策曰:「汉宣综核,吏能咸精;
唐中兴,实才是用,是吏治所当责。
程能授官,庶事知敏事,然刻峭者深文巧诋,叨懫者致期视成,将何以使之平其政」?
臣有以见陛下当吏道多端之时,而有志于饬吏治矣。
臣窃以为吏治之未饬,非督责之所化,而惟患夫在上者赏罚之未公。
有如三载考绩之法明,则后之言循吏之效者称尧舜
第一治行之表见,则世之称循吏之实者归孝文
惟其名实之必核,此神爵所以有民安其业之风;
惟其实才之是用,此开元所以有治致中兴之美。
上有实政,则下有实吏久矣。
厥今吏治何如哉?
布宣德泽者不一二,而贪黩者常接踵;
遵奉诏条者不多见,而欺谩具文者罔悛心。
勇于办事者既并缘以遂其自便之私,期于寡过者又懦弱而恣其奸胥之欲。
苍鹰之毒肆,硕鼠之敛繁。
囊橐虽丰,根本殊竭。
昔我艺祖当洪基肇造,庶事草创,而爱民一念,首关圣虑。
县令坐赃,除名为民,此惩赃吏初指挥也,自是廉洁风行于天下。
陛下施政行令,动守成宪,往者亦尝重赃吏之罚矣;
然或谓监司之按发、台臣之劾奏,固间见施行,而夤缘牵复者未闻其必罚,掊克取赢者不闻其尽斥。
臣愿陛下大明黜陟,于程能之际,不徒求其敏于集事,而必欲其毋蠹吾民。
治行显著者,则增秩赐金,以久其任;
罪状明白者,则禠爵削籍,以警其馀,尚何峭刻叨懫者之足忧哉!
臣伏读圣策曰:「苻秦侮晋,投鞭断流
司马吞吴,造舟流柹。
是边防所当饬。
朕坚边设候,将以备不虞,然沟封未缮,虏有觎心,伍乘未修,士寡斗志,其何以固吾」?
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当边尘之少息,而有申儆国人之志乎?
臣闻今日边备,有不可以前日论也。
向者戎性惮暑,惟防秋冬;
迩年虏驻河南,关陇之间往来倏忽,是无一日而不当备也。
向者哨骑窥觎,惟在淮甸
迩年蜀坏,虏来多出开、达、施、黔,蹊径错杂,是无一处不当备也。
去冬以来,羽书希警,或谓虏厄于旱蝗,或谓彼讧于内变。
理诚有此,事岂信然。
上天有福华之心,与吾自治之暇。
有一月之暇,当为一月之工夫;
有一岁之暇,当办一岁之备具。
然臣不知边烽候几时矣,边头摆布,阻险塞冲,常如对垒时否;
督府罢司再岁矣,朝中措置,蒐卒谋乘,常如开府时否也。
藩篱门户,岂不知有捷径之冲,未闻控扼有何策;
水舟陆步,岂不知缺守把之处,未闻措办何方。
朝廷责之列阃,帅阃责之偏裨,此曰作急施行,彼曰画时遵禀。
岂庙算之难测,抑兵计之尚神?
第恐风尘一惊,未免仓皇四顾。
惟是腹心之隐疾,莫如将惰而兵骄。
恭闻建隆初,将士有不用命者,悉置极典,此始严骄兵之法也。
臣愿陛下率艺祖之志而行之。
念金瓯之屡缺,不容再错;
虑玉帐之乏才,所当预谋。
谨周人绸户之防,存光武包桑之戒。
纪律必严,不可因咽而废食;
斥堠必谨,不容视荫以媮安。
革敌去而舞之心,为冰合复来之备。
侧闻迩者廷绅抗疏,谓诈虏奸谋叵测,聚众河洛,终为抢之谋,备近边,为诱流民之计。
若如所论,良可深忧。
然则欲固边备,非坚自治之志则不可。
臣伏读圣策曰:「汉增钱币以给军费,唐榷茶盐以济中兴,是邦计所当裕。
朕理财正辞,将以佐经用,然榷禁日密,国课无裨,楮法岁更,民听滋惑,其何以阜吾财」?
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当事势差定,而有阜通九府之志乎?
臣闻今日财用,又非可以平时言也。
昔人谓江淮财用,可济中兴;
而比年以来,沃饶之地半成沦弃,所取办者仅东南之一隅。
自昔立国东南者,充给于摘山煮海之利;
比年以来,经济乏才,法多变易,蠹弊不胜其百出,亦未有岁养五六十万兵而事力不屈,未有岁籴米五百万斛而民力可供,未有岁出十四五千万楮而国力可继者。
论财计于今日,是诚筑底之时。
然理财正辞,生必有道,若徒以威劫力制而求足,是谓挺刃之政,岂谓本源之知?
曾不念夫廪廥乃怨之聚,帑藏乃横之府。
蜀居兵荒之后,而有劫籴、掇籴、截籴之苦;
吴居旱涝之馀,而有敷粜、劝粜、奏粜之忧。
茶盐之新钞老钞,贴换无常;
楮币之新界旧界,变更无定。
臣不知陛下所谓正辞而禁民为非曰义者果何如也。
痛筹经画之无方,尚有节用之一说。
共惟建隆初,用度最为简约,宫中虽一物犹不妄用,圣训且谓「一缣欲易一胡人首」。
又养兵不过三十万,而南征北伐,无不如意,所当者破,所击者败。
臣愿陛下充艺祖之志而推之。
节之又节,虽苦节而何伤;
为所当为,勿泛为而无益。
循孔氏为疾用舒之训,怀卫文布衣帛冠之图。
侧闻迩者廷绅进言,犹谓根本拨而为太平之粉饰,财用乏而袭丰亨之调度,事力微而兴不急之土木,蠹弊甚而滥当尼之私恩。
若如所陈,未知远算。
然则欲赡邦计,非严自节之志尤不可。
臣伏读圣策曰:「晋开汝颍,齐垦芍陂,耕屯之效可覆也。
朕画地授田,将为战守之备,然远耕则资盗粮,近垦则夺民产,其何以为经理之方」?
臣有以见陛下念边戍之未易撤,而图为经久之规也。
夫田不井授,国有兵费;
粮以漕运,士不宿饱。
今淮堧沃壤,苇白而黄,荆襄腴田,狐嗥而兽舞。
亟讲屯田之制,是诚足用之方。
然筑室道谋,欲书掣肘。
立论不坚,或以浮议而易沮;
设心不广,或惮少费而遽休。
不曰官兵不可服田,则曰民户不敢复业。
臣谓欲兴屯田之利,先备屯田之害;
近逼兵争之境,须为收刈之防。
首以远屯,艺之早稻而已熟,而无恐。
多其斥堠,护以游兵。
既有主谋,尤须久任,如我艺祖之任郭进,在山西更十馀年。
陛下肆颁明命,使沿江诸阃系衔措置,必有端绪可绩,勿为岁月浅图。
孔明以渭上之师,主充国以金城之略,决期后效,勿废前功。
则晋之汝颍,齐之芍陂,又安足专美于前代?
臣伏读圣策曰:「汉立常平,隋置义仓,荒政之制可举也。
朕分道置使,为敛散之用,然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其何以为诏救」?
臣有以见陛下念民生之不易保,而欲为凶荒之防也。
舜牧分咨,烝民是粒;
汤民无瘠,备具为先。
今之所谓常平、义仓,特有其名,招籴劝分,实司其命。
郡多遏籴之禁,吏无安富之心,使以安抚为号者拥节而宵征,官以常平为名者移文而晓揭,饱鲜自若,形鹄何知。
或行桩留之令,而以贩鬻为资;
或严过界之法,而坐视邻国为壑。
秦饥孔亟,晋闭方安。
此曲防之禁不可以不除也。
以至未宽籴户之忧,先重富家之扰。
借以上命,不无勒认之行移;
威以重权,复迫难供之数目。
不计税之在亡,而计田之多寡;
不问室之虚实,而惟户之高下。
有称贷而益者,或鬻产以从之,杞国未肥,鲁人先瘠。
此覈实之政不可以不审也。
若此侵欺,当先禁戢。
如我艺祖,初立法令,应商税毋得割收苛留,此薄税敛初指挥也,自是宽恤之政达于天下。
陛下勤恤民隐,玉食弗饴,措置流移,屡颁诏旨,而救荒旧制,尤切举行。
乃有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
此之不戢,方羡慕于汉之常平,隋之义仓,安能以顿革吏奸哉!
臣伏读圣策曰:「凡是六者,在今实为要务。
朕不敏明,未能究悉。
今天下事势极矣,规模施设必如艺祖之肇基,高宗之中兴,乃克有
然建隆创业,不数载而底定;
炎兴再造,必持久而后成。
伊欲远法艺祖,则深弊积媮,若非可以顿革;
近法高宗,则扶颠持危,又非可以缓图。
施之于今,将何道而可」?
臣又有以见陛下既加意于时务之要,而又欲因再登曰平之候,而追配夫创业中兴之盛也。
艺祖之事,臣已略陈其梗概于前矣;
乃若炎兴恢复之志,臣安敢略?
艺祖皇帝金戈铁马取天下,若高宗皇帝饭豆粥收天下,其规模虽若大殊,而志向未始不一。
于今度之,当时以缀斿一缕之人心,而较之坐奄东南半壁之基者,孰难而孰易?
狡虏以回山倒海之奸谋,而比之近日远夷专事杀戮之惨者,孰智而孰拙?
陛下处此,将不栉风沐雨而收天下乎?
高宗奋身缉理,极力支撑,立国冰泮之上,总览群策,延纳英豪,屡挫勍敌之锋,再造中天之业,盖有由也。
圣训尝曰「当乘此时,大作规模」,又因虏退,戒饬诸将不可弛备,当为再至之防。
恢复一念,既见于翰墨游神之间;
警省寸诚,勿替于宫闱静坐之顷。
此其自立之志为何如哉!
既而兼取创业兴复之规,而身任其责者,又有孝宗焉,圣训有言:「规恢远略,罔不在初;
烦文末节,盖未暇问」。
又谓:「朕此心于天下,一日定行一两遭」。
今考其淳熙六年,即位之十八年也,尝曰:「赏罚自是欲当,朕守此甚久」。
故以言其士习,则谓「浮靡非伟厚之器,诡激无平正之用」,去取既当,则何士习之不新?
以言其吏治,则命官犯赃者决配,举主不自劾者贬秩。
典宪既严,则吏治何不饬?
淮西奏诸将分定关隘,则以为兵不可太分,须屯大兵于要害之地,则边备何不修?
封桩库钱,毫发不妄用,宫中浮费,必加痛节,则财力何不裕?
诏建康都统,谓「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禦之备,卿宜计度,详悉以闻」,则屯田无不可行。
浙江熟处籴米,均拨不熟军州,以备赈粜,则荒政安有不举?
陛下而欲六者之务无不振葺必行,又当以孝宗皇帝为法。
臣区区之愚,尽在是矣。
惟愿陛下守之以坚,行之以果,则何患乎积媮深弊之难革,扶颠持危之未易以缓图矣?
而陛下又终策之曰:「子大夫其博经谊,通正言,毋枉执事,朕将亲览焉」。
臣又有以见陛下好问之诚,有加无已。
臣尝闻之张载曰:「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广充之则大」。
又尝闻之程颢曰:「今将救千古深痼之弊,为生民长久之计,非极听览之明,尽邪正之辨,致一而不二,其胜之乎」?
盖亦谓人君立心要当如是。
而臣畎亩孤忠,幸造阙庭,怀不能已,敢展尽底蕴,以为陛下献。
一曰正朝纲,以破天下之疑。
夫自古国家之兴非一端,而其兴也,必由政权之有所主;
自古国家之乱非一證,而其乱也,莫大于政权之有所分。
人主当以天下为一家,而以家治天下。
先贤皆谓三代而下,惟本朝家法最正。
昔之以贵近挠乱权纲,莫甚于汉;
宦者浊乱天下,莫甚于唐。
国朝列圣相承,深监前弊,君臣问对,内宦不许与闻,外间文字,侍省不得受;
戚里预政事有禁,外家通宾客有禁。
陛下聪明天纵,独运乾纲,恪守家法,断无汉唐之失。
然臣来自山林,闻诸道路间,谓许史私恩,颇哗物论,南阳近属,类玷清华,倖门浸开,鼠穴难窒,天下疑其有外戚之形。
羽衣之黠,间通宫阙,阑入之禁,为之少弛,貂珰之狡,恤予过厚,给舍虽当駮缴,其徒实繁,天下疑有宦寺女谒之形。
以陛下之英果,此辈何足容其奸,人言如此,亦可畏哉!
臣愿陛下勇于自治,刚以制欲,率履公平正大之道,尽涤暧昧疑似之私,使体统一而朝廷尊,纪纲正而天下定。
臣所谓破天下之疑者此也。
二曰答天心,以慰天下之望。
我朝受祖宗三百年无疆惟休之天命,基岱岳而源洪河,卜世卜年未艾也。
而全付予有家于陛下,天之属望厚矣。
试以累年之天变参之。
明堂电而诞夕雷,震躬之惧当省也;
郁攸煽而王畿灾,焦土之炬可怜也;
夏阳沴而秋雨淫,粢盛之害可吊也。
郑火复作,鲁雹继闻;
齐彗方禳,汉虹复见。
灾异接迹,远近寒心。
太白失次,至形李寻之忧;
坤载不宁,又勤谷永之奏。
此天欲扶持全安者为何如,而陛下之所以祗承奉若者又何如?
乃自新元以来,小稔,雨旸若时,天下莫不欣欣然曰:此陛下化弦更张之后,君德有加之所致也。
颙然翘首,愿见太平。
臣愿陛下正当力行好事之时,日勉一日,虽休勿休。
敬天有图,不但观览于内殿,而必常省于心中之图;
克己书铭,不但警省于翰墨,而必常刻于心中之铭。
以不愧屋漏为无忝,以存心养性为匪懈,则不惟有以钦若上天之意,而亦有以恭顺列圣在天之灵;
不惟有以慰民望之深,而亦有以衍社稷亿载无穷之庆。
此臣所谓慰天下之望者此也。
臣奋身草茅,不识忌讳,惟知有事君无隐之大义,而不计其言之狂瞽。
惟陛下裁赦而施行之,天下幸甚。
太甲(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四
伊尹曰:修厥身,允德协于下,惟明后。
臣某曰:《传》曰:「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故人君不修身,则百姓不信其命令。
故须先修身,使己之德信于天下,则民从而化之,乃为明主。
又曰:无时豫怠,奉先思孝
接下思恭,视远惟明,听德惟聪,朕承王之休无斁。
臣某曰:见近效而忘远图,视不明矣;
近习而疑君子,听不聪矣。
惟能见远大者为明,能听有德者为聪。
则君道之美,垂无穷矣。
津阳门诗 唐 · 郑嵎
 押词韵第三部
津阳门者,华清宫之外阙,南局禁闱,北走京道。开成中,嵎常得群书,下帷于石瓮僧院,而甚闻宫中陈迹焉。今年冬,自虢而来,暮及山下,因解鞍谋餐,求客旅邸,而主翁年且艾,自言世事明皇。夜阑酒馀,复为嵎道承平故实。翼日,于马上辄裁刻俚叟之话,为长句七言诗,凡一千四百字,成一百韵止,以门题为之目云耳。
引用典故:八音 绕床呼卢 巢叶龟 蛾眉 鸾来仪 河清 九门 六龙 桥山 青门 三郎 鲐老
津阳门北临通逵,雪风猎猎飘酒旗。
泥寒款段蹶不进,疲童退问前何为。
酒家顾客催解装,案前罗列樽与卮。
青钱琐屑安足数,白醪软美甘如饴。
开垆引满相献酬,枯肠渴肺忘朝饥
愁忧似见出门去,渐觉春色入四肢。
主翁移客挑华灯,双肩隐膝乌帽欹。
笑云鲐老不为礼,飘萧雪鬓双垂颐。
问余何往凌寒曦,顾翁枯朽郎岂知。
翁曾豪盛客不见,我自为君陈昔时。
时平亲卫号羽林,我才十五为孤儿。
射熊搏虎众莫敌,弯弧出入随佽飞开元中未有东西神策军,但以六军为亲卫
此时初创观风楼,檐高百尺堆华榱。
楼南更起斗鸡殿,晨光山影相参差(观风楼在宫之外东北隅,属夹城而连上内,前临驰道,周视山川。宝应中鱼朝恩毁之以修章敬。今遗址尚存,唯斗鸡殿与毬场迤逦尚在)
其年十月禁仗,山下栉比罗百司。
朝元阁成老君见,会昌县新丰(时有诏改新丰会昌县,移自阴鳖故城,置于山下。至明年十月,老君见于朝元阁南,而于其处置降圣观,复改新丰昭应县,廨宇始成,令大将军高力士率禁乐以落之)
幽州晓进供奉马,玉珂宝勒黄金羁安禄山进马,必殊特而极衔勒之饰)
五王扈驾夹城路,传声校猎渭水湄。
羽林六军各出射,笼山络野张罝维
彫弓绣韣不知数,翻身灭没皆蛾眉
赤鹰黄鹘云中来,妖狐狡兔无所依。
人烦马殆禽兽尽,百里腥膻禾黍稀申王高丽赤鹰,岐王北山黄鹘,逸翮奇姿,特异他等。上爱之,每弋猎,必置于驾前,目为决胜儿)
暖山度腊东风微,宫娃赐浴长汤池
刻成玉莲香液,漱回烟浪深逶迤(宫中除供奉两汤池,内外更有汤十六所。长汤每赐诸嫔御,其修广与诸汤不侔,甃以文瑶宝石,中央有玉莲捧汤泉,喷以成池。又缝缀绮绣为凫雁于水中,上时于其间泛钑镂小舟以嬉游焉)
犀屏象荐杂罗列,锦凫绣雁相追随。
破簪碎钿不足拾,金沟残溜和缨緌。
上皇宽容易承事十家三国争光辉。
绕床呼卢恣樗博,张灯达昼相谩欺。
相君侈拟纵骄横,日从秦虢多游嬉。
朱衫马前未满足,更驱武卒罗旌旗杨国忠宰相,带剑南节度使。常与秦、虢联辔而出,更于马前以两川旌节为导也)
画轮宝轴从天来,云中笑语声融怡。
鸣鞭后骑何躞蹀,宫妆襟袖皆仙姿
青门紫陌多春风,风中数日残春遗。
骊驹吐沫一奋迅,路人拥彗争珠玑(事尽载在国史中,此下更重叙其事)
八姨新起合欢堂,翔鹍贺燕无由窥。
万金酬工不肯去,矜能恃巧犹嗟咨虢国创一堂,价费万金,堂成,工人偿价之外,更邀赏伎之直。复受绛罗五千段,工者嗤而不顾。虢国异之,问其由,工曰:“某生平之能,殚于此矣,苟不知信,愿得蝼蚁蜡蜴虿之类,去其目而投于堂中,使有隙、失一物,即不论工直也。”于是又以缯䌽珍贝与之,山下人至今话故事者,尚以第行呼诸姨焉)
四方节制倾附媚穷奢极侈沽恩私。
堂中特设夜明枕,银烛不张光鉴帷虢国夜明枕,置于堂中,光烛一室。西川节度使所进,事载国史,略书之)
瑶光楼南皆紫禁,梨园仙宴临花枝。
迎娘歌喉玉𥦖窱,蛮儿舞带金葳蕤瑶光楼即飞霜殿之北门,迎娘、蛮儿乃梨园弟子之名闻者)
三郎紫笛弄烟月,怨如别鹤呼羁雌。
玉奴琵琶龙香拨倚歌促酒声娇悲(上皇善吹笛,常宝一紫玉管。贵妃妙弹琵琶,其乐器闻于人间者,有逻逤檀为槽,龙香为拨者。上每执酒卮,必令迎娘歌《水调曲遍》,而太真辄弹弦倚歌,为上送酒。内中皆以上为三郎,玉奴乃太真小字也)
饮鹿泉边春露晞,粉梅檀杏飘朱墀。
金沙洞口长生殿玉蕊峰头王母(山城内多驯鹿,流涧号为饮鹿,有长生殿,乃斋殿也,有事于朝元阁,即御长生殿以沐浴也)
禁庭术士多幻化,上前较胜纷相持。
罗公如意夺颜色,三藏袈裟成散丝(上颇崇罗公远杨妃尤信金刚三藏。上尝幸功德院,将谒七圣殿,忽然背痒,公远竹枝化作七宝如意以进。上大喜,顾谓金刚曰:“上人能致此乎?”三藏曰:“此幻术耳,僧为陛下取真物。”乃于袖中出如意,七宝炳耀,而光远所进,即时复为竹枝耳。后一日,杨妃始以二人定优劣。时禁中将创小殿,三藏乃举一鸿梁于空中,将中公远之首,公远不为动容,上连命止之。公远飞符于他处,窃三藏金栏袈裟于篑中,守者不之见。三藏怒,又咒取之,须臾而至。公远复噀水龙符于袈裟上,散为丝缕以尽也)
蓬莱池上望秋月,无云万里悬清辉。
上皇夜半月中去,三十六宫愁不归。
月中秘乐天半间,丁珰玉石和埙篪。
宸聪听览未终曲,却到人间迷是非叶法善引上入月宫,时秋已深,上苦凄冷,不能久留,归。于天半尚闻仙乐,及上归,且记忆其半,遂于笛中写之。会西凉都督杨敬述进《婆罗门曲》,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之散序,用敬述所进曲作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法曲》)
千秋御节在八月,会同万国朝华夷。
花萼楼南大合乐,八音九奏鸾来仪
都卢寻橦诚龌龊,公孙剑伎方神奇。
马知舞彻下床榻,人惜曲终更羽衣(上始以诞圣日为千秋节,每大酺会,必于勤政楼下使华夷纵观,有公孙大娘舞剑,当时号为雄妙。又设连榻,令马舞其上,马衣纨绮而被铃铎,骧首奋鬣,举趾翘尾,变态动容,皆中音律。又令宫妓梳九骑仙髻,衣孔雀翠衣,佩七宝璎珞,为霓裳羽衣之类,曲终,珠翠可扫。其舞马,禄山亦将数匹以归,而私习之,其后田承嗣代安,有存者,一旦于厩上闻鼓声,顿挫其舞,厩人恶之,举彗以击之。其马尚为怒未妍妙,因更奋击宛转,曲尽其态。厮恐,以告。承嗣以为妖,遂戮之,而舞马自此绝矣)
禄山此时侍御侧,金鸡画障当罘罳。
绣■({衤羽})衣褓日屃赑,甘言狡计愈娇痴(上每坐及宴会,必令禄山坐于御座侧,而以金鸡障隔之,赐其箕踞。太真又以为子,时襁褓戏而加之,上亦呼之禄儿。每入宫,必先拜贵妃,然后拜上,上笑而问其故,辄对曰:“臣本蕃中人,礼先拜母后拜父,是以然也。”)
诏令上路建甲第,楼通走马如飞翚。
大开内府恣供给,玉缶金筐银簸箕(时于亲仁里南陌为禄山建甲第,令中贵人督其事,仍谓之曰:“卿善为部署,禄山眼孔大,勿令笑我。”至于蒡筐簸箕釜缶之具,咸金银为之。今四元观,即其故第耳)
异谋潜炽促归去,临轩赐带盈十围禄山肥博过人,腹垂而缓,带十五围方周体)
忠臣张公识逆状,日日切谏上弗疑(张曲江先识其必反逆状,数数言于上。上曰:“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而误疑禄山耳。”)
汤成召浴果不至,潼关已溢渔阳师。
御街一夕无禁鼓,玉辂顺动西南驰(其年,赐柑子使回,泣诉禄山反状云:“臣几不得生还。”上犹疑其言。复遣使,喻云:“我为卿造一汤,待卿至。”使回,答言反状,上然后忧疑,即寇军至潼关矣)
九门回望尘坌多,六龙夜驭兵卫疲。
县官无人具军顿,行宫彻屋屠云螭(时郊畿草扰,无御顿之备,上命彻行宫木,宰御马,以飨士卒)
马嵬驿前驾不发,宰相射杀冤者谁。
长眉鬒发作凝血,空有君王潜涕洟。
青泥坂上到三蜀,金堤城边止九旂。
移文泣祭昔臣墓,度曲悲歌秋雁辞(驾至,诏中贵人驰祭张曲江墓,悔不纳其谏。又过剑阁下,望山川,忽忆《水调辞》云:“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上泫然流涕,顾问左右曰:“此谁人诗?”从臣对曰:“此李峤诗。”复掩泣曰:“李峤真可谓才子也。”)
明年尚父上捷书,洗清观阙收封畿。
两君相见望贤顿,君臣鼓舞皆歔欷(望贤宫在咸阳之东数里,时明皇自蜀回,肃宗迎驾,上皇自致传国玺于上,上歔欷拜受。左右皆泣,曰:“不图今日复观两君相见之礼。”驾将入开远门,上皇疑先后入门不决,顾问从臣,不能对。高力士前曰:“上皇虽尊,皇帝,主也。”上皇偏门而先行,皇帝正门而入,后行,耆老皆呼万岁,当时皆是之)
宫中亲呼高骠骑,潜令改葬杨真妃
花肤雪艳不复见,空有香囊和泪滋(时肃宗诏令改葬太真,高力士知其所瘗,在嵬坡驿西北十馀步。当时乘舆匆遽,无复备周身之具,但以紫缛裹之。及改葬之时,皆已朽坏,惟有胸前紫绣香囊中,尚得冰麝香。时以进上皇,上皇泣而佩之)
銮舆却入华清宫,满山红实垂相思。
飞霜殿前月悄悄,迎春亭下风飔飔(飞霜殿即寝殿,而白傅长恨歌以长生殿为寝殿,殊误矣。上皇至明年复幸清华宫,信宿乃回,自此遂移处西内中矣)
雪衣女失玉笼在,长生鹿瘦铜牌垂。
象床尘凝罨飒被,画檐虫网颇梨(太真养白鹦鹉,西国所贡,辨惠多辞,上尤爱之,字为雪衣女。上常于芙蓉园中获白鹿,惟山人王旻识之,曰:“此汉时鹿也。”上异之,令左右周视之。乃于角际雪毛中得铜牌子,刻之曰“宜春宛中白鹿”,上由是愈爱之。移于北山,目之曰仙客。上止华清,罨飒公主尝为上晨召,听按新水调。主爱起晚,遽冒珍珠被而出,及寇至,仓惶随驾出宫,后不知省。及上归南内,一旦再入此宫,而当时罨飒之被,宛然而尘积矣,上尤感焉。温泉堂碑,其石莹彻,见人形影,宫中号为颇梨碑
碧菱花覆云母陵,风篁雨菊低离披。
真人影帐偏生草,果老药堂空掩扉(真人李顺兴后周时修道北山神尧皇帝受禅。真人潜告符契,至今山下有祠宇,宫中有七圣殿,自神尧至睿宗逮窦后皆立,衣衮衣。绕殿石榴树皆太真所植,俱拥肿矣。南有功德院,其间瑶坛羽帐皆在焉,顺兴影堂、果老药室,亦在禁中也)
鼎湖一日失弓剑,桥山烟草俄霏霏。
空闻玉碗入金市,但见铜壶飘翠帷。
开元到今踰十纪,当初事迹皆残隳。
竹花唯养栖梧凤,水藻周游巢叶龟
会昌御宇斥内典,去留二教分黄缁。
庆山污潴石瓮毁,红楼绿阁皆支离。
奇松怪柏为樵苏,童山眢谷亡崄巇。
烟中壁碎摩诘画,云间字失玄宗持国寺,本名庆山寺,德宗始改其额。寺有绿额,复道而上。天后朝,以禁臣取宫中制度结构之。石瓮寺开元中以创造华清宫馀材修缮,佛殿中玉石像,皆幽州进来,与朝元阁道像同日而至,精妙无比,叩之如磬。馀像并杨惠之手塑,肢空像皆元伽儿之制,能妙纤丽,旷古无俦。红楼在佛殿之西岩,下临绝壁,楼中有玄宗题诗,草、八分每一篇一体,王右丞山水两壁。寺毁之后,皆失之矣。摩诘王维之字也)
石鱼岩底百寻井,银床下卷红绠迟。
当时清影荫红叶,一旦飞埃埋素规(石鱼岩下有天丝石,其形如瓮,以贮飞泉,故上以石瓮为寺名。寺僧于上层飞楼中悬辘轳,叙引修笮长二百馀尺以汲,瓮泉出于红楼乔树之杪。寺既毁拆,石瓮今已埋没矣)
韩家烛台倚林杪,千枝灿若山霞摛
昔年光彩夺天月,昨日销镕当路岐韩国为千枝灯台,高八十尺,置于山上,每至上元夜则然之,千光夺月,凡百里之内,皆可望焉)
龙宫御榜高可惜,火焚牛挽崎峗
孔雀残赤琥珀,鸳鸯瓦碎青琉璃(寺额,睿宗在藩邸中所题也,标于危楼之上,世传孔雀下有赤茯苓,入土千年则成琥珀。寺之前峰,古松老,洎乎嘉草,今皆樵苏荡除矣)
今我前程能几许,徒有馀息筋力羸。
逢君话此空洒涕,却忆欢娱无见期。
主翁莫泣听我语,宁劳感旧休吁嘻。
河清海宴不难睹,我皇已上升平基。
湟中土地昔湮没,昨夜收复无疮痍。
戎王北走弃青冢,虏马西奔空月支。
两逢尧年岂易偶,愿翁颐养丰肤肌。
平明酒醒便分首,今夕一樽翁莫违。
朝议大夫阎君墓志铭元祐元年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八、《范忠宣公集》卷一四、《永乐大典》卷二九九九
君讳充国字厚民姓阎氏
其先幽州人,唐末徙洛阳
五代祖式,横海军节度判官
有二子,曰至者事晋为枢密直学士
曰利正者商州商洛,是为君之高祖
商洛生规,为皇朝忠武军节度推官,卒家于许,遂为许人,是为君之曾祖。
官生惟吉,终尚书屯田员外郎,是为君之祖。
屯田生照,赠光禄大夫,是为君之父。
庆历二年进士第,调郑州荥阳
丁父忧,服除,再调河南登封,能使为盗畏罪反善,用荐移唐州湖阳
唐故地广而耕者不足,故户多莱田。
州守募民增赋以自占,主不得有。
于是豪右因缘夺民良田,诸邑大扰。
君独以法拒之,邑人赖焉。
忠武军节度推官、知商州商洛县,迁著作佐郎、知澶州卫南县
巡检张继明暴虐,所部卒持兵欢噪,将杀继明以为乱。
君闻之,命驾欲往,从者曰:「彼乱已成矣,愿无往」。
君曰:「卒乱,将害吾民」。
即驰慰谕,卒悔,皆泣拜。
乃执首恶械于州,馀请释而不问。
仁宗选良吏领诸路,俾宽恤民力,君得京东
转运使方急财利,租赋之入变折增数倍。
君谕以朝廷意,令民输纳悉如旧。
转运使圭田以虚名,岁入缣帛无虑二千计。
君按实,十损八九。
又罢诸州差乡户为衙前以主公用六库者,乡户始免破产之弊。
秘书丞、知凤翔府岐山县,改霸州大成县
东南当大河,支水岁决注民田,湠漫为陂。
君率民筑张光堤,堤将成,水大至,役者惊溃。
君独留堤上,曰:「民第去,令独死于水」。
役者回顾,相率复来,竭力争赴,而堤遂成。
向之堤地,复为良田。
自是大河屡决,不及雄、霸,堤之力也,故民至今目为阎公堤。
被选知永静军将陵县大城民号泣遮留,不得去,君微服夜遁。
安抚使以其事闻,诏即还君旧治。
大城民扶携老幼迎上,而将陵民遮留君,如去大城时,二邑之民至持白梃,争相攀挽。
吏以朝命谕之,累日方散去。
朝廷闻之,特召为三司盐铁判官
治平泛恩,迁太常博士,转尚书屯田员外郎
神宗登极,迁都官员外郎,求便亲,出知德州
时地震后,濒河州县大兴堤徭。
河流至德,势尤高悍,视城中如深壑,居人惴惴。
君曰:「岁饥,薪粮不属,民其鱼乎」!
即出常平募役者。
又请给僧、道度牒,募人输薪,而薪不时至。
君乞易纳见缗以市薪,不待报而行,人以为便。
大筑遂成,又筑小堤,以卫滨水之田。
自德至沧州,护田数万顷。
方其易薪为缗也,僚佐畏恐,请待报,君曰:「第无连书,罪不相及」。
至论赏河防功,君悉上僚佐,而己不及。
职方员外郎、知耀州,迁屯田郎中
耀民喜为盗,群聚椎剽,颇有良善为所胁从者。
君察其情,区别上闻,全活甚众。
由是狱讼清简,民德君,多绘君像而祠之。
江州,转都官郎中
丁母忧,服阕,官制行,改朝散大夫、知博州,迁朝请大夫
河朔联民为兵,独君推行有法,考课最,留再任。
今上即位,迁朝议大夫
元丰八年六月二十四日,无疾卒于博州之官舍,享年六十有七。
君内外尽诚,不为矜(缺四字。)善甚于嗜欲而喜自晦敛,不欲人知,事难(缺四字)
物于势利则薄己而厚人。
乐易善容,犯而不校。
(缺)州,有从事以书谮君于监司者,监司察君无他,以从事书示君,君置不问,未尝见于辞色。
及罢(缺)州。
始以书示其人,而且戒之曰:「尔后慎勿为此」。
从事惭服。
天资善吏事,所至不严而治,有古循吏之风。
历守四州,适会朝廷更法令,部使者旁午,郡县吏务为刻急以免咎。
而君所莅,必使事济,而民不扰。
嗜书多闻,平日慊然似不能言者。
间有所发,矫矫直前,未尝以身为恤也。
仁祖春秋高,圣嗣未立。
嘉祐中,君方升朝籍,上书乞择宗室,早正东宫,以系人望。
治平末,异星出西方,郎官孙琪以言事贬,君即抗疏,言「罪言者非所以答天谴」。
孝友纯至,事母夫人甚谨,年踰华颠,膝下承颜顺意,为婴儿慕。
后居母夫人丧,守墓哭泣三年而后归。
初,为盐铁判官恩得任子,奏乞先其弟,朝廷以法不许;
复愿纳一官,亦报罢。
后再推任子恩,竟先官其弟。
轻财好施,所得俸禄,均及亲族故旧,随尽无馀。
嫁族女之孤者数人。
卒之日,家无留资,殓以浣衣。
元祐元年某月某日,葬于许州某县某乡某原先茔之次。
母夫人李氏,工部尚书昌运之孙女,世父昌龄,实太宗知政事
以君封仙源县太君
三娶皆名族:黄氏,仙源县直史馆宗旦之女;
王氏,五台县,我先公文正公之甥;
李氏,仁寿县,从舅司农少卿禹卿之女。
子男九人:越、泳、澈、淳、演、沆、沃、汶、湙。
泳,越州观察判官
澈,举进士
淳,登进士科秦州清水主簿,监岷州茶场
湙,郊社斋郎
馀先君而卒。
女二人:长适峡州军事判官杜会,次早亡。
孙男八人。
孙女九人,长适熙州狄道主簿钱愬,馀并幼。
初,光禄与先文正公、郑文肃公、孔宁极先生实为友婿,郑公显贵一时,宁极以高节闻天下,而光禄亦以经行著名乡里,世称李氏多贤婿云
君与某为从母兄,自少相与游,长相友善。
今老矣,而君则亡。
将葬,嗣子以铭文见属,义不可辞。
铭曰:
亡欲行义,失常近名。
唯君所存,发必至诚。
由孝易忠,显于王廷。
敬爱兄弟,推及友生。
慈爱下民,如保雏婴。
事功崇成,谦牧不矜。
孰偕君心,而不公卿。
施止一州,素位而行。
嵩高之麓,潩水明清。
卜君幽宅,万世斯宁
宋宣教余公孺人张氏墓志铭咸淳五年九月 南宋 · 张文虎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六、《西湖志》卷一七、《福建金石略》石一一
予长女弟适太宰余卫公四世孙讳充国字汉佐
曾祖日章朝散大夫徽猷阁待制
□祖㠓,故宣义郎湖南帅机
父必遂,妣安人曾氏。
孺人曾祖廉夫,故迪功郎
祖纶,故国子进士
父瑀,故迪功郎致仕;
母林氏,见封孺人
予先君致政,与母孺人以艰苦立门户,教二子读书,不使预家事。
女弟居长,未及笄,能为父母综理纤悉,予家赖之。
致政酷爱此女,为择佳妃。
宣教公贤而蚤孤,事母兄以孝敬闻,年二十三,嫔于余。
奉姑安人曾氏,孝于在室时。
宣教亦尽以家事属中馈,相敬如宾
生男二人:德玉、振玉,女一人。
初,宣教兄娶邢氏,相继捐馆,无子,母夫人念念不置。
及女弟产第二男,乃喜,若释重负。
方踰年,女弟以产疾下世,姑曾氏哭不绝声,宣教亦誓终身不更娶。
后十二年,宣教忽感微疾不起。
诸甥零丁孤苦,亦惟予母孺人□持,是以皆成立。
长男德玉州钤公震之女,次男振玉出继叔□,娶都厢张公豹变孙女。
女一人,纳知县曾公之孙曾知逊,聘礼未行。
皆予母孺人实经纪之。
呜呼!
予哭女弟二十馀年,继哭宣教又十馀年。
逝者如斯,诸甥皆成立矣。
兹窃第还侍,喜二甥能叶力成负土之役,且求予铭。
予惟弟能敬□□天,不独使己有后,而□使其兄之有后。
予女弟四人皆无子,甥于余者有二焉,盈虚消息,是盖有数,予于宣教孺人夫奚憾!
宣教生于嘉定壬申,卒于景定庚申,享年四十有九。
孺人生于嘉定辛巳,卒于淳祐己酉,享年二十有九。
德玉咸淳己巳九月二十三日,奉二柩合葬于文山之原。
铭曰:
魂气游变,血气尊亲。
己子兄子,皆吾体身。
霜露怆悽,礼乐鬼神。
文山之原,昌厥后人。
刻石陈洪
按:《闽中金石略》卷一○。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一三四四。
郭宣徽元祐三年十二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一、《范忠宣公集》卷一二
惟公奋由武卫,宣力王家。
仁皇之朝,捍城心膂。
被遇英祖,升赞枢机。
先帝经武纬文,怀柔震叠。
中权之任,属之于公。
西守南征,海外有截。
敦诗说礼,想闻却縠之风;
振旅全师,屡上充国之略。
退卧西洛,于今十年。
李广数奇,功业未究。
英公赏鉴,幕府多贤。
矧今边备尚严,蛮落犹警。
思得名将,以为长城。
公今云亡,岂不怀疚?
求其继者,实唯才难。
呜呼!
昔我先公,拔公戎行,待以国士。
及予之世,重以婚姻。
知公之深,谁过予者?
奠哭罔及,寓此哀词。
尚飨!
题文信国永丰吴名扬三札壬戌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四十四
名扬金溪人,官永丰信国勤王时辟署幕尉,奏补江西制干,兼礼兵部架阁名扬专任军粮事,此三札皆催粮书也。吴氏载在家谱,裔孙兰雪另梓以传,爰题其后。
鲁公乞米帖,但为举家艰旅食。
充国屯田策,事可缓图非至亟。
信公此札乃救亡,欲饱战士速勤王。
谁其任之永丰,不惟募粮兼运粮。
是时义旅虽乌合,元戎意气方鹰扬
手书筹饷代官檄,时危岂论官低昂。
木牛流马未暇制,陆则任辇水则航。
千五百贯官会子,早喜顿宿能供张(书中发一千五百贯官会,充夫脚等费)
誓收残疆完破碎,实赖同志勤劻勷。
空坑战败散如雨,何处赵家乾净土。
可惜当时众幕僚,姓名大半草木腐。
寺井沉函郑所南钓台击石谢皋羽
宋史忠义已漏书,吟啸集亦未及数郑思肖谢翱二人,《宋史》及文山《指南》《吟啸》二集皆无其人)
何况间关共事人,貒貉啖尽点鬼簿。
此札吴家独何幸,鬼护神诃锲家谱。
遂令区区一县尉,长附丞相共千古。
想见荒天野哭时,手抱遗笺泪缕缕。
经年名刺字怀袖,一寸蜡丸书纳股。
酒悲时复一开看,尚觉毫端血花吐。
白翎雀调世已弹,朱鸟咮词心独苦。
精诚所结不消蚀,又有裔孙起摩抚。
纸敝虽同晋帖临(原札已失,翁覃溪学士以意仿写),文存不待束诗补。
传家此即教忠书,故应数典不忘祖。
庚子年还朝饮酒六绝句 其五 宋 · 韩驹
七言绝句 押尤韵
旧闻西国蒲萄酒,走送柴门不待求。
饮罢愁城无处立,故应一斗直凉州
人生日以画十六大阿罗汉为寿仍作三颂以祝长年 其二 宋 · 韩驹
七言绝句 押阳韵
数枝西国芬陀利,一瓣南天波律香。
持作诞辰罗汉供,愿如罗汉寿无央。
先零羌事对 西汉 · 赵充国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击,势不一也。
往三十馀岁,西羌反时,亦先解仇合约攻令居,与汉相距,五六年乃定。
至征和五年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匈奴使人至小月氏,传告诸羌曰:「汉贰师将军众十馀万人降匈奴
羌人为汉事苦。
张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击居之」。
以此观匈奴欲与羌合,非一世也。
间者匈奴困于西方,闻乌桓来保塞,恐兵复从东方起,数使使尉黎、危须诸国,设以子女貂裘,欲沮解之。
其计不合。
匈奴更遣使至羌中,道从沙阴地,出盐泽,过长坑,入穷水塞,南抵属国,与先零相直。
臣恐羌变未止此,且复结联他种,宜及未然为之备(《汉书·赵充国传》:元康三年先零遂与诸羌豪二百馀人解仇交质盟诅,上闻之,以问充国,对云云。)
击皿干开议 西汉 · 赵充国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武贤欲轻引万骑,分为两道出张掖,回远千里。
以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为米二斛四斗,八斛,又有衣装兵器,难以追逐。
勤劳而至,虏必商军进退,稍引去,逐水草,入山林。
随而深入,虏即据前险,守后厄,以绝粮道,必有伤危之忧,为夷狄笑,千载不可复。
而武贤以为可夺其畜产,虏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计也。
武威县张掖日勒皆当北塞,有通谷水草。
臣恐匈奴与羌有谋,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张掖酒泉以绝西域,其郡兵尤不可发。
先零首为畔逆,它种劫略。
故臣愚册,欲捐皿干开暗昧之过,隐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宜悔过反善,因赦其罪,选择良吏知其俗者抚循和辑,此全师保胜安边之册(《汉书·赵充国传》: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请击皿干开。天子下其书充国,令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博议,充国长史董通年以为云云。天子下其书公卿。)
上书谢罪因陈兵利害 西汉 · 赵充国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臣窃见骑都尉安国前幸赐书,择羌人可使使罕,谕告以大军当至,汉不诛罕,以解其谋。
恩泽甚厚,非臣下所能及。
臣独私美陛下盛德至计亡已,故遣开豪雕库宣天子至德,罕开之属皆闻知明诏。
先零羌杨玉,此羌之首帅名王将骑四千及煎巩骑五千,阻石山木,候便为寇,罕羌未有所犯。
今置先零,先击罕,释有罪,诛亡辜,起一难,就两害,诚非陛下本计也。
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馀」,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
今罕羌欲为敦煌酒泉寇,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取胜之道也。
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发之行攻,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臣愚以为不便。
先零羌虏欲为背畔,故与罕、开解仇结约,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汉兵至而罕、开背之也。
臣愚以为其计常欲先赴罕、开之急,以坚其约,先击罕羌,先零必助之。
今虏马肥,粮食方饶,击之恐不能伤害,适使先零得施德于罕羌,坚其约,合其党。
虏交坚党合,精兵二万馀人,迫胁诸小种,附著者稍众,莫须之属不轻得离也。
如是,虏兵浸多,诛之用力数倍,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不二三岁而已。
臣得蒙天子厚恩,父子俱为显列。
臣位至上卿,爵为列侯,犬马之齿七十六,为明诏填沟壑,死骨不朽,亡所顾念。
独思惟兵利害,至孰悉也,于臣之计,先诛先零已,则罕、开之属不烦兵而服矣。
先零己诛而罕、开不服,涉正月击之,得计之理,又其时也。
以今进兵,诚不见其利,唯陛下裁察(《汉书·赵充国传》:上拜辛武贤破羌将军,以书敕让充国充国上书谢罪,因陈兵利害。)
条上屯田便宜十二事状 其一 西汉 · 赵充国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
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
今虏亡其美地荐草,愁于寄托远遁,骨肉离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
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馀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具也。
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
步兵九校,吏士万人,留屯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威德并行,一也。
又因排折羌虏,令不得归肥饶之地,贫破其众,以成羌虏相畔之渐,二也。
居民得并田作,不失农业,三也。
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岁,罢骑兵以省大费,四也。
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临羌,以视羌虏,扬威武,传世折冲之具,五也。
以闲暇时下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汉纪》有「不」字)
乘危侥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墯之患,坐得必胜之道,七也。
亡经阻远追死伤之害(「迫」字本误作「追」,从《汉纪》改正),八也。
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九也。
又亡惊动河南大开、小开,使生他变之忧,十也。
治湟骥中道桥,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从枕席上过师,十一也。
大费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
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
充国材下,犬马齿衰,不识长册,唯明诏博详公卿议臣采择(《汉书·赵充国传》)
奏罢屯田 西汉 · 赵充国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与煎巩、黄羝俱亡者不过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诡必得,请罢屯兵(《汉书·赵充国传》:明年五月,充国奏言云云。奏可。充国振旅而还。)
中书召试制 宋 · 韩驹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玉海》卷二○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七
门下:秘殿宸居,论思周卫之内;
雄藩大镇,折冲尊俎之间。
奉琳馆之宴闲,备金华之劝讲。
敷求畯德,允穆师言。
咨尔造庭,听予作诰。
具官某体庄而资裕,器介而用通。
以直方大之才,从果艺达之政。
有贯九流之学,而守之以弥约;
有参三德之德,而辅之以克勤
顷畴休誉之隆,进履大僚之服。
秩冠内朝之畯,礼升公府之崇。
而能慷慨陈谋,沈深善断。
子公料敌,扬钩深致远之威;
充国上书,守保胜安边之策。
朕欲付方面以试其抚绥之略,留中禁以资其献纳之言。
方叔之壮猷,遂萧生之雅意。
又况威远夷而授节,岂轻分阃之权;
阐大道以明民,尤重殊庭之选。
虽委旌旄之重,尚联帷幄之华。
并举徽章,式昭异数。
于戏!
求多闻所以建事,祀太一所以祈年。
秉钺专征,已极元戎之贵;
执经待问,更高儒者之荣。
尚克迈于前修,以对扬于休命。
可。
奏废昌邑王 西汉 · 杨敞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二
丞相臣敞、大司马大将军臣光、车骑将军臣安世、度辽将军臣明友、前将军臣增、后将军充国御史大夫臣谊、宜春侯臣谭、当涂侯臣圣、随桃侯臣昌乐,杜侯臣屠耆堂、太仆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农延年宗正臣德、少府乐成廷尉臣光、执金吾臣延寿、大鸿胪臣贤、左冯翊臣广明、右扶风臣德、长信少府臣嘉、典属国臣武、京辅都尉广汉司隶校尉臣辟兵、诸吏文学光禄大夫臣迁、臣畸、臣吉、臣赐、臣管、臣胜、臣梁、臣长幸、臣夏侯胜大中大夫臣德、臣卬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臣敞等顿首死罪。
天子所以永保宗庙总壹海内者,以慈孝礼谊赏罚为本。
孝昭皇帝早弃天下,亡嗣,臣敞等议,礼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昌邑王宜嗣后,遣宗正大鸿胪光禄大夫奉节使征昌邑王典丧。
服斩缞,亡悲哀之心,废礼谊,居道上不素食,使从官略女子载衣车,内所居传舍,始至谒见,立为皇太子,常私买鸡豚以食。
受皇帝信玺、行玺大行前,就次发玺不封。
从官更持节,引内昌邑从官驺宰官奴二百馀人,常与居禁闼内敖戏。
自之符玺取节十六,朝暮临,令从官更持节从。
为书曰「皇帝问侍中君卿:使中御府高昌奉黄金千斤,赐君卿取十妻」。
大行在前殿,发乐府乐器,引内昌邑乐人,击鼓歌吹作俳倡。
会下还,上前殿,击钟磬,召内泰壹宗庙乐人辇道牟首,鼓吹歌舞,悉奏众乐。
长安厨三太牢具祠阁室中,祀已,与从官饮啖
驾法驾,皮轩鸾旗,驱驰北宫、桂宫,弄彘斗虎。
皇太后御小马车,使官奴骑乘,游戏掖庭中。
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诏掖庭令敢泄言要斩。
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绶、黄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
变易节上黄旄以赤。
御府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赏赐所与游戏者。
与从官宫奴夜饮,湛沔于酒。
太官上乘舆食如故。
食监奏未释服,未可御故食,复召太官趣具,无关食监
太官不敢具,即使从官出买鸡豚,诏殿门内,以为常。
独夜设九宾温室,延见姊夫昌邑关内侯
祖宗庙祠未举,为玺书使使者持节,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园庙,称嗣子皇帝。
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千一百二十七事。
文学光禄大夫夏侯胜等及侍中傅嘉数进谏以过失,使人簿责,缚嘉系狱。
荒淫迷惑,失王礼谊,乱汉制度。
臣敞等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
臣敞等谨与博士臣霸、臣隽舍、臣德、臣虞舍、臣射、臣仓议,皆曰:「高皇建功业为汉太祖孝文皇帝慈仁节俭为太宗,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行淫辟不轨。
《诗》云『籍曰未知,亦既抱子』。
五辟之属,莫大不孝。
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郑』,繇不孝出之,绝之于天下也。
宗庙重于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臣请有司御史大夫臣谊、宗正臣德、太常臣昌与太祝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庙
臣敞等昧死以闻(《汉书·霍光传》:与群臣连名奏王尚书令读奏,太后诏曰「可」。)
奏击罕开 西汉 · 辛武贤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三
郡兵皆屯备南山,北边空虚,势不可久。
或曰至秋冬乃进兵,此虏在竟外之册。
今虏朝夕为寇,土地寒苦,汉马不能冬,屯兵在武威张掖酒泉万骑以上,皆多羸瘦。
可益马食,以七月上旬三十日粮,分兵并张掖酒泉合击罕、开在鲜水上者。
虏以畜产为命,今皆离散,兵即分出,虽不能尽诛,亶夺其畜产,虏其妻子,复引兵还,冬复击之,大兵仍出,虏必震坏(《汉书·赵充国传》: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天子下其书充国,令与校尉以下知羌事者博议。)
奏绝昌邑王 西汉 ·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三
舜封象于有鼻,死不为置后,以为暴乱之人不宜为太祖
海昏侯贺死,上当为后者子充国
充国死,复上弟奉亲;
奉亲复死,是天绝之也。
陛下圣仁,于贺甚厚,虽舜于象无以加也。
宜以礼绝贺,以奉天意。
愿下有司议(《汉书·武五子传》:贺薨,豫章太守廖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