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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梦(七月二十六日) 北宋 · 苏辙
七言绝句 押元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长鱼三尺困横盆,送入清流喜欲奔。
报我金匙仅盈寸,掷还聊喜不贪存(以上《栾城后集》卷三)。
乞罢韩忠彦劄子(一 元祐四年七月二十六日)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三一、《范太史集》卷一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三五
臣伏见韩嘉彦已宣制授驸马都尉,其兄忠彦执政,祖宗以来无此故事。陛下动遵成宪,懋建大公,岂可使后世姻戚预政自今日始?夫祖宗旧典,君臣当共守之,而不可隳也。伏乞罢忠彦政事,以为后法。取进止。
右千牛卫将军子不矜墓记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四、《范太史集》卷五四
右千牛卫将军士纮长子不矜,赠安化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高密郡王宗达之曾孙,赠保宁军节度观察留后、东阳郡公仲烈之孙。母崇仁县君高氏。元丰二年六月丙午生,元祐五年七月己丑卒,年十二。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府永安县。谨记。
虎跳题名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六、《山谷年谱》卷二七
涪翁既作武昌盐史,会江涨不能下峡,乃拿舟至青神省姑氏。元符三年七月辛卯,次虎跳,王颖叔泉起击彘酾酒。同之者廖养正兄弟侄五人、杨咸孺、祝有道、道人慈元孙叔慈。泉起临江作大楼阁,舍西涧泉溅溅,会于石渠,常作风雨声。久居城市,至此令人忘归。他日松竹成阴,凿坎种莲乃尽之。
宜州乙酉家乘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二七、《豫章先生遗文》卷一二
四年春正月庚午朔。元明自永州与唐次公俱来,居四日矣。是日,州司理管及时当来谒元明,饮屠苏。
二日辛未,小雨。遣永州脚夫四人回寄糟蟹、虾朐、梨、蠓子、大烛、草豆蔻、蜡,作未酉亥腪肫。元明、次公会食罢,步出小南门,西过龙水县,道遇崇宁道人文庆。
三日壬申,阴,微寒。食罢,元明、次公对棋,予独步至安化门,得黄雀数十。
四日癸酉,微阴。区叔时与元明、次公同饭,为元明作花吉贝背子。与叔时棋,叔时再胜而三败。
五日甲戌,晴。郡守而下,来谒元明,得柘姑。
六日乙亥。四山起云而朝见日,大热,才裌衣。始迁书药入新居。
七日丙子,阴。辰巳,大雨。入新居,大寒。
八日丁丑,晴。发张载熙兄弟、冯当时、周惟深书。得大含笑一枝。叔时来棋,人胜一筹,叔时三胜而四败。
九日戊寅,晴。从元明步至管时当莫疏亭。
十日己卯,晴。步至三角市。食罢,从元明步自小南门,绕城观四面皆山,而无林木。历西门、北门、东门、正南门,复由旧路而还。得曹醇老书,寄二酒、乾笋菌、生熟栗、黄甘、山蓣。
十一日庚辰,阴。从元明步出小南门,西入慈恩寺,又西入香社寺,乃折而东,入植福寺,略龙水乡而归。
十二日辛巳。朝雨霢霂,巳、午晴。
十三日壬午,立春,晴又阴。从元明步出小南门,访崇宁道人文庆,卧于庆公之室。紫堂山人王渐、僧惠宗实同行。
十四日癸未,晴又阴。夜从元明步出东门,上高寺,入天庆观,乃至崇宁寺。僧崇广自融州回。
十五日甲申,晴。得嗣文书,送五缣,报嗣深自光山罢归,得先民辟通行交子司勾当。兄弟仕同郡而不阂法,可庆也。报知命长女与其婿张钧及其姑之乳媪来留半月。
十六日乙酉,晴。夜从元明步至崇宁寺。
十七日丙戌,晴。从元明浴于小南门石桥上民家浴室。与叔时棋,叔时三北。太医朱激馈双鹅。
十八日丁亥,晴。大热,不可裌衣。
十九日戊子,又阴,小冷,可重裌衣。得华阴细辛于王紫堂,初见楝实,与□产不异。
二十日己丑,阴。大寒,可重茧。得永州平安书,并得南丰无恙书,知李倩、女睦家音问,云欲遣人至宜。元明得李磁州及女姻书。相书报张子发出自讼斋,会蒋子人、邹得久、棁于高山寺。借马从元明游南山及沙子岭,要叔时同行。入集真洞,蛇行一里馀,秉烛上下,处处钟乳蟠结,皆成物象。时有润壑,行步差危耳。出洞顷之,得张贵州书,传致范德孺、晁无咎书。夜中急雨,寒甚。
二十一日庚寅,阴。夜从元明过王紫堂。中夜大雨达旦。
二十二日辛卯,雨不已。
二十三日壬辰,晓雨乃晴。遣武阳寨书、象州书、贵州书。入夜小雨彻明。
二十四日癸巳,雨不已。得曹醇老书,以元明至宜,予暂开肉,故寄一羊及子鱼、虾朐、蛤蜊酱、蟹螯、腊蟹酱、金橘三百,并为督到王溉逋钱九十千。
二十五日甲午,晴。袁安国对棋,且胜且败,而安国负七局。
二十六日乙未,晴,不见日。崇宁道人来速元明及予同饭。
二十七日丙申,阴不雨。
二十八日丁酉,晴。从元明游北山,由下洞升上洞,洞中嵌空,多结成物状。又有泉水清彻,胜南山也。
二十九日戊戌,晴。
三十日己亥,阴不雨,气候差温。叔时来棋,且胜且败,而叔时负三局。为元明作平气丸成。乐善寨黄远送雪菌䐳。酉后冻雨,夜雨达旦。
二月庚子朔,雨不已,小寒。带溪文颀刲羊见馈,继以建溪北果又以万钱为寿,是张子发之媦婿也。
二日辛丑,雨甚,可复近火。
三日壬寅,要秦禹锡、区叔时同酌,元明与叔时棋,叔时负三局。
四日癸卯,雨。
五日甲辰,晴又雨。诸人置酒饯元明于崇宁,并召予,予亦宿崇宁寺。
六日乙巳,晴,天极温,才可裌衣。与诸人饮饯元明于十八里津。
七日丙午,晴,似都下四月气候也。象州人回,得才叔书,报松柏市之縡已达。得李仲牖书,寄建溪叶刚四十銙、婆娄香四两、蜀笺四轴、鲎桶赤鱼鳔五十。并得少伊书。
八日丁未,晓寒甚,已而小雨,又晴。
九日戊申,阴寒不雨。步到崇宁采荠作羹。叔时来对棋。
十日己酉,雨,不甚寒。得元明丙午柳城书,报周通叟作象州教授,要来苏舟,为邹至虚乞正书两纸。唐次公自柳州来,送菖蒲酒四器。是日午后雨止。
十一日庚戌,晴。唐次公来,共蔬饭。
十二日辛亥,雨,又霁,夜中冻雨。
十三日壬子,雨。作素包子,召次公不至。得元明书。
十四日癸丑,晴,又雨。柳州僧禅进送才叔上元日书。遣高德修书。
十五日甲寅,雨。发元明甲子书。下重酝酒。
十六日乙卯,晴。答禅进书。夜中月明。
十七日丙辰,晴。叶筠元礼来约相见。
十八日丁巳,晴又阴,而不雨,天小寒。唐叟元老寄书,并送崖香八两。
十九日戊午,阴不雨。得元明十二日师塘铺书。
二十日己未,雨。崇宁道人同宗广二僧、王紫堂来啖素包子。累日苦心悸,合定志小丸成。
二十一日庚申,晴初见日。发元明乙丑寄书。午雨,晚晴,夜雨。
二十二日辛酉,雨不已。崇宁庆公来,遂率至寺中食包子。僧崇广之全州。
二十三日壬戌,雨。
二十四日癸亥,雨止,气微温。小许送鸤鸠六,王沙监送溪鱼十五,皆班诸邻。得鞭笋二十馀,甚美。
二十五日甲子,晴,不可挟纩。蒋侃送蛮布坐荐四,絮以苇花、金铃子、雪菌,皆一篰。三鼓,马军营外火,焚十家。
二十六日乙丑,晴。得元明二月十四日丁卯书,寄书一篇、《青玉案》一篇、滑石压纸五枝。得相、棁正月二十八日平安书。得李德素洎李郎三十日、本月十七日书。蒋侃送山药(佳。),莫泂送雪菌。得天民正月书,报乡中事种种(新知县陈夬宣德二月上。)。得戴坤父正月五日书。
二十七日丙寅,晴。发元明丙寅书。
二十八日丁卯,微雨不寒。发相、棁书。
二十九日戊辰,社雨。得宾州王元道书,送丙椰子及来阳火箸。昼晴骤温,可单衣。
闰二月己巳朔,晴,中夜冻雨。
初二日庚午,晓晴,终日夜雨达旦。
初三日辛未,雨。王佺来求白鹇,得雌雄一双与之,此《尔雅》所谓雗雉也。
初四日壬申。过管时当西斋。
初五日癸酉。过西斋。终日夜大雷雨。
初六日甲戌。数日皆夜雨昼晴,是夕星月粲然。
初七日乙亥,晴。
初八日丙子,晴,夜雨达旦。
初九日丁丑,雨止。得元明戊辰书。冯孝叔寄书,并送所买药一篰。
初十日戊寅,雨。蒋侃、莫泂寄买崇宁倚卓钱四千,莫并寄橄榄百枚、笋数十头。德谨砦秦靖寄笋橛、山药。食罢,过管时当西斋。
十一日己卯,雨。
十二日庚辰,雨。
十三日辛巳,不雨。
十四日壬午,晴。德谨寨秦靖馈笋、山药、炭四笼。钻竹改火。
十五日癸未,晴。
十六日甲申,雨。
十七日乙酉,晴。
十八日丙戌,阴,辰、巳晴。崇宁道人出诸岩作佛事。
十九日丁亥,晴。沐浴于石桥之湢室。
二十日戊子,阴不雨。自南门步向东城,过望仙楼,复至小南门而归。
二十一日己丑,晴。与僧惠宗、了观浴于石桥。叔时来对棋,予败四局。
二十二日庚寅,晴,大热,不可裌衣。叔时来对棋,叔时再胜而三败。
二十三日辛卯,晴。观书于南楼。
二十四日壬辰,晴。卧于南楼终日。叔时来棋,三胜而再败。
二十五日癸巳,晴。天气似京师五月。
二十六日甲午,晴。接癸巳,夜涷雨,晨凉,辰巳间阴曀小冷。
二十七日乙未,晴,寒。
二十八日丙申,晴。发永州书。思立寨孙彦升子渐崇班送石菖蒲二桶、小菜桶四枚。
二十九日丁酉晦,晴,寒,时作数点雨,不沾湿。发元明丁卯书至长沙。
三月初一日戊戌朔,晴。
初二日己亥。丁酉、戊戌中夜皆澍雨。德谨寨寄大簟一床,又寄大苦笋数十头,甚珍,与蜀中苦笋相似,江南所无也。
初三日庚子,大雷雨。
初四日辛丑,晴。
初五日壬寅,晴。入夜星月粲然。
初六日癸卯,晴。郭戎送枇杷,甘甚(又送面两石。)。
初七日甲辰,晴。党君送含笑花两枝。
初八日乙巳,晴。党君送含笑花三枝。
初九日丙午,晴。党君送含笑花两枝。
初十日丁未,晴。党君送含笑花两枝。作顺气丸成。
十一日戊申,晴。暑气欲不可堪。得元明闰月十四日己巳书,并得相、棁书。
十二日己酉,晴。
十三日庚戌,晴。普义邵革送山药二篰。
十四日辛亥,晴。夜中大雷雨。
十五日壬子,晴。成都范寥来相访,好学之士也。得相、棁书。
十六日癸丑,晴。长沙僧去。发元明戊辰书。
十七日甲寅,晴。
十八日乙卯,大雷雨,沟浍皆盈。得张八十外甥须城正月书。
十九日丙辰,晴。武阳莫彦照送粟米。
二十日丁巳,大雷雨,溪水溢入城濠,井泉皆达。王紫堂将诸雏入桂林。
二十一日戊午,雨。何浚、范寥同饭。
二十二日己未。得高德脩书。
二十三日庚申,晴。思立孙子渐送人参、芎。
二十四日辛酉,晴。普义邵革侍禁来。
二十五日壬戌,晴。普义送粟米二㪷。
二十六日癸亥,晴。
二十七日甲子,大雷雨。郡守杀鹅于城南之龙泓,于是三日矣。
二十八日乙丑,又雨,农夫以为庆。
二十九日丙寅,晴,又雨。
三十日丁卯,晴。
四月初一日戊辰,晴。城西南再火。
初二日己巳,晴。
初三日庚午,晴。冯孝叔送元明己巳书及相、棁书,寄纸药鞋袜及公衮书,送纸六轴,人参十两。朱彦明、徐靖国皆有书。邹德久及棁各寄诗来,皆可观。夜雨,震电。
初四日辛未,阴,欲雨。是日煨笋作藕菹、姜菹、茄菹。
初五日壬申,昼晴夜雨。
初六日癸酉,晴。崇宁僧法旻置饭,与范信中同之。
初七日甲戌,晴。与时当、信中剥粽子。
初八日乙亥,午风,未冻雨,少顷又晴。
初九日丙子,晴。
初十日丁丑,晴。
十一日戊寅,晴。
十二日己卯,晴。
十三日庚辰,晴。
十四日辛巳,晴。
十五日壬午,晴。予病暴下,不能兴。
十六日癸未,晴。
十七日甲申,晴。
十八日乙酉,晴。
十九日丙戌,晴。普义寨寄粟米、山蓣。
二十日丁亥,晴。沙监王稷寄朱砂及猿皮。
二十一日戊子,晴。思立寨寄竹床。
二十二日己丑,晴。德谨寨寄竹簟。
二十三日庚寅,晴。自丙子至庚寅,昼夜或急雨,檐溜沟水,行辄霁,问民间,未可以立苗也。食新莲实。
二十四日辛卯,晴。大腑始和,沐浴于城南民家。
二十五日壬辰,晴。崇宁道人来同粥。
二十六日癸巳,晴。
二十七日甲午,晴。市人始卖木等多改切子,皮殷红,肉甘酸,生者微涩,核猥大而肉少。余旧闻岭南木等子即药中山茱萸也。沙监王稷寄渠酒、历来,自去年十二月未请。
二十八日乙未,晴。
二十九日丙申。四鼓欲竟,大雷雨,至寅卯少止,农民遂有西成之庆。乙酉之夜,郡守斋宿,请雨于上帝。郭全甫置酒于南楼,与者四人,予及刘君赐、管时当、范信中。思立孙子渐寄糟姜、簟、凉床,秦禹锡送鲊。
五月初一日丁酉,雨。普义邵彦明寄木瓜及蜜,郭子仁送荷苞鲊。
初二日戊戌,雨。夏至。郭全甫、管时当、李元朴、范信中会于南楼。
初三日己亥,雨。得元明长沙三月书,南丰三月书,转附到睦三月书。
初四日庚子,雨,晚晴,夜见星月。
初五日辛丑,晴。郡中以令为安化蛮置酒。
初六日壬寅,雨。
初七日癸卯,雨。自此宿南楼,范信中同之。
初八日甲辰,雨。陶君送牛脯、雀鲊、蜜梅。
初九日乙巳,雨,夜中大雨。
初十日丙午,晴。邵彦明寄木瓜二十。
十一日丁未,晴。
十二日戊申,雨。
十三日己酉,雨。
十四日庚戌,雨。
十五日辛亥,晴。欧阳襄自柳州来。邵彦明来。
十六日壬子,雨。李元朴置酒郭全甫之东轩,与者向日华、邵革、管及、王彦臣、贾琪、刘焕、高权、范寥、欧阳襄,其一客则予也。彦明送粟五㪷。
十七日癸丑,晴。陶君送鲂鱼䱹十包。
十八日甲寅,晴。同范信中、欧阳佃夫浴于崇宁。与崇宁道人过徐常,步至石泉,泉甚清壮甘寒,但不渫不甃耳。邵普义送荷䱹。
十九日乙卯,晴。佃夫弄琴,作《清江引》、《贺若》、《风入松》□□米七㪷。
/(中缺)二十五日庚寅,雨。
二十六日辛卯,雨。
二十七日壬辰,雨。
二十八日癸巳,雨。
二十九日甲午,晴。
三十日乙未,雨。沐浴于崇宁。
七月初一日丙申,晴。郭全甫、幸子宜晚过南楼。
初二日丁酉,晴。步出城西。袁安国送梨,亦可啖。
初三日戊戌,晴。郭全甫携酒来,与李元朴、范信中、欧阳佃夫同饮。
初四日己亥,晴。甘祖奭来访,问得岩西寿圣院是计监院,又云其叔父表民第十三在岩西居。未申间,大雨。医黄宝全送安石榴。
初五日庚子,雨。冯才叔送八桂两壶。
初六日辛丑。同信中、佃夫浴于崇宁。
初七日壬寅,晴。
初八日癸卯,晴。吴彦成送焦子石栗。
初九日甲辰,晴。全甫送麦五石。
初十日乙巳,晴。佃夫闻其母夫人疾作,不俟晨饭而行。
十一日丙午,晴。与信中浴于崇宁。高允中来,卧南楼。
十二日丁未,晴。昌天河寄木瓜及瓷瓯十枚(昌惟贤字任之。)。全甫、元朴、允中、信中来会,酌于南楼下月明中。
十三日戊申,晴。将官许子温见过,弹《履霜》数章,又作《霜钟晓角》而去。陶君送面十斗,区君送梨及蕉子、紫水茄。全甫、允中、信中来,小酌月明中。
十四日己酉,晴。幸子宜家庄客还南丰,附元明己巳书。
十五日庚戌,晴。子温来,弄琴数曲。秦禹锡惠牂柯酒,殊可饮。全甫、允中、信中月下饮牂柯酒,尽一壶。
十六日辛亥,晴。三人者又同饮牂柯酒。
十七日壬子,晴。同信中浴于崇宁。
十八日癸丑,晴。得牂柯酒一尊于刘君。同信中步至秦禹锡家。明日,刘君又送牂柯酒二壶。
十九日甲寅,晴。自壬子至今,有风,甚凉。
二十日乙卯,晴。得任德公书(黄丕微仲携来。)。
二十一日丙辰,晴。同允中、信中浴于崇宁。
二十二日丁巳,晴。同允中、信中就全甫小饮。
二十三日戊午,晴。带溪文仪甫来送二簟、黄粱、鱼腊。前日黄微仲送沉香数块,殊佳,从以乌樠、花梨木界方、粉腊。天河昌任之送蜜。
二十四日己未,晴。闻郡官请雨。崇宁道人来,受粥而不受饮。
二十五日庚申,晴。同黄微仲、范信中浴于崇宁,崇宁道人置饮。
二十六日辛酉,晴。全甫、允中来饮解酲酒。
二十七日壬戌,晓雨,又大晴。黄积微、文仪甫来,共蔬饭。同范信中过李元朴问疾。
二十八日癸亥。晓,大风而雨。
二十九日甲子,晴。同积微、信中浴于崇宁。
八月乙丑朔,晴。
初二日丙寅,晴。
初三日丁卯,晴。宜守党明远是日下世。
初四日戊辰,晴。
初五日己巳,晴。
初六日庚午,晴。
初七日辛未,晴。
初八日壬申,晴。
初九日癸酉,晴。
初十日甲戌,晴。宋子正送八桂十二壶。
十一日乙亥,晴。德谨寨送香橼子、芭蕉。
十二日丙子,晴。允中置饭于南楼,全甫不至,与积微、允中、信中同饭。
十三日丁丑,晴。
十四日戊寅,晴。
十五日己卯,晴。
十六日庚辰,晴。
十七日辛巳,晴。
十八日壬午,晴。
十九日癸未,晴。
二十日甲申,晴。
二十一日乙酉,晴。
二十二日丙戌,晴。
二十三日丁亥,晴。
二十四日戊子,晴。
二十五日己丑,晴。
二十六日庚寅,晴。小雨甚急,不能久。
二十七日辛卯,小雨,不能歛尘。
二十八日壬辰,小雨,颇清润。晚,大雨。积微致糯三担、八桂四壶。
二十九日癸巳,晴。
普安院佛殿记(元丰八年十二月) 北宋 · 吕南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七二、《灌园集》卷九
废兴有时乎?吾不敢知,而理存焉。行为在人乎?吾不敢知,而义见焉。知其可而进之,能尽其力与心,以不堕于悖。夫然,故事得而道顺,顺斯行,行斯立矣。戛戛之诚,自我茫茫之数。自彼未之至,而不忘于图前,惟其分之循耳。及其至也,若非所以驯而致之者有矣。谓丰年不可必而怠于耕,非闻义者也;谓不匮出于勤,而预多其廪庾,非信理者也。未尝怠,未尝预多,而作绪其宜,独安知所谓天同而神相者,果虚言哉?余少之时,从闾里辈行往来鲤潭间,入龙安院,问高寨之名于父老,能言者盖鲜。或曰:犁锄之垄亩,时时得绣镞蚀兵,则知其尝为战地矣。其势隐坌显亢,如卧虎,如伏龟,四陲所压,皆以俯瞰,如登楼而察市,信夫其为必争之利也。乔木苍烟。萝蔓蔽亏,钟罄不鸣,或不知僧居之在其上。于是时,老屋数十楹,僧三四人,童子八九人,晨夕旷适,衣食仅给,而事佛未尝有殿,人不堪其嗟,而僧末如之何也。又数年,余得《唐书》、《吴录》读之,按知僖昭之代,所在盗据,而黎汾、危全讽之徒相持于此乡,高寨之名,盖起诸此时。不见其为院之因,其亦兵荒之后无可考欤。治平时,诏易寺名,而龙安实为普安。熙宁之季,院之尊宿相继迁寂,今仔扶师独主梵呗,年少刻苦,以戒律为己任,民之佛事待师而足,于是院有昌新之势矣。元丰六年七月己巳,院南居人姜君惟积初为之建殿,凡土木丹青石甓所集,费钱四十万,其规制之雄,工巧之妙,皆绝常手。殿之成,香像亦从而具矣。是岁十月辛酉,又为之起僧堂,起外门,其财用不在四十万中。普安为院,壮丽垂全矣。一溪之阳,大路之冲,平沙广野,榛莽不隔,巨刹凌空,檐翼玲珑,金辉碧彩,灿衍于林端木杪,不俟标榜,而行子知其为如来之胜宅矣。江君,纯厚人也,余尝从之问力田生财,其语条达而不紊,有见于体勤谷分者也。其配黄氏,能同其志,于为佛事欢喜赞叹,如恐不得为之,其于普安尤懋焉。夫武成之主不作,而儒者言动足以导民长善者几希。若今之俗,弃掷仕学而袭蹈园庐,其欲远离凶德,舍事佛其奚所归乎?江君是已。传曰:「何有何亡,黾勉求之」,「深则方舟」,「浅则泳游」,固其所也。人有一钱之屦,数节之杖,曳而卓之,必择地而置焉,孰与多事之际,物轻于钱,不啻鸿毛之比大阜。而夫妇倾心捐四五十万于佛僧,不之彼而之此,亦偶然欤?其有在矣。普安乎,昔之血刃披猖,孰知后日之香火焚修之道场乎?昔之寞灭亡无,孰知今日之轮奂渠渠?谓之天欤,则吾不敢知。谓姜君之为善,仔扶师之持教,各能尽其心力以相遭于此时,使普安为院勃焉兴且盛,是岂特人谋之至,殆亦理之会欤!理即数,数即天,天即义,义即理。吾不敢知者,以立乎人;吾终及之者,以进乎天。以勉夫戛戛,而或疑于茫茫者,故书。殿成之明年,岁乙丑十二月甲申,灌园吕某记。
按:下文见《诗·邶风·谷风》,非传。
上神宗答诏论彗星上三说九宜(元丰三年八月) 宋 · 吕大防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七一、《右编》卷七
臣伏睹七月二十六日手诏,以彗出西方,责躬引咎,敷求谠言,以正厥事。臣伏读感欷,以为天道难知,不可隐度。今圣心恐畏,退托损抑,有以见不讳之朝,度越前古。臣愚不肖,虽吏守外藩,不敢不布肝膈,少裨万一,伏惟神明幸察。臣窃以为方今政事之急,谩为三说九宜,上冒天听:一曰治本,二曰缓末,三曰纳言。治本之宜有三:一宜养民。汉之传国至昭帝而六世,藩臣之变,外戚之祸数矣。唐之传国至明皇而六世,如汉之变,而又有巨盗之患。今大宋之临御,而陛下之继统,世数与汉唐同,而曾无一方之患,其得人心可见矣。茍非累圣德泽,涵养深厚,视之如伤,爱之如子,则何以固结其心若此?伏自陛下布行新政以来,参酌古今,著为良法,便民者为不少矣。而民情戚戚,不以为安,推原其端,盖缘朝廷措置大率急于公家,而缓于民事。窃观先王之政,上之忧下也深,则下之报上也厚。故其诗曰:「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上忧下之诗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报上之诗也。上下之情其相亲如此,则怨恶不顺,何由生乎其间哉?故马周之对太宗,以为「贞观初,匹绢易斗米而人不怨者,知陛下忧之也。五六年来,匹绢易谷十数斛而民怨者,知陛下不忧之也」。此言极要,颇同今日之意,臣试举其一二。免役钱本率众以给佣,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所在猥积,至有一县之人出者半,羸者半,而取之不已。遇水旱未尝有所蠲减,贫下未尝有所贷免,此民情戚戚之一也。市易本以抑兼并,便众业,而公利在其间。民有艰急匮乏之期,方之他取于富室,则无倍称之息。然吏或不良,乘民之急而掊克无已,徒欲收赢取偿,而不顾事体之宜与法令之本意。诱陷无赖子弟以隳产者有之;予民者高其物估,以巧取息者有之;一物也,朝贵卖而夕贱买者有之,此民情戚戚之一也。保甲者,先王什伍教民之法也,不专为兵而已。今有司惟以坐作进退、射艺精粗为急,而不问推行考察奸盗、去恶奖善之意。而又富者逸而贫者劳,或遇饥馑,则将有流散不可号召之虞,此民情戚戚之一也。凡此特法令之未备,或吏奉法不谨之过,以陛下之圣明而修正之,宜无难者。二宜教士。舜九德,文王作人,周公三物,皆为先王教士之实。今闻以才选者矣,未闻以德进也;闻以文词选者矣,未闻以行进也。臣窃以非大变其法,则终不能得教士之实。其变法谓何?责之郡县监司保任其才行,以升于尚书,各试其所知而命之,则士劝于善。不专以文词设科,则士业崇本。凡此一改法令,则天下从之矣。以陛下之圣明而修正之,不五六年,必收其效。三宜重谷。自古国家之患,未有不缘民饥而起也。今县官积钱,所在贯朽,而仓廪至无半岁之实,诚可忧也。盖自常平之法行,而群司各计其利,故转运司唯有租税征科之入而已。其岁入既不足以充费,故于储蓄之计,虽欲贱籴而不暇为也。常平虽有折纳歛籴之法,而吏多不能推行万一。水旱方千里,则积镪之饶将无用,而民之强者众而为盗,弱者流离沟壑而无以救矣。臣近尝上乘岁丰积谷之议,颇合事机,而亦可行于久远,伏望裁察。凡此特法令之未备,或吏奉法不谨之过,以陛下之圣明而修正之,宜无难者。缓末之宜有二:一宜缓治夷狄。中国本也,夷狄末也。先王之政,内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国,声教所暨,故舜之命官,猾夏者治之,然则不为中国患者,王者不治也。或者谓夷狄之地可辟而郡县之,夷狄之民可冠带而赋役之,窃谓过矣。以四海九州之广,而欲沙漠不毛之地以为富;以兆民多士之盛,而欲左衽鴂舌之人以为众,徒见有糜敝所重,而未见其可也。虽有前代丧失之地,茍非民情来附,未足以用众。一宜缓治兵。兵者,先王所治而非所以为先也。卫君问陈于孔子,而孔子答以俎豆之事。盖礼教有所未修,而先之以军旅之事,则语道非其序也。今刑政虽讲,而未可谓尽中;礼乐虽修,而未可谓尽善;教化虽布,而未可谓尽行。然则今日之政,宜有急于兵者焉。凡此非可废之事,特在陛下施为之有先后而已。以陛下之圣明,留意而条别之,宜无不得其序者。纳言之宜有四:一宜广言路。古者群臣,人人得谏,故曰「工执艺事以谏」。工尚谏,则馀可知矣。所谓争臣七人者,在位皆谏,谏而又当必争者有七人而后可。今陛下虚心待下,未尝大声以色,而谏者未始有闻于天下,谏而必争者未始见其人。方唐太宗之时,当亡隋之后,人物寡少,而谏者满朝。今陛下承累世文明之盛,而遂使史笔无书谏诤之事,亦可谓阙典矣。二宜宽侵官之罚。凡人臣之居外,见不便于民,有害于政者,大者闻诸朝,小者以其职而行之是也。今一切禁止,不使相侵,则朝廷必有不闻之事,而民庶必有失职之苦矣。三宜恕诽谤之罪。自古有为之君,更制天下之事,未有不被毁訾于世者。以盘庚之明,周公之圣而不免,况其下者哉?盖众人者常情,不达义理,乐因循而惮改作。改作之始,未见其利,而翕然非之。圣人于此,特恕其无知而宽之可也,岂足以与之较量长短是非哉?故汉文深知其意,直除其罪,以度容之而已。茍设峻令以防之,非不遽止,然愚庸之情不自知语言之过而非其上矣。四宜容异同之论。古者衮服之饰,必以黼者,取其两已相背而能成政也。两已相背,至铭诸躬,而日服之以为监,有以见人君御臣之深戒,在于喜同而恶异也。舜伐三苗,禹以为可,益以为不可,然不害并为九官。周公相成王,召公不悦,然不害同为十乱。《洪范》谋及卿士,则三公之论有不用焉。《周官》询及万民,则卿士之谋有不取焉。夫然后可以通达众志,辅成大业。茍取其所同而舍其所异,则晏子所谓以水济水,孰能食之者也。非特如此而已,茍欲其同,则必有诞谩诈欺以附同者矣;苟恶其异,则必有诡随面从以免异者矣。使人臣皆怀诞谩诡随以事上,殆非朝廷之利也。窃闻议者必使廷臣无异论,乃谓之一道德。为此说者似不思也。夫一道德以同俗者,盖谓典常之教不可不同也。今以政事之殊,有可有不可,有宜有不宜,有损有益,而必一而同之,恐非圣人之意也。所恶异论者,岂非以其沮议害事而恶之耶?苟导之使言,而择之在我,则虽有沮议害事之言,在吾所弃,固不能为患也。凡此无难改之势,而有速应之实,盖在陛下为之而已。如前所陈,盖陛下政事之形容于外者,臣得以揣度而陈之。至如陛下圣性之渊徵,君德之崇厚,惟几以成天下之务,惟深以达天下之志,臣之愚陋,莫得而测焉。伏惟仰观天心,旁考古义,绌奇论而用中道,则天下幸甚。
按:《宋名臣奏议》卷四三。又见《宋史》卷三四〇《吕大防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〇三。
步军司床子弩雄武五指挥拨兵为两指挥诏(熙宁五年七月癸卯)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三五
步军司床子弩雄武五指挥九百六十九人,拨兵为两指挥,每指挥并以五百人为额。仍契勘在京见今诸军已未拨并数目以闻。
明堂罢从祀群神诏(元丰三年七月丁亥) 北宋 · 宋神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九二、《宋大诏令集》卷一二四、《宋会要辑稿》礼二五之七六(第二册第九九二页)、《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东都事略》卷八、《宋朝事实类苑》卷一八、《永乐大典》卷五四五五
朕惟先王制行以起礼,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配天一也,而属有尊亲之殊,礼有隆杀之别。故远而尊者祖,则祀于郊之圜丘而配天;迩而亲者祢,则祀于国之明堂而配上帝。天足以及上帝,而上帝未足以尽天。故圜丘祀天,则对越诸神,明堂则上帝而已。故其所配如此,然后足以适尊亲远近之义。昔者周公之所亲行,而孔子以为盛者也,事载典册,其理甚明。而历代以来,合宫所配,既紊于经,乃至杂以先儒六天之说,此皆因陋昧古,以失情文之宜,朕甚不取。其将来祀英宗皇帝于明堂,惟以配上帝,馀从祀群神悉罢。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李氏夫人墓志铭(元丰六年九月)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九、《淮海集》卷三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
至和中,先君游太学,事安定先生胡公。岁时归觐,其言太学人物之盛,数称海陵王君观及其从弟觌有高才,力学而文,流辈无与比者。余时为儿侍左右,闻而心慕之,愿即见,盖不可得。后数年,二君相继举进士中第,其试于有司,皆为开封第一。名实既发,所与皆一时之豪,余遂以故人子,获从之游。元丰六年七月二十六日,寺丞君观之母李夫人卒,宣德君觌以书抵余,曰:「世母葬有日矣,伯氏荒迷不能请,愿有铭」。嘻,先君友执之命也,其可以辞?谨按,夫人李氏讳仁用,世为泰州如皋人。年二十六归王氏,为府君讳惟清之夫人。享年八十有三,以卒之年九月四日祔葬于如皋之赤崖乡府君之墓。子男一人,寺丞君也。女四人,其婿赵世昌为内殿崇班,蔡实、丁传、夏侯煦皆举进士。孙男一人,曰谭。孙女二人,一早卒,次尚幼。夫人性通达,治事有法度,凡内外之宗姻,下逮婢使,靡不得其欢心。子既出仕,供养甚厚,及坐法免生理,萧然恬不以介意。虽高年,视听不衰,手足便利,迄终无言乱者。铭曰:
于维夫人间且穆,来嫔王宗祗厥职。内严外顺宗姻怿,既寿又康时酒食。变故相诡独处廓,气形逮反超不失。藏从其夫古原宅,词诏后来有幽刻。
辞免徽猷阁直学士状(三 二十六日)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六、《杨龟山先生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蒙圣慈以臣辞免徽猷阁直学士,赐诏不允者。臣愚屡竭悃诚,上干天听,烦渎之罪,宜无所逃,夙夜忧惶,罔知攸措。然臣义有未安,不敢苟止。切惟延阁之命,尤为华选,祖宗以来,未尝轻授。方朝廷修明百度,一循旧制,裁抑侥倖,理宜谨始。臣岂敢以蝼蚁之微,首犯名分,贪荣冒居,上紊典宪?伏望陛下特降睿旨,追还成命,以实公议。
七月二十六日 宋 · 孔平仲
七言律诗 押支韵
蕲州小簟琴光枕,学馆无人日午时。
睡去(豫章本作长)沈酣本避暑,梦回(豫章本作觉)展转却添疲。
倏忽云雷出天意,清凉风雨报秋思(豫章本作期)。
世间此味宜无比,只说羲皇已自卑。
题吕元圭诗后 北宋 · 喻陟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诗歌·宋代
黄鹤楼边横笛吹,石亭窗上更题诗。
世人不识还归去,江水云山空渺㳽(《能改斋漫录》卷一八 《能改斋漫录》:世所传吕先生诗“黄鹤楼边吹笛时,白蘋红蓼对江湄。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此吕先生非洞宾,乃名元圭者也。其诗元题于石照亭窗上,仍记岁月云乙丑七月二十六日,当元丰间。喻陟为湖北提刑,题诗其后云云。)。
宋子直墓志铭(大观二年四月)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六、《道乡集》卷三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通直郎、知温州平阳县事宋君讳靖,字子直,以大观元年七月疾革,顾其子澥、溥、泾而言曰:「彭城虽吾乡,然田荒屋坏,不可恃以久。吾爱常州文物盛,又汝外氏所在,汝必葬吾于常而居焉,从舅学,吾死无憾」。俄以其月二十六日卒。澥等奉遗命,得穴于晋陵县德泽乡冲浦之原,而以明年四月丙申克襄大事。初,君之疾也,平阳之民不复至庭下,曰须通直无恙,乃可辨曲直。及君之卒也,虽重溪复岭之外,老扶幼挈,聚哭于门曰「通直竟舍我而逝耶」,语已又哭,观者亦哭。鳏寡孤独又绘像以祠焉。盖君爱民出天性,甫下车,罢胥徒之无名而巧挟文书以济其奸者三百人,令曰:「犹或窃扰吾民,亟执以告」。自是绝迹,境内举安。渔人夜半争鱼伤斗,捕者利赏,指为强劫,如其说,即当死者十八人。君原本情,杖之而已,以故得民心。民数前令勤明廉洁,不以僻远改其度,如君比者才省记一二。呜呼,古所谓良吏者,君殆庶几乎!君叔涣嘉祐末登进士第为第三,声实暴耀。君慨然思慕以自励,乡先生中书舍人颜复、秘书省正字陈师道咸称之。初,用祖任为郊社斋郎,终父丧,调寿州司法参军。未几,丁祖母河东县君姚氏忧,又丁母夫人刘氏忧。服除,调濠州司法、应天府虞城尉。通四考,移同州冯翊冷。代去,改宣德郎,磨勘转通直郎。在寿州,雪垂死者五人,法当改官,不以闻。或诘其故,曰:「我不就赏,则失入者可以无罪。败人以自成,何心哉」!在冯翊,以民苦转输,力与外台辨论,他邑亦赖以免。居家孝友,父病,刲股涣之。子病心,护视深到。胸中无畛畦,俸禄随手辄尽。享年四十五。曾祖说,卫尉寺丞,赠尚书工部侍郎。祖仲容,驾部郎中。父希元,宣德郎。君娶予妹,五男五女。长渤、第三汶皆夭逝,馀即澥、溥、泾,皆举进士,有立志。长女适太原府祁县令姜思谦,次未行,次二亦夭逝,次尚幼。惟君高祖右谏议大夫惟干淳化中使陕西,首以高士种放、田诰、杨璞、万适闻于朝,咸被召擢,放尤光显。夫知贤而不与立,孔子以为窃位不祥之实,孟子以为蔽贤者当之。若谏议者固宜飨报,以大其后。然自子至孙四世矣,仕犹未达也,岂报之大者发迟耶!故因叙君遗事而追载之以待焉。铭曰:
环川原兮气秀,蔚松栝兮根深。四方上下兮曷往,若来止兮容音。自我民兮属耳,腾故邑兮讴吟。严奉尝兮兹始,久弥章兮君之心。
上钦宗皇帝辩诬并乞致仕劄子 北宋 · 徐处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一、《靖康要录》卷九
臣伏睹街市印卖文字,有太学正吴若所上书,言臣常以十事留蔡京,览之不胜骇愕,须至陈述本末,以祈聪察。臣于崇宁间与郑居中、刘正夫等同在从班,是时蔡京独持国政。至大观元年,蒙道君皇帝擢为尚书右丞,日与蔡京争论政事,京意不悦。时道君待臣厚,且遇明堂大礼,京虽怒,臣未有以见逐也。才两月馀,臣丁母忧去位。既而居中、正夫亦以他事与京有隙,而臣孤立无助,遂独两遭斥逐,流落外方,凡二十年。陛下即位之初,首蒙收召,擢为上宰,夙夜罄竭孤忠,未常敢以一言自明向日之事者,盖以方京盛时,生杀在手中,而臣敢忤其意?于是为难。今京事败势去,罪恶暴著,略正典刑矣。虽日言其过,人谁不能,是以不复自明。至于暴其奸状,自有台谏,亦悉心奉行。若乃京所立害民之政,日夜敷陈,以次更革,此陛下所明知。不意吴学正者,以十事留京相诬也。且以岁月考之,蔡京于道君朝斥者五:崇宁间,京罢左仆射,臣时为御史,未尝有章疏乞留京也;大观三年,京初致仕,臣持服在南京;大观四年,京出杭州,臣服阕赴长安;宣和二年,京再致仕,臣以疾病任宫祠;宣和七年,京三致仕,臣以管钥守北京。皆无上章留京之理。假使有之,则当时与京为敌之人,岂不暴臣之章,以治臣之罪哉?不知吴学正所谓以十事留京者果何时,而所谓十事者果何事耶?且上章留京,人臣之大恶也。假如脱已失计而为之,固难隐讳,自应默默羞愧,甘为名教之罪人;若实无其事,而谤言出于意外,使四方传播,以为口实,臣又安得不自辨明?是以冒渎天听,乞特赐聪察,以息嚣谤,则臣死生幸甚。抑臣久有所怀,亦乞因其略为陛下陈之。昔蔡京用事之初,恶元祐臣僚之不右已也,首为党论,以禁锢之。既而京与郑居中、王黼相继当国,各立说以相倾,凡二十馀年,搢绅士大夫除托附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及诸近习道士之外,未有不经此三人除用者。既各有所因以进其身,则凡议论之间,各党其所厚善,而以众寡为胜负,故其一罢,士大夫连坐而去者数十百人,及其复用,则又源源而来。既恩归私第,岂复有尽忠朝廷者哉?更胜迭负,一进一退者,亦二十馀年矣。私党既成,公论不伸,朝政不纲,金贼内侮,流弊之极,至于今日。所幸党魁既去,则其各所引用之人自当革心易意,勿怀私恩,勿雠私忿,实效赤心,尽忠朝廷,以为陛下之用。伏冀陛下开公正之路,塞私邪之门,实用人才,无有适莫。刑赏所加,视其功罪,而无容心于其间。使朋党之论消于未形,则朝廷有安静之理,天下有太平之期,是亦搢绅之福也。唐李宗闵、李德裕立党以相磨轧,搢绅之祸四十年不能解,文宗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此朋党难」。后李训用事,素忌宗闵、德裕之宠,乃因杨虞卿狱指为党人,常所恶者,悉陷党中,迁贬无阙日,班列几空,中外震畏。文宗为下诏开谕,群情稍安。此不慎其始之过也。仁宗朝,贾昌朝、陈执中恶杜衍、韩琦、范仲淹、欧阳修等,亦指以为党,而相与为胜负者二十馀年。至嘉祐中,韩琦为相,罔念旧怨,凡所进用之人,不分彼此,惟才是用,故朋党之议不治自消。念陛下以仁宗为法,以唐文宗为戒,慎之于始,以福天下。《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惟陛下留神则幸。所有吴学正书随劄子进,乞下有司诘问言之所从,苟有其实,不敢逃罪;若吴学正造为此言以相授诬,亦乞略加究办,以警观望附会妄言希进之人;若鬻书者托其姓名,妄行印造,则亦乞治其罪。臣衰老憔悴,在北京日,三乞致仕。忽蒙陛下不次擢用,亦欲少效涓尘,以酬造化。不意今者吴学正欲以大恶为臣之罪,伏望陛下笃终始之眷,许臣解罢机务,守本官致仕,以全晚节。
〔贴黄〕臣政和末久病不痊,蒙道君皇帝召为醴泉观使,以便医药。疾病暨愈,因言外方军民久困,若不早加存抚,必有盗贼流亡意外之患,遂建格民之议,究军民利害,蔡京大怒。侍御史张仆承宣风指,上疏论列,于是罢局,臣亦出知扬州。是时臣居京师,不及半年,今朝士大夫皆知其详。由此观之,则臣之踪迹粗亦可悉。伏望圣明洞察,许臣罢免,全其晚节。不胜幸甚。
乞早立太子劄子 北宋 · 徐处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七一、《靖康要录》卷四
臣闻早建太子,所以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立嗣所从来远矣。昔汉文帝从代来即位,才数月之间,有司固请预建太子。唐太宗内禅,未踰两月,亦立太子。何者?当危疑之际,所以正国本,系人心也。恭惟皇帝陛下毓德宸闱,年垂一纪,仁孝圣哲,日闻四方,天下莫不归心。故一旦金人入寇,天步艰难,太上皇帝举神器以属陛下,而人无异议,天下帖然。数旬之中,胡马宵遁,社稷再安者,盖以陛下种德之远,人心素归故也。然而滑夏之后,国威实行,尚闻颇有不自安之人,胥动浮言,震惊于众,臣愚窃以谓非早定元子之位,无以镇之。法古者豫建国本,以宰天下,臣不胜大愿。如蒙察允,即降乞三省密院,速下礼部太常寺,讨论典礼施行。臣昧死。取进止。
宋饶州长安县君沈氏墓志铭(崇宁四年十二月) 北宋 · 程遵彦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四
神宗皇帝道化神变,与天同功,器用群材,风行雷动,无远近幽深之遗,虽山林匹夫,以至妇人女子,鼓舞并作,亦不知其所以然也。元丰中,广西择帅,开置幕府,始以宝文阁待制程公望,宾划五岭瘴地,闻者莫不畏缩。夫人欢然勉励,携诸幼稚,闻命相率引道。宝文至府,果立功以还;知天造有期,圣时不可失也。昔忠壮公在陈时,其家母夫人常遇神人,授以灵贶,今有千年木拱其墓,指西南枝本特茂,夫人岂其凭助之馀邪。夫人沈氏讳宜,字宜之,家世梁尚书令约之后,自吴徙饶,今为鄱阳人。祖、父皆隐德不仕。夫人幼失父母,奉兄嫂如顾复恩。性警悟,事一经目,无不能者。夜听族中群儿诵书,翼日辄能尽诵。既长,雅好读书,不出闺闼,而经史百家之言亦略知大意。善字画知诗,温柔端厚,颇有古人之馀风。未笄,嫁今桂帅、中大夫、宝文阁待制程公节。庄重塞渊,动听莫不由礼。事舅姑尊而亲,相君子严而顺,羞祭祀必敬而诚,姻睦内外无间言。宝文公未第,门内无虑千指,竭妆具赒给无惮色。有器识,知机会。公在岭南方谙习边事,情伪相次,累职凡十馀年,人皆难之,而公未尝辞。自奉使提师,所至有功烈,盖夫人有以助之也。教子孙多学问,常贡国学外台,训诸女皆有法,各能通经知诗。为妇为母,一乡皆矜式焉。以崇宁元年七月二十六日,终于桂林之州宅,享年六十有九。有文集十卷传于家。夫人少时,尝梦戏于庭,天畀三物皆鲜丽,取之忘其一。元丰中,封邑长安。逮元符,赐冠帔。至是郡封未及而逝矣。男五人:礼,早卒;邻,知延安府司录参军,充广西经略安抚使司管句书写机宜文字;馀幼亡。女四人:仲适右班殿直邵州城步寨兵马监押沈羔;季适瀛州防御推官、知永州零陵县事朱君陟;馀嫁同里进士史廷、胡经,俱亡。孙男三人:杲,知真定府司录参军;升,太庙斋郎;昪,郊社斋郎。孙女一人。曾孙女二人。将以崇宁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葬夫人于饶州浮梁县永固乡万户山北、昌江之西。以遵彦久从宝文公岭南之官次,授以行状,使为铭,不敢以鄙陋辞。铭曰:
熙宁元丰,功与天同。万物并作,如雷如风。岂曰帝力,惟道之从。《周南》化行,密用神圣。《兔苴》好德,《汝坟》勉正。莫知其然,自与辰竞。昔忠壮公,天贶灵授。巨木千年,西南特茂。敷荫子程,夫人则有。材美而大,本固且长。累行积仁,负阴抱阳。荡摩云霄,鸾栖凤翔。胡不如桂,共月在天。胡不如椿,寿亦八千。奚岁之寒,随松柏焉。山卫万户,水荣百脉。应龙所藏,群仙之宅。何以遗之,灵光休泽。
按:志石藏江西景德镇市陶瓷历史博物馆。
正法院常住田记 宋 · 杨天惠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三三、《成都文类》卷三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六
建隆中,王师西征,蜀之君臣念天威不违咫尺,自知灵诛之不可逃也,惶怖稽首,愿奉土地以献,举其孥入受廛比编氓,有诏俞许。命诸将振旅,独以降王北还。由是伪国一时迷复之士,始脱罪死,蒙更生,㸌然如蠛蠓之发覆瓿,旷然如蛙黾之出坎井,若将伏砧锧而起,若己据鼎耳而下,靡不振抃,狂走相庆。时伪节度使田钦全与其夫人郭氏,谋所以饰喜而效报者,尽捐所有之土田施诸正法寺,仰为皇明祷于上下天地神祇,蕲千万年欣载无极。盖其田东起成都之会仁,折而南属之华阳升仙,又西尽会仁;少北起成都之学射缭,而北合于成都万岁、罫布、绮舒、粲若、一井。其旁虽时间以他田,概亡几棱。以今量法步之,周袤度可为田万亩以上。然其中颇包屋庐、坟墓、道涂、竹之埧、沟间之塍,多寡乘除率十数,实得七八。田郭既还朝,受宅里于王府,大过望,辄以前日舍田状闻。诸公丐下府县订正,垓入付寺僧为久远据。是时蜀人新去不譓,乍安有德,剟裂之馀土,多荒漫,蹊断隧灭,殆不可识。有司亶摭闻见,趣成图券,仅能记南东衡从之位,若畦町之交入,经界之错出,茫如也。升平寖久,生齿渐繁,人藏刀剑,市钱鏄,相与垦田,修穑事,以故曩时𤭏甓之区,茀在草者,类泽泽就开凿,初得新田三千七百七十三亩,而佃氓之老身长子者,妄主名,窃有之。而府县覈实,乃获隶寺。然地之未入者参半弗翅。自庆历距元丰,执耜日以众,辟壤日以广,盖又得美田四千七百七十三亩,而旁近计伍侵蚀如故,调加巧焉。寺僧稍欲检察,则其徒辄手棘待诸涂,往往相掊击濒死,府县病之。上下合谋,以为此弊之滋,岁久不可亟正,姑归县官,可弭欢讼。因两置枉直不竟,第籍入之,众遂噤塞舍去。独长僧德信奋曰:「理固有在,初固有归,在公即输之公,在私宜还之私,何得愦愦若此」!遽挟故图辑破券走三千里,赴于都下。事付县府,仍格不行。寺众疑怠,诿曰:「已矣,亡可为者」。信犹不变,攘袂言曰:「是故我图券中物,我当以死争,田若不归,义不生还」!复裹粮叩头省户下,辩析尔若。太师鲁国公适秉笔,见而哀之曰:「咄,汝毋若是。田之籍于官,其与几何?惟田郭葵藿之愿,有不可逆尔。衲子精卫之志,有不可夺。吾为汝直之」!翌日言于上,悉以田归寺。于是宝文阁待制汝南周公方领漕事,捧符叹曰:「廊庙之识大体不当如是邪?尔信子何为者,乃能成事卓卓如夙志学,若遭遇自有时哉」!顾语东蜀杨集大书之。某书已,重为告曰:「信子今朝廷推方田,令疆理,四海寻尺之土,咸一二究正,无容毫发盈缩之差,异日书具,将户颁焉,信子当砻别石谨刻之。其于始远,益可保无疑」。某重为信子乐之。凡田之被旨,乃崇宁四年四月二十七日。其复之寺,乃崇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综之新旧田合八千五百四十六亩有畸。而记之成,实政和七年四月初三日也。
某既应汝南周公之教,为正法寺考订常住田畎,后先之数,县乡经界衡从之位,有司辨治岁月之实,大书于石矣。而禅师信老犹振裓特过,愿继有述。其言曰:「凡田之赋役,公有板籍;凡租之出纳,寺有簿领。不必复记,可按而知也。独兹夏秋,佃氓输租于寺廪者,故事斗有升龠之耗,号曰斗面,积微而衍,可馀五百斛。顾此经入外物,易以乾没,信以谓租之经入,当办赋役,严佛供、饰道场、安僧徒亡可加损者,乃如田郭氏捐施之休德,大丞相畀还之隆赐,岁时报礼,渠可怠轻信?谨以剩入之赀,岁度僧一,仍斥其馀,大合佛事,广为田郭,滋幽显之福,尽数乃止。信老矣,恐一夕僵仆,而或者奄私之也,吾子强为信申记之,庶来者莫之窥窬也」。某曰:「嘻!天下宁有不信佛天,不畏鬼神者乎?其孰敢公攫之?将安用记乎?虽然,记此所以虑后而图远也,正过计庸何伤。始附书著前记之末,有渝斯记,法众盍共谯诘之」?东蜀杨某书。
乞照应浙西淮南浙东福建两路事宜奏(绍兴二年七月二十六日) 宋 · 吕颐浩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八、《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之五(第四册第三一五九页)、《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六、《玉海》卷一五、雍正《浙江通志》卷九五、《续资治通鉴》卷一一一
朝廷近置沿海制置使,最为得策。然虏舟从海道北来,抛大洋至洋山、二孤、宜山,岱山、猎港、岑江,直至定海县,此海道一也,系浙东路。若自通泰州、南沙、北沙转入东签料角、黄牛垛头,放洋至洋山,沿海岸南来至青龙港,又沿海岸转徘徊头至金山,入海盐县澉浦镇、黄湾头,直至临安府江岸,此海道二也,系浙西路。万一有警,沿海制置一司缓急必不能照应两路事宜。欲乞令仇悆掌管浙西淮南路,别差制置使一员管浙东福建路,候防秋过日罢。
王公桥记 北宋 · 郭知章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八、乾隆《龙泉县志》卷一○
龙泉邑滨于江,而江之源发于郴、衡,涧溪壑谷,众流之所奔注,幽深阴峭,纡徐曲折,激之以濑,回之为渊,绵数百里之远,然后至邑而东下。邑之市区、贾肆、氓居、吏舍列处于江之南岸者纷沓鳞萃,凡民之旦昼有事于邑者与夫四方之行旅宾客自远而至者,每以济涉为难。逮夫春霖夏潦,臣流衍溢,驰波拥沫,汹涌悍怒,渡者必挽舟循岸,逆溯数百步而后敢济,其遇流覆漂没之患以陨性命于须臾之间者亦常有之。曩时尝为桥矣,或用竹楗石,或绋纚为舟,然水势荡激淙齧,则石倾舟坏。故工钜而费博,难就而易毁,民滋厌事,上下因循,窳堕而不敢复议,涣然失遗迹旧址之所在者弥数十年矣。比岁郡邑拘挛于法,尤惮营造,一秋毫不敢以役民,为吏者仅能应督责足矣,奚暇论法令绳墨之外乎?承议郎王君成季之来也,静厚衍裕,政本于诚,介然与世吏殊好。并心一意,恻怛于吾民,培善使植,化悍使柔,狱讼不威而辨,赋役不猛而集。然犹以为未足也,又劝相其所厌,顾桥之废坏久矣,且欲经始之。意动而赞之者如流,言出而应之者如响。盖笃诚至意以为之倡,而非以矜名誉、事观游,则彼宜奔走赴工而无所俟于期程之督,亦自然之势也。于是富者运其材,工者致其伎,植柱龙梁,跨桥绝江,匪石匪舟,费简工倍。延袤弥望,虽结驷击毂,鹜有馀广。繇百里以逮四方之人朝往夕来,疾者趋,负者逸,行者相携而迭谣,肩骈迹叠,络绎不绝。今之平以易者,乃昔之涉险而陷深也;今之愉以乐者,乃昔之厌苦而咨嗟也。至于疏栏列楯,萦丹缭垩,增长气象,炫耀心目,登览而徙倚,足乘清辉而御冷湿,延虚旷而忘底滞。迨惟昔日烟波之晻暧、景物之岑寂,则今日尤为喜且幸也。邑人以今之所以赐我者厚,于是揭其名曰「王公桥」。工始于元丰五年九月丙申,讫于次年七月己巳。耆旧士大夫贻书来曰:「天下之物无有成而不亏、新而不弊者,茍利于一时而不及于无穷,兹岂吾令所以爱民之心与?盍为文以记之,使后之人有考焉,庶几嗣续而不废可也」。予谓之曰:川无舟梁,单子以为非先王之教;乘舆而济人,孟子以为惠而不知为政。后之为令者将厉民以自适,而无意于政教则已,如有意焉,安知亏而不复振,则桥之利庸可既乎?吾邑人之愿如此,则书之宜也。若吾成季器博而志大,造事而忘情,方将推以治一邑者以利泽当世,顾斯桥也,尚何足书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