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三十一卷目录

 农桑部总论一
  书经〈无逸〉
  汲冢周书〈文传解〉
  管子〈牧民 权修 立政 乘马 八观 治国 禁藏 山至数 揆度 轻重甲 轻重乙 轻重丁 轻重戊〉
  亢仓子〈农道篇〉
  商子〈垦令 农战 外内〉
  吕氏春秋〈上农 任地 辩土 审时〉

食货典第三十一卷

农桑部总论一

《书经》《无逸》

周公曰: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相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
〈蔡注〉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者以勤居逸也。依者,指稼穑而言,小民所恃以为生者也。农之依田,犹鱼之依水,木之依土。鱼无水则死,木无土则枯,民非稼穑则无以生也。故舜自耕稼以至为帝。禹稷躬稼以有天下。文武之基起于后稷。四民之事莫劳于稼穑。生民之功莫盛于稼穑。周公发无逸之训,首及乎此,有以哉。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者以逸为逸也。小民父母,勤劳稼穑,其子乃生于豢养。不知稼穑之艰难,乃纵逸自恣,乃习俚巷鄙语。既又诞妄无所不至,不然则讪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无闻无知,徒自劳苦而不知所以自逸也。昔刘裕奋农亩而取江左,一再传后子孙,见其服用,反笑曰:田舍翁得此,亦过矣。此正所谓昔之人无闻知也。

《汲冢周书》《文传解》

文王受命之九年,时维暮春在鄗。谓太子发曰:吾语汝所保、所守,守之哉。厚德广惠,忠信爱人,君子之行不为骄侈,不为靡泰,不淫于美。括柱茅茨为爱,费山林非时不升斤斧,以成草木之长。川泽非时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不麛不卵,以成鸟兽之长。畋渔以时,童不夭胎,马不驰骛,土不失宜,土可犯材,可蓄润湿不谷,树之竹苇莞蒲,砾石不可谷。树之葛木,以为丝络,以为材用。故凡土地之间者,圣人裁之,并为民利。是鱼鳖归其泉,鸟归其林,孤寡辛苦咸赖其生,山以遂其材,工匠以为其器,百物以平其利,商贾以通其货,工不失其务,农不失其时,是为和德。土多民少,非其土也。土少人多,非其人也。故土多发政以漕四方,四方流之土少。安帑而外其务,方输夏箴曰:中不容利民,乃外次开望。曰:土广无守,可袭伐土狭;无食可围竭,二祸之来不称之灾。天有四殃:水、旱、饥、荒,其至无时,非务积聚何以备之。夏箴曰:小人无兼年之食,遇天饥,妻子非其有也。大夫无兼年之食,遇天饥,臣妾舆马非其有也。戒之哉,弗思,弗行至无日矣。不明开塞,禁舍者其如天下何人。各修其学而尊其名,圣人制之,故诸横生,尽以养。从从生尽以养,一丈夫无杀夭胎,无伐不成材,无堕四时如此者,十年有十年之积者,王有五年之积者,霸。无一年之积者,亡。生十杀一者,物十重生一杀十者,物顿空。十重者,王顿空者,亡。兵强胜人,人强胜天,能制其有者,则能制人之有不能制。其有者,则人制之,令行禁止,王始也出。一曰神明出,二曰分光出,三曰无适异出,四曰无适与无适与者亡。

《管子》《牧民》

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仓廪。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权修》

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以有时与有倦,养无穷之君,而度量不生于其间,则上下相疾也。是以臣有杀其君,子有杀其父者矣。故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危。地之不辟者,非吾地也。民之不牧者,非吾民也。凡牧民者。以其所积者食之。不可不审也。其积多者其食多,其积寡者其食寡,无积者不食。或有积而不食者,则民离上;有积多而食寡者,则民不力;有积寡而食多者,则民多诈;有无积而徒食者,则民偷幸;故离上不力,多诈偷幸,举事不成,应敌不用。故曰:察能授官,班禄赐予,使民之机也。野与市争民。家与府争货,金与粟争贵,乡与朝争治;故野不积草,农事先也;府不积货,藏于民也;市不成肆,家用足也;朝不合众,乡分治也。故野不积草,府不积货,市不成肆。朝不合众,治之至也。

《立政》

君之所务者五:一曰山泽不救于火,草木不植成,国之贫也。二曰沟渎不遂于隘,障水不安其藏,国之贫也。三曰桑麻不植于野,五谷不宜其地,国之贫也。四曰六畜不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不备具,国之贫也。五曰工事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故曰:山泽救于火,草木植成,国之富也。沟渎遂于隘,障水安其藏,国之富也。桑麻植于野,五谷宜其地,国之富也。六畜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备具,国之富也。工事无刻镂,女事无文章,国之富也。

《乘马》

黄金者,用之量也。辨于黄金之间,则知侈俭。知侈俭,则百用节矣,故俭则伤事,侈则伤货;俭则金贱,金贱则事不成,故伤事。侈则金贵,金贵则货贱,故伤货。货尽而后知不足,是不知量也,事已,而后知货之有馀,是不知节也,不知量,不知节不可,谓之有道。天下乘马服牛,而任之轻重有制,有壹宿之行,道之远近有数矣。是知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所以知地之小大也,所以知任之轻重也;重而后损之,是不知任也;轻而后益之,是不知器也。不知任不知器不可,谓之有道。地之不可食者,山之无木者,百而当一。涸泽,百而当一。地之无草木者,百而当一。樊棘杂处,民不得入焉,百而当一。薮,镰缠得入焉,九而当一。蔓山,其木可以为材,可以为轴,斤斧得入焉,九而当一。汎山,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十而当一。流水,网罟得入焉,五而当一。林,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五而当一。泽,网罟得入焉,五而当一。命之曰地均,以实数。方六里,命之曰暴。五暴命之曰部。五部命之曰聚。聚者有市,无市则民乏。五聚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方,官制也。官成而立邑。五家而伍,十家而连,五连而暴。五暴而长,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都,邑制也,邑成而制事。四聚为一离,五离为一制,五制为一田,二田为一夫,三夫为一家,事制也。事成而制器,方六里,为一乘之地也。一乘者,四马也。一马其甲七,其蔽五。四乘,其甲二十有八,其蔽二十。白徒三十人奉车两,器制也。方六里,一乘之地也。方一里,九夫之田也。黄金一镒,百乘一宿之尽也,无金则用其绢。季绢三十三制当一镒,无绢则用其布。经暴布百两当一镒,一镒之金,食百乘之一宿,则所市之地,六步一㪷,命之曰中,岁有市无市,则民不乏矣。方六里,名之曰社,有邑焉,名之曰央,亦关市之赋。黄金百镒为一箧,其货一谷笼为十箧。其商苟在市者三十人。其正月十二月,黄金一镒,命之曰正。分春曰书比,立夏曰月程,秋曰大稽。与民数得亡。三岁修封,五岁修界。十岁更制,经正也。十仞见水不大潦,五尺见水不大旱,十一仞见水轻征,十分去二三,二则去三四,四则去四,五则去半,比之于山。五尺见水,十分去一,四则去三,三则去二,二则去一,三尺而见水,比之于泽。距国门以外,穷四境之内,丈夫二犁,童五尺一犁,以为三日之功。正月,令农始作,服于公田农耕,及雪释,耕始焉,芸卒焉。士闻见博,学意察,而不为君臣者,与功而不与分焉。贾知贾之贵贱,日至于市,而不为官贾者,与功而不与分焉。工治容貌功能,日至于市,而不为官工者,与功而不与分焉。不可使而为工,则视货离之实而出夫粟。是故智者知之,愚者不知,不可以教民。巧者能之,拙者不能,不可以教民。非一令而民服之也,不可以为大善。非夫人能之也,不可以为大功;是故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是故官虚而莫敢为之请,君有珍车珍甲而莫之敢有。君举事,臣不敢诬其所不能。君知臣,臣亦知君知己也;故臣莫敢不竭力俱操其诚以来。道曰,均地分力,使民知时也,民乃知时日之早晏,日月之不足,饥寒之至于身也;是故夜寝早起,父子兄弟,不忘其功。为而不倦,民不惮劳苦。故不均之为恶也:地利不可竭,民力不可殚。不告之以时,而民不知;不道之以事,而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审其分,则民尽力矣,是故不使而父子兄弟不忘其功。

《八观》

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以知也。其耕之不深,芸之不谨,地宜不任,草田多秽,耕者不必肥,荒者不必硗,以人猥计其野,草田多而辟田少者,虽不水旱,饥国之野也。若是而民寡,则不足以守其地,若是而民众,则国贫民饥。以此遇水旱,则众散而不收;彼民不足以守者,其城不固。民饥者不可以使战。众散而不收,则国为丘墟。故曰:有地君国,而不务耕芸,寄生之君也。故曰: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知也。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夫山泽广大,则草木易多也。壤地肥饶,则桑麻易植也。荐草多衍,则六畜易繁也。山泽虽广,草木毋禁,壤地虽肥。桑麻毋数;荐草虽多,六畜有征,闭货之门也。故曰:时货不遂。金玉虽多,谓之贫国也。故曰: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课凶饥,计师役,视台榭,量国费,而实虚之国可知也。凡田野万家之众,可食之地,方五十里,可以为足矣。万家以下,则就山泽可矣。万家以上,则去山泽可矣。彼野悉辟而民无积者,国地小而食地浅也。田半垦而民有馀食而粟米多者,国地大而食地博也。国地大而野不辟者,君好货而臣好利者也。辟地广而民不足者,上赋重,流其藏者也,故曰:粟行于三百里,则国毋一年之积;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二年之积;粟行于五百里,则众有饥色;其稼亡三之一者,命曰小凶。小凶三年而大凶,大凶,则众有大遗苞矣。什一之师,什三毋事,则稼亡三之一。稼亡三之一,而非有故盖积也,则道有损瘠矣。什一之师,三年不解,非有馀食也,则民有鬻子矣。故曰:山林虽近。草木虽美,宫室必有度,禁发必有时,是何也。曰:大木不可独伐也,大木不可独举也,大木不可独运也,大木不可加之薄墙之上。故曰: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国虽充盈,金玉虽多,宫室必有度;江海虽广,池泽虽博,鱼鳖虽多,罔罟必有正。船网不可一财而成也。非私草木爱鱼鳖也,恶废民于生谷也。故曰:先王之禁山泽之作者,博民于生谷也。彼民非谷不食,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动,民非作力毋以致财,天下之所生,生于用力;用力之所生,生于劳身,是故主上用财毋已,是民用力毋休也,故曰:台榭相望者,其上下相怨也。民毋馀积者,其禁不必止,众有遗苞者,其战不必胜。道有损瘠者,其守不必固。故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战不必胜,守不必固,则危亡随其后矣;故曰: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实虚之国可知也。

《治国》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昔者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 号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必国富而粟多也;夫富国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凡为国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则民无所游食;民无所游食,则必农;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彊;兵彊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是以先王知众民彊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农事。今为末作奇巧者,一日作而五日食,农夫终岁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则民舍本事而事末作,舍本事而事末作,则田荒而国贫矣。凡农者月不足而岁有馀者也,而上徵暴急无时,则民倍贷以给上之徵矣。耕耨者有时,而泽不必足,则民倍贷以取庸矣。秋籴以五,春粜以刺,是又倍贷也。故以上之徵而倍取于民者四。关市之租,府库之徵,粟什一,厮舆之事,此四时亦当一倍贷矣。夫以一民养四主,故逃徙者刑,而上不能止者,粟少而民无积也。常山之东,河汝之间,早生而晚杀,五榖之所蕃熟也,四种而五穫,中年亩二石,一夫为粟二百石;今也仓廪虚而民无积,农夫以粥子者,上无术以均之也。故先王使农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终岁之利,无道相过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则田垦,奸巧不生;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奸巧不生,则民治富而治,此王之道也。不生粟之国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粟也者,民之所归也;粟也者,财之所归也;粟也者,地之所归也;粟多则天下之物尽至矣;故舜一徙成邑,二徙成都,参徙成国;舜非严刑罚,重禁令,而民归之矣,去者必害,从者必利也。先王者,善为民除害兴利;故天下之民归之。所谓兴利者,利农事也;所谓除害者,禁害农事也;农事胜则入粟多;入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虽变俗易习,驱众移民,至于杀之,而民不恶也,此务粟之功也。上不利农,则粟少;粟少则人贫;人贫则轻家,轻家则易去;易去则上令不能必行;上令不能必行,则禁不能必止;禁不能必止,则战不必胜,守不必固矣。夫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战不必胜,守不必固,命之曰寄生之君。此由不利农,少粟之害也。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务,有人之涂,治国之道也。

《禁藏》

夫民之所生,衣与食也。食之所生,水与土也。所以富民有要,食民有率,率三十亩而足于卒岁,岁兼美恶。亩取一石,则人有三十石,果蓏素食当十石,糠秕六畜当十石,则人有五十石。布帛麻丝,旁入奇利,未在其中也。故国有馀藏,民有馀食。夫叙钧者,所以视多寡也。权衡者,所以视重轻也。户籍田结者,所以知贫富之不訾也。故善者必先知其田,乃知其人,田备然后民可足也。

《山至数》

桓公问于管子曰:终身有天下而勿失,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曰:请勿施于天下,独施之于吾国。桓公曰:此若言何谓也。管子对曰:国之广狭,壤之肥硗,有数。终岁食馀有数,彼守国者守谷而已矣。曰某县之壤广若干,某县之壤狭若干,则必积委弊,于是县州里受公钱,泰秋国谷去参之一,君下令谓郡县属大夫,里邑皆籍粟入若干,谷重一也,以藏于上者国谷参分,则二分在上矣。泰春国谷倍重,数也。泰夏,赋谷以市櫎。民皆受上榖以治田土。泰秋,田谷之存予者若干,今上敛谷以币,民曰无币,以谷,则民之三有归于上矣。重之相因,时之化举,无不为国筴。君用大夫之委以流归于上,君用民以时归于君,藏轻出轻以重数也,则彼安有自还之大夫独委之,彼诸侯之谷十,使吾国谷二十,则诸侯谷归吾国矣。诸侯谷二十,吾国谷十,则吾国谷归于诸侯矣。故善为天下者,谨守重流,而天下不吾泄矣。彼重之相归,如水之就下。吾国岁非凶也,以币藏之,故国谷倍重。故诸侯之谷至也。是藏一分以致诸侯之一分,利不夺于天下,大夫不得以富侈,以重藏轻国,常有十国之筴也;故诸侯服而无正,臣櫎从而以忠,此以轻重御天下之道也,谓之数应。

《揆度》

上农挟五,中农挟四,下农挟三。上女衣五,中女衣四,下女衣三,农有常业,女有常事。一农不耕,民有为之饥者,一女不织,民有为之寒者。饥寒冻饿,必起于粪土,故先王谨于其始。事再其本,民无𥼷者卖其子。三其本,若为食。四其本,则乡里给。五其本,则远近通,然后死得葬矣。事不能再其本,而上之求焉无止,然则奸涂不可独遵,货财不安于拘,随之以法,则中内摲民也。轻重不调,无𥼷之民不可责理,鬻子不可得使。君失其民,父失其子,亡国之数也。管子曰:神农之数曰:一谷不登,减一谷,谷之法什倍。二谷不登,减二谷,谷之法再什倍,夷疏满之。无食者予之陈,无种者贷之新。故无什倍之贾,无倍称之民。

《轻重甲》

管子曰:万乘之国,必有万金之贾。千乘之国,必有千金之贾。百乘之国,必有百金之贾。非君之所赖也,君之所与。故为人君而不审其号令,则中一国而二君二王也。桓公曰:何谓一国而二君二王。管子对曰:今君之籍取,以正万物之贾,轻去其分,皆入于商贾,此中一国而二君二王也。故贾人乘其弊以守民之时,贫者失其财,是重贫也。农夫失其五谷,是重竭也。故为人君而不能谨守其山林菹泽草莱,不可以立为天下王。桓公曰:此若言何谓也。管子对曰:山林菹泽草莱者,薪蒸之所出,牺牲之所起也,故使民求之,使民藉之,因以给之,私爱之于民,若弟之与兄,子之与父也,然后可以通财交殷也,故请取君之游财而邑里布积之,阳春蚕桑且至,请以给其口食曲之彊,若此,则絓丝之籍去分而敛矣,且四方之不至,六时制之。春日倳耜,次日获麦,次日薄芋,次日树麻,次日绝菹,次日大雨且至,趣芸壅培,六时制之,臣给至于国都,善者乡因其轻重,守其委庐;故事至而不妄,然后可以立为天下王。
管子曰:一农不耕,民或为之饥。一女不织,民或为之寒;故事再其本,则无卖其子者。事三其本,则衣食足。事四其本,则正籍给,事五其本,则远近通,死得藏,今事不能再其本,而上之求焉无止,是使奸涂不可独行,遗财不可包止,随之以法,则是下艾民,食三升,则乡有正食而盗,食二升,则里有正食而盗。食一升,则家有正食而盗。今操不反之事,而食四十倍之粟,而求民之毋失,不可得矣;且君朝令而求夕具,有者出其财,无有者卖其衣屦,农夫粜其五谷,三分贾而去,是君朝令一怒,布帛流越而之天下。君求焉而无止,民无以待之,走亡而栖山阜。持戈之士,顾不见亲,家族夫而不分,民走于中,而士遁于外,此不待战而内败。

《轻重乙》

桓公问于管子曰:崇弟蒋弟丁惠之功,世吾岁罔,寡人不得籍斗升焉,去。菹菜咸卤斥泽,山间不为用之壤,寡人不得籍斗升焉,去一。列稼缘封十五里之原,强稼而自以为落,其民寡人不得籍斗升焉。则是寡人之国五分而不能操其二,是有万乘之号而无千乘之用也。以是与天子提衡,争秩于诸侯,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曰:唯籍于号令为可耳。桓公曰:行事奈何。管子对曰:请以令发师置屯籍农,十钟之家不行,百钟之家不行,千钟之家不行,行者不能百之一,千之十,而囷窌之数,皆见于上矣;君案囷窌之数令之曰:国贫而用不足,请以平价取之,子皆案囷窌而不能挹损焉。君直币之轻重,以决其数,使无券契之责,则积藏囷窌之粟皆归于君矣,故九州无敌,竟上无患,令曰:罢师归农,无所用之。管子曰:天下有兵,则积藏之粟足以备其粮,天下无兵,则以赐贫氓,若此,则菹菜咸卤斥泽,山间之壤无不发草,此之谓籍于号令。按字典无〉管子曰:滕鲁之粟釜百,则使吾国之粟釜千,滕鲁之粟四流而归我,若下深谷者;非岁凶而民饥也,辟之以号令,引之以徐疾,施平,其归我若流水。
桓公曰:吾欲杀正商贾之利,而益农夫之事,为此有道乎。管子对曰:粟重而万物轻,粟轻而万物重,两者不衡立,故杀正商贾之利,而益农夫之事,则请重粟之价金三百,若是,则田野大辟,而农夫劝其事矣。桓公曰:重之有道乎。管子对曰:请以令与大夫城藏,使卿诸侯藏千钟,令大夫藏五百钟,列大夫藏百钟,富商蓄贾藏五十钟。内可以为国委,外可以益农夫之事。桓公曰:善。下令卿诸侯、令大夫城藏;农夫辟其五谷,三倍其贾,则正商失其事,而农夫有百倍之利矣。桓公问于管子曰:衡有数乎。管子对曰:衡无数也,衡者使物一高一下,不得常固。桓公曰:然则衡数不可调耶。管子对曰:不可调,调则澄。澄则常,常则高下不贰,高下不贰,则万物不可得而使固。桓公曰:然则何以守时。管子对曰:夫岁有四秋,而分有四时,故曰:农事且作,请以什伍农夫赋耜铁,此之谓春之秋。大夏且至,丝纩之所作,此之谓夏之秋。而大秋成,五谷之所会,此之谓秋之秋。大冬营室中,女事纺绩缉缕之所作也,此之谓冬之秋。故岁有四秋,而分有四时。已有四者之序,发号出令,物之轻重相什而相伯,故物不得有常固,故曰衡无数。

《轻重丁》

桓公曰:寡人多务,令衡籍吾国之富商、蓄贾、称贷家,以利吾贫萌,农夫不失其本事,反此有道乎。管子对曰:惟反之以号令为可耳,桓公曰:行事奈何。管子对曰:请使宾胥无驰而南,隰朋驰而北,宁戚驰而东,鲍叔驰而西。四子之行定,夷吾请号令谓四子曰:子皆为我君视四方称贷之间,其受息之氓几何千家,以报吾。鲍叔驰而西,反报曰:西方之氓者,带济负河,菹泽之萌也,渔猎取薪,蒸而为食。其称贷之家,多者千钟,少者六七百钟,其出之钟也一钟,其受息之萌九百馀家。宾胥无驰而南,反报曰:南方之萌者,山居谷处,登降之萌也,上斲轮轴,下采杼栗,田猎而为食,其称贷之家,多者千万,少者六七百万,其出之中伯伍也,其受息之萌八百馀家。宁戚驰而东,反报曰:东方之萌,带山负海,若处,上断福,渔猎之萌也,治葛缕而为食,其称贷之家丁惠高国,多者五千钟,少者三千钟,其出之中钟五釜也,其受息之萌八九百家。隰朋驰而北,反报曰:北方之萌者。衍处负海,煮泲为盐,梁济取鱼之萌也。薪食,其称贷之家,多者千万,少者六七百万,其出之中,伯二十也,受息之氓,九百馀家。凡称贷之家,出泉参千万,出粟参数千万钟,受于息民参万家。四子已报,管子曰:不弃我君之有萌,中一国而五君之正也,然欲国之无贫,兵之无弱,安可得哉。桓公曰:为此有道乎。管子曰:惟反之以号令为可,请以令贺献者皆以鐻枝兰鼓,则必坐长什倍其本矣。君之栈台之职,亦坐长什倍。请以令召称贷之家,君因酌之酒,太宰行觞。桓公举衣而问曰:寡人多务,令衡籍吾国,闻子之假贷吾贫萌,使有以终其上令。寡人有鐻枝兰鼓,其贾中纯万泉也,愿以为吾贫萌决其子息之数,使无券契之责。称贷之家皆齐首而稽颡曰:君之忧萌至于此,请再拜以献堂下。桓公曰:不可,子使吾萌春有以倳耜,夏有以决芸,寡人之德子无所宠,若此而不受,寡人不得于心;故称贷之家曰皆再拜受。所出栈台之职,未能参千纯也,而决四方子息之数,使无券契之责;四方之萌闻之,父教其子,兄教其弟,曰:夫垦田发务,上之所急,可以无庶乎。君之忧我至于此。此之谓反准。
桓公曰:粜贱,寡人恐五谷之归于诸侯,寡人欲为百姓万民藏之,为此有道乎。管子曰:今者夷吾过市,有新成囷京者二家,君请式璧而聘之。桓公曰:诺。行令半岁,万民闻之,舍其作业,而为囷京以藏菽粟五谷者过半,桓公问管子曰:此其何故也。管子曰:成囷京者二家,君式璧而聘之,名显于国中,国中莫不闻,是民上则无功显名于百姓也,功立而名成,下则实其囷京,上以给上为君,一举而名实俱在也,民何为也。桓公问管子曰:请问王数之守终始,可得闻乎。管子曰:正月之朝,谷始也,日至百口,黍秫之始也,九月敛实平,麦之始也。管子问于桓公:敢问齐方于几何里。桓公曰:方五百里。管子曰:阴雍长城之地,其于齐国三分之一,非谷之所生也。龙夏,其于齐国四分之一也,朝夕外之,所墆齐地者五分之一,非谷之所生也。然则吾非托食之主耶。桓公遽然起曰:然则为之奈何。管子对曰:动之以言,溃之以辞,可以为国基。且君币籍而务,则贾人独操国趣。君谷籍而务,则农人独操国固。君动言操辞,左右之流,君独因之,物之始,吾已见之矣。物之终,吾已见之矣。物之贾,吾已见之矣。管子曰:长城之阳,鲁也,长城之阴,齐也。三败,杀君二重臣,定社稷者石,此皆以孤突之地封者也,故山地者山也,水地者泽也。薪刍之所生者斥也。公曰:托食之主,及吾地,亦有道乎。管子对曰:守其三原。公曰:何谓三原。管子对曰:君守布,则籍于麻,十倍其贾,布五十倍其贾,此数也。君以织籍籍于系,未为系籍,系抚织再十倍其贾,如此则云五谷之籍,是故籍于布则抚之系,籍于谷则抚之山,籍于六畜则抚之术,籍于物之终始而善御以言。公曰:善。
管子曰:以国一籍臣,右守布万两,而右麻籍四十倍其贾,术布五十倍其贾,公以重布决诸侯贾,如此而有二十齐之故;是故轻轶于贾谷制畜者,则物轶于四时之辅。善为国者,守其国之财,汤之以高下,注之以徐疾,一可以为百,未尝籍求于民,而使用若河海,终则有始,此谓守物而御天下也。公曰:然则无可以为有乎。贫可以为富乎。管子对曰:物之生未有刑,而王霸立其功焉;是故以人求人,则人重矣。以数求物,则物重矣。公曰:此若言何谓也。管子对曰:举国而一,则无赀,举国而十,则有百,然则吾将以徐疾御之,若左之授右,若右之授左,是以外内不蜷,终身无咎。王霸之不求于人,而求之终始,四时之高下,令之徐疾而已矣。源泉有竭,鬼神有歇,守物之终始,身不竭,此谓源究。

《轻重戊》

桓公曰:鲁梁之于齐也,千谷也,蜂螫也,齿之有唇也。今吾欲下鲁梁,何行而可。管子对曰:鲁梁之民俗为绨,公服绨,令左右服之,民从而服之,公因令齐勿敢为,必仰于鲁梁,则是鲁梁释其农事而作绨矣。桓公曰:诺。即为服于泰山之阳,十日而服之。管子告鲁梁之贾人曰:子为我致绨千匹,赐子金三百斤,什至而金三千斤,则是鲁梁不赋于民财用足也。鲁梁之君闻之,则教其民为绨,十三月而管子令人之鲁梁,鲁梁郭中之民,道路扬尘,十步不相见,绁繑而踵相随,车毂骑,连伍而行。管子曰:鲁梁可下矣。公曰:奈何。管子对曰:公宜服帛,率民去绨闭关,毋与鲁梁通使。公曰:诺。后十月,管子令人之鲁梁,鲁梁之民,饿馁相及,应声之正,无以给上。鲁梁之君,即令其民去绨修农谷,不可以三月而得,鲁梁之人,籴十百,齐粜十钱。二十四月,鲁梁之民归齐者十分之六,三年,鲁梁之君请服。
桓公问于管子曰:莱莒与柴田相并,为之奈何。管子对曰:莱莒之山生柴,君其率白徒之卒,铸庄山之金以为币,重莱之柴贾。莱君闻之,告左右曰:金币者,人之所重也。柴者,吾国之奇出也。以吾国之奇出,尽齐之重宝,则齐可并也。莱即释其耕农而治柴,管子即令隰朋反农。二年,桓公止柴,莱莒之籴三百七十,齐粜十钱,莱莒之民降齐者十分之七,二十八月,莱莒之君请服。
桓公问于管子曰:楚者,山东之强国也,其人民习战斗之道,举兵伐之,恐力不能过,兵弊于楚,功不成于周,为之奈何。管子对曰:即以战斗之道与之矣。公曰:何谓也。管子对曰:公贵买其鹿。桓公即为百里之城,使人之楚买生鹿,楚生鹿当一而八万,管子即令桓公与民通轻重,藏谷什之六,令左司马伯公将白徒而铸钱于庄山,令中大夫王邑载钱二千万求生鹿于楚。楚王闻之,告其相曰:彼金钱,人之所重也,国之所以存,明王之所以赏有功。禽兽者,群害也,明王之所弃逐也,今齐以其重宝贵买吾群害,则是楚之福也,天且以齐私楚也,子告吾民,急求生鹿,以尽齐之宝,楚民即释其耕农而田鹿。管子告楚之贾人曰:子为我致生鹿二十,赐子金百斤,什至而金千斤也,则是楚不赋于民而财用足也。楚之男子居外,女子居涂,隰朋教民藏粟五倍。楚以生鹿藏钱五倍。管子曰:楚可下矣。公曰:奈何。管子对曰:楚钱五倍,其君且自得,而修谷,钱五倍,是楚强也。桓公曰:诺。因令人闭关不与楚通使,楚王果自得而修谷,谷不可三月而得也,楚籴四百,齐因令人载粟处𦬒之南,楚人降齐者十分之四,三年而楚服。
桓公问于管子曰:吾欲制衡山之术,为之奈何。管子对曰:公其令人贵买衡山之械器而卖之,燕代必从公而买之,秦赵闻之,必与公争之,衡山之械器,必倍其贾,天下争之,衡山械器,必什倍。公曰:诺。因令人之衡山求买械器,不敢辩其贵贾。齐修械器于衡山十月,燕代闻之,果令人之衡山求买械器。燕代脩三月,秦国闻之,果令人之衡山求买械器。衡山之君告其相曰:天下争吾械器,令其买再什以上,衡山之民,释其本修械器之巧。齐即令隰朋漕粟于赵,赵籴十五,隰朋取之石五十,天下闻之,载粟而之齐;齐修械器十七月,修粜五月,即闭关不与衡山通使,燕代秦赵即引其使而归;衡山械器尽,鲁削衡山之南,齐削衡山之北,内自量无械器以应二敌,即奉国而归齐矣。

《亢仓子》《农道篇》

人舍本而事末,则不一。令不一,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人。舍本而事末,则其产约。其产约,则轻流徙。轻流徙,则国家时有灾患。皆生远志,无复居心。人忘本而事末,则好智。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巧法令则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古先圣王之所以理人者,先务农业。农业非徒为地利也。贵行其志也。人农则朴,朴则易用。易用则边境安,边境安则主位尊。人农则重重则少私义,少私义则公法立力博深,农则其产复。其产复则重流散。重流散则死其处。无二虑,是天下为一心矣。天下一心,轩辕几蘧之理不是过也。古先圣王之所以茂耕织者,以为本教也。是故天子躬率,诸侯耕籍田,大夫士第有功级劝人尊地产也。后妃率嫔御蚕于郊,桑公田劝人力妇教也。男子不织而衣,妇人不耕而食。男女贸功资相为业,此圣王之制也。故敬时爱日埒实课功,非老不休,非疾不息,一人劝之,十人食之。当时之务,不兴土功,不料师旅,男不出御,女不外嫁,以妨农也。黄帝曰:四时之不可正,正五谷而已耳。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天也。养之者,地也。是以稼之容足,耨之容耰,耘之容手,是谓耕道。农攻食,工攻器,贾攻货,时事不龚敚之以土功,是谓大凶。凡稼蚤者,先时暮者,不及时寒暑,不节稼乃生灾。冬至已后,五旬有七日而昌,生于是乎。始耕事农之道,见生而艺生,见死而穫死,天发时地产财,不与人期有年,祀土无年,祀土无失,人时迨时,而作遇时,而止老弱之力,可使尽起,不知时者,未至而逆之。既往而慕之,当其时而薄之,此从事之下也。夫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缓稼。欲产于尘土,而殖于地坚者,慎其种,勿使数,亦勿使疏于其施土,无使不足,亦无使有馀畎。欲深以端亩,欲沃以平下,得阴上得阳。然后咸生。立苗有行,故速长。强弱不相害,故速大。正其行,通其中,疏为冷风,则有收而多功。率稼望之有馀,就之则疏是地之窃也。不除则芜,除之则虚,是事伤之也。苗其弱也,欲孤其长也。欲相与居其熟也。欲相与扶三以为族稼乃多谷。凡苗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后生者,为秕。是故其耨也长其兄,而去其弟,树肥无使扶疏,树硗不欲专生而独居,肥而扶疏则多秕,硗而独居则多死。不知耨者,去其兄而养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秕,上下不安,则稼多死。得时之禾长,稠而大穗,圜粟而薄糠,米饴而香舂之易,而食之强。失时之禾深芒而小茎,穗锐多秕,而青蘦得时之黍,穗不芒以长,团米而寡糠。失时之黍,大本华茎,叶膏短穗。得时之稻,茎葆长稠,穗如马尾。失时之稻,纤茎而不滋,厚糠而菑死。得时之麻,疏节而色阳,坚枲而小本。失时之麻,蕃柯短茎,岸节而叶虫。得时之菽,长茎而短足,其荚二七,以为族多,枝数节竞,叶繁实,称之重食之息。失时之菽,必长以蔓,浮叶虚本,疏节而小荚。得时之麦,长稠而颈族,二七以为行,薄叶而𪏆色,食之使人肥,且有力。失时之麦,胕肿多病,弱苗而翜穗。是故得时之稼丰,失时之稼约。庶谷尽宜从而食之,使人四卫变强,耳目聪明,凶气不入,身无苛殃。善乎。孔子之言。冬饱则身温,夏饱则身凉。夫温凉时适,则人无病疢。人无病疢,是疫疠不行。疫疠不行,咸得遂其天年。故曰:谷者,人之天。是以兴王务农,王不务农,是弃人也。王而弃人,将何国哉。

《商子》《垦令》

无宿治,则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而百官之情不相稽,则农有馀日。邪官不及为私利于民,则农不救。农不救而有馀日,则草必垦矣。訾粟而税,则上一而民平。上一则信,信则臣不敢为邪。民平则慎,慎则难变。上信而官不敢为邪,民慎而难变,则下不非上,中不苦官。下不非上,中不苦官,则壮民疾农不变。壮民疾农不变,则少民学之不休。少民学之不休,则草必垦矣。无以外权爵任与官,则民不贵学问,又不贱农。民不贵学则愚,愚则无外交,无外交则勉农而不偷。民不贱农,则国安不殆。国安不殆,勉农而不偷,则草必垦矣。禄厚而税多,食口众者,败农者也;则以其食口之数,贱而重使之,则辟淫游食之民无所于食。民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使商无得籴,农无得粜。农无得粜,则窳惰之农勉疾。商不得籴,则多岁不加乐;多岁不加乐,则饥岁无裕利;无裕利则商怯,商怯则欲农。窳惰之农勉疾,商欲农,则草必垦矣。声服无通于百县,则民行作不顾,休居不听。休居不听,则气不淫;行作不顾,则意必一。意一而气不淫,则草必垦矣。无得取庸,则大夫家长不见缮。爱子不惰食,惰民不窳,而庸民无所于食,是必农。大夫家长不见缮,则农事不伤。爱子,惰民不窳,则故田不荒。农事不伤,农民益农,则草必垦矣。废逆旅,则奸伪躁心私交疑农之民不行。逆旅之民无以食,即必农,农则草必垦矣。壹山泽,则恶农慢惰倍欲之民无所于食;无所于食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贵酒肉之价,重其租,令十倍其朴。然则商估少,农不能喜酣奭,大臣不为荒饱。商估少,则上不费粟;民不能喜酣奭,则农不慢;大臣不荒,则国事不稽,主无过举。上不费粟,民不慢农,则草必垦矣。重刑而连其罪,则褊急之民不斗,狠刚之民不讼,怠惰之民不游,费资之民不作,巧谀恶心之民无变也。五民者不生于境内,则草必垦矣。使民无得擅从,则诛愚乱农农民无所于食而必农。愚心躁欲立民一意,则农民必静。农静,诛愚,则草必垦矣。均出馀子之使令,以世使之,又高其解舍,令有甬,官食概,不可以辟役。而大官未可必得也,则馀子不游事人。则必农,农则草必垦矣。国之大臣诸大夫,博闻辩慧游居之事,皆无得为;无得居游于百县,则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农民无所闻变见方,则知农无从离其故事,而愚农不知,不好学问。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务疾农。知农不离其故事,则草必垦矣。令军市无有女子,而命其商;令人自拾甲兵,使视军兴。又使军市无得私输粮者,则奸谋无所于伏。盗输粮者不私稽。轻惰之民不游军市,盗粮者无所售。送粮者不私,轻惰之民不游军市,则农民不淫,国粟不劳,则草必垦矣。百县之治一形,则从迂者,不敢更其制,过而废者不能匿其举。过举不匿,则官无邪人。迂者不饰,代者不更,则官属少而民不劳。官无邪则民不敖,民不敖,则业不败。官属少徵不烦,民不劳则农多日。农多日,徵不烦,业不败,则草必垦矣。重关市之赋,则农恶商,商有疑惰之心。农恶商,商疑惰,则草必垦矣。以商之口数使商,令之斯舆徒重者必当名,则农逸而商劳。农逸则良田不荒,商劳则去商丧寡之礼无通于百县,则农民不饥,行不饰。农不饥,行不饰,则公作必疾,而私作不荒,则农事必胜。农事必胜,则草必垦矣。今送粮无取僦,无得反庸;车牛舆设设,必当名。然则往速来疾,则业不败农。业不败农,则草必垦矣。无得为罪人请于吏而饟食之,则奸民无主。奸民无主,则为奸不勉。农民不伤,奸民无朴。奸民无朴,则农民不败。农民不败,则草必垦矣。

《农战》

凡人主所以劝民者,官爵也;国所以兴者,农战也。今民求官爵,皆不以农战,而以巧言虚道,此谓劳民。劳民者,其国必无力。无力者,其国必削。善为国家者,其教民也,皆作壹而得官爵。故不官无爵。国去言则民朴,民朴则不淫。民见上利之从壹空出也,则作壹,作壹则民不偷。营民不偷营则多力,多力则国强。今境内之民,皆曰:农战可避,而官爵可得也。故豪杰皆可变业,务学诗书,随从外权,上可以得显,下可以求官爵;要靡事商贾,为技艺:皆以避农战。具备,国之危也。民以此为教者,其国必削。善为国者,仓廪虽满,不偷于农;国大民众,不淫于言,则民朴壹。民朴壹,则官爵不可巧而取也。不可巧取,则奸不生。奸不生则主不惑。今境内之民及处官爵者,见朝廷之可以巧言辩说取官爵也,故官爵不可得而常也。是故进则曲主,退则虑私所以实其私,然则下卖权矣。夫曲主虑私,非国利也,而为之者,以其爵禄也。下卖权,非忠臣也,而为之者,以末货也。然则下官之冀迁者,皆曰:多货则上官可得而欲也。曰:我不以货事上而求迁者,则如以狸饵鼠尔,必不冀矣。若以情事上而求迁者,则如引诸绝绳而求乘枉木也,愈不冀之矣。二者不可以得迁,则我焉得无下动众取货以事上,而以求迁乎。百姓曰:我疾农,先实公仓,收馀以食亲,为上忘生而战,以尊主安国也;仓虚,主卑,家贫,然则不如索官。亲戚交游合,则更虑矣。豪杰务学诗书,随从外权;要靡事商贾,为技艺:皆以避农战。民以此为教,则粟焉得无少,而兵焉得无弱也。善为国者,官法明,故不任智虑;上作壹,故民不营,则国力博。国力博者强,国好言谈者削。故曰:农战之民千人,而有诗书辩慧者一人焉,千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农战之民百人,而有技艺一人焉,百人者皆怠于农战矣。国待农战而安,主待农战而尊。夫民之不农战也,上好言而官失之也。常官则国治,一务则国富,国富而治,王之道也。故曰:王道作,外身作壹而已矣。今上论材能知慧而任之,则知慧之人希主好恶使官制物,以适主心。是以官无常,国乱而不一,辩说之人而无法也。如此,则民务焉得无多,而地焉得无荒。诗、书、礼、乐、善、修、仁、廉、辩、慧,国有十者,上无使守战。国以十者治,敌至必削,不至必贫。国去此十者,敌不敢至;虽至,必却;兴兵而伐,必取;按兵不伐,必富。国好力者,以难攻,以难攻者必兴;好辩者,以易攻,以易攻者必危。故圣人明君者,非尽能其万物也,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也,察要而已矣。今为国者多无要。朝廷之言治也,纷纷焉务相易也。是以其君惛于说,其官乱于言,其民惰而不农。故其境内之民,皆化而好辩乐学,事商贾,为技艺,避农战,如此则不远矣。国有事,则学民恶,商民善化,技艺之民不用,故其国易破也。夫农者寡,而游食者众,故其国贫危。今夫蛆螣蚼蠋春生秋死,一出而民数年不食。今一人耕,而百人食之,此其为蛆螣蚼蠋亦大矣。虽有诗书,乡一刺,家一员,独无益于治也,非所以反之术也。故先王反之于农战。故曰:百人农,一人居者,王;十人农,一人居者,强;半农半居者,危。故治国者欲民之累也。国不农,则与诸侯争权不能自持也,则众力不足也。故诸侯挠其弱,乘其衰,大地侵削而不振,则无及已。圣人知治国之要,故令民归心于农。归心于农,则民朴而可正也。纷纷,则易使也;信,可以守战。一,则小诈而重居;一,则可以赏罚进也;一,则可以外用也。夫民之亲上死制也,以其旦暮从事于农。夫民之不可用也,见言谈游士事君之可以尊身,商贾之可以富家也,技艺之足以距口也。民见此三者之便且利也,则必避农;战则民轻其居,轻其居则必不为上守战也。凡治国者,患民之散而不可搏也,是以圣人作壹,搏之也。国作一岁者,十岁强;作一十岁者,百岁强;修一百岁者,千岁强,千岁强者。王君修赏罚以辅壹教,是以其教有所常,而政有成也。王者得治民之至要,故不待赏赐而民亲上,不待爵禄而民从事,不待刑罚而民致死。国危主忧,说者成伍,无益于安危也。夫国危主忧也者,强敌大国也。人君不能服强敌,破大国也,则修守备,便地形,搏民力以待外事,然后患可以去,而王可致也。是以明君修政作壹,去无用,止浮学事淫民,壹之农,然后国家可富,而民力可搏也。今世主皆忧其国之危而兵之弱也,而强听说者。说者成伍,烦言饰辞,而章无用。主好其辩,不求其实。说者得意,道路曲辩,辈辈成群。民见其可以取王公大人也,而皆学之。夫人聚党与说议于国,纷纷焉小民乐之,大人说之。故其民农者寡,而游食者众;众则农者殆,农者殆则土地荒。学者成俗,则民舍农,从事于谈说,高言伪议,舍农游食,而以言相高也。故民离上而不臣者,成群。此贫国弱兵之教也。夫国庸民以言,则民不畜于农。故惟明君知好言之不可以强兵辟土也。惟圣人之治国,作壹,搏之于农而已矣。

《外内》

民之内事,莫善于农,故轻治不可以使之。奚谓轻治。其农贫而商富,技巧之人利,而游食者众之谓也。故农之用力最苦,而赢利少,不如商贾技巧之人。苟能令商贾技巧之人无繁,则欲国之无富,不可得也。故曰欲农富其国者,境内之食必贵,而不农之徵必多,市利之租太重,则民不得无田。无田,不得不易其食;食贵则田者利,田者利则事者众。食贵,籴食不利,而又加重徵,则民不得无去其商贾技巧,而事地利矣。故民之力尽在于地利矣。故为国者,边利尽归于兵,市利尽归于农。边利归于兵者,强;市利归于农者,富。故出战而强,入休而富者,王也。

《吕氏春秋》《上农》

古先圣王之所以导其民者,先务于农。民农非徒为地利也,贵其志也。民农则朴,朴则易用,易用则边境安,主位尊。民农则重,重则少私义,少私义则公法立,力专一。民农则其产复,其产复则重徙,重徙则死其处而无二虑。民舍本而事末则不令,不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民舍本而事末则其产约,其产约则轻迁徙,轻迁徙,则国家有患,皆有远志,无有居心。民舍本而事末则好智,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后稷曰:所以务耕织者,以为本教也。是故天子亲率诸侯耕帝籍田,大夫士皆有功业。是故当时之务,农不见于国,以教民尊地产也。后妃率九嫔蚕于郊,桑于公田。是以春秋冬夏皆有麻枲丝茧之功,以力妇教也。是故丈夫不织而衣,妇人不耕而食,男女贸功,以长生,此圣人之制也。故敬时爱日,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舍。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不可以损。一人治之,十人食之,六畜皆在其中矣。此大任地之道也。故当时之务,不兴土功,不作师徒,庶人不冠弁、娶妻、嫁女、享祀,不酒醴聚众,农不上闻,不敢私籍于庸,为害于时也。然后制野禁,苟非同姓,农不出御,女不外嫁,以安农也。野禁有五:地未辟易,不操麻,不出粪。齿年未长,不敢为园囿。量力不足,不敢渠地而耕。农不敢行贾,不敢为异事。为害于时也。然后制四时之禁:山不敢伐材下木,泽人不敢灰僇,缳网罝罦不敢出于门,罛罟不敢入于渊,泽非舟虞,不敢缘名,为害其时也。若民不力田,墨乃家畜,国家难治,三疑乃极,是谓背本反则,失毁其国。凡民自七尺以上,属诸三官。农攻粟,工攻器,贾攻货。时事不共,是谓大凶。夺之以土功,是谓稽,不绝忧惟,必丧其秕。夺之以水事,是谓籥,丧以继乐,四邻来虚。夺之以兵事,是谓厉,祸因胥岁,不举铚艾。数夺民时,大饥乃来。野有寝耒,或谈或歌,旦则有昏,丧粟甚多。皆知其末,莫知其本,真。

《任地》

后稷曰:子能以窐为突乎。子能藏其恶而揖之以阴乎。子能使吾士靖而𤰝浴士乎。子能使保湿安地而处乎。子能使雚夷毋淫乎。子能使子之野尽为泠风乎。子能使槁数节而茎坚乎。子能使穗大而坚、均乎。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彊乎。无之若何。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劳,劳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缓,缓者欲急。湿者欲燥,燥者欲湿。上田弃亩,下田弃𤰝。五耕五耨,必审以尽。其深殖之度,阴土必得,大草不生,又无螟蜮。今兹美禾,来兹美麦。是以六尺之耜,所以成亩也;其博八寸,所以成𤰝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间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泽,使苗坚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缓。草諯大月。冬至后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于是始耕。孟夏之昔,杀三叶而穫大麦。日至,苦菜死而萯生,而树麻与菽,此告民地宝尽死。凡草生藏日中出,狶首生而麦无叶,而从事于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时见生而树生,见死而穫死。天生时,地生财,不与民谋。有年瘗土,无年瘗土。无失民时,无使之治下。知贫富利器,皆时至而作,竭时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尽起,其用曰半,其功可使倍。不知事者,时未至而逆之,时既往而慕之,当时而薄之,使其民而郤之。民既郤,乃以良时慕,此从事之下也。操事则苦,不知高下,民乃逾处。种稑禾不为稑,种重禾不为重,是以粟少而失功。

《辩土》

凡耕之道:必始于垆,为其寡泽而后枯;必厚其,为其唯厚而及;鎗者之,坚者耕之,泽其而后之;上田则被其处,下田则尽其汗。无与三盗任地:夫四序参发,大圳小亩,为青鱼胠,苗若直猎,地窃之也;既种而无行,耕而不长,则苗相窃也;弗除则芜,除之则虚,则草窃之也。故去此三盗者,而后粟可多也。所谓今之耕也,营而无获者:其蚤者先时,晚者不及时,寒暑不节,稼乃多菑,实。其为亩也,高而危则泽夺,陂而埒,见风则蹶,高培则拔,寒则彫,热则修,一时而五六死,故不能为来。不俱生而俱死,虚稼先死,众盗乃窃。望之似有馀,就之则虚。农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稼之疏而不适也;知其田之际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虚也;不除则芜,除之则虚,此事之伤也。故亩欲广以平,圳欲小以深;下得阴,上得阳,然后咸生。稼欲生于尘,而殖于坚者。慎其种,勿使数,亦无使疏。于其施土,无使不足,亦无使有馀。熟有耰也,必务其培。其耰也植,植者其生也必先。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坚。是以亩广以平,则不丧本茎;生于地者,五分之以地。茎生有行,故遫长;强弱不相害,故遫大。衡行必得,纵行必术。正其行,通其风,夬心中央,帅为冷风。苗,其弱也欲孤,其长也欲相与居,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为族,乃多粟。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后生者为秕。是故其耨也,长其兄而去其弟。树肥无使扶疏,树硗不欲专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则多秕,硗而专居则多死。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养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粗,土不安,则禾多死,厚土则孽不通,薄土则蕃轓而不发。垆埴冥色,刚土柔种,免耕杀匿,使农事得。

《审时》

凡农之道,厚之为宝:斩木不时,不折必穗;稼就而不穫,必遇天菑。夫稼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养之者天也。是以人稼之容足,耨之容耰,耘之容手。此之谓耕道。是以得时之禾,长秱而穗,大本而茎杀,疏穖而穗大;其粟圆而薄糠;其米多沃而食之彊;如此者不风。先时者,茎叶带芒以短衡,穗钜而芳夺,秮米而不香。后时者,茎叶带芒而未衡,穗阅而青零,多秕而不满。得时之黍,芒茎而徼下,穗芒以长,抟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不噮而香;如此者不饴。先时者,大本而华,茎杀而不遂,叶槁短穗。后时者,小茎而麻长,短穗而厚糠,小米钳而不香。得时之稻,大本而茎葆,长秱疏穖,穗如马尾,大粒无芒,抟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香;如此者不益。先时者,大本而茎叶格对,短秱短穗,多秕厚糠,薄米多芒。后时者,纤茎而不滋,厚糠多秕,辟米,不得恃定熟,卬天而死。得时之麻,必芒以长,疏节而色阳,小本而茎坚,厚枲以均,后熟多荣,日夜分复生;如此者不蝗。得时之菽,长茎而短足,其美二七以为族,多枝数节,竞叶蕃实,大菽则圆,小菽则抟以芳,称之重,食之息以香;如此者不虫。先时者,必长以蔓,浮叶疏节,小英不实。后时者,短茎疏节,本虚不实。得时之麦,秱长而颈黑,二七以为行,而服,薄而赤色,称之重,食之致香以息,使人肌泽且有力;如此者不蚼蛆。先时者,暑雨未至胕动,蚼蛆而多疾,其次羊以节。后时者,弱苗而穗苍桹,薄色而美芒。是故得时之稼兴,失时之稼约。茎相若称之,得时者重,粟之多。量粟相若而春之,得时者多米。量米相若而食之,得时者忍饥。是故得时之稼,其臭香,其味甘,其气章,百日食之,耳目聪明,心意睿智,四卫变彊,𣧑气不入,身无奇殃。黄帝曰:四时之不正也,正五谷而已矣。
按字典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