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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席将毕赋三十韵诗依次用 南梁 · 萧统
 押屋韵
法苑称嘉柰,慈园羡修竹。
灵觉相招影,神仙共栖宿。
慧言绝已久,烦劳多累蓄。
因兹阐慧云,欲使心尘伏。
八水焦芽,三明启群目。
宝铎旦参差,名香晚芬郁
暂舍六龙驾,微祛二鼠蹙。
意树发空花,心莲吐轻馥。
喻斯沧海变,譬彼庵罗熟。
妙智方缛锦,深词同雾縠。
善学同梵爪,真言异铜腹。
逶迤合盖城,葳蕤布金郁。
珠华荫八溪玉流通九谷。
青禽乍下上,云雁飞翻覆。
高谈属时胜,寡闻终自恧。
日丽鸳鸯瓦,风度蜘蟵屋。
落花散远香,霏云卷遥族。
旷济同象园,中乘如伫独。
后焰难坚明,初心易惊缩。
应当离花水,无令乖七木。
投岩不足贵,棘林安可宿。
器月希留影,心灰庶方扑。
视爱同采蜂,游善如原菽。
八邑仙人山,四宝神龙澳。
药树永繁稠,禅枝讵凋摵。
以兹说闻道,庶此优驰逐。
愿追露宝车,脱屣亲推毂(○本集二。广弘明集三十。《诗纪》六十六。又《类聚》七十六作参讲席将讫诗。引目、郁、蹙、馥四韵。)
遂州长江县先圣孔子庙堂碑675年 初唐 · 杨炯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九十二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法象莫大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
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
备物致用。莫大乎圣人。
夫子讳某。字仲尼
鲁国邹人也。龟龙负谶。
帝鸿驱八翼之轩。鱼鸟呈文。
天乙降三分之璧。五十二战。
权舆骤帝之基。二十七征。
草昧驰王之业。平域中之祸乱。
扫天下之虔刘。以盛德大业之尊。
当开阶立隧之重。及其山崩海竭。
日薄星回。历数不还。
讴谣遂远。元子宾周而建国。
二王之车服可寻。上卿翼宋而承家。
三命之衣冠再袭。是故阴阳混合。
泄符瑞于平乡。宇宙氤氲。
洒休徵于阙里。龙准而龟背。
月角而雷声。有轩帝之殊姿。
殷王之异表。山开遁甲。
尼邱落于紫垣。星掌巫咸
钩钤坠于苍陆。净光童子。
来游姬旦之郊。乾象明灵。
下俯庖牺之国。十五而志学。
三十而有成。申下问伯阳
屈帝师郯子。天为木铎。
九州知发号之期。吾岂匏瓜
一国有来苏之望。尝登委吏
稍践中都。天下可临。
诸侯取则。以之礼而国定。
司空之官以成礼。以之义而国平。
司寇之官以成义。掌山林于夏典
物得其生。听狱讼于秋官
人忘其死。大夫乱法。
仍行两观之诛。陪臣执权。
即问三雍之罪。强公室。
弱私家。叙君臣。
明长幼。用能使牺牲秬鬯。
不登阛阓之庭。羽戟旌旄。
不列坛场之位。当斯时也。
三光薄蚀。九土分崩。
夷狄有君。中华无礼。
周京赫赫。之至教蔑闻。
鲁国岩岩。贤圣之馀风巳坠。
河图未出。吾道不行。
周流八方。经营四海。
治乱运也。穷通命也。
天下之至圣。仍逢盗蹠之军。
仗天下之至和。犹有匡人之逼。
德生于我。天命而何忧。
文不在兹。临大难而无惧。
使仁者必信。安有伯夷
使智者必行。安有王子。
岂三千击水。牛蹄不能鼓横海之鳞。
九万抟风。鸡羽不能扇垂天之翼。
然后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
乘殷之辂。服周之冕。
或屈伸于季孟之閒。或动静于鱼龙之际。
下学而上达。将圣而多能。
博而无名。信而好古。
察殷周之礼乐。损益可知。
观杞宋之文章。贤才不足。
数年学易。伏羲龙马之图。
三月闻韶。妫帝凤凰之典。
信存乎德。术数贯于神明。
意见乎时。制作侔于造化。
已所不欲。则一言可以终身。
人之莫违。则一言可以亡国。
恶郑卫之乱雅乐。恶利口之覆邦家。
荣辱定于枢机。褒贬存乎牍。
精诚密召。北辰开紫掖之星。
福应全来。中极敷元云之气。
乃若知幽明之故。见天地之心。
有感而遂通。不行而克至。
年当甲子。潜知启汉之萌。
音叶宫商。预察亡秦之兆。
星移大火。追责天司。
月入阳街。无劳雨备
季桓子羵羊之井。推水石之祯祥。
陈惠公集隼之庭。验蛮夷之贡赋。
然后历三辰而玉步。照四极而金声。
坐于缁帷之林。浮于亶州之海。
门生七十。仰天路以无阶。
弟子三千。望宫墙而不入。
哲人之能事毕矣。先王之至德行矣。
配乎二象。不能迁必至之期。
参乎两曜。不能稽非常之动。
南游楚国。遂闻衰凤之歌。
西狩鲁郊。独下伤麟之泣。
夫子周灵王二十一年冬十月庚子生。至鲁哀公十有六年夏四月己丑卒。
凡享年七十二。于今一千馀岁。
泰山颓而梁木坏。微言绝而大义乖。
传飨祀于百家。奉琴书于十代。
秦始皇见登床之谶。始乱衣裳。
鲁恭王看坏壁之书。犹闻丝竹。
汉图起于六千日。赐金之礼载优。
魏德行于五十年。刻石之风未泯。
述文武者。皆宪章于圣人。
修学校者。佥折衷于夫子。
自韦鞲玉历。毳幕瑶图。
皇天无皂白之徵。戎狄起豺狼之衅。
摧六律。绝笙竽。
师旷之耳。天下之人废其听矣。
散五彩。灭文章。
离朱之目。天下之人黜其明矣。
高祖神尧皇帝因三灵之宝历。藉万国之欢心。
风起北方。月行中道。
削平宇宙。戢干戈于羊马之年。
弹压华夷。照文物于龙蛇之代。
太宗文武圣皇帝升瑶坛于曲洛。受玉版于平河
经天纬地。荡海夷岳。
坐元宫而密转。紫微光帝宅之尊。
戴黄屋以深居。赤县神州之贵。
今上天无私覆。道不虚行。
驭六气而平太阶。乘八风而制偫动。
星连月合。层台有观朔之劳。
海晏河移。直笔有书祥之倦。
泰山而禅梁甫。千载同归
敞衢室而筑明堂。百灵咸秩。
云行雨施。品物流形。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若乃虞夏商周之礼。考正朔而三迁。
东西南北之人。混风声而一变。
环林拂日。映高柳而对扶桑。
圆海澄天。走鲲池而涵象浦
粤以乾封元年。有诏追赠夫子为太师
咸亨元年。又诏州县官司营葺学庙
凭风云于异代。照日月于殊途。
逝者有知。殁而无朽。
如纶如綍。大君施号令之严。
匪朴匪雕。上宰极司存之敬。
江令杨公。宏农华阴人也。
华山公之孙。大将军之子。
朱宫带地。明河一苇之西。
黄阙中天。神岳千花之北。
山川壮丽于区宇。人物繁多于海内。
齐九龙而阔步。一门钟豹变之荣。
袭五公而长驱。四代赫蝉联之祉。
出忠入孝。诞秀兴贤。
盖城邑。池台钟鼓。
英灵辐辏。锵锵万玉之门。
嘉瑞骈罗。济济千金之子。
是故北方多士。太一壮其魁梧。
南国仙人。中书伟其端雅。
椅桐可仰。丹漆兼施。
照明月于胸怀。吐清风于襟袖。
臧武仲之智。卞庄子之勇。
可以为大臣矣。韩尚书之临八座。
发迹下邳卓太尉之践三阶。
来从密县。自操刀入仕。
鲁邑之弦声。解剑分司
丰城宝气汝阴
人号无双。河内王君。
时称未有。飞雪千里。
不能改之心。名都十城。
不能动之行。先是殊方暴客。
常严钜野之兵。绝磴奸豪。
每纵黄池之暴。数州常以为弊。
历政所不能移。行人为之聚众。
耕父由其释耒。公英谋独断。
锐气无前。奋一剑以戮元凶。
驰单车而蹑遗噍。道旁牛马。
并属罗衡。县内神明。
皆称傅炎。若乃山林猛兽。
动星象而垂文。江汉貙氓
鼓风飙而作气。城门六闭。
未防虞吏之灾。都市三言。
终有山君之暴。公雄心裂眦。
壮发冲冠。按东海之金刀。
飞北斗之石箭。冈峦不扰。
有符刘孟之城。坑阱无虞。
更似童君之邑。自非爱人犹子。
视物如伤。岂能躬斩凶渠。
亲除灾害。与夫赤绳不用。
道被于瑕邱。桴鼓希闻。
化移于京洛。可同年语哉。
然后示之以礼义。陈之以庠序。
凭三时之閒暇。兴役鸠工。
视四野之川原。依城负郭
青泥险磴。斜连白马之关。
赤岸长波。远注黄牛之峡。
悬四方而开益部。照参伐于天光。
赋三错而辟梁州。绝岷嶓于地德。
背山临水。掩全蜀之膏腴。
望日占星。采公宫之法度。
墙数仞。吐纳云霞。
椽柱三间。蔽亏风雨。
琉璃晓辟。东宫雀目之窗。
玳瑁朝悬。西汉蛇鳞之桷。
图光芒于北斗。圣质犹生。
赫符彩于连珠。宏姿可想。
至于月衡月准。山额山庭。
侃侃星文。堂堂日角。
莫不向之如在。疑游北上之山。
望之俨然。似瞩东流之水。
博士助教某等。西州闻望。
南国英灵。骇飞兔于文场
跃雕龙于笔海。扬雄博识。
神游象系之端。李合幽通
思入玑衡之表。每至韶光令月
朱鸟乘。爽气高天。
元龟送历。琼笾玉豆
中堂奉先圣之仪。石磬金钟。
南面习诸侯之礼。华阳曾子
鼓箧来游。蜀国颜生
抠衣请学。弦歌在侧。
还升武骑之台。礼乐居前。
重睹文翁之室。祁祁茂德。
济济时英。圣人千载之风。
儒者一都之会。丞主簿尉某等。
青田戒露。望华盖而长鸣。
绿地生风。下仙闾而直辔。
大夫贞节。还居内史之丞。
文学明经。犹历南昌之尉。
乡望某等。王孙猎骑。
骋原隰之盘游。公子文锋。
叙江山之体势。符伟明都官谢职。
逢有道而相推。赵元淑郡吏从班。
司徒而不拜。佥以乡闾少事。
风月多怀。命童子于灵台。
就门人于相圃。冬礼春诗之化。
再造双川。淹中稷下之风。
一匡三蜀。若夫平南壮烈。
沈流水于裁碑。逐北勋庸。
燕山而刻颂。庾太尉新亭之墓。
尚有黄金。郑康成通德之门。
犹存白瓦。况乎功苞大象。
绩被苍生。岂使铭典阙如。
音尘不嗣。是则雕墙峻宇
列冠盖于宜城。塞陌填街。
考春秋于太学。小人狂。
不知所以裁之。夫子文章。
今可得而言也。词曰。
西昆玉阙。南海金堂
惟惚惟恍。一阴一阳。
三辰赫赫。九土茫茫。
太极天帝。神州地皇。
骊连上古。混沌中央。
降及轩顼。终于夏商。
四时玉斗。五纬珠囊。
圣德千载。淳风八荒。
天开赤箓。日照青光。
识协金匮。兵符玉璜。
化隆文武。泽盛
天子穆穆。诸侯皇皇。
春秋代谢。宗社危亡。
帝典无象。人伦不纲。
山河命德。天地兴祥。
礼乐三变。文明一匡。
原承少典。祚启成汤
吹律丹凤。衔符白狼。
三仁去国。再命循墙。
不有积善。其何以昌。
降灵邹邑。诞哲平乡
月角摛彩。星钤吐芒。
文行忠信。恭俭温良。
或默或语。能柔能刚。
学而不厌。师亦何常。
通礼明德。尊贤毁方。
古之君子。昔者明王。
道协公旦。神交帝唐。
摄官从事。服冕端章。
示之以德。临之以庄。
泽如春雨。威若秋霜。
男女斯别。尊卑克彰。
时逢板荡。运属栖遑。
入齐损味。居陈绝粮。
登山极目。临水徜徉。
无道斯隐。舍之则藏。
季孙大赉敬叔揄扬。
问官郯子。受乐师襄
神明协赞。雅颂铿锵。
紫麟遥集。丹鸟远翔。
生灵水火。家国舟航。
功符日用。德协天长。
倏嗟崩岳。奄叹摧梁。
昧昧神道。悠悠彼苍。
书开坏宅。谶识登床。
与代轻重。因时弛张。
毡裘黼黻。沙漠坛场。
玑衡惨惨。载籍膏肓。
汾河水白。晋野星黄。
轩电临斗。殷雷入房。
九围臣妾。八极城隍。
东序西序。上庠下庠。
粤惟铜墨。宝号金箱。
灵山地辅。德水天潢。
兰秀出。羔雁成行。
玉匣孤剑。瑶台骕骦。
惩奸挫右。济猛移蝗。
风传积石。道被沧浪
丝言涣汗。经葺相望。
夏井莲植。秋窗桂芳。
绣楹文玤。绮缀明珰。
四注飞阁。三休步廊。
礼行释菜。敬尽明芗。
图非有若。地异空桑。
伏羲书契。女娲笙簧。
匏土金石。圭琮璧璋。
高门程郑。硕学
威仪秩秩。宫徵玱玱
山栖乌鸟。水宿鸳鸯。
蜀门戟。江津滥觞。
落星高堰。明月回塘。
丹碑不朽。清庙无疆。
泗州先春亭记景祐三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淮安市盱眙县
景祐二年秋清河张侯殿中丞来守泗上。
既至,问民之所素病,而治其尤暴者,曰:「暴莫大于淮」。
明年春,作城之外堤,因其旧而广之,度为万有九千二百尺,用人之力八万五千。
泗之民曰:「此吾利也,而大役焉。
然人力出于州兵,而石出乎南山,作大役而民不知,是为政者之私我也。
不出一力而享大利,不可」。
相与出米一千三百石,以食役者。
堤成,高三十三尺,土实石坚,捍暴备灾可久而不坏。
既曰:「泗,四达之州也,宾客之至者有礼」。
于是因前蒋侯堂之亭新之,为劳饯之所,曰思邵亭,且推其美于前人,而志邦人之思也。
又曰:「泗,天下之水会也,岁漕必廪于此」。
于是治常丰仓西门二夹室,一以视出纳,曰某亭;
一以为舟者之寓舍,曰通漕亭。
然后曰:「吾亦有所休乎」。
乃筑州署之东城上为先春亭,以临淮水而望西山
是岁秋,予贬夷陵,过泗上,于是知张侯之善为政也。
昔周单子聘楚而过陈,见其道秽,而川泽不陂梁,客至不授馆,羁旅无所寓,遂知其必亡。
盖城郭道路,旅舍寄寓,皆三代为政之法,而《周官》尤谨著之以为禦备。
张侯之作也,先民之备灾,而及于宾客往来,然后思自休焉,故曰知为政也。
先时,岁大水,州几溺,前司封员外郎张侯守是州,筑堤以禦之,今所谓因其旧者是也。
是役也,堤为大,故予记其大者详焉。
按:《欧阳文忠公集》卷三九。又见《续文章正宗》卷一三,《八代文钞》第二六册,《南畿志》卷一一,《名山胜概记》卷五,《文编》卷五六,康熙凤阳府志》卷三八,《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八三七、考工典卷一○七。
富国策十首 其一 富国策第一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五、《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一六
愚窃观儒者之论,鲜不贵义而贱利,其言非道德教化,则不出诸口矣。
然《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
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是则治国之实,必本于财用。
盖城郭宫室,非财不完;
羞服车马,非财不具;
百官群吏,非财不养;
军旅征戍,非财不给;
郊社宗庙,非财不事;
兄弟婚媾,非财不亲;
诸侯四夷朝觐聘问,非财不接;
矜寡狐独,凶荒札瘥,非财不恤。
礼以是举,政以是成,爱以是立,威以是行。
舍是而克为治者,未之有也。
是故贤圣之君,经济之士,必先富其国焉。
所谓富国者,非曰巧筹算,析毫末,厚取于民以媒怨也,在乎强本节用,下无不足,而上则有馀也。
节用之说何如?
曰:凡言国计者,未尝不以俭德藉其口也,而皆不得其说。
必以茅茨土阶、冬裘夏葛为帝王之德,是乃非圣无法,不近人情,宜乎人主之弗听也。
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使龊龊吝啬,下同匹夫,不得自广,则安用尊卑为哉?
周制:王有六寝,后有六宫,内官百有二十人,女奴不在其数。
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
衣有文绣,器有宝玉,次舍共具,所至无阙。
用四代之礼,备四夷之乐。
玩好有焉,匪颁有焉,好用有焉。
王及后之用财,皆不会计,其所以自广何如哉!
若是而从墨翟之道,晏婴之学,以俭陋为是,则周公之制作果非乎?
故曰:凡皆言俭德者,皆不得其说也。
愚以为时有不同,事有通变,用之不足,则礼从而杀,亦圣人之意也。
有周而上,兵农未分,天子六军,诸侯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皆出于民。
居则为比、闾、族、党、州、乡;
行则为伍、两、卒、旅、师、军。
必耕而食,必蚕而衣。
国之经费,兹不与焉。
故以九州之财,奉千八百君而有馀也。
秦汉而下,兵农渐异,衣食县官者,动数百万。
严宿卫,外驱戎狄,转运千里,赏赐钜万,国之经费日以广焉,故以九州之财,奉一君而不足也。
当其有馀之时,用之可以盈礼;
遇于不足之际,则宜深自菲薄。
如周之制,尚当裁减,甚于周者,非敢闻也。
《小过》曰:「君子以用过乎俭」。
《语》曰:「奢则不孙,俭则固。
与其不孙也,宁固」。
俭非圣人之中制,有时而然,不得已也。
孝文帝躬衣弋绨,革舄韦带,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
欲为一台,度用百金,废而不为。
夫岂不知说耳目,便身体,极至尊之用哉?
盖念不伤财,不害民,损上益下之道也。
故其十二年而赐民租税之半,明年遂除民田之租税。
孝景之时,乃令民半出田租,三十而税一。
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间,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馀财,京师之钱,贯朽而不可校,大仓之,陈陈相因。
语后世之盛王,必称文、景,其故何哉?
以能适时之变,过自菲薄而然也。
于惟一祖二宗,创业属统,功德至矣。
延洪于我后,靡不勤且俭矣。
而今羌戎背惠,边境暴师,劳费不息,帑藏不实,此其过自菲薄,损上益下之时也。
伏惟日损之又损之,以文、景之心为心,则天下幸甚。
到任推行新法事奏元丰三年九月 北宋 · 陈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
自到任推行新法,禁止私盐,督官场鬻卖,及召商人入见钱算请,永利两监积盐并已通行。
岁有加羡增收。
及检点到忻州盐池,及盐池等增收课利,并绛州、曲沃金坑,泽州、陵川锡窟,各已措置就绪。
朝议大夫致仕石君墓碣铭绍圣元年十二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五、《苏魏公文集》卷五五
朝议大夫致仕新昌石君,讳牧之字圣咨
庆历二年进士,予同年生也。
姿韵沈雅,志操高远。
幼无它好,惟读书是嗜。
未冠,从乡举,籍籍场屋间,宿儒父兄行皆器重推先之。
二十七登科,试秘书省校书郎知县以便亲,就下补杭州新城
台州天台
自初任已有能名,于时故相王荆公鄞县枢直陈公襄仙居号「江东三贤宰」。
满岁,用荐格改著作佐郎,九迁至朝议
比岁课者三遇皇祐明堂,嘉祐治平元丰登极,霈恩者四见。
保甲括牧地,有劳减年者再。
凡知江宁盐城雍丘三县,通判温、湖、舒、建四州。
江宁、温、湖以别荐,服丧避亲,不赴建安,以亲疾请侍养,不待满罢去。
入朝为越王宫太学教授,监在京曲院,其盐城雍丘邸用近臣别荐,最后朝选知温州
所至治迹见纪。
初,馀杭发十县官部丁夫治浙江堤岸,未几,秋潮𠻳齧堤坏,独新城所治无患,太守方公偕嘉之,为言于朝。
增广天台县学,择乡先生居师授之任,以延俊造,县事间则亲为讲说。
远近向慕,负笈而至者若王景山余京、方援、伍原辈,同时出黉下,后皆为闻人。
陈公尝为文以纪其事。
先是,邑有母告子不禀教令者,讯之,无大故。
乃呼之前,喻以子事父母之道,丁宁训教,使急归奉养。
后二十年,行李过其境上,母子泣拜马首曰:「无状子自蒙教戒,感惧惕厉,遂为善良」。
闻者以为近古循吏之政。
盐城海寇惊挠乡聚,州使督迫追捕,符移狎至,初不为动。
徐料村社义户,得勇悍敢前者千馀,命军校部勒教以兵仗,寇闻,鼠伏鸟散。
熙宁初,颁常平发歛暨役人免募法,州县急于期会,因致烦扰。
诏遣侯叔献察访雍丘,询之父老,咸曰:「编户但知变法,而不知变法之扰」。
叔献以闻,朝廷方议褒擢,后使者以为推行未尽而止,然犹被保甲牧地之赏。
始莅永嘉,病火政素怠,飓风至则焮焰绵亘,奸人利救焚𣤸敚,吏恬不怪,寖以成弊。
因举行火保之令,预为约束使知,有犯联坐。
一日火作,亲率部伍,视畚挶绠缶之,不悉力者收之,馀悉竞前,俄顷而扑灭,自是其弊遂革。
又患州境近盐,盐禁益密,黥隶相望,而犯者不少衰止,岁课亏损,责及郡官。
于是为设方略,急监临而宽捕吏,限以煮海之数,每亭灶启闭,牢盆出纳,须监官与捕吏亲临,铢两不入私门,贾贩既无所得,不数月,刑省而课羡。
州郭有通衢,名五马,阂塞不通人行久矣,问吏属,则曰:「俗传辟之利举子而不利长人」。
乃诋曰:「有是乎」!
立命撤屋开路,自尔通衢不绝,后累有登科者,温人至今德之。
久之,治办益无事,间或会宾僚追文酒之乐,继以酬唱篇咏,不日盈编轴。
好事者集成二十卷,目曰《永嘉唱和》云。
罢郡时年才六十六,遂有归休之志,上封告老,以本官致仕。
圣咨早厉士节,出处进退,不蕲茍得。
晚年通性命之理,视死生穷达为一致,故淡于荣利。
精力方强,遽知止足,还乡里,即祖居为宴坐之地。
是时昆弟罢郡退居数人,相与游息山水间,友于群从,超然有适,如是三年。
而绝州县省谒十年,而废宴会、撤笔砚十三年,年七十九矣。
尽屏去服玩,青编黄卷亦不复问览,居常默坐,世累都遣。
一日盥沐,更衣就寝,无一语,嗒然而逝。
虽脱屣蝉蜕,无易于此。
时元祐八年冬十一月十三日也。
遗书一编,疏五十馀事。
处理家政,至于厥歛之具、丧葬之节、宾客之礼、子孙之戒,纤悉无遗者。
门人叶经叙其始末为《往生录》。
呜呼!
达生悟理,神识不昧,泰豫若是,岂力学行己自我得之者耶?
其性质纯茂,孝友忠实,虽勉励敦修之有素,抑所禀赋之本厚耶?
故嘉言美行,为人称道者多矣
少时常贽所为歌诗于范文正公,公谓其《孤雁》、《晚望》二篇有古人风。
后以《时政十事》上韩魏公,如钱币盐法之类,皆见施行。
天台日,太守元章简公待以僚友,常曰:「如公文雅,县令淹才,烦碎之务,委之佐尉可也」。
赵清献公归老过温,其子屼方为倅贰,公每戒之曰「善事石君」。
宣献公杜正献公常以在朝不及荐用为恨。
观当时名公贤卿许与之言,则人材可知也。
其著于笔札则有《易论》、《解经训传》、杂文、歌诗总七十卷藏于家。
见其书则学术可知也。
寿昌县君王氏,尚书屯田员外郎贲之女。
子男子五:常州晋陵尉景雩早卒,进士需,明州奉化尉景零,天台雯,乡贡进士震。
女子七,苏州长州叶庭实、泽州陵川王庆叟、南剑州将乐县令江汝言、进士张褫、马景文李景常、虞,皆其婿也。
诸子世学,需就养不仕,雯践父官。
诸婿业官乡举有闻。
孙二十五人,曾孙七人。
雯等奉治命,以绍圣元年十二月某日葬于县之九岩山某原。
冢茔封域,悉如遗书平日经画之旨。
雯自越千里之润,袖书与祠部君所述《行录》见抵,且扳先君同榜之契,丐文以表墓隧。
时予方有家故,未遑属稿。
中岁再至,请益悫。
每念平昔与圣咨游甚久,又尝论天下士族,知新昌之世,且嘉孝嗣往复之勤,思尽述终之志,可无纪乎。
案石氏系出青社,唐季初,祖某避地徙,因家新昌
曾祖延俸,仕钱氏为某官,祖渥隐晦不仕,父待用赠金紫光禄大夫
祖孙居越数世百馀年,遘圣代右文,得以诗书教其子弟。
天圣中,世父待举始擢进士第,官至秘书丞
自是登科者常不绝。
庆历榜同时昆弟三人在选中,而居显仕者相踵,枝叶繁衍,从进士者又倍于向时。
呜呼,盛矣!
故悉书之,又系以碣铭云:
学充乎中,行著乎外。
其有云为,名称必大。
在己所安,存亡进退。
及物之利,中和惠爱。
仕而知止,终远辱殆。
没不怛化,游神定泰。
呜呼圣咨,考履无悔。
善生安死,令名如在。
吴郡图经续记序元丰七年九月 北宋 · 朱长文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四、《乐圃馀稿》卷七、《吴郡图经续记》卷首、《吴都文粹》续集卷一
方志之学,先儒所重,故朱赣《风俗》之条,顾野王《舆地》之记,贾耽《十道》之录,称于前史。
盖圣贤不出户知天下,矧居是邦,而可懵于古今哉!
按,《唐六典》:职方氏掌天下之地图。
凡地图,命郡府三年一造,与版籍偕上省。
圣朝因之,有闰年之制。
盖城邑有迁改,政事有损益,户口有登降,不可以不察也。
吴为古郡,其图志相传固久。
大中祥符中诏修《图经》,每州命官编辑而上,其详略盖系乎其人,而诸公刊修者立类例,据所录而删撮之也。
夫举天下之经而修定之,其文不得不简,故陈迹异闻,艰于具载。
祥符至今,逾七十年矣,其间近事未有纪述也。
元丰初朝请大夫临淄晏公出守是邦。
公乃故相国元献公之子,好古博学,世济其美。
尝顾敝庐,语长文曰:「吴中遗事与古今文章湮落不收,今欲缀缉,而吾所善练定以谓唯子能为之也」。
长文自念屏迹陋巷,未尝出庭户,于访求为艰。
而练君道晏公意,屡见趣勉。
于是参考载籍,探摭旧闻,作《图经续记》三卷。
凡《图经》已备者不录。
素所未知,则阙如也。
会晏公罢郡,乃藏于家。
太守朝议大夫武宁章公治郡三年,以政最,被命再任。
比因临长文所居,谓曰:「闻子尝为《图经续记》矣,余愿观焉」。
于是稍加润饰,缮写以献,置诸郡府,用备咨阅。
固可以质疑滞,根利病,资议论,不为虚语也。
方圣上睿谟神烈,声教光被,四海出日,罔不率俾,广地开境,增为郡县。
傥或申命方州,更定图籍,则此书庶几有取也。
事有缺略,犹当刊补。
其古今文章,别为《吴门总集》云。
元丰七年九月十五日,州民、前许州司户参军朱长文上。
重建汤王庙元丰七年 北宋 · 赵执中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
德泽流于民深,风教被于世厚,则万世无穷之日,人仰而思之曰古之有道之君,而不可忘也。
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乱,惟王聪明,惟民时乂。
盖主者民之倡,上者下之仪,民听倡而应,下视仪而动。
一治一乱,一善一恶,实由上之所为,而下之所效。
苟非成德之君子,恶能治世之宜乎?
夫王之为王也,不以土地之广狭,人民之众寡。
修其道,行其义,鉴兹治乱,明乎善恶,兴天下之同利,除天下之同害,明礼义以道之,致忠信以爱之,以德行仁,以宽治民,而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然,而卒有天下,其成汤之谓乎!
以七十里之地而得天下,非权谋之所事,而利泽之所厚也。
之始征自,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
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
当是之时,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佑命成汤,降黜命以救其民。
于是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徯我后,后来其苏」。
岂非克宽克仁,应天顺人之所致也!
《易》称「宽以居之,仁以行之」,有君之成德,而至于此。
《诗》颂「何天之休」、「何天之宠」,则美成用利,无以加焉。
《礼》之所记「以宽治民而除其虐」,去民之灾,有功烈于民者也。
迹其所记,后世宜有祀焉。
观今天下国家,都邑乡里皆立其庙,信乎德泽风教之深厚也。
世虽去远,仁焉得忘?
然祭有其制,而民有其诚,则神亦有所享焉。
泽之陵川,东十里北山之上有汤王庙,邑人享祀,继于今日,遍询耆耋,索其刻石,莫知其始。
天圣间重修其殿,景祐中增修廊庑及五道殿。
其山之高,四顾豁然,宜为庙之所立。
年祀寖远,庙典萧寂,时因祀享,徬徨不忍去。
今有里人太原郡王承进等率会其属,聚缗召工,继而复新。
始于元丰癸亥,终于甲子。
献殿已备,塑绘已周,请执中为记,义不能辞。
乃书其成功之日,及告其作庙之意。
夫神依人存,人赖其福,至诚感神,无为烦怠,祈报钦慎,以闻来者。
按:乾隆陵川县志》卷二五,乾隆四十四年刊本。
论破夏并兵之计疏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三
盖自元昊以来,为并兵之计,扰边逮今六十年矣,扰边而取胜者几数十次矣,而终未有以破其并兵之策。
并兵之策不破,边境不得而安,此目前之事也。
臣尝思之,古今兵法累至数千万言,而其要切与可施于当今者,止于「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数言而已。
盖城寨者,不可胜之具也;
清野以待之者,不可胜之术也;
进筑者,可胜之具也;
俟其机会而进筑,以破其并兵之计者,可胜之术也。
臣顷奉使河东,适当麟府边事之后,蒙朝廷差赴河外体量边事,尝建言也。
与都秀才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七、《潏水集》卷五
某启。
辱书贶,伏审涉春履用清粹,甚慰甚慰。
及蒙惠金石凌,感荷感荷。
所喻补养之法,极有理趣。
某见古法以甘辛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咸味涌泄为阴,淡味渗泄为阳,或散或收,或坚或愞,或燥或濡,此古人以饮食滋味为治法。
人若尽知此而日用之,乃养生之要术也。
《素问》曰:「若裹首以湿,大筋软短,小筋弛长」。
首之中湿而筋病何以不同?
五行一也,何以火独有君相?
自昔不曾有说。
至如论芤脉者,或云如弹弓窠,或云捻葱叶
今人病而得芤脉者,多虚而有热,作失血之疾,而切脉者亦罕论其脉之状,不知曾见别有说否?
寻常见得此脉者,多是虚藏冷,荣中有热也。
向在京师与杜壬论人或无事,过服热药,必有耳疾,以热性炎上,气壅所致。
吕漕服磁石丸为效,其应不出人意,固知道不远人矣。
向尝说殷孽、孔公孽皆是乳床,陵川亦有,欲略借观,恐异时要用,庶知其真也。
禹馀粮求少许。
或闻七月欲来上党,颙俟颙俟。
未间,切祈加爱。
不宣。
陵川县山水记1111年5月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七、《柯山集》卷四一、《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二○、《圣宋文选》卷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周口市
陵川河东之穷邑也,其民盖有唐晋之馀风,俭朴而敦本,而泽、潞在唐为雄镇,以精兵闻天下,故其民好武为健斗。
夫以俭朴好武之民,则其于山水奇胜之观,宜其忽而不治,委弃而不惜也。
县令张侯,以暇日与其僚游于县西南所谓四梁拒者,见其风景稍异,披榛而得二泉焉。
其一出石下,激石而声琅然,张君名之曰漱玉。
其一出大石下,而石状若龟,因名之曰龟泉。
会二水而注之石螭之口,以下达于大池,构亭于泉侧,名曰爽气亭。
后为石磴,磴穷为小亭,名之曰白云轩。
而其乔林秀木水石奇丽之状,皆悦可人意而不可以言尽也。
孔子曰:「仁者乐山,知者乐水」。
夫尽仁之成名,必若,而语智之正,必若禹。
然世之好山水者,岂皆具圣人之成德哉!
予以为凡安静可久淳厚而不变者,皆仁之类也;
临事而不滞、遇物而不惑者,皆智之类也。
张君从予游,其行己操术,其为仁知之类有馀矣,而又好学而甚文。
予意其为政滋久,政事日信于民,以其簿书之简,日徜徉于山水之间,仰乔木而俯清泉,资之以烟云鱼鸟之丽,把酒赋诗与夫杂见于文字言语者,将超然出尘拔俗,而恨未之见也。
政和元年五月日记。
政和元年五月日记:此句原无,据草斋本、吕本补。
鼎建二仙庙记大观元年 北宋 · 苟显忠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二○
神仙渺冥之说,远在青霄以外,不可以形求也,以形求者,则自后代之设像始也。
世传二仙唐时陵川乐氏二女,母始娠,感神光而生,继母□遇之,酷冬月单衣见胫,责□□号于野,泣血渍土,产苦□,赤叶班如,持以奉母,虐愈甚,移家壸关紫团山,使拾麦田遗穗,无所得,呼天以诉,黄龙□从空下,御之以升。
代有灵迹。
国朝崇宁壬午,王师讨西夏乏饷,二女显化饭军,赐号冲惠、冲淑真人,敕有司所在立庙,岁时奉祀
泽地与陵川错壤,父老咸欲以时盼飨,因其地僻路歧,瞻礼无由,公议建立行祠。
与招贤馆众谋佥同,卜地于馆之头村西北高冈左侧。
四远眺望,东有女娲圣窟,西有垂棘玉洞,南为凤凰山惠远公掷笔之台,北有龙门峡魏孝文□□□地,山环水绕,允为此方胜境。
遂选匠庀材。
雷动云集,经之营之,不日而成巨观。
复绘壁以彩,绣像为金,宝珞庄严,入庙者凛然生敬。
嗣是隆其禋祀,用以仰借灵庥,俾雨旸时若,年岁丰登,罔有疫灾。
《礼》曰:「有功德于民则祀之」。
此仙之功德。
上既有以济夫国,下复有以庇于民也。
余窃谓仙以人为凭依,人倚仙为福佑,所贵顺时报享,不疏不数,则与礼有合矣。
庙成之日,众以记见委,辞不获已,自愧琐才,聊叙其仙之本,时大观丁亥也。
按:《凤台县志》卷一三,乾隆刻本。
辋川图绍兴二十一年七月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双溪集》卷一一
余撄务倥偬,汩俗浮嚣,烦促海涯,诹度甄遣。
涉笔占位,不谋食息,愿释此而清其思。
卯酉进止,寒暑罔避,摇手而吾僚发议,动足而简书镌诘。
悔吝虽远,荒嬉何裨,愿置此而新其说。
有怜而示之以唐王右丞辋庄矮纸图,披阅属尔,洒然慕之。
按摩诘开元词宗,张曲江之客。
孝友禅悦,书画绝世,仕而屡归。
其区处门闾,标蕝山薮,新规奇概,渊兮卓哉,旷达骚人之思也。
其疏举二十许处,城坳冈坂,葺宇上游。
编菅栽杏,木栏联栅;
茱萸沜澨,柏宫荫。
筱簜岭㟧北南,湖垞霏祲烟霞。
麇麚远迹人之虞,沿涉信舲舻之适。
亭临清泚,翻碧波。
峦濑白石万拳,金屑少饮千岁。
檀栾为里,吟啸琴箫。
辛夷为车,旂自举。
有用故割之林,蕃衍远条之囿。
山居之殊胜,诗眼之识拔如此。
予壮岁游蓝田,不暇搜览吊古,良可恨也!
盖城市煖热,泉石寒凉,往往负炎舍冷。
诚知簪笏圭组,不在崧少濠濮;
高盖驷马,岂若柴车烟艇欤。
于乎!
余老矣,辩论著造不少贬而懈,顾何益焉。
游止溪山,希真秦伽,斜川、愚谷,诚不易可图也。
玩味默存其间,无湫隘尘嚣之陋,又无显严高明之瞰。
林端水次,莽苍绵幂。
倾岑阻径,岩豁谷回。
岚光素云,自相茜绚。
鹪鹩之赋,菟裘之营,真趣蕴钟乎此矣。
主人既以斯画见贻,置之坐右,朝夕寓目,抑流竞、养恬素,为幸岂细也耶!
金穴雕堂之家,玉麈象床之靡,无施于丘壑矣。
绍兴辛未孟秋眉山苏籀题。
风鹤楼记1182年 南宋 · 韩元吉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九八、《南涧甲乙稿》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
楼在合淝淮之南,故九江郡也。
汉孝文析其郡,又为庐江,实今西路也。
自春秋季年,吴尝会于橐皋,而汉封淮王,皆社于此。
及孙、曹纷争,则以合淝寓扬州之治,筑为新城
晋人扼淝水以败秦师,周世宗厉兵正阳,攻战于紫金山下,遗迹具在。
故今庐州形胜,腹巢湖,控涡颍,膺濡须,枕灊皖,隐然为用武之郊,置连帅以总兵民,厥任重矣。
乾道初,诏遣大将暨建康留钥之臣,同视庐城,浚其沟隍,增其甓埴,益固以坚。
营田以寓兵,列戍以卫民,由是帅守之寄,尤遴其选。
淳熙八年武节大夫延侯玺来镇是邦,属岁旱荒,流徙塞涂,公私睊睊。
侯内抚饥羸,外弭寇攘,整财治军,准绳有度,官吏协和,民庶安辑。
其明年秋,政成事简,益求所未至葺而更之。
会大雨,水暴注,两市桥坏,伐木于山,以济病涉。
又访州之贤哲故象,庙而享之,以兴起其俗。
于是民服侯之化知所后先,惠而不扰,忠而能力也,相与言曰:吾侯劳于我矣,宜有以佚之。
先是州廨之背有台,号「熙熙」,为岁时登临燕乐之所,久废不治,蓬生而土圮,愿复其旧,以纪吾成,以侈后观。
侯则谢曰:台固美矣,其可为乐乎?
然民之幸相与也,其取桥之馀材,台之旧址,因农之隙、卒伍之暇,为一楼以望四郊,虽不敢效前贤筹边之作,而骧首纵目,慨然俯仰,以无忘圣君顾忧,庶思效吾职者,则犹可哉。
其冬楼既成,因其郡佐来请记之而问所以名者。
予尝行燕、赵、魏之野,有感于战国之事,盖城堞相望二三百里,坦坦而近,非有高山巨川之阻,而迭为长雄,势莫相下,世则以谓兵为险也。
然兵固自若,亡虑常数十万。
乐毅廉颇用之则强,以庞涓赵括用之则败,是岂在于兵,特以人为重焉。
及观谢幼度之战,正今合淝。
是时晋之渡江馀五十年,西北劲兵枭骑宁有在者,而能用吴楚之人以破其百万之众,至闻风声鹤唳,以为王师。
岂天之助者耶,亦人力尔。
今朝廷视淮西河朔比也,以为长城,以为北门,匪文武之英,智略之士,畴克任此?
而折冲厌难,俾数千里之地既庶而教,习于技击而隐于耕锄,蓄愤养威,不胜从军之乐而务为安强,如侯之用心,岂易云者!
幼度远矣,方万窍之号,九皋之鸣,闻于天外,功名之士,盖有起舞而叹者。
今遂以「风鹤」命之,亦纪其故实也。
予虽不获奉侯之樽俎,从容楼上,以临淝水、望洛涧,八公之山,草木依然,英风壮气,可想而见。
后之登临者,识侯之用心,其忍忘哉?
重修正显庙记 南宋 · 王端朝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九六、《金石萃编》卷一四九、光绪《溧水县志》卷一七、《江宁金石记》卷五
溧水东门之侧有庙曰正显,盖城隍神白府君也。
君讳季康,唐元和间人,为官清白通济,凡作四县令,而终于溧水
虽归葬下邽,然溧民尸而祝之,数百年不忘,即县治为祠,水旱疾疠必祷焉。
五代乱离,未有封爵,皇宋一天下,而兹邑望京师馀千里,亦不暇上闻。
天子省方东南,屡幸建康,光晖所炤,百里而近,神之受职,厥有显报。
绍兴十年,故户部侍郎李公朝正实宰溧水,有祈必获,以闻于朝,锡庙额曰「正显」,始以阴功受帝命书,后进封广惠侯,绲章信圭,列于五等。
神既嘉享,民皆具依,桑蚕不愆,岁得大稔,鳏寡有养,奸宄灭息,民德之益深,率以府君名其祠
邑人钱雱、朱抃等以庙宇朽敝,遍走大家,傍及喜舍,寸积铢累,日盈月溢,增新广旧,不陋不华,为外门三楹,中门如之,正殿三楹,后寝亦如之,挟以副宇,缭以周廊,献殿处中,露台高峙。
丹青绘事,舆卫悉备,炳焕光彩,标冠一时最,屋五十间。
四月十有八日,邑人记侯诞节,竞为侯寿,铙歌鼓吹,旌纛节斧,森乎其前。
驱仙释威仪,倡优技巧,骈然而次进,侯临之如生,邑人荣之。
窃尝以谓幽显一涂,神人同道,生而廉正,没则必仙,否亦为神,积功储行,列于上清,如府君是已。
少傅乐天为叔,其家法可知也。
丞相敏中为子,其义方可知也。
丞相出入将相垂三十年,府君在当时已赠至极品,而史不书。
端朝浮家南来,卜筑溧源,起居饮食皆神之庇。
邑人以纪事见属,夫其何辞?
词曰:
于惟府君,唐之良吏。
有德于民,宜百世祀。
伟哉庙貌,在城之东。
万石之虚,千柱之宫。
羽卫森严,丹青显设。
绲衣鷩冕,玉戚金节。
侯之涖止,风云肃然。
顾我溧民,拜祝惟虔。
侯之𩐿止,笳鼓争进。
顾我溧民,廑拳斯尽。
侯既醉止,气斯大和。
年丰俗乐,民饱而歌。
侯既归止,里闾咸仰。
尸而祝之,家有遗像。
少傅之叔,丞相之父。
中兴天子,典册斯举。
在唐有闻,在宋有光。
佑我溧民,亿岁无疆。
乾道元年冬十一月甲子左朝奉郎知县事李鱼立石。
刊者潘寿隆
南归录(起乾道壬辰二月丙辰,止是年六月庚申。)1172年6月23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一、《杂著述》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乾道壬辰二月乙卯,予任权礼部侍郎侍讲直学士院同修国史实录院修撰,坐不草新除签书枢密张说王之奇不允诏,与在外宫观
丙辰黎明受省劄即登车,道逢周元詹事小语,径出北关,杭一苇疾驰三十里,至赤岸高亭峰。
登岸百馀步,假馆遍福院。
送客无由可至,惟汤朝美主簿相访于此。
晚以小车行数里入崇先院,盖显仁皇后功德院也。
观韦王渊及其二子谦、谠坟。
寺中零落,烂漫,郁李芬芳,城中略不知春色。
寺创于清了禅师,即所谓真歇和尚者,今无主僧。
知事净云共菜饭而归。
大风,曹大亨自城来,云台谏今早上殿,且以副本纳张枢密
午间有旨王希吕小监当,且趣予与莫济日下出门。
丁巳,早,赴主僧饭,晚讲师等颜招饭。
夜,大兄挈孥累自城中来,遂登平江便舟。
李衡改除左史王希吕亦改宫观
风雨大作,雷电。
戊午,社。
早,冒雨行十馀里至桐扣,宋宇彦企知县居此。
同大兄、房仲宝、七四甥及家人辈行四里许,至佛日净慧禅院,为外舅作忌辰。
乃知临平岸崩得石鼓,张华以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响闻数里,即此地也,近世讹为同口,失之矣。
寺不经兵火,面对黄鹤峰有清冷、一击等轩,库堂后有池。
池中有渥洼泉出石罅中,东坡尝题五绝句,所谓「东麓云根露角牙,细泉咽咽走金沙,不堪土肉藏山骨,未放苍龙浴渥洼」者是也。
堂上有熙宁七年八月陈述古南京时留题真迹,又轮藏刻「天宫宝藏」四字,相传元祐四年出帅时所书。
长老不在,有僧慧举字举直,姓朱氏,父祖皆仕宦,颇能诗,住庵在数里间,闻予入山,来相伴。
斋罢,复登舟。
房亲、尚甥自此相别,晚宿临平
己未,雨,早行三十里,过长安闸十里宿。
庚申,雨止,早过崇德县
又十八里至石门,登新创东岳庙,颇雄壮,傍有接待院。
道遇安丰张士元直阁入觐来谒,辞以疾。
晚宿永乐铺。
辛酉,早行至本觉寺,登岸观览,即古槜李也,旧号小长芦,今遗基可想。
东坡元祐间,往复过此,为文长老赋诗二首:「旧闻巴叟卧荒村,来打三更月下门」,前诗也;
「三过门间老病死,一弹指顷去来今」,后诗也。
癸酉冬来游,见池中大鱼数千,咋咋有声,今亡矣。
寺有草堂,绍兴间士大夫留题颇多。
王仲行正言舟过,不复相闻。
顷之至秀州郡守丘直阁崇卿、通判朱奉议自求、解宣义归正人。
元振教授文林资深、孙从政观德、新平江赵无咎并相候。
柳仲度郎中自白牛来相见,即行。
晚宿界首。
壬戌,风顺,行至八尺而东南风太猛,卷水入湖,河道浅涩。
日午泊舟,乘除之理如此。
夜雨船漏,殊不安枕。
癸亥,早风定,而所至河乾,其行甚艰。
午时吴江县知县邵通直輗、丞钟道直确、尉赵修职不隘相候。
同大兄携家登塔院,相对又有宁境院,遂游臞庵,比旧加葺,桃李海棠正开。
度长桥,徘徊亭上久之。
王仲贤昆山来,过行衙候之。
甲子平江向守均及二司遣人致问。
王季海提刑别借舟,就驿中治叠行李,盖去国匆匆,殊无伦理也。
浴院在驿傍,有建隆初吴江两城镇运使徐某《乞置无碍浴院状》,钱镠判「任者」二字,用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印,寺僧宝藏之。
又有治平四年苏州牒。
皆用短少纸,古人不侈费类此。
乙丑仲贤先入城治叠,竟日方毕。
季海大舟至,徙焉。
夜大雷雨。
丙寅,风雨。
赵尉送囤村贡馀酒,盖杨存中郡王坊所造,闻岁贡两宫各万瓶。
食罢行半里而止,风逆水涩也。
丁卯,竟日牵挽,不能行半里,妻孥乘小舫先过昆山
戊辰,遣书表司李公祥厅子张泽民还临安
风捲河水仅存尺馀,米船数百艘占据中道。
赵尉率徒役竭力推荡,彼此舟舷相戛,损者甚多。
自朝至未,方次七里桥
出吴江界河道稍广,而风高不可进,又行数里止。
教授崔从政敦礼仲由携启楫迎,谢举削也,留饮。
闻二十七日曾怀赐出身,除参知政事
三月己巳朔,晴。
风顺,俄顷至尹山。
以小舫入崇福寺,同主僧惟妙访何仔园亭,其子夏卿及侄婿章启心相候。
园地虽狭,种植甚繁,海棠盛开,闻牡丹多佳品。
少休还舟中,绕城抵盘门
提刑王季海敷文提举李次山奉议太守向经甫徽猷、吴县徐君似道台州人。)相见于津亭。
既退,易舟径赴范至能石湖之招,过横塘(即贺方回所谓波凌不过者。),入般若院。
长老祖康,蜀中仕族也。
风横而逆,薄暮方至。
初,吴王姑苏前后两台,相距半里(俗呼拜郊坛。),为城三重,遗基俨然,夫差西施宴游之地也。
前有溪,越王勾践由此攻吴,今号越来溪。
溪上筑城,与吴人夹溪相持。
至能之园因城基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
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山,临石湖,盖太湖之派,范蠡所从之五湖者,望吴江县才二三十里。
饮酒至夜分,留题壁间云:「吴台越垒距盘门才十里,而陆沉于荒烟野草者千七百年。
紫微舍人始创别墅,登临得要,甲于东南。
鸱夷子成功于此,扁舟去之,天贻绝景,须苗裔之贤者然后享其乐耶?
乾道壬辰三月上巳东昌周某子充侍家兄子上来游。
紫微方要桂林组,过家,实为东道主云」。
庚午,风雨大作。
饭罢登舟,至木渎已夜,遂宿舟中。
辛未,晴。
早至灵岩山下廨院。
闻是日智积菩萨生日,斋会甚盛,而府倅领客在寺中少留以俟其去,长老善卿来迎。
午后登山,与大兄遍游览焉。
壬申,以寒食节绵蕝祭先。
王节使权自城中携家拜韩世忠郡王坟,置酒相招。
权本世忠部曲,岁来拜扫,而韩氏诸子皆通贵,未尝一来。
癸酉,阴。
早,肩舆二里观金沙塔,其地有金屑杂沙中,丁亥岁所未至也。
隆兴察推从事夤相候。
张汉卿自天池遣其子见招。
范至能来自天平,置酒。
风雨终夜。
甲戌,清明节
早,浓雾既开,湖山竞秀。
方快心目,俄而大风。
同大兄至延寿堂,再游本禅师塔,过偃松堂,登琴台,望昆山慧聚寺
风动地,几不能立。
至能谈戴子善子微之弟遇道人朝斗事,甚异。
北峰长老师璨相候。
乙亥,早,至能归城中。
与大兄肩舆数里至天平长老处,欲谒五范画像,而童行持钥匙出。
复行数里过天峰禅院,俗呼南峰,盖支遁道林别庵也。
铁杖重十馀斤,云是当时物。
佛殿前有碧琳泉,寺宇颇佳,多叶少蕴诗刻。
主僧崇坚甫至而为人所讼,因以衰飒。
门外百馀步有道林放鹤亭基,进度石门有马蹄双迹,其傍即石室,尝为孕妇所触,雷震其顶。
相传云道林夏居别峰,冬居石室。
别峰即南峰,石室即此室也。
又有中峰,不暇往。
马迹去石室甚近,为观音院僧限以篱落,纡曲半里乃能至焉。
观音院方修葺,无足观。
由南峰又数里乃至天池庵。
张汉卿携家及蔡元珍皆在,置酒池上观竞渡。
池心有桥,可以徙倚。
晚策杖登月观,下视空阔,盖华山之颠也。
夜与蔡元珍弈,连胜。
丙子,晴和,一春所无。
早至北峰赴璨老饭,遂过元氏庵,距天池十馀里,土木之工,种植之盛,又胜丁亥岁
回至张齐贤净明院庵、张人杰觉庵
二张,汉卿弟侄也。
人杰字唐卿
近开坟穴得石磨铁心及瓶罂之属,隐起花纹甚古。
丁丑,早饭毕,别汉卿,复还灵岩
初过王知县坟庵,次度贺家岭(俗呼饿狗。),遇严学谕,庵僧坚邀饮茶,迂数十步过之。
进至吕益柔侍郎永思庵,戊戌年所创也。
又数里登灵岩后岭,下视𥑔村,乃凿石为器之所。
地本土山,掘之即石云。
远望岭上,积土如冢墓者甚多。
相传吴时伏兵其中,未知信否。
过金沙塔乃至寺(自天池来约十里。),与卿老登水陆堂,临池散饼饵候金银鱼,久之不出。
夜同卿老坐胜集堂,望湖赏月,遂访明月池,乃在柴场中,殊不治。
戊寅,早,巾车游穹窿,约八九里入山口,即行石衢夹。
道多丘墓,卢法原宣抚亦葬此。
富人余佐监簿觉华庵雅洁而阔深,轩窗间海棠盛开,极可人。
又二三里乃至福臻禅院。
古碑云朱买臣舍宅为之,殆不可信。
或曰吴越忠懿王时德韶国师道场也。
因山叠基,砖甓十馀里。
登陟虽劳,而气象淳古,大兄谓甚类南岳诸寺。
元丰八年七月米元章和仲殊诗,亲题壁间。
方丈后有法雨泉,叶少蕴为之铭。
又其上有师石室,雷雨作,不果登。
诸僧皆出,匆匆下山,避雨于林奉直白云庵
稍霁,遂归。
中道复雨,衣屦尽湿。
至𥑔村,灵岩遣人来迓,弛担而雨亦止。
己卯,早欲游杭坞,雨大作而止。
晚病头痛,终夜意绪不佳。
庚辰,雨止而寒,终日不食。
晚苏,闻初八日常朝五府受告,前此上以疮疹不坐故也。
辛巳,粥罢,同卿老下山。
行二里观韩王坟毕,欲登舟过宝华,而天气晴和,忽有游杭坞之兴,遂与大兄呼车往焉。
约十里度小岘岭,入唐子明侍郎坟庵,又二三里至白马穹窿禅寺(寺中碑云,南梁天监年取梁于此,因白马之奠而得,唐会昌六年置寺。)
饭讫,行数里至墅皇里。
第宅联属者,豪民夏氏也。
又数里过支坞岭,遂至法华院。
本皆荒山,中官利州观察使致仕李中立造茔于此,捐家资数千万创精舍,十年而成。
四山环抱,宛若化城三门,为阁七间,华丽拟宫阙。
其间栋宇甃砌,种植皆称是。
僧庆深领徒数十,富足无求,亦清福也。
门外数百步即太湖,极目弥天之浸,徘徊不忍去。
饮茶于塔院,登李侯之丘,读孙仲益所为铭。
主僧具饭,投宿客馆。
壬午,早,庆深具饭讫,发杭坞,约十里入宝相寺,无足观。
风雨交作,行近一里至舍,访乡人张氏。
初谒礼部公之子三承务允蹈字德醇。)不在,见其诸侄,盖通判德和之子也。
饮散欲行,雨益甚,无雨具,遂过运属公之子德逊允怀家,置酒留宿。
同坐章提刑汝翼(郇公曾孙。),亦旧相识。
德逊有兄德懋允功,方入城未归。
癸未,晴,德逊留再饮而别。
出门仅半里即太湖,近岸水才三四尺,稍者丈馀。
闻湖心苦不深,但水聚而渺㳽耳。
登舟,值西风,扬帆极驶,望洞庭诸山,恨不一往。
移刻入胥口,遂至木渎,平生未有如是之快也。
行李船尚在灵岩之下,即往就之。
至圆通庵,而张德醇、德懋自城中来相候,已再约范至能石湖,复挂帆而东。
及园,至能未来。
梨花金林、檎绯、碧桃盛开,与伯氏遍赏,遂游楞伽治平寺
僧房有日观,稍佳。
门外八角大井,视石栏刻字,云隋开皇十年杨素开。
初平陈,徙吴郡于此,近地尚有新郭之名,其后吴人不安之,复还今城云。
薄晚,至能来。
夜,月色如昼,乘小舟入石湖之心,风露浩然。
登岸策杖度行春桥(石桥,极壮大。),次度越来溪桥,新修。
归饮烟波亭,饭农圃堂。
此景此乐未易得也,夜分乃寝。
甲申,大风。
至能具饭讫,同跨马游横山宝积寺
寺亦唐馀,本朝祥符中赐额。
丁谓当国,念其贫,故畀此名。
五代时吴越国碑,称宝大二年,亦足證钱氏尝改元矣。
寺傍乃唐致远先垄,五代以来接续葬一山,平江世家惟此为久云。
次登上方教院,在山之岭,即楞伽塔也。
太湖㳽漫,石湖仅如断港
隋大业四年碑,字画类虞书。
小酌,禦风而下。
回望姑苏前台周遭城基故在,至能畏风不果登,登后台而归。
二台相距甚近,但隔楞伽治平寺
至能辞还城,复侍大兄绝湖入泾约十五里游宝华寺
未至二里,舍舟而徒,及门已暮,夜遂宿焉,去灵岩止十馀里。
长老慧现。
乙酉,早,周览寺宇,修廊华屋,吴中之名刹。
按碑志本梁天监中西城僧𫗖𫗖和尚卓锡出泉,今在寺左百步,深才数尺,大旱不竭。
寺高泉低,为石槽仰而注之,僧有众寡,视以给用,斋前流多,斋后差少,兹其异也。
旧号智显寺绍圣四年枢密林希请为功德寺,遂加慈严之额。
林氏坟在寺后数十步。
屯田员外郎高及其妻,集贤校理槩及其妻孙侔国撰王安墓表。),三冢鼎立,域才丈馀。
又数十步即叶清臣内翰墓,梦得左丞之母亦葬此。
饭罢,命车登尧峰
中道有半峰亭,蒋堂赋诗,今废。
雍熙二年己酉大理评事知县事罗处约记云:昔在帝唐,以洪水肆暴,吴人族遁于此,俗呼免水顶,苏帅钱傅璙易名尧峰
唐天复以后有僧惠齐,姓朱氏,郡人也,结精舍于此山下,名鲁坞山。
蒋堂所居,既死葬焉。
此寺乃奉其香火,蒋之奇壬子岁留题数百字尚可辨。
寺有清辉轩、碧玉沼。
寺左观音岩(石像佳。)白龙洞(俗云通洞庭。)、多景岩、宝云(寺左,皇祐四年长老显暹所凿。井在山顶,人以为难,蒋堂有诗。)、偃盖(伐。)、二铁塔妙高峰(下视空旷。)东斋(敞甚。)西隐(倒。)
长老了愈遍览毕,由龙洞观音岩而下,盖寺后路也。
望间有古冢数百,整整成列,云钱家坟也。
复至宝华饭。
宝林轩修竹参天,极可人。
饭罢,登车行二里至环谷,乃王珏总领之居,园亭池沼、花竹奇石环绕其屋。
字德全介甫之后,乾道元年年五十三,失明罢归,相者告以某亭某所而已,不见也。
又里馀复登舟,观吴王鱼城。
城在田间,当时养鱼于此,基厚而方,其高二丈,博倍之。
中为田百二十亩,今属练墟赵氏,土极细,故久而不坏。
欲访顾野王墓,不果,遂自石湖少府港,归盘门舟中,已昏暮。
宝华寺至此三十馀里云。
常德太守刘大夫邦翰子宣相候。
丙戌,黎明别大兄过昆山,小舟绕城泊娄门
表兄章茂之司理来迎,同至从母宅,饮至夜分,月色如昼。
从母年八十,精明如初。
丁亥,早饭毕,别从母登舟。
夜抵昆山,外姑及仲宁仲贤置酒。
戊子右宣教郎知县汪瑈、右宣义郎李稷(谊之子。)右从政郎主簿赵伯瑨右、文林郎尉颜光道右、朝散郎前江东安抚司机宜张杰右、奉议郎提领酒库所主管官孙听右、承奉郎淮南运干郑临右、承奉郎郑举右、(亿年之孙。)儒林郎淮东提举司干官郑莘左、迪功郎新金司户陈九德右、宣教郎温州瑞安胡立方右、文林郎新监行在北外酒库张端左、迪功郎湖州长兴陈茂英国、学进士陆日新进、士边隆并相候。
士美临安来,留饭。
己丑观音堂照大师若钦及其徒良规、良矩,东寺长老普璇及寺僧梵宗、了清,法安山寺僧蕴贤、师鼎、德安,真圣堂道士丁从炜并相候。
庚寅,士人王修第四十八(老妇叔祖。)李五十将仕乔年马少伊教授王六一教授沈焕彦章老妇表叔。)、陈晞之(王仲吉婿。沈资深、焕之子。)陈遵李彦平婿。)、胡臣王德温婿。)、顾澈王德华婿。)并相候。
辛卯李彦平左史除旧职知台州来。
归,夜与诸亲博达旦。
乙未,留昆山已八日,困于夜饮,不胜其疲。
丙申,早饭毕,挈家登舟,随潮宿怡亭
丁酉,早过阊门
太守及二司相迓于高丽亭,力欲移具,固辞之。
崔仲由教授王知录康彦、似道继至,与大兄同游虎丘。
乡人张德醇、德懋、德逊及其侄元礼德和之子。)并相候,置酒待之。
夜宿寺中,长老希范
戊戌,登观音殿,几案四壁皆石也。
试剑石憨泉、点头石。
张汉卿携家置酒相饯,外姑仲贤夫妇、唐致远夫妇毕集,范至能亦来,汤士美复自金坛来。
晚移舟过枫桥常平司送七兄被召之报。
四月己亥朔,早,就寺具饭待张德懋叔侄,闾丘叔永参议继至。
左奉议郎浙西检法皇甫自闻、左奉议郎监分差镇江粮料院陆楠右奉议郎宁国府签判胡誩、右宣教郎新知山阴县张澈崔仲由教授并相候。
皇甫暨陆皆同年也。
外姑、仲贤置酒为饯,夜相别。
庚子,雨作风顺,扬帆才二十里,风忽转北,牵挽不能寸进,距望亭数里遂止。
辛丑,风逆如故,过望亭,游蒋丞相功德院。
长老来迎,乃故人文拱也。
晚距无锡数里止。
壬寅,早次无锡县,丞赵宣义善仁、簿赵修职不伪、喻子才郎中镇江总司药局监官陈承直长源、新通州教授从政纪并相候。
刘义深诊脉,大兄独游惠山
饭罢解维,风色微顺,约行二十里宿。
癸卯,风顺,午时常州
太守右朝散大夫晁子健通判左朝散郎葛郯教授左迪功郎陈德明、知晋陵县右通直郎范公武推官左文林郎朱绎之、监比较务右迪功郎叶南杞、新两浙运司主管文字右通直郎李耆俊、监行在和剂局催督纲运右从事郎黄直中并相候。
公武文正公之后,今岁有子登科
范氏自忠宣公皇祐中登科后,今方有人。
州学学正陟明学录周干臣燕说直学唐定之及宾贤、致道懋德、登俊四斋生凡数十人,以予在礼部,还本州流寓一名,皆来谢。
访周德友运干,其子煇示近作一卷。
晚宿西门外巡检司前。
甲辰,终日风雨,进棹甚艰,仅行三十馀里。
乙巳,晴。
午后过沙子,距港口仅半里遇浅,推荡甚久,竟不能动,别以小舟挈家径趋宜兴,至溪南大宅已二鼓
丙午知县左朝奉郎詹仪之相候,同年也。
邑人以是日为周孝侯生日,迎会颇甚。
丁未,晚赴庄德迈会。
戊申仲贤挟鲁可复主簿来议如晦墓铭事,具饭待之。
己酉,早,同大兄至台庄祭外氏坟,过庄氏资福庵,回饭庄德固坟庵。
晚赴庄德全通判会。
庚戌,早,就显亲寺具素饭饯鲁主簿
当湖乘舟至吴墟赴周敦义大资政饭。
闻初九日萧殿院上殿击虞相。
辛亥,早遣李、邹七部押辎重往镇江府,附纲舟溯江。
午时赴邵至卿会于天远堂。
晚风雨作,仲贤同铁将仕昆山
癸丑,赴显亲长老饭。
别周敦义参政,年七十五矣,临分黯然。
甲寅,早挈家登舟,巳时方能行。
风色初逆旋顺,扬帆湖渰中,其行甚速。
晚过溧阳县三里宿,新江阴李宰愿送别于此。
乙卯,风犹顺,弥望皆湖田,行七十里至三塔院。
院在水中,有元丰中刘谊所作记。
三塔者,相传僧伽过江造塔,至此为第三耳。
主僧宗净等二人。
寺宇敝甚,后有寒光亭,可望湖,二三年来亦废,张安国舍人有诗词。
天气骤热,微雨作,方以为忧,已而复止。
又行三十里至邓步,有数十家及税场。
又十里至东坝,亦数十家,宿焉。
丙辰,早,雨意甚浓,时时洒尘。
程泰之运使先谕溧水宰备车乘相待,治叠移时乃登陆。
天气稍霁,行十五里至银树(亦有一二百家,若水泛则自此便通舟。)
又六七里至双港口。
复登舟约十馀里至固城湖,日犹未晡,盖数百家之聚也。
是日西风动地而雨不作,幸甚。
过湖登妙智庵,观范同甫参政坟。
晚与庵僧散步固城之上,父老谓之楚王城,其周数里,地势甚高,但馀城基。
庵中石碑、龟趺乃去岁掘地得之,乃唐天宝中弥勒寺碑也。
丁巳五更同大兄肩舆五六里,至禅林山惠照院开启天申节。
寺僧云相去二十里有游子山儒童院,盖夫子游学之地。
然图志所不载,未可尽信也。
急登舟解维,度湖水才数尺,然亦弥漫,其中多茭葑。
凡三十里至石桥头,入溪港(地名石桥而无桥。),约五十里至太平州河口。
两岸多民居,溪流不甚阔,烟树如画,稍前即永丰圩(八十四圩共之。)
夜泊黄池镇,距固城湖已百一十里。
商贾辐凑,市井繁盛。
俗谚有三不:如谓太平州不如芜湖芜湖不如黄池也。
戊午,早,大兄与纶登岸游观,午时方解去。
西南风猛,牵挽三十馀里,至张宗元少卿易泰庄少休。
晚又行十馀里,至行春圩丁秀才庄宿。
己未,早,行数十里至小淮,登岸入栖隐寺,敝陋无足观。
又十馀里至郭城登普化寺,遣人先往隐静借人轿,遂至入别港。
行二十里泊新林,小商数十,皆以船为家。
登岸三里至市,有民居酒坊韦察院,守者云兴于后唐同光中
庚申,早,隐静人至,挈家行十里至寺。
五峰不高而形势环抱,本梁朝杯渡禅师道场。
禅师谥慧严寺名普惠
邃廊杰阁,江东之巨刹,隶太平州繁昌县。
寺后三百步碧霄峰下有泉出石中,流入寺,㶁㶁有声,且给烹煮灌溉。
长老行机台州人,颇为僧徒所推,有众三百。
饭罢,瀹茗泉上,闻登山则见岩洞之胜,初暑不果往。
归寺登单传阁,遍历寮舍。
再饭讫,出寺观卓锡泉
夹道林中,王孙累累然。
行近里许至梦堂前,上蓝长老彦岑在焉。
又半里登杯渡塔,乃升车由南陵路行十里,落路过赵家步已见星矣。
早间先移舟于此。
欧明自临安归,闻萧果卿殿院虞左相不效而去。
辛酉,舟中行十馀里近南陵县,诘曲数十折,几不可转舟。
知县右通直郎叶谷、丞右文林郎叶岳、主簿右迪功郎边友闻、尉左从政郎余宰相候。
午时挈家入行衙,为遵陆计。
壬戌,黑云暴风,遂作雨,雇夫亦未齐,为留一日。
县西二十里有土山,远望颇秀拔,神号冲真广惠显贶侯。
县南六十里有吕山,图经云孔圣曾游,置书堂于此,见有石室(去县三十五里曰孔村,落路五里至石室。)
其山南石缝内泉水涌出,流于漳淮。
癸亥,晴。
昨日雨昼夜不止,而今遽霁,天赞我也。
县官送别于五里外。
新至者米丞恁,盖元章之孙、友仁侍郎之子。
早饭敬亭山(去县三十里。)
山在宣城而名在此,当考。
过孔村(土人无孔姓,闻专以夫子得名。),晚宿隔口何氏酒坊(去县六十里。)
夜冷,头岑岑。
甲子,早行十五里,路傍有泉,甚清,寻伏流而去。
吴说刻「鲍公泉」三字而书「鲍延祖立」。
次燕儿垄,上山数十步有石洞,刻云「刘公岩」。
又二十里,饭木瓜徐家店
又十五里,见游人来者憧憧,问之,云:半月来樵夫新得一洞,深数十丈,其大如数间屋,有石钟等,而近时人皆不知。
惜乎行李已过,不及一游。
晚至青阳,望九华如见故人。
知县右宣教郎曾楷赣州诸曾。)都巡检高武节靖、县尉钱敦之并相候。
叶节推自铁券来,饮之。
馆于妙音禅院,轮藏极佳,大兄独游。
乙丑,早发青阳,二十里至长桥,回望九华甚奇。
路傍复有泉自山石中出,吴说又题曰「鲍公泉」,为谄耳。
饭叶氏新店,即铁券路口,去县已三十五里。
齐山,从者告疲,携家入寺登览。
提举常平张寺丞郯知彦、知州胡承议宣叔通判右朝请大夫程端义、添差通判右承义郎孙懋教授右迪功郎申锡、添差教授左从仕郎万钟、判官右文林郎刘绍祖推官右从事郎宜翁录参右从政郎胡震、司法右迪功郎知微司理右修职郎曼倩贵池知县右宣教郎慕容绍、丞左从政郎卢大中、主簿右迪功郎光祖总干左儒林郎仲坚、添差江东提举司干官左宣教郎叶宗咏、右文林郎朱希右文林郎孔璪、监大军仓右迪功郎耿弇、路分赵善谞并相候。
投宿寺中,主僧智瑺。
丙寅,早入城,馆于司户厅中。
报谒陈倅,同登拱翠亭望溪山。
李庚子长改其名曰如郯,盖用李太白秋浦歌》云「江山如郯县,风日似长沙」也。
又登九华楼盖城东门也。
士人汤三聘、过客李淙并相候。
是日时有雨,招徐解元倬案脉。
丁卯,张知彦、胡宣叔共置酒于常平司,劝酬终日。
初食䱋鱼。
二鼓后归,雨作。
是日大兄独游云光,又江祖石。
戊辰,早发池阳,饭十八里店
又十二里过紫岩,民居稍众,即产纸之地,有紫岩大王庙
又十五里至柯村,亦有数十家。
日甚早,或云前村为取马军兵所占,遂宿焉。
柯村东流县境也,凡三十里乃入建德县界。
五月己巳朔,姚媪忌。
早,行二十里过白面渡,又十馀里饭乌枫潭。
道遇提刑司干官汪宣教德翰忠定公之孙也。
又四十里宿蓝桥张氏。
庚午,早,行二十里,饭石潭。
稍前有仙女井,抚掌则觱沸,俗云仙女喜也。
按图经,去县三十五里届山顶有仙坛,相传真人炼丹得道,今丹井尚存。
有好事者因有蓝桥,遂传云英事。
自石潭四十里至建德县
知县右从事郎程渭老、丞右从政郎苏泌、尉左迪功郎薛黼、都巡武德郎王智监税承信郎朱坦并相候,馆于行衙。
其前石山苍翠,谓之后山,以县治正倚此山故也。
山顶有朝峰亭,梅圣俞作宰时常赋诗,今废。
又有蜕龙岩
晚同大兄散步山下,有青山、文殊、东庵三僧院相连接,皆无足观。
石间有岩,匹夫匹妇栖其下。
夫饿欲死,劳以数百钱,不旋踵死矣。
去岁大旱,起湖湘、止建德,今蚕麦稍熟,人粗有生意,而三月二十七日四月七日池、饶数百里间连遭风雹,拔木坏麦云。
辛未,早,行三里过尧城渡。
《方舆记》云尧南巡至此。
又县北二十里栎山下有舜城,古老云舜南巡至此。
又县北六里断岩石壁之上有印文,圆如马蹄,两两相对,图经云许旌阳逐蛟至此所留也。
邑官送别二十里外,饭三十里之枫门岭。
晚宿尧山,去县已七十五里,未至建德四五十里,邸店稀少。
既过县,民居颇盛,但逃移未归,其存者皆枯瘁无人色,盖去岁煮蕨根而食故也。
壬申,早,泥雨艰阻,俄而晴霁。
行二十五里饭,晡时石门市
市井甚盛,适连年水旱疾疫,逃移纷然。
今岁蚕麦稍熟,而去者犹棘其门,居者率皆菜色,亦有老弱坐待馁死者。
终日道途更无鹊鸟,气象如此。
市为鄱阳西尉治所。
右承务郎新知东莞县董南老摄其事。
士人林瑑相候。
本欲权寓尉廨,而傍无居民,遂徙林生之家。
癸酉端午节,雨。
林生致酒果,具五杯邀之。
甲戌,雨霁,以夫脚未齐少留。
乙亥,早发石门,游道傍南台院,破敝无足观。
又二十里饭车陂
又三十里过童子渡,相望有小山,俗号童子冢,其说谓九女溺死,甚不经。
又二十里宿观冈。
丙子,早,行二十里饭山口。
又二十里有居民百馀家,谓之四十里店。
又二十五里落路过荐福禅寺,避入城人事之劳也。
太守王嘉叟待制提刑右武俊彦、通判冯朝散摅、曹朝奉岠、教授方从事玠、李修职翔、判官叶从事有秩推官赵从事善宝、司户赵修职师尹录参崔从政惟孝、司法丘迪功畴、知鄱阳王宣教子渊、丞赵从事师孟主簿迪功荐、尉陈迪功祖永、江东路分温武经允文提刑司干官从事贾、检法赵从政绛、东司主管文字高朝请槱之、新知金华县王宣教、前均倅程承事禧、新知吉州龙泉县梁奉议大方、新江陵察推文林德懋、新知建昌县石宣教士志、星子周迪功康年、右承务郎张曼仪、免解进士张安礼并相候。
寺盖古刹,所谓轰碑者,其前即东湖
方丈后大竹中有青青亭,甚佳。
丁丑,王守移具来。
晚登舟,诸公来别。
自离南陵,凡小留辄雨,行乃霁。
戊寅,雨作风顺。
以仆人入城贸易,饭后方能行。
溯流过永平监(即铸钱处。),行仅二十里,以水涨无牵路而止。
己卯,雨不止。
虽风顺,而溪曲帆破不可用,终日仅行二三十里。
庚辰,风雨如昨。
溪益曲,水益涨,行益缓。
感冷头痛,竟日酣寝。
辛巳,如庚辰
壬午,晴。
辰时馀干江口,距邑尚十五里。
赵子直著作谒告在家,拿舟相访。
自此顺流而下,溪水弥漫,田野皆为陂池。
夜泊树红,乘月登洪福院。
闻去鄡子止数里,欲乘月行,而舟师不知港道,遂止。
癸未四鼓解缆,舟师果误,行近湖始悟,急呼鱼艇前道,复溯流而上,黎明乃至鄡子寨。
谒庙毕,令寨兵前导入湖,巨浸稽天,非丙戌岁经从之比。
未后将入港,湍流不可溯,复行石磉湖,约二十里穿小窦达于港。
系舟芦间,四无人烟,弥望皆水。
是日过湖,略无风涛,有小蛇昂首引舟抵岸乃回,戏作小诗云:「万顷湖光似镜平,蜿蜒得得导舟行。
从来仕路风波恶,却是江神不世情」。
甲申,大风不能行。
乙酉,风雨不止,水益涨,无岸可泊,且舟夫乏粮,去赵家步尚十五里,遣小舟往市米。
午后风稍缓,夤缘苇间,移时仅行二三里。
已而赵氏子名良平者携十馀丁来,云正港深且湍急,人力不可施,请入池口十五里趋寂照院,从之。
其地皆民田,赵氏数池在焉,漫为大湖,秧苗尽在深渊。
此邦去岁旱乾异常,今复大水。
晚至寂照,破敝卑湿,水亦及门。
僧言院兴于天祐十五年戊寅,旧名资福仁王,治平中改今名。
自过湖入港达于江,绝无民居,惟赵氏擅陂湖之利,为乡之豪,渔户数百悉其部曲。
往来之舟无不从其家假人以济。
闻第宅甚壮,去水里馀。
丙戌,稍霁,北风未止。
舟人云不可行,再遣人市米。
水益涨。
鄱阳而上甚阙雨,既登舟乃值积潦,闻赣、吉大水。
丁亥巳时风稍定,解舟行数里,望度门院在水中。
棹小舟往游,至则破敝将倾,一僧出门,隔浅水遥语而回。
稍前涉高矶湖,菰芦之场皆为水没。
野鼠无数,被浸灌依聚沫而立。
晚泊徐汊,水涨未已,民居皆没。
龚帅差小舟来。
戊子,舍鄱阳之舟,以小艇乘顺风而行。
晚泊龙沙章江禅院,挈家投宿,新添差吉倅鹿宣义何同至。
己丑,天申节。
早就章江院设供祝圣寿。
周簿为可同其妇六妹来。
饭罢,挈家游秋屏,酌浅沙泉,遂过列岫亭,入报恩禅院
长老晓林,眉山人
藏后有铁文殊像,甚大。
归入景德禅院观铜佛,钟传所铸也。
登阁閒望。
庚寅,早,龚帅实之殿撰、漕芮国瑞郎中、时总管俊、安抚司参议刘朝奉如愚、机宜奉议钦承、权抚干谢宣教谔、权提点司属官何迪功份、转运司主管文字郑通直益、干办公事文林汝楫、王迪功思恭准备差遣林迪功颖秀、监造船场王迪功抡、隆兴符朝奉悊、李通直宗质钤辖苏左武绅、签判郑承事侨、节推薛儒林裴、教授从政焕、右司理文林康嗣、司法何迪功洵、司户洪迪功待聘、监税迪功修、南昌主簿欧阳迪功世美、新湖北参议黄大夫𡑀、主管崇道观王大夫濩、新兴国守陈朝请寅、耿通判虎若、蔡承事嶒、刘登仕恜、阁门祗候时忠翊政、新建安黄宣教炎及其弟󶷩、上蓝长老了乘并相候。
庐陵士人余允武、欧阳兴宗投诗。
移舟滕王阁下,挈家寓阁上,如迁乔木也。
辛卯,南风动地,招何应通诊脉。
壬辰黄州进士昌图以长书携帖求跋。
癸巳,南风益高,飞沙鼓浪,下视柴舟覆焉。
甲午,再招何医。
翁子功机宜相候,初参告也。
江州瑞安宰镗继至。
吴教授饭。
乙未,新南康刘奉直坦相候。
丙申,早,留宋晋裕监税饭。
大兄先乘舟归庐陵
丁酉,赴府会,于民安堂中坐,游南园。
六月戊戌朔,赴芮漕会于观风堂
后圃颇宽旷,荷花已开,欲泛小舟,会微雨止。
己亥,舟行三十里泊蒋家湾
庚子,早,行三十里过生米镇,又二十馀里泊曲尺湖。
辛丑,早,以舟人亡失脚船,移时方能行,二十里至市汊,又十里泊秆堆步。
相对即龙雾洲,登岸与村民黄氏语,皆云政和戊戌后方有。
今岁之水自三月至今屡退屡溢,沿江人家寺院多浸损,而树木皆荡去,不然亦浸死。
壬寅,炎热。
终日行数十里,将至曲江而止。
癸卯巳时丰城县
右从政郎马光誉、丞左从政郎赵不阈、主簿右修职郎杨迪巡检秉义郎王全、监税承信郎周仁监赡军酒库马永之、右朝散郎新知浔州王同老左文林郎吉州推官孙琳进士朱祺并相候。
杨簿,中书舍人邦弼之子,其五世祖伉,盖文公亲弟也。
晚,马君寿移具来宝气亭。
甲辰,早行,县官送别李家坪,距樟镇十馀里宿。
乙巳甲夜临江军,馆于贡院,即行衙也,其侧有翠微亭
太守左朝请郎江溥通判右宣教郎赵不比相候。
丙午,早赴军会。
丁未,晚赴任子严会。
十四弟自新淦来。
戊申,早,移舟慧力寺下,具饭待教授随同年。
罗子行自白沙来。
携家少休江月亭午后方解去。
晚宿永泰寺
己酉,南风甚高。
晚宿青泥,梦七兄至,既寤而持书者扣船扉,云已在数里间。
庚戌,早至神头之龙安寺会七兄。
新淦县右通直郎王延年、丞左宣教郎赵邠之、主簿右修职郎彭周老、新主簿右迪功郎侯迨、监赡军酒库成忠郎丁密、监本县税右从事郎王需、水陆巡检秉义郎金允、新知通州海门县右宣教郎赵师炳、新广德丞董世龙及其弟世仪赣州排岸承节郎赵善教、右宣教郎致仕杨扶右迪功郎吉州司理张棫并相候。
晚与七兄小酌。
辛亥,早,移舟入邑,借邹氏江亭舣泊。
新淦右从事郎廷硕将仕郎前权乐平舜臣及其弟舜举、亲戚韩竦胄、丁忧刘主簿昌仪及其弟人杰并相候。
陈宅德夫,晚赴董伯亮子羽会。
壬子,早,过江送七兄还宜春
罗子行归白沙。
韩十五霦自株墓来,令纶具饭待之。
晚赴杨图南会,园亭亦可观。
夜月蚀。
癸丑,早发新淦,南风甚高,仅行三十馀里宿卢洲
甲寅右从政郎武陵丞萧许、将仕郎齐贤及其堂弟汝贤、士人萧如埙并自白沙来迎。
萧惠十四诗,甚佳。
晚宿硖江滩下。
乙卯丁忧人前丰城赡军酒官曾敏学、左从政郎隆兴府教授曾三聘自污泥坑来迎。
靖州及新衡阳簿易迪功嘉猷并自城中来迎。
晚宿敖山
丙辰,青原宇老率其徒祖机、法超妙智来迎。
晚至元潭登观,观古剑,其长尺馀。
顷之,抛江复行数里。
丁巳,早,郭景闻奉议自东来。
巳时抵白沙,罗子行邀至其家,留连终日。
久无雨,禾有损者。
晚雨方作,风散之。
萧必巨及岳英之孙必中、必得、罗氏馆客郑大明并相候。
戊午,早发白沙,未后至吉水县
知县左宣教郎赵不遏、丞右修职郎张作楫并相候。
晡后解去,北风微作,又移时方能上滑石滩,宿墨潭。
小一侄吕甥来迎。
己未,早,微有北风,舟人方击鼓挂帆,得未曾有。
仅行两箭地,已转南薰矣。
未后将至梅林胡邦衡及知识皆来迎。
寻舣舟候春亭下。
太守周仲应、姨夫通判左承议郎赵善待、右宣义郎鹿何、釐务通判右宣义郎赵永年及郡官并相候。
晚入城,略至所居,遂往谒太守,拜从母。
归船中宿。
庚申,早,挈家入宅。
韩文公云:「辛勤二十年,始有此屋庐」。
客至纷然,不暇记。
压波堂赋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八五、《诚斋集》卷四四、《历代赋汇》卷七八、《常郡八邑艺文志》卷八
陈晞颜作堂洮湖之上,榜以「压波」,命其友诚斋野客庐陵杨某赋之。
其辞曰:
敦复先生宅于洮湖,日与湖而居,犹以湖为疏,乃堂其涯,去湖丈馀。
盖城虎牢以逼郑,晋退三舍而子玉不止者欤?
一夕波歇,镜底生月,忽失洮湖之所在,但见万顷之平雪。
先生欣然曰:「吾又将载吾堂于扁舟,对越江妃之贝阙。
我茇我裳,我我巾,笔床茶灶,瓦盆藤尊。
简斋之诗,右退之之文」。
舟人之棹一纵,而先生飘然若秋空之孤云矣。
先生方独酌浊酒,悲吟苦语,揽须根之霜,搜象外之句,管城子、楮先生环而攻之,麾之未去也。
有风飒如,有澜烨如。
舟人曰:「浪将作矣,夫子其归乎」?
先生未及答,而小波屋如,大波山如;
龟鱼陆梁,蛟龙睢盱;
冯夷击鼓而会战,川后鞭车而疾驱;
眇一苇之浮没,眩秋豪之有无。
舟人大恐,相顾无色。
先生投袂而起,仰天而叹曰:「吾与洮湖定交久矣,而未尝识此奇观也。
子产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今见其心,请改事湖,庶几岁晚之断金」。
陈同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龙川文集》附录
数日山间从游甚乐,分袂不胜惘然。
君举已到未?
来日上剡溪,然不能久留,只一两日便归。
盖城中诸寄居力来言不可行,深咎前日衢、婺之行也。
如此则山间之行不容复践,老兄与君举能一来此间相聚为幸。
官舍无人,得以从容,殊胜在道间关置车中,不得终日相语也。
君举兄不敢遽奉问,幸为深致此意,千万千万。
《战国策》、《论衡》二书,并自注《田说》二小帙,并往观之,如何也?
所定《文中子》千万携来。
陈叔达说有韩公所定《礼仪》,尚未及往借也。
别后郁郁,思奉伟论,梦想以之。
临风引领,尤不自胜。
朱侍讲元晦 其二十二 1180年6月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七一、《东莱吕太史别集》卷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某哀苦待尽,它无足言者。
引辞今有报否?
格以近制,以事势观之,恐未必得伸。
祠禄正协「周之则受」之义,独改秩有当商量处,然前代于贤者不能致而就官之者盖多矣,窃谓少逡巡而受之可也。
若确然不回,则名愈高而礼愈加,异时有难居者耳。
君子之谋,始终皆举之,要须审虑也。
令嗣气质甚淳,已令就潘叔度舍傍书室寝处(不在其家。)
同窗者乃叔度之弟景愈字叔昌。),年三十馀,甚有志趣,有意务实,相处当有益叔昌亦自工于程试,足可商量。五六年前,尝为太学解魁。近三两岁来,却都放下举业,专意为学。)
已立定课程,令嗣当自寄呈。
唯每日到某处,则与叔度兄弟偕来,不许过它斋舍(虽到某处,亦不许独来,盖城市间不得不如此过防。又众中人亦多端,恐志未定,或迁易耳。)
自馀虑之所及,不敢不尽,幸少宽念也。
别纸疏谕,以不欲滞此介,未得详禀。
令嗣更留一兵在此,俟半月诸事及课程见得次第,当遣归,恐欲知其肄习居处之详也。
教授《论语》方借看,并俟遣此兵时缕缕求教。
此间方刊《横渠集》,断手当首拜纳。
《说文》苦无善本,见令嗣说方雠校,昨见刘子澄赣州方欲刊书,自可径送渠令锓木也。
「洙泗言仁」未合处,因便望录示,亦欲得思索也。
楚州屯戍状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永乐大典》卷三五八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七
臣窃谓城守以为固,不若军心以为固。
盖城虽坚,而固之者在人,军无二三之心,则城甚于百二山河之险也。
故曰「众心成城」,此言诚在于众,而不专在于城也。
臣兹奉选命护客有行,往来之间,道由楚州
切观本州城壁,势极雄壮,盖楚州实为扬州籓篱之卫也。
臣复询之淮民与军士等,皆谓自淮而南,其陆路至扬州,则自盱眙由天长而来;
其水路则自清河口,由楚州而来也。
楚州尤为要害者,以敌人粮道必由于楚。
又楚在扬之前,其来则楚为之敌;
若以他路至扬州,则楚又扼其后。
所以朝廷以楚为重,增城设堑不敢忽也。
今楚之人皆谓,顷年朝廷尝以武锋一军八千人屯驻于楚,军人家属悉在焉,诚足为缓急死守之备。
扬州增创堡寨,以一时建议者,遂移武锋一军尽屯堡寨。
今不过令镇江都统司,每岁更戍于楚,仅五千人耳,既无老小同行,又每岁一替,不为久计,总司复添支食钱几二万缗。
诚恐缓急之日,更戍之士各念妻儿在他郡,且非久屯更练者,恐不能责之死守。
臣等欲望圣慈,以楚城扬州腹背要害,命枢廷相度,或不复武锋一军,即乞令镇江都统司拨五千人,选择将副,各同老小,就来年二月合更戍者,密与分屯,久戍于楚,庶不张皇。
其元来武锋军寨屋,见今存在,却预行修葺,庶几军士老小同戍,且为久计。
其与无家属而更戍者,事体全然不同,他日缓急可恃以固守,兼亦省总司每岁二万馀缗之费,诚非细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