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理学汇编经籍典

 第二百九十八卷目录

 四书部总论二
  宋朱子遗书〈论孟精义纲领〉
  朱子大全集〈与陈丞相别纸 答郭希吕 答何叔京 答沈叔晦 答郭希吕 答林择之〉
  朱子全书〈孔子 颜曾思孟 孔门弟子〉
  明薛瑄文集〈读书录 戒子书〉
  罗洪先文集〈与双江公〉
  胡居仁文集〈居业录〉
  王守仁文集〈传习录〉
  王艮文集〈语录〉
  来知德文集〈目录〉
  杨爵文集〈语录〉
  吕坤文集〈呻吟语〉
  邹元标文集〈白鹭会答问复〉
  顾宪成文集〈小心斋劄记〉
  孙奇逢文集〈岁寒居答问〉
  冯从吾文集〈疑思录〉
  高攀龙文集〈会语〉
  刘宗周文集〈学言〉
  陈龙正文集〈随时问学〉
  辛全文集〈四书说〉
  陶望龄观书矩率〈看书〉

经籍典第二百九十八卷

四书部总论二

《宋·朱子遗书》《论孟精义纲领》

明道先生曰:仲尼元气也,颜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才,盖亦时焉而已矣。
又曰:仲尼天地也,颜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又曰:孔子尽是明快人,颜子尽岂弟,孟子尽雄辩。又曰: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才雄,便是不及孔子处,人须学颜子,便入圣人气象。又曰:孔孟只要分别圣贤之分,如孟子若为孔子事业,则尽做得,只是难得似圣人,譬如剪䌽为花,花则无不似处,只是无他造化,功绥斯来动斯,和此是不可及处。
又曰:孔子为宰,则为宰为陪臣,则为陪臣皆能发明大道,孟子必得宾师之位,然后能明其道,譬如有许大形象,然后为泰山,有许多水,然后为海,以此未及孔子。
又曰:孔子教人常俯就,不俯就则门人不亲,孟子教人常高致,不高致则门人不尊。
又曰:孟子尝自尊其道而人不尊,孔子益自卑而人益尊之,圣贤固有间矣。
又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或问使孟子与孔子同时将与,孔子并驾其说于天下耶,将学于孔子耶,先生曰:安能并驾。虽颜子亦未达一间,颜孟虽无大优劣,观其立言,孟子终未及颜子,读其言便可以知其人,不知其人是不知言也。或问横渠之书有迫切处否?先生曰:子厚谨严便有迫切,气象无宽舒之气。孟子却宽舒只是中间有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如颜子便浑厚不同,颜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或曰:气象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冰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
伊川先生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
或问圣人之经旨如何能穷得?曰:以义理去推索可也。学者先读论孟如尺寸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某常语学者必先看语孟,今人虽善问,未必如当时人,借使如当时人,圣人所答不过如此,今看语孟之书,亦与见孔孟何异。
或问学者如何可以有得?曰:但将圣人语言玩味久,则自有所得。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又曰:凡看文字须先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学者一部论孟见圣人所以与弟子许多议论,而无所得是不易得也,读书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读论孟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凡看论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语言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说,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
又曰:论语孟子只剩读著,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言语解著意便不足,某始作此二书文字,既而思之,又似剩只有些先儒,错会处却待与整理过。又曰:传录言语得其言,未得其心,必有害。虽孔孟亦有是患,如言昭公知礼,巫马期告时,孔子正可不答,其间必更有语言具巫马期,欲反命之意,孔子方言,苟有过人,必知之,孔子答巫马期,期知之,陈司败亦知之,又如言伯夷柳下惠皆古圣人也,若不言清和便以夷惠为圣人,岂不有害?又如孟子言放勋曰:只当言。尧曰:传者乘放勋。为尧号乃称放勋,曰:又如言闻斯行之,若不因公,西赤有问,及仲由为比便信此一句,岂不有害?又如孟子齐王欲养弟子以万钟,此事欲国人矜式,孟子何不可处?但时子以利诱孟子,孟子故曰: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若观其文只似孟子不肯为国人矜式,须知不可以利诱之意,舜不告而娶,须识舜意,若使舜便不告而娶,固不可以其父顽过时,不为娶尧去治之,尧命瞽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君治之而已,今之官府治人之私者亦多,然而象欲以杀舜为事尧,奚为不治,盖象之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隐慝而治之,非尧也。 尹焞尝言近日看论孟,似有所见,先生曰:所见如何?焞曰:只见句句皆是实语。先生首肯之,曰:善自涵养。

《朱子大全集》《与陈丞相别纸》

蒙谕第二令孙为学之意,乃能舍世俗之所尚而求,夫有贵于己者,此盖家庭平日不言之教,有以启之,非面命耳提之所及也。熹尝闻之,师友大学一篇乃入德之门户,学者当先讲习知得为学,次第规模乃可读语孟中庸,先见义理根原体用之大略,然后徐考诸经,以极其趣,庶几有得,盖诸经条制不同,功夫浩博,若不先读大学论孟中庸,令胸中开明,自有主宰,未易可遽求也。为学之初,尤当深以贪多躐等好高尚异为戒耳,然此犹是知见边事,若但入耳出口以资谈说,则亦何所用之,既已知得便当谨守力行,乃为学问之实耳,伊洛文字亦多,恐难遍览,只前此所呈近思录,乃其要领只此一书,尚恐理会未彻不在多看也,大学中庸向所纳呈谬说近多,改正旦夕,别写拜呈近,又编小学一书,备载古人事亲事长,洒扫应对之法,亦有补于学者,并俟录呈乞赐裁订以授承学也。

《答郭希吕》

知读论孟不废甚善,且先将正文熟读,就自己分上看,更考诸先生说有发明处者,博观而审取之,凡一言一句有益于已者,皆当玩味,未可便恐路径支离,而谓有所不必讲也。

《答何叔京》

昨承不鄙惠,然枉顾得以奉教累日启发蒙陋,为幸多矣,杜门奉亲碌碌,仍昔体验操存,虽不敢废,然竟无脱,然自得处但比之旧日,则亦有间矣。所患绝无朋友之助,终日兀然,猛省提掇仅免愦愦而已,一小懈则复惘然,此正天理人欲消长之机,不敢不著力,不审别来,高明所进复如何?向来所疑定已冰释否,若果见得分明,则天性人心未发,已发浑然一致,更无别物,由是而克己居敬以终其业,则日用之间亦无适,而非此事矣。中庸之书要当以是为主,而诸君子训义于此,鲜无遗恨,比来读,之亦觉有可疑者,虽子程子之言,其门人所记录亦不能不失,盖记者之误不可不审所取也,孟子集解当悉已过目有差谬处,切望痛加刊削警此昏愦,幸甚!幸甚!伯崇云:论语要义,武阳学中,已写本次第下手刊板矣。若成此书,甚便学者观览,然向上尽索眼力,若在本领处稍不透彻,则虽至言妙论日陈于前,只是閒言语也,广文更欲刊通书,亦甚善,今人知趣向如此者,亦自少得,往往伯崇游谈之助为多也,孟子看毕先送伯崇处,近成都寄得横渠书数种来,其间多可附入者,欲及今注补也,渊源录亦欲早得邵氏,且留不妨也,本欲专人赍书以谢临辱,又苦农收乏,人只附此于伯崇处,未知达在何时,临书怅惘不自胜。
中庸集说如戒归纳,愚意窃谓更当精择,未易一概去取,盖先贤所择一章之中文,句意义自有得失,精粗须一一究之,令各有下落,方惬人意,然又有大者,昔闻之师以为当于未发已发之,几默识而心契焉,然后文义事理触类可通,莫非此理之所出,不待区区求之于章句训诂之间也,向虽闻此而莫测,其所谓由今观之,始知其为切要至当之说,而竟亦未能一蹴而至其域也,僭易陈闻不识尊意以为如何?孟子集解,重蒙颁示以遗说一编见,教伏读喜幸开豁良多,然方冗扰未暇,深思姑具所疑之一二,以求发药俟,旦夕稍定当择,其尤精者著之,解中而复条其未安者,尽以请益钦,夫伯崇前此往还诸说,亦皆欲用此例附之,昔人有古今集验方者,此书亦可为古今集解矣,既以自备遗忘,又以传诸同志友朋之益,其利广矣,语录比因再阅尚有合整顿处,已略下手会冗中,辍它时附呈未晚,大扺刘质,夫李端伯所记皆明道语馀,则杂有至永嘉诸人及杨遵道,唐彦思张思叔所记则又皆伊川语也,向编次时有一目录近亦修改未定,又忙不暇拜呈,并俟它日渊源闻见二录,已领西山集委示得以披读,乃知李丈之议论本末如此,甚幸!甚幸!其间有合请教者,亦俟详观,乃敢以进也。

《答沈叔晦》

克己复礼前说已得之,却是看得不仔细误答了,今承再喻愈详密无疑矣。
浩然之气一章恐须先,且虚心熟读孟子,本文未可遽杂它说,俟看得孟子本意分明,却取诸先生说之通者,错综于其间,方为尽善,若合下便杂诸说混看,则下梢只得周旋,人情不成理会道理矣,近日说经多有此弊,盖已是看得本指,不曾分明,又著一尊畏前辈不敢违异之心,便觉左右顾瞻动,皆窒碍只得曲意周旋,更不复敢著实,理会义理是非,文意当否矣,夫尊畏前辈谦逊长厚,岂非美事?然此处才有偏重,便成病痛学者,不可不知也,又非义袭而取之,句内亦未见,外面寻义理之意,请更详之,横渠先生言观书有疑,当且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法最妙。曾子告孟敬子三句,不是说今日用功之法,乃言平日用功之效,如此有得文义方通,来喻纠纷不可晓也。
不知其仁之说恐未安,且未论义理只看文势,已自不通,若更以义理推之,尤见乖戾矣,盖智自是智仁,自是仁,孔门教人先要学者知此道理,便就身上著实践,履到得全无私心,浑是天理处,方唤作仁,如子路诸人正为未到此地,故夫子不以许之,非但欲其知理而已也,若谓未知者,做得皆是而未能察其理之所以然,则诸人者又恐未能所为,皆是固未暇责其察,夫理之所以然也。

《答郭希吕》

示喻缕缕备悉然,所谓收心正心不是要得漠,然无思念只是要得常自惺觉,思所当思而不悖于义理耳,别纸所示看得全未仔细,更宜加功专看大学,首尾通贯,都无所疑,然后可读语孟语,孟又无所疑,然后可读中庸,今大学全未晓了,而便兼看中庸,用心丛杂,如此何由见得详细耶?且更耐烦专一细看为佳日月,易过大事未明,甚可惧也。

《答林择之》

诚之在物谓之天前,书论之已详,来书所说依旧,非本意向为此语,乃本物与无妄之意,言天命散在万物,而各为其物之天耳,意虽如此,然穷窘迫切自觉殊非佳语也,
观过知仁只依伊川说,更以和靖说足之,圣人本意似不过如此,易曰:仁者之过易辞也。语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如此推之,亦可见矣。
子张所问子文,文子只说得事不见其心,所以处此者的实如何,所以见他仁与不仁,未得伊川云,若无喜愠,何以知其非仁乎?如此理会,方见得圣门所说仁字,直是亲切,若如五峰之说,却说出去得更远了,与仁字亲切处转无交涉矣〈知言中说仁字多类此〉,切脉观鸡之说,固佳然方切脉观鸡之际,便有许多曲折,则一心二用,自相妨夺,非唯仁不可见而脉之,浮沉缓急鸡之形色意态,皆有所不暇观矣,窃意此语但因切脉而见血气之周流,因观鸡雏而见生意之呈露,故即此指以示人如引医家手足顽痹之语,举周子不去庭草之事,皆此意尔,若如来喻观鸡之说,文义犹或可通,至切脉之云,则文义决不如此,又所云同一机者,颇类无垢句法。
孟敬子问疾一章,但看二先生及尹和靖说,可见曾子之本意,而知上蔡之为强说矣,盖非惟功夫浅迫至于文义,亦说不去也。
尽心之说谓尽字上更有工夫,恐亦未然
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长处乐后说得之,盖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此皆所谓不仁者,但所失亦有浅深久速之差耳,大抵圣人之言虽浑然无所不包,而学者却要见得中间曲折也。好仁者无以易其所好,则尚自尚也,恶不仁者,不使加乎其身,则加自加也,若谓人不能加尚之,恐未遽有此意也,兼我方恶不仁于此,又安能必彼之不见加乎?用力于仁又是次一等人,故曰:盖有之矣。若好仁恶不仁之人,则地位尽高,直是难得,礼记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正是此意,曹交识趣,凡下又有挟贵求安之意,故孟子拒之然。所以告之者,亦极亲切非终拒之也,使其因此明辨力行而自得之,则知孟子之发己也,深矣,顾交必不能耳。
子思泄柳之事,恐无空留行道之别,但谓穆公之留。子思出于诚意,今客之来非有王命耳。
程子有言志壹气壹专一之意,若志专在淫僻,岂不动气气专在喜怒?岂不动志?当只依此说来喻,此一段皆好,但此两句正倒说却与本文下句不相应耳,文之不可无质犹质之,不可无文,若质而不文,则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矣鞟,须依旧说细看来喻,却觉文义不通,天以诚命万物,万物以诚顺天,此语固有病而所改,云天命万物,万物奉天诚也,亦枯槁费力。若曰:天之命物也,以其诚诚之在物也,谓之天不知如何?

《朱子全书》《孔子》 《颜曾思孟》 《孔门弟子》

夫子度量极大,与尧同。门弟子中如某人辈,皆不点检他,如尧容四凶在朝相似。〈以下论孔子〉
或问:孔子当衰周时,可以有为否。曰:圣人无有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若得权柄在手,则兵随印转,将逐符行。近温左氏传,见定哀时煞有可做底事。问:固是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圣人有不可为之时否。曰:便是圣人无不可为之时。若时节变了,圣人又自处之不同。又问:孔子当衰周,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己。曰:圣人却无此心。岂有逆料人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说吾不复梦见周公,与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时,圣人亦自知其不可为矣。但不知此等话是几时说。据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时,是获麟之年,那时圣人犹欲有为也。
问:看圣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于救世,不能废君臣之义。至于可与不可,临时依旧裁之以义。曰:固是。但未须说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问:若据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等语,却似长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为学者言之。圣人做作,又自不同。又问:圣人亦明知世之不可为否。曰:也不是明知不可。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苟可以仕则仕,至不可处便止。如今时节,台谏固不可做,州县也自做得。到得居位守职,却教自家枉道废法,虽一簿尉也做不得,便著去位。
问:自孔子后,何故无圣人。曰:公且看三代而下,那件不薄。文章、字、画亦可见,只缘气象日薄。因问:康节一元开物闭物之说是否。曰:有此理。不易他窥测至此。〈以上语类四条〉
问:颜子之学,莫是先于性情上著工夫否。曰:然。凡人为学,亦须先于性情上著工夫。非独于性情上著工夫,行步坐立,亦当著工夫。〈以下论颜曾思孟〉
或问:颜子比汤如何。曰:颜子只据见在事业,未必及汤。使其成就,则汤又不得比颜子。前辈说禹与颜子虽是同道,禹比颜子又粗些。颜子比孟子,则孟子当粗看,磨棱合缝,犹有未尽处;若看诸葛亮,只看他大体正当,细看不得。
问:颜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渐渐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索学以充之。此莫是才具有异。曰:然。孟子觉有动荡底意思。
孔门只一个颜子合下天资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
邵汉臣问颜渊仲弓不同。曰:圣人之德,自是无不备,其次则自是不易得备。如颜子已自煞周全了,只比之圣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则偏于淳笃,而少颜子刚明之意。若其他弟子,未见得。只如曾子则大抵偏于刚毅,这终是有立脚处。所以其他诸子皆无传,惟曾子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孟子也恁地刚毅。惟是有这般人,方始凑合得著。惟是这刚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如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之类,这是甚么样刚毅。
曾子父子相反,参合下不曾见得,只从日用间应事接物上积累做去,及至透彻,那小处都是自家底了。点当下见得甚高,做处却又欠阙。如一座大屋,只见厅堂大概,里面房室元不曾经历,所以夷考其行而有不掩,卒归于狂。
曾子本是鲁拙,后来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规矩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传。若子贡则甚敏,见得易,然又杂;往往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规矩,故其后无传。孔门弟子,如子贡后来见识煞高,然终不及曾子。如一唯之传,此是大体。毕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立万仞。观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可以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弘毅之类,故后来有子思孟子,其传永远。孟子气象尤可见。
孟子比之孔门原宪,谨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担当得事。
孟子不甚细腻,如大匠把得绳墨定,千门万户自在。看来人全是资质。韩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说甚好。看来资质定了,其为学也只就他资质所尚处,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学贵公听并观,求一个是当处,不贵徒执己自用。今观孔子诸弟子,只除了曾颜之外,其他说话便皆有病。程子诸门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者。或问:也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见得不周遍,差了。又曰:而今假令亲见圣人说话,尽传得圣人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圣人之心,依旧差了,何况犹不得其言。若能得圣人之心,则虽言语各别,不害其为同。如曾子说话,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传曾子之学,比之曾子,其言语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后,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后来非无能言之士,如扬子云法言模仿论语,王仲淹中说亦模仿论语,言愈似而去道愈远。直至程子方略明得四五十年,为得圣人之心。然一传之门人,则已皆失其真矣。〈以上语类十一条〉
颜子所以发圣人之蕴,恐不可以一事言,盖圣人全体大用,无不一一于颜子身上发见也〈答张元德〉。颜子之勇只以曾子所称,数事体之于身,非大勇者,其孰能之〈答周舜弼〉
曾子之为人敦厚质实,而其学专以躬行为主,故其真积力久而得以闻乎,一以贯之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终身者,则固未尝离乎,孝敬信让之规而其制行立身,又专以轻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为大是,以从之游者,所闻虽或甚浅,亦不失为谨厚脩洁之人。所记虽或甚疏,亦必有以切于日用躬行之实〈书刘子澄所编曾子后〉
曾子受季孙之赐,无可缘饰,只得做不是所以后来,须要易了方死,只如此看多少直截,若谓因仍习俗非曾子之为,然则向所谓黾勉周旋者,又岂得为曾子之为耶?要之一等是错了,不若只如此看,犹不失为仁者,易辞之过也。〈答王子合〉
孟子之称孔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而孔子之自言曰:无可无不可。又曰:我待价者也。今以夫子之事观之,则斯言皆非虚语矣,孟子学孔子而得其传焉,其去齐之果而出昼之迟,皆天理之自然,而未尝有毫发私心也,非知其所传者,何事则何足以语是哉?〈读余隐之尊孟辩〉问横渠言孟子不得已而用潜龙也,颜子潜龙勿用者也,必大观横渠尝曰:学者贵识时,颜子陋巷自乐,以孔子在焉,若孟子时既无人,岂可不以道自任?以此论之,则在孟子非当潜者矣,而此乃以为不得已而用者,岂横渠犹以孟子为行未成者,与曰:孟子以时言之,固不当潜。然以学言之,则恐犹有且合,向里进步处,横渠此言极有味也。〈答吴伯丰〉
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答张敬夫以上文集七条〉
子贡俊敏,子夏谨严。孔子门人自曾颜以下,惟二子,后来想大故长进。〈以下论孔门弟子〉
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如何地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在圣门,亦岂不晓得为学之要。只是他资质是个务外底人,所以终身只是这意思。子路是个好勇底人,终身只是说出那勇底话。而今学者閒时都会说道理当如何;只是临事时,依前只是他那本来底面目出来,都不如閒时所说者。子张是个务外底人,子游是个高简、虚旷、不屑细务底人,子夏是个谨守规矩、严毅底人。因观荀子论三子之贱儒,亦是此意,盖其末流必至是也。〈以上语类三条〉易箦结缨未须论优劣,但看古人谨于礼法,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如此,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此是紧要处,子路仕卫之失,前辈论之多矣,然子路却是见不到,非知其非义,而苟为也。〈答连嵩卿〉
夫子乘桴之叹,独许子路之能从,而子路闻之,果以为喜,且看此等处,圣贤气象是如何,世间许多纷纷扰扰,如百千蚊蚋鼓发狂闹,何尝入得他胸次耶?若此等处放不下,更说甚克,己复礼直是无交涉也。〈答杨子顺〉
惟三代之前,帝王之兴,率在中土以故德行道艺之,教其行于近者,著而人之观感,服习以入焉者,深若夫句吴之墟,则在虞夏五服,是为要荒之外,爰自太伯采药,荆蛮始得其民,而端委以临之,然亦仅没其身,而虞仲之后,相传累世乃能有以自通于上国,其俗盖亦朴鄙而不文矣,公生其閒乃独能悦周公仲尼之道,而北学于中国,身通受业,遂因文学以得圣人之一体,岂不可谓豪杰之士哉?今以论语考其话言类,皆简易疏通高畅宏达,其曰:本之则无者,虽若见诎于子夏,然要为知有本也。则其所谓文学,固皆有以异乎,今世之文学矣,既又考其行事,则武城之政不小,其邑而必以诗书礼乐为先务,其视有勇足民之效,盖有不足为者,至使圣师为之莞尔,而笑则其与之之意,岂浅浅哉?及其取人则又以二事之细而得灭明之贤,亦其意气之感默,有以相契者,以故近世论者,意其为人必当敏于闻道,而不滞于形器,岂所谓南方之学得其精华者,乃自古而已然也耶?〈平江府常熟县学吴公祠记 以上文集三条〉

《明·薛瑄文集》《读书录》

四书集注章句或问皆朱子萃群贤之言,议而折衷以义理之权衡,至广、至大、至精、至密,发挥先圣贤之心,殆无馀蕴,学者但当依朱子精思熟读,循序渐进之法,潜心体认而力行之,自有所得,窃怪后人之于朱子之书之意尚不能遍观,而尽识或辄逞己见妄有疵议,或剿拾成说寓以新名衒新奇,而掠著述之功多见,其不知量也。
四书满天下真知实践者,盖有之矣,吾不得而识其人也。
四书通则太极之理,不待讲说而明矣。
四书集注章句之外,倪氏集释最为精简,其他割裂旧说附会己意但欲起,学者之观听图己名之不朽,驳杂浩穰害理尤甚。
四书集注下小注脚,程朱外诸家固有发明集注者,而穿凿者尤多,许鲁斋所谓弥近理而大乱真者,不独异端为然。
尝观周子二程子张子邵子皆与斯道之传者也,而朱子作大学中庸序,惟以二程子继孟氏之统,而不及三子,何耶?盖三子各自为书,或详于性命,道德象数之微,有非后学造次所能窥,测二程则表章大学中庸语孟述孔门教人之法,使皆由此而进,自洒扫应对孝悌忠信之常,以渐及乎,精义入神之妙循循有序,人得而依据此朱子以二程子上继孔孟之统,而不及三子欤,朱子又集小学之书,以为大学之基本,注释四书以发圣贤之精微,是则继二程之统者,朱子也,至许鲁斋专以小学四书为修己教人之法,不尚文辞,务敦实行,是则继朱子之统者鲁斋也,孟子七篇历千馀载世儒,例以子书视之,惟河南程夫子倡明绝学,始表章其书发挥,其指至朱子,又取程子及群贤之说,会萃折衷以释其义,与论语大学中庸列为四书,由是洙泗之正传,益以明备千古入道之门,造道之阃,无越于此矣。
四书注脚之注脚太繁多,窃谓不若专读四书,正文传注熟之,又熟以待自得之可也,小注脚太繁多,不惟有与传注矛盾处,亦以起学者望洋之叹。

《戒子书》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伦理而已,何谓伦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五者之伦序是也,何谓理即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之天理是也,于伦理明而且尽始得称为人之名,苟伦理一失,虽具人之形,其实与禽兽何异哉?盖禽兽所知者,不过渴饮饥食雌雄牝牡之欲而已,其于伦理则蠢然无知也,故其于饮食雌雄牝牡之欲,既足则飞鸣踯躅群游旅宿一无所为,若人但知饮食男女之欲,而不能尽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伦理,即煖衣饱食,终日嬉戏游,荡与禽兽无别矣。圣贤忧人之陷于禽兽也,如此其得位者,则修道立教使天下后世之人皆尽此伦理,其不得位者,则著书垂训亦欲天下后世之人皆尽此伦理,是则圣贤穷达虽异而君师万世之心则一而已,汝曹既得天地之理气凝合父祖之一气,流传生而为人矣,其可不思所以尽其人道乎,欲尽人道必当于圣贤修道之教,垂世之典,若小学、若四书、若六经之类诵读之讲,贯之思索之体,认之反求诸日,用人伦之间,圣贤所谓父子当亲;吾则于父子求,所以尽其亲圣贤,所谓君臣当义,吾则于君臣求,所以尽其义圣贤,所谓夫妇有别吾,则于夫妇思,所以有其别圣贤,所谓长幼有序;吾则于长幼思,所以有其序圣贤,所谓朋友有信;吾则于朋友思,所以有其信,于此五者无一而不致,其精微曲折之详,则日用身心自不外乎,伦理庶几,称其人之名,得免流于禽兽之域矣,其或饱煖,终日无所用心纵其耳目口鼻之欲,肆其四体百骸之安,耽嗜于非礼之声色,臭味沦溺于非礼之私欲,宴安身虽有人之形行,实禽兽之行仰贻,天地凝形赋理之羞。俯为父母流传一气之玷,将何以自立于世哉?汝曹其勉之敬之,竭其心力以全伦理,乃吾之志望也。

《罗洪先文集》《与双江公》

遍观致知略质语大要长者,详辨工夫只在致知,不在格物,只在内不在外,只在不学不虑自知自能不在致。此良知于事事物物只在由仁义行,不在行仁义斩,斩截,截不少混淆长者,苦心岂好辨哉?要令此学工夫明白不少粘带,故必如是挑剔耳,尝思孔门之学,其要领已于大传,寂寞两言开示明白,至其教人只随处提掇,便是如论语吃紧,工夫无过告颜冉者,言克己不离视听,言动言敬,恕不离出门,使民施人在家在邦,非是教之,只在视听各处做工夫缘己与敬恕,无可著口形容不得,故须指其时与事示之,未尝避讳涉于事事物物,与在外也,至教弟子亦只在孝悌,谨信爱众亲仁论,君子好学只在敏事慎言,其他门人随问随答,若色难言讱之类,皆是实指其事,提醒人未尝处处说寂,何也?欲其即实事求之俟,其自得所谓语不能显者也,故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其立教之方固,又若此是时,惟老庄始有妙论与孔门便分两宗,后世分内、分外、分心、分事自宋以来,觉与孔门稍不类,岂以佛氏入中国谈空说妙后之儒者?因之辨析,遂多口哉?故区区之,愚亦愿长者于致知格物,诸解释处更乞浑融,令与论语教人相似,即他人更不得肆其口舌,其失亦自易见,否则不独无以服其心,亦恐落禅之讥。隐然四起,使长者苦心卒,未得达,如何如何?

《胡居仁文集》《居业录》

颜子最好处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孟子最好处是善端之发,便能扩充以至其极,今人若因善端之发,直做到底真个难及,便是颜孟复生
陈公甫说,不由积累而至者,不可以言传,则四书六经不足以载道矣。
孔门之教惟博文约礼二事,博文是读书穷理事不如此,则无以明诸心约礼,是掺持力行事不如此,则无以有诸己。
孔子贤于尧舜以事功言也,孟子功不在禹下,亦以事功言也,愚以为颜曾思孟之功贤于稷契皋陶程朱之功,贤于伊吕孟子,以后若非程朱则天下贸贸焉,人欲肆天理灭而生民之道息矣。
孟子中庸多开示道理本原,使人知所信,向方肯下工夫,大学论语就教人直截,做工夫圣人,教人手段与贤人手段不同,圣人德盛人肯信,向就教他做,工夫自能下学上达,到本原上上下俱了,子思孟子先将义理大原与效验,都开肚破肠,说了方能使人勇跃去做工夫,但中庸工夫又更细密切实。

《王守仁文集》《传习录》

爱闻先生之教如说格物,是诚意的工夫,明善是诚身的工夫,穷理是尽性的工夫,道问学是尊德性的工夫,博文是约礼的工夫,惟精是惟一的工夫,诸如此类,始皆落落难合,其后思之既久,不觉手舞足蹈。〈徐爱录〉

《王艮文集》《语录》

门人问志伊学,颜先生曰:我而今只说志孔子之志,学孔子之学。曰:孔子之志与学,与伊尹颜渊异乎。曰:未可轻论,月将孟子之言,细思之终,当有悟。
学者但知孟子辨夷之告,子有功,圣门不知其辨,尧舜孔子处极有功于圣门。
问节义先生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道尊而身不辱,其知几乎?然则孔孟何以言成仁取义?曰:应变之权,固有之非教人家法也。
孔子之学惟孟子知之,韩退之谓孔子传之,孟轲真是一句道著,有宋诸儒只为见孟子粗处,所以多忽略,过学术宗源全在出处,大节气象之粗未甚害事也。
尧舜禹相传授受,曰:允执厥中此,便是百王相承之统。仲尼祖述者此也,然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子贡曰: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有若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孟子亦曰: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是岂厚诬天下者哉?盖尧舜之治天下,以德感人者也,故民曰:帝力何有于我哉?故有此位,乃有此治。孔子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只是学不厌,教不倦,便是致中和,位天地育万物,便做了尧舜事业,此至简至易之道,视天下如家常事,随时随处无歇手地,故孔子为独盛也。
《来知德文集》《日录》
宋儒不知格物二字,所以伊川先生说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学者当学颜子以予论之,可依据者莫如孟子也,孟子说天理人欲说得分晓,所以予如今讲功夫就与孟子一统,别人讲高深,我只讲卑浅,别人讲精细,我只讲粗大,别人要识仁体,我只格形气,物欲反似濯之江汉,暴之秋阳,磨之不磷,涅之不缁,南子可见,猎亦可较。
孟子曰:人之所不虑而知者,良知也。既然说不虑而知,则夫妇之愚可以与知不虑也,常人不虑也,贤人不虑也,圣人不虑也,今说致良知致字有功夫,则又是虑而知矣,盖良知本我固有特物,欲有所蔽锢,则良知不能发见,故圣人先教人格物,格去其物欲,则良知自然发见矣,物欲者即有所忿懥,有所恐惧,有所好乐,有所忧患之物欲也,有此物欲,则良知,皆遮蔽矣。

《杨爵文集》《语录》

颜孟二大贤,虽气象不同而学,则未始有异,颜子之学在非礼勿视,听言动不违,仁不迁怒不贰,过孟子之集,义养气扩充四端,求放心、存心、养性以事天,则亦颜子克己复礼之学也。

《吕坤文集》《呻吟语》

讲学人不必另寻题目,只将四书发明得圣贤之道,精尽有心得,便是真学问。

《邹元标文集》《白鹭会答问复》

管窥说明明德,即说齐治均平说,学即说悦说克,复即说归仁说敬恕,即说无怨,真正复性自然民不能忘,若忘毕竟复性未至此,圣贤自考考人实语,三说即一说,第一义即第二义,第二义即第一义,未知然否。

《顾宪成文集》《小心斋劄记》

大学言诚意,论语言毋意,中庸言慎思,系辞言无思,各是一个道理,会得时,又只是一个道理,是故其言诚且慎也,非虑言毋者之荡于空,而借此以实之也。其言毋也,非虑言诚且慎者之窒于实,而借此以空之也,若以不起意格诚意以思格,无思此正所谓穿凿耳,
孔子诲子路以知而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直指本体当下即了,其诲子路以敬,而曰: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尧舜犹病也,究竟功用到底,不了此最易𥳑最广,大圣门第一义谛也,然则孔子之所以,注意于子路可知,而子路之所以为亦可知矣,子思班诸舜与颜之间,孟子班诸舜与禹之间,良有以哉,
温故而知新,这温字下得最好,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极尽此一字形容,忘则冷助,则热惟温乃是一团生气,千红万紫都向这里酝酿出来,所谓新也,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条始之,以致广大尽精微极高,明道中庸终之,以敦厚崇礼可谓十分周整,即于中间点入,此一语更觉活泼泼地
语人心,曰:惟危语道心。曰:惟微。又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语独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语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读其言,想见圣贤满腔子都是一个战兢恐惧之心。

《孙奇逢文集》《岁寒居答问》

问学庸语孟以何为把柄?曰:分言之学而时习之。孔子之把柄也,在明明德曾子之把柄也,天命之谓性。子思之把柄也,亦有仁义而已矣,孟子之把柄也,合言之学也,德也,性也,仁义也,一也,皆吾心之所具而不容外求也。
仁也,义也,性之德也,学则所以复性明德,而葆其仁义者也,学之功用大矣哉,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未有孔子之好学也。

《冯从吾文集》《疑思录》

问夫子说性相近,不曾言善,而孟子专言性善何也?曰:人之气质虽有不同,而天命之性总之皆善。惟其皆善,故曰:相近。相近者是就善之中论耳,若因气有清浊质有厚薄,而遂谓性有善有不善,则善不善相去甚远,便说不得相近矣,孟子道性善正是发明,所以相近处,或谓孟子性善之说,不如孔子相近之言为浑融,是惑于三品之说而昧相近之旨者也。

《高攀龙文集》《会语》

孔子不言养气,然三戒却是养气妙诀戒色,则养其元气戒斗,则养其和气戒得,则养其正气孟子言持志戒,即是持志也。

《刘宗周文集》

《学言》

识得夫子言性处方可与尽性,后人皆以性求,性妄意有一物,可指终失面目,即孟子道性善亦是下了注脚

。陈龙正文集《陈龙正文集》

《随时问学》

孔子说吾忧,孟子说三乐,惟修德讲学迁善改过,方可免愧作育人,才是故孔之蔬水亦乐,孟之如舜亦忧,道体无穷,则欿然而忧心体无碍,则油然而乐。

《辛全文集》《四书说》

世俗之师不让,亦何足责是为君,不肯让尧舜为臣,不肯让皋陶为学,不肯让孔孟有为者,亦若是颜子不肯让舜,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孟子不肯让孔圣贤,天下可传,便宜在一当字,吾人草木同腐,吃亏在一让字。
孔子乡党记事,君何如敬谨?孟子不应君召,何故?曰曰:孔子在父母之邦,孟子在邻国,孔子为臣,孟子宾师,孔子时君弱臣强,故谦卑以明臣道,孟子时士风扫地,故自重以作士气,善学孔子在此。
程子谓孟子有功于孔子,观存心章信然,孔子说以直报怨,孟子三自反正,说以直报怨之前,功夫自家无一毫不是,而人以怨来施,方可谓怨,若自家先有不是,而人以怨来施,乃报施定理,孟子说横逆之来不可就认为以怨加我,想是我有不仁,无礼自取处,及自反得有仁有义了,他仍以横逆施还不肯怨,他及自反得忠了,他仍以横逆施此方,是他来施怨了。我则付之以妄人禽兽,而不忍与校何等直也,使无孟子之言,则我有招怨之实,而不觉止怨人之施怨。以怨报怨,认为以直报怨矣,故曰:孟子有功于孔门。圣人知天未尝不尽人事,天生德二句信其在天微服,过宋尽其在己。

《陶望龄观书矩率》《看书》

大凡看书时节必先洗心澄虑,打起一番精神无以鸿鹄,二心从头理会自然得解,如看大学一书要识次第,前后相因,道理与语孟随事,问答不同,语孟中一项事只是一项道理,如孟子说仁义处只就仁义上说道理,孔子答颜渊克己复礼,只就克己复礼上说道理,若大学统论功用之极至,于天下平又不止一项事,说一项道理矣。看书须晓得此端道理,则六经之旨,亦可以类推而得,朱子有言曰:读书先须看大纲,次看几多间架,如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是大纲夫妇所知所能,与圣人不知不能处,此是间架譬人看屋先看他大纲,次看几多间,间内又有小间,然后方得贯通,程子有言曰: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今学者合观程朱二先生语录,则看书之法无馀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