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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六日三偈 其一 南宋 · 范成大
押文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声闻与色尘,普以妙香薰。
昔汝来迷我,今吾却戏君。
十月二十六日三偈 其二 南宋 · 范成大
押庚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有个安心法,无时不可行。
只将今日事,随分了今生。
十月二十六日三偈 其三 南宋 · 范成大
押真韵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窗外尘尘事,窗中梦梦身。
既知身是梦,一任事如尘。
礼部太常寺奏立夏皇后事答诏(隆兴元年十月二十六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一四、《中兴礼书》卷一九○
撰册文官差尚书左仆射陈康伯,书册文官差尚书右仆射汤思退,篆宝文官差参知政事周葵,馀依。
盐场官武臣不许差军班诏(隆兴元年十月二十六日)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一四、《宋会要辑稿》食货二七之一三(第六册第五二六二页)
盐场官武臣不许差军班,并流外人内有合措置事,令户部条具。
除豁攒宫等处所管税租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五九、《宋会要辑稿》食货七○之七一(第七册第六四○六页)
户部长贰同临安府守臣覈实攒宫、圆坛、养种花园、诸军营寨、宫观等处,及浙江昨因风潮冲打一带江岸,其所管税租,并与除豁。
詹仪之胡庭直措置施行广西盐法诏 南宋 · 宋孝宗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六九、《宋会要辑稿》食货二八之二二(第六册第五二八九页)
詹仪之、胡庭直详今来所奏事理,及照应节次已将指挥,同共措置施行,毋致违误。
节妇刘氏墓铭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七五、《诚斋集》卷一三一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予亡友安福西溪先生刘君彦纯,育德丘园,遁光閟芬,孝友忠信,茂于家庭,蔼于州里,闻于冕旒。淳熙圣人骏发书记,褒嘉幽潜,表厥门闾,用旌高蹈。先生既没,其名益尊,其善弥章,过其门而闻诵弦之声,登其堂而薰雍睦之风,遇诸涂而逊行,临乎财而逊得者,不问而知其为先生家子弟也。然未足观先生之化也。先生有女,生长见闻,餐义服仁,袭礼安诗。自毁齿时不待姆训,不繇师诲,有斋且淑,宗妇咏赞者,不问而知其为先生女也。然未足观先生之德也。后数十年,则闻安福彭氏有节妇刘其姓者,予闻而惊异焉。一日有客自彼来者,问以刘节妇者为谁,曰同邑人士彭云翼之妻,应时之母,而西溪先生之女也。予曰:「其节何居」?曰:「刘之归于云翼也,春秋二十有三,至其嫠也,二十有六。其没也,一星终者五。始其夫以苦学属疾,授室三年竟不起云。是时舅姑俱存而子未睟也,里之人曰:『夫亡畴依,子幼畴希?是能安其室而畴归乎』?夫人闻之曰:『曾谓世无共姜,妇皆文君乎?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则鬻簪珥以葬其夫,祝鬒剃以训其子,洁兰膳以奉其舅姑。至于吉蠲蘋蘩,经纪生业,不懈益勤,不约益丰。买书充栋,秩宾满座,明师谅友,自远云集,子学日新,子誉日闻。于是周急施惠,拊生收死,族亲表里,咸被庥藾。至其自奉,荆钗葛制,嚼水脱粟,萧然一窭人子也。夫人一女子耳,而彭氏之烝尝托焉,父母托焉,子孙托焉,而其身则四十年无俪而安焉,兹不谓节妇而谓之何哉」!予于是毛发尽竖,胸臆愤发,不觉起立而长太息曰:「伯夷家儿无夺席,后稷之孙无惰穑,非其性有乎尔,则亦习有乎尔。故不知西溪之德者,盖亦无观其人而观其子弟,无观其子弟而观其女乎,可谓今之宋伯姬、陈孝妇也已」。夫人一子,即应时也,秋闱三预,待试太学生员之选。一女,适进士罗日新。孙女一人,许嫁欧阳三杰。夫人没于庆元五年八月乙酉,葬以明年十月己酉,乡曰庆云,山曰潭北。先是,其孤应时以通直郎、新知隆兴府武宁县事欧阳俣之状来请铭,予与西溪先生友且亲,非予铭之而谁也?铭曰:
耋哉二亲,呱哉一婴,夫也不存。嗟未亡人,言茕其身,而当其门。胡宁有旻,言遗之屯。烈彼松筠,外铄霜冰,上贯月星。彭氏有祀,西溪有子,维节妇之韪。
乞除豁经总制钱及月桩钱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朱子奏议》卷一一、《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九○、一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熹照对本军去岁旱伤至重,检放秋苗八分以上;及蒙朝省行下,将第三等以下人户夏税畸○倚阁,是致经总制钱收趁不及,合行除豁;及月桩钱无从桩办,不能如额。已尝具申总领、转运、提刑司照会,乞行除豁无收经总制钱,及乞据实桩到月桩钱数起发。除别具状供申尚书省,乞赐敷奏外,今具事节合行申禀者。
一、经总制钱年额系于夏、秋二税内收趁,缘本军去年分检放过苗米三万七千四百五十石一斗二升三合一勺,纽计无收经总制勘合头子钱六千三百七十二贯一百一十七文省。及依准淳熙七年十月二十六日圣旨指挥,倚阁本年第三等以下人户未纳畸○夏税折帛钱二万三千三百一十五贯四百六十五文,本色绢三千八百一十六匹九尺六寸,纽计无收经总制勘合头子钱二千九百二十五贯八百四十七文。二项共合除放经总制钱九千二百九十七贯九百六十四文。其苗米上所收经总制头子勘合等钱,遵从淳熙四年户部韩尚书申明已得指挥,并合随苗除放。其夏税畸○钱帛既已倚阁,亦无合收经总制勘合头子钱数目,合依例除豁。方欲具申,乞下总所并宪司照会,今会得池州近以旱伤申请,已奉圣旨,除豁检放苗米上无收经总制钱。况本军旱伤尤甚,既检放秋苗外,又蒙倚阁第三等以下畸○夏税,所有上项经总制钱,委实无所从出。欲望钧慈矜察,特赐敷奏,于本军淳熙七年分合发经总制钱内,除豁前项放免无收钱九千二百九十七贯九百六十四文,仍乞行下宪司、总所及本军照会。
一、本军月桩钱,系于夏、秋二税并场务出纳钱物收到头子、经总制无额钱及酒税课利分隶桩办。缘去岁旱伤之故,苗米放及八分,三等夏税亦复倚阁,自九月至十二月终,月额共合桩办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三贯九百一十二文。除已据实收桩到钱将新补旧,递互攒那,共计一万三千九百一十三贯五百四十七文节次起发外,尚有六百二十贯三百六十五文,及今年正月以后合发钱数目,今空竭无可桩办。欲望钧慈特赐敷奏,将淳熙七年九月至十二月终收趁不足月桩钱六百二十贯三百六十五文特赐蠲免外,所是淳熙八年正月以后合发月桩钱数,亦乞行下淮东总领所照会,据本军每月实桩到钱数起发。候向去年岁丰熟,民力稍苏,即依旧数发纳。
辞免宝文阁待制与郡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五、《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三、《朱子奏议》卷一五、《考亭志》日抄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灵芝寺
右,熹昨者恭奉御笔,除熹宫观,续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与放谢辞。熹即已起发,前路听候指挥。至二十五日晚,又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除熹宝文阁待制,与州郡差遣。熹闻命震惊,不知所措。伏念熹戆拙有馀,劝讲无状,分当显黜,岂合优迁?况耳重目盲,累尝面奏,州郡繁剧,尤所不堪。所有恩命,决难祗受。欲望朝廷特赐敷奏,令熹只以本官仍旧主管南京鸿庆宫,庶协师言,以安愚分。谨具状申尚书省,伏候指挥。
昙山题名(绍熙五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九、《两浙金石志》卷一○、万历《钱塘县志》纪胜、《武林金石记》卷八、朱子纪事、《定乡小识》卷一五
绍熙甲寅闰十月癸未,朱仲晦父南归,重游郑君次山园亭,周览岩壑之胜,裴回久之。林择之、余方叔、朱耀卿、吴宜之、赵诚父、王伯纪、陈秀彦、李良仲、喻可忠俱来。
狮子岩题名(绍兴二十五年十月) 南宋 · 程逖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九、光绪《湖南通志》卷二八一
蓬泽程逖季行毕事,游狮子岩。县令南阳安圭、尉伊川程盖同来。绍兴乙亥岁十月二十六日。
按:道光《永州府志》卷一八下,同治六年重校刻本。
寒亭题名(绍兴二十五年十月) 南宋 · 程逖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九、光绪《湖南通志》卷二八一
蓬泽程逖以职事行江华,登寒亭,窥暖谷,尽得山水之胜。县令南阳安圭、尉伊川程盖同游。绍兴乙亥岁十月廿六日。
汤伯达墓志 南宋 · 张孝祥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四、《于湖居士文集》卷二九
伯达汤氏讳矼,处州青田人也。大丞相荣国公之长子,赠太师、卫国公之孙,太师申国公之曾孙。历官右承务郎、承奉郎,监潭州南岳庙,主管台州崇道观,授浙东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未上而卒。娶潘氏,一女六岁,尝生二男子坚老、顽老,皆未晬而夭。伯达葬于隆兴之改元,在丽水县东,度溪过峡岭,距卫公之墓隔一山三百步许,其名曰东塘。盖伯达生于绍兴之己未,而终于绍兴之辛巳,年二十有三而止耳。乌乎,悲夫痛哉!丞相以书谓某曰:「余子幼而愿,不好弄,长而益恭,每拱手危坐终日,读书外未尝他语。余与朋友论古今及人物,处其旁,应唯唯。客去,徐理前语,道是非,陈可不,皆出人意表。绍兴丙子,朝家申严试闱之禁,宰执子弟莫敢应书。余待罪政府,科诏两下皆不赴。閒居作诗,苦思至忘寝食,诗成,识者以为深。病方亟,适余生朝,犹自力为百韵律诗以为寿,其勤如此。尝鼓琴,后亦置之,馀无所嗜好也。绍兴庚辰,余免相奉祠,余子留其孥于婺而从余归乡。来年正月,闻其初生子病,冒大雪涉峻岭往迎之。二月归,感嗽疾,余以是寒气之所薄,行愈矣,涉夏至秋复作,增以脾泄。十月,余被召赴阙,时虏兵既大入,抵和州,人心惶骇。余受命当疾赴,顾念其病,未能决。乃谂余曰:『国家事急,大人当行,某病未殆也』。诏以二十六日至,余以二十七日行,送上车无一语,抆泪而别,余心惄然若有所失,而不忍言也。至行都,每五日或七日必得书,云疾稍间矣。至十二月,不得书者旬日,余惊焉。时虏酋死兵,车驾视师,余为留守。十日得书,语文而字楷,凡两纸数百言,余默念彼久疾,乃精明如是,是诚愈耶?书来之明日,家中报以病且亟,又明日得报,又翌日而讣来。余苦毒恫伤,不知身之有无也。乌乎!彼书之详且谨,是诚与吾诀也。余虽遭此祸,而縻管钥不能去。既而移守绍兴,今年之三月,始得归视其殡,追思前岁之别,生死县隔,一何冤也。余至家凡三月,四视其殡。六月十三日,余复被召,乃酹哭而别焉。既而行于旁近,万山回掩,中为平田,曰:『是可为墓以葬余子』。托所亲叶君蘧访焉,且卜之。以书来,曰:『是地良吉,既筑垣而甓圹矣。仲冬丙申,于葬为吉,不可易也』。乌乎!人之爱莫父子若也,余子愿而文,又甚爱之。其病也,不能躬理其药饵,以至于死,死而不亲敛焉。今余蒙恩复相,累丐归不能遂,其葬也,又将不复送焉。揆之人情,吾之哀可胜道哉!末如之何矣,姑集其平生,以告于能文之君子,为余志其墓以寄余哀,其可矣。然吾子少而死,无可纪者也;无可纪而犹为之志,所谓余情之哀不能已而托于是焉者也。古之表墓也以官爵,著哀荣之义也,余子假荫而官,未试而死,官爵不足言也。古者幼名冠字,余子之亡,其得字也盖三年耳。乌乎,可哀也哉!安国于余特厚,今敬烦安国为铭余子之墓,且篆其额曰『汤伯达墓』,题其首曰『汤伯达墓志铭』,以志余无穷之思焉」。盖丞相之书如此。乌乎,悲夫痛哉!昔者某登丞相之门,虽不识伯达而知其为贤也。夫贤而早死,天下之所哀也,而况丞相父子之间也哉!丞相幸教某,命某以铭,敢辞?铭曰:
止乎若拱而窥,行乎若偻而随,俨容服之在侧,忽不见兮焉之?甚美兮好修,佩宝璐兮冠琳璆,问涂兮万里,蹇将驾兮摧辀。东塘之水兮沄沄,山回阻兮此藏夫君,后千祀兮勿毁,欲知其哀兮视兹刻文。
鄱阳王安母程氏墓志铭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八、《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
自予病废,退居婺之金华,杜门谢客。姻戚哀其羸而重于数劳之也,亦罕过之。今年春,大雪十日,穷巷无行者。午睡起,闻啄剥声,顾童奴曰:「是必有异,趣视之」。往应门,则曰:「是东莱吕氏乎」?启关以谒,入曰:「鄱阳哀子王安」。予亟扶曳,与为礼。且拜且泣曰:「安不幸丧母,不自意忍死图大事。既斩板矣,又不自量,欲传载吾母之德善,以纾罔极之痛。用敢请于家君,聚粮趼足,自归于门下」。予蹙然曰:「子于亲则笃矣,以某之罢惰,尚无以自见于今世,属以千世不朽之托,则非其人。手足挛痹,三岁于兹,强以冶金伐石之事,则非其时。不宁惟是,妇人名不出阃而墓之有碑,盖汉氏之末造也。子苟尚志饬身,使后世知有子姓名,为之亲者斯不泯矣,何以文为」?则又泣数行下,曰:「先生之教既闻命矣,抑中心有不能自已者,敢试陈之。安之家聚口众,度伏腊堇堇耳。吾母佐吾父,缩衣节食,聘士教子。塾师姜君庆贫甚,独与二女居,吾母亲为拊养,已而皆资遣之。姜君有消渴疾,每讲罢,索巨觥引满,如奉漏瓮沃焦釜,少辽缓则殆不济。阅数年,吾母终无倦色。鄱阳,士乡也,安之椎钝,而有司两寘之贡籍,闾巷之人皆为王氏贺,吾母独未以为足。安未敢以是为报也,三十年间,龊龌拘畏,虽无能短长,乡之长者以其不叛于士检,稍稍遣子弟从安游,安始少自慰,而吾母则亡矣。苟免丧,犹视息于人间,固不敢自画以负吾母之意。道远年徂,惧不克济,先生幸赐之言,此志岂不益可保」?予矍然曰:「子之志及此,岂敢以疾病为解」?考其家世本末,孺人姓程氏,饶之德兴人。曾祖守益,祖万,父棫。适同邑王君彦晖。淳熙三年,天子称觞德寿宫,赐高年者爵,孺人实始封。后三年十月二十六日,以疾卒。子男子四人:长宾,次安,次宪,次宗。子女子二人,皆已嫁而卒。孙男女十二人。十二月六日,葬于县之唐原。又明年二月,乃表其墓,又为诗遗之曰:
藐是吾身,吾亲之枝。可舟可梁,干者百围。死事皇皇,生事业业。毋俾斯文,独有枝叶。
北行日录(上时待次温州教授,随侍兖公守括苍,受仲舅汪尚书大猷之辟。)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七二、《攻愧集》卷一一一
乾道五年己丑十月九日辛卯邸报,仲舅侍郎充贺正使,曾总管觌副之。
十日壬辰,蔡兴以仲舅书来,辟充书状官,二亲许一行。是日游南园,微雨。
十一日癸巳,雨,俶装。
十二日甲午,阴。
十三日乙未,雨。
十四日丙申,雨。李器之以凤栖梧饯行。
十五日丁酉,雨。周仁甫约同登途。
十六日戊戌,晚晴。仁甫酌别于少微阁,醉中唱和。
十七日己亥,晴。
十八日庚子,晴。饭后别二亲,径出城。张子质一见于驿亭。仲兄、器之、元声、弟淳相送至寿宁寺。仁甫继至。饮罢,东行,宿岩泉夏家店,去城十五里。
十九日辛丑,晴。行二十里,饭午顿驿。行二十五里,宿荆山上方。
二十日壬寅,晴。早登小楼眺望。行十里,饭蒋家店。过缙云县,少候仁甫,即行。道经放生潭,山水秀发,策杖纵观。闻有赵侯庙,乡人敬之。石有如杖如履如瓮如舟者,皆以侯名。双头岩、白岩、乌岩皆奇伟。白岩峭立临溪,松竹秀润。乌岩下有石室,端植如门。渡溪,入仙都玉虚宫路。回顾南岸,石笋森列,有亭翼然。仆夫曰:「此初旸谷也」。中有石鼓,扣之有声。以既济,不复往。路转山回,已见独峰。大松夹立,清溪映带。眇视林间,有巨石屹据如雪。且行且观,遇道童,问石之名,云有洞名「忘归」。既惩初旸之失,遂回登焉。洞中可容数十人,四旁嵌空,如出镌斲。旁有小洞,又一石横陈如台。松风清微,俯和湍濑,是真使人忘归也。下行里许,益近独峰。峰之上相传有鼎湖,尝有巨莲叶因风而下。石壁隐隐有车辙,世言黄帝由此飞升。塘曰「黄履」,言遗履之地。地曰「静乐」,言钧天至此而不闻。峰后大山如屏,奇石崷崒,始望之,高列峰外,自谓倘登其上,必可俯瞰鼎湖。下有锐石,仅如一笋,及即之,后山靡迤而退听,石笋亦不可跂及。而此峰独上摩穹汉,巍然削立,无阶而升。人有扪萝登后山之巅者,犹觉未及强半,是知此峰真众山之宗,非凡目所可窥测也。后山有石空洞,跻攀而上,一窦通明。昔刘先生于窦之外横木为床以居,至今遗箦犹在,号隐真洞。高不可登,怅望久之。循峰而北,又有仙水洞,一名镜岩。悬崖数十尺,级石以上。石罅有水,仅如屋漏,终古不竭,下凿小泓贮之。名公遗墨镵满四壁,迂叟、介夫、赵清献公皆在焉。携酒对酌,清坐移时,亦记岁月而还。再至峰下,大书姓字。小憩宫前两亭,顾瞻伟观,兀不得去。洞心骇目,生所未见。入据上方,相与痛饮赋诗,醉墨淋漓,挥扫满壁。秉烛朗诵,旁若无人。诗榜栉比,盖自香山居士而下,不知其几。阅十之三四,不能尽读也。宫前有门,书「祈仙总真洞天」。是日行四十五里。
二十一日癸卯,晴。早复笔诗于版,各置醉墨高处。谒黄帝祠宇,李阳冰篆额,今留县庠。闻有上宫名「妙庭」,相去三里而近。他无胜槩。有洞名金龙,一窦通独峰下,仅容小儿出入,而其中甚宽。宣和间尝以金龙镇之,为睦寇盗去。脚力既倦,不得穷历。出门相羊峰下,绝溪而西。数里间,山川犹竞秀未已。有徐氏小亭,横跨练溪,小憩而行三十里,饭黄碧。村醪醇酽,不殊家酿。二十八里,宿和尚店。去李溪犹二里。会倅厅一兵杨靖自绍兴回,因发家书第一封,录所题仙都二诗寄仲兄。
二十二日甲辰,夜微霰,早阴晴。行二十七里,饭诸应。行三十馀里,至龙窟。行五里,宿尚书塘。
二十三日乙巳,晴。行二十里,饭杨溪。仁甫由新塘路往四明,分袂于此。田间行久之,犹能相望。将入山,举手一揖而别。四十里,宿横塘暮岭间张家店。途中惟售溪坊酒颇佳,然比之黄碧味不及而价又三倍。深夜,微雨即霁。
二十四日丙午,晴。行十馀里,入东阳县。先见同年姚尉(瀛,)次见王宰(楫。)为诸卒批旁,小憩一店,尉已先至,再三留一饭,力辞之。行十里,饭爱头孙家渡。溪行五十里,宿余店,盖过苏溪八里矣。夜微雨。
二十五日丁未,微雨,作而复止。行二十二里,饭罗岭下篆坑何店。行三十五里,宿义井夏店。过牌头十里。
二十六日戊申,晴,风。过平历,遇客将李浚等回,发家书第二封。行三十里,饭高拥杨家。行三十五里,宿灰灶头于店。
二十七日己酉,晴。行三十里,饭溪口傅店。行三十里,宿渔浦镇上朱店。东阳士人周忠厚同邸,清话久之。夜分,小雨作。
二十八日庚戌,微雨,辰巳间晴。早作饭了,同周君行数里。三憩,方到渡头。装载既毕,潮落舟胶。监渡厉君以小舟般剥,已又加一舟,荡兀波间久之。大舟既前,复挈行李装载,劳扰良甚,又舣棹食顷,挽繂徐行。近庙山,始用橹。潮上方急,篙橹努力欲进,为山石所激,进寸退尺,舟人失色。少纵复上,久方得过。又挽行十馀里。雨霁风静,一波不兴。至六和塔下登岸,已薄暮矣。驱驰至嘉会门,闭关已久。宿俞家店。是日又有松阳一士人,姓叶,同渡。
二十九日辛亥,晴。早起入城,馆于仲舅家。饭罢,侍叔舅同去伪谒副使曾总管。因登三茅山,上步司教场,观仲舅习射。夜发家书第三封。
三十日壬子,晴。同去伪见刘察院,待范郎中(成大)久之,竟不见客。次遇蔡架阁(霖,)去岁书状官也。又遇留丞(正臣。)饭季舅家。发承局缪钦归,以第三书行。
十一月一日癸丑,晴。讲礼。何季膺、叶先生(宪平、)闾丘监丞、尤监簿(袤)访及。仲舅赴副使会。
二日甲寅,晴。同去伪习仪都亭驿,部中见梁监门(叔玠、)范丈、吕郎中(正己,)赴景孟舅晚饭。
三日乙卯,晴。习仪驿中已,不及习于参政府,梁郎中访及。
四日丙辰,天明,微雨即霁。使副以下习仪驿中,阅礼物,授衣衫。翟楫及承局翁叶行。两发家书。仲舅招副使饭。
五日丁巳,晴。习仪政府,候黄御药甚久。周邵州(伯骏、王智叟、)沈尉(德润、)叶主管(翥)访及。
六日戊午,晴。驿中大习仪,使副以下备衣冠。贾国信(竑、)六知閤(张说、张抡、宋钧、宋直温、康谞、王抃。)偕来,归写奏藁。
七日己未,雨。侍叔舅偕去伪赴何季膺、陈叔强早饭于丰乐楼。
八日庚申,阴。发行李上船。
九日辛酉,雨。下递担笼。
十日壬戌,晴。饭了登舟。高伯定、刘君任送出门。张伯纯、刘邦逵送过赤岸。景孟舅、姜子用、沈泽远、王智叟约送长河。
十一日癸亥,晴。饭时过长河九十里,遣第六书,发周德归。午过崇德。苏彭年来迓,水缩舟胶,牵挽寸进。更初,遇士颖弟于官窑。
十二日甲子,晴。饭时过永乐,行二十七里,至秀州。仲舅入城回谒,闸头登舟风作。李同年(唐卿)相见。
十三日乙丑,晴。四更行六十里,过平望。姚漕相访,仲舅破睡见之。行四十五里,过吴江。又行四十五里,至平江,仲舅入城回谒,船由城外至阊门。叔舅别去。一夕行九十里。
十四日丙寅,晴。早到无锡。携刺谒孙饶州父子。中途闻其入城,遂谒喻郎中(樗,)以谢去春先辱。魏子师子智访及。行九十里,深夜去毗陵数里泊。
十五日丁卯,晴。生朝作汤饼,遣人访李表兄长卿,已同王直甫候于门。苏彭年亦来,皆延入船相见。王江阴正己惠茶并公酝。苏、李别于荆溪馆,直甫同行十里,待书而别。徐协恭过船棋战。三十六里过奔牛,又十八里过吕城。月明水深,挽舟甚驶。夜行五十四里,过丹阳县,约五更矣。
十六日戊辰,晴。行二十七里,小泊新丰。又二十七里,过丹徒镇。行三十六里,午后到镇江。以水涩,良久方抵丹阳馆。沈抑强(中立)既迓于门,又携具馆下,协恭同集,使人通问于王侍御。
十七日己巳,晴。上馆盥栉。仲舅欲同谒王侍御,而侍御已在门侍。季舅同沈抑强、去伪别侍御。闻泊舟金山,因约同游。穷览胜处,主僧(宝印)首座(心鉴)皆嘉州人。侍御方赴夔州,不谓得见于此,以小诗道别,又辱和篇。入船别其家,遂归。仲舅招副使早饭,抑强复携具来,严墨卿同集,二鼓方散。
十八日庚午,晴。四更起,天微明,即从使副到江干。先登舟以待,沈、严二君相送,晴和无风。俄顷至瓜洲登岸,未几风作,胡抚干(仲文、)俞尉(茂先、)陆泰兴(况)相迓。俟行李上,坐船即行,薄暮至扬州。城中水涩,更馀方出城。发第七书,递达亲庭。
十九日辛未,晴。三鼓,报送伴钟尚书(世明)等回。仲舅起相见。前处州汤路分(逢时)为钟引接,送狼头帽、五指子各一副,拂手香四贴。为发亲庭第八书。又以小舟来过,仲舅方与胡漕(昉)对语,因与汤略见于舟外。少选,钟尚书、徐知閤(本中)船到,仲舅见之。约四更方得行。辰时到召伯埭,去扬州才四十五里,以夜来留滞故尔。张帆而行,三十里过露筋,三十里到高邮。仲舅入城回谒。两岸然草如画。三十里,夜过塘头。
二十日壬申,晴。三十里过界首,二十五里过范水,三十五里至宝应。夜风雨。行三十里,过黄蒲,二十里过平柯桥。
二十一日癸酉,晴。辰时到楚州。仲舅入城回谒。登熙台,应山阳(藏密、)晏判官(哲)一揖于舟次。三十里过磨盘,三十里夜过淮阴,三十里过闻家峰。
二十二日甲戌,晴。三十里到洪泽,前去欧家渡极浅,欲为般剥计。使副借潮于渎头神,东北风作。欲候酉潮,而申初已应。开闸张帆,三十里过渎头。使副上庙挂幡,又过数里,舟胶而止。
二十三日乙亥,晴。未明,东北风大作,潮亦先期而应。谈笑过欧家渡,去渎头十五里,一行人欢呼而行,且感神贶之如响也。行十五里至龟山,以风大不可出淮,摆泊山下,见监镇王(九思、)曾同舍。
二十四日丙子,晴。早出淮三十里,至盱眙,泊燕馆下。龚守携具宴使副,约季舅、去伪分冬。发家书第九封附递。
二十五日丁丑,晴,冬至。早起,乘马陪使副天庆观朝拜。归馆,望拜两宫,各展贺。偕季舅、去伪游第一山玻瓈泉,冰不可酌。遍观磨崖石刻。见周司法深、谯提辖(熙载、)王干办(茂。)龚守就馆请使副早食,军衙晚食。
二十六日戊寅,阴晴。使副以下具衣冠习仪馆中,依例就皇华馆犒三节人。
二十七日己卯,晴。盱眙客将李宝渡淮探问,接伴使副已到泗州。使副赴龚守晚会。偕季舅、去伪赴王干办之招。
二十八日庚辰,晴。掌仪引接等渡淮传衔。少顷,同北引接礼信司高琚等传到接伴使副名衔:正使昭武大将军、行尚书吏部郎中、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唐括安德,副使朝奉大夫、侍御史、骑都尉、广陵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高德裕。使副坐燕馆须其至,犒以三杯而去。移舟淮亭,使副燕亭上。偕季舅、去伪赴谯提辖会。发第九书。遣吕葵、张吉归。
二十九日辛巳,天明雪作。使副以下巳时渡淮,至泗州草馆,望拜如仪,各就幕次。三节人互参使副,使副互展起居状。茶酒三行,上马入城,天色开霁,和气翕然。至馆分位。是日与季舅别。
十二月一日壬午,晴。车行六十里,临淮县早顿。县境有徐城,本徐国,嬴姓,有徐君墓,季札挂剑之所。又八十里,宿青阳镇驿。临淮尉夺客牛以驾车,为客所诉,鞭条子八十。金法,士夫无免捶挞者,太守至挞同知。又闻宰相亦不免,惟以紫褥藉地,少异庶僚耳。
二日癸未,晴,风。车行八十里,虹县早顿。城门不容车,乘马入驿。市井多在城外。驿之西有古寺,大屋二层,瓦以琉璃,柱以石。闻其上多米元章诸公遗刻,三年前于寺中待使客。饭后乘马行八十里,宿灵壁。行数里,汴水断流。人家独处者,皆烧拆去。闻北人新法,路旁居民尽令移就邻保,恐藏奸盗,违者焚其居。有一鹿起草间,截马前西去。两岸皆奇石,近灵壁,东岸尤多,皆宣、政花石纲所遗也。虞姬墓在西岸荒草中,横安二石板,相去尺馀。隆兴间,我得泗、虹,以此墓为界。县外山上有丛祠,汉高帝庙也。淮北荒凉特甚,灵壁两岸人家皆瓦屋,亦有小城,始成县。道有粉壁云:「准南京都转运帖,理会买扑坊场」。递铺皆筑小坞,四角插皂旗,遇贺正人使,先排两马南去。金法,金牌走八骑,银牌三,木牌二,皆铺马也。木牌最急,日行七百里,军期则用之。
三日甲申,晴。车行六十里,静安镇早顿。又六十里,宿宿州。自离泗州,循汴而行至此,河益堙塞,几与岸平。车马皆由其中,亦有作屋其上。州城新筑雉堞甚整,闻是五月下旬上畔指挥重修,限四旬毕工,费一出于民。城中人物颇繁庶,面每斤二百一十,粟谷每斗百二十,粟米倍之,陌以六十。大寺数所,皆承平时物。酒楼二所甚伟,其一跨街,榜曰「清平」,护以苇席。市肆列观无禁,老者或以手加额而拜。有倒卧脚引书铺,般贩官局汤药,蔡五经家饼子风药。去州二里许,二郎庙前有下马亭,即李显忠斩李福、李保之地。驿舍邻郡治,显忠驻军于此。破城之初,每兵止犒以三镮,士卒愤惋。及逃归,创残之士不能自力,悉碎于敌手,为数坑埋之。中庭有井,自投者尤多。负郭县曰符离,项羽破汉军于灵壁东,睢水为之不流,即此县界。
四日乙酉,阴晴,风作。车行四十五里,蕲泽镇早顿。又四十五里,宿柳子镇。晚小雪,即止。
五日丙戌,霜寒颇力,行人须发皆冰。六十里永城县早顿。驿中犹有灯,县本芒敬丘二县地,有芒山与砀山相接,汉高帝隐于此。汉更敬丘为太丘,陈寔尝为长,故城在今县西北。又七十里宿会亭镇。
六日丁亥,霜晴。车行四十五里,沙山冈换驴。三十五里谷熟县早顿。县即商之南亳,汤所都也。县外有虹桥跨汴,甚雄,政和中造。今两旁筑小土墙,且敝损不可行。绝河以入,又二十二里至金果园,果木甚多。马行十八里,入南京城,市井益繁,观者多闭户以窥。夹道甲骑百馀,城外及驿前皆步兵。大楼曰「睢阳」,制作雄古,倾圮已甚。驿曰「睢阳、谷熟甲卒自言西人月请五百短钱,闻本朝养兵之丰,叹感不已。南京城楼侧有亭名「解愠」,承应人有自言姓赵者,不欲穷问之。云城中犹有徐太宰、路枢密、郑宣徽等大宅,多为官中所占,亦有子孙居者。按此地即高辛氏子阏伯所居商丘也。武王封微子启,是为宋国。后唐以为归德军节度。本朝以王业所基,景德四年升应天府,祥符七年升南京。金改曰归德府。汉梁孝王所都,兔园、平台、雁鹜池、蓼堤皆在此。春秋陨石五犹存。
七日戊子,晴。车行六十里,宁陵县早顿。古葛伯国,汤所征也。魏信陵君无忌封于此。又六十里宿拱州,本襄邑县,属开封。崇宁四年建,名辅州,以为东辅。又改拱州治襄邑,本宋承匡襄陵乡也。襄公所葬,故曰襄陵。金曰濉州。
八日己丑,晴。车行六十里,雍丘县早顿。县故杞国,武王封禹后东楼公,故至今土人犹曰杞县。祖逖镇此,以禦石勒。圉城镇在东南,本汉圉县,属睢阳国。王莽击翟义,为京观于此。汉外黄县,故城在东,又有葵丘,齐桓公所会也。承应人杜从自言邑手分,邑有令、簿、尉、酒税都监、同监共五员,二税输粟及米,亦纳绢,但薄而小。此间只是旧时风范,但改变衣装耳。又行二十里,过空桑,伊尹所生之地也。又里馀,过伊尹墓,惟一大枯木在侧,断碑卧其下,曰「汤相伊尹之墓」。又数里,过三冢,驾车人自言姓赵云:「向来不许人看南使,近年方得纵观。我乡里人善,见南家有人被掳过来,都为藏了。有被军子搜得,必致破家,然所甘心也」。宿陈留县,去雍丘六十里,驿中有苍柏可爱。县本郑邑,为陈所并,故名。
九日庚寅,晴。车行四十五里,道旁多陂塘,路颇迂回。古冢相望,发掘无遗。至东御园小亭少憩,使副以下具衣冠上马,入东京城,改曰南京。新宋门旧曰「朝阳」,今曰「弘仁」。城楼雄伟,楼橹壕堑壮且整,夹壕植柳,如引绳然。先入瓮城,上设敌楼,次一瓮城,有楼三间,次方入大城。下列三门,冠以大楼。由南门以入,内城相去尚远。城外人物极稀疏,有粉壁曰「信陵坊」,盖无忌之遗迹。城里亦凋残。街南有圣仓屋甚多,望见婆台寺塔,云城破之所。街北望见景德开宝寺二塔并七宝阁。寺上清储祥宫颓毁已甚,金榜犹在。皮场庙甚饰,虽在深处,有望柱在路侧,各挂一牌,左曰「皮场仪门」,右曰「灵应之观」。又有栾将军庙,颓垣满目,皆大家遗址。入旧宋门,旧曰「丽景」,今曰「宾曜」,亦列三门,由北门入,尤壮丽华好。门外有庙曰「灵护」,两门里之,左右皆有阙亭。门之南即汴河也,故街南无巷,街北即甜水巷。过郑太宰宅,西南角有小楼,都人列观。间有耆婆,服饰甚异。戴白之老多叹息掩泣,或指副使曰:「此必宣和中官员也」。相国寺如故,每月亦以三八日开寺。两塔相对,相轮上铜珠尖左暗右明,横过大内前。逆亮时,大内以遗火殆尽。新造一如旧制,而基址并州桥稍移向东。大约宣德楼下有五门,两旁朵楼尤奇。御廊不知几间,二楼特起,其中浮屋买卖者甚众。过西御廊数十步,过交钞所,入都亭驿,五代上元驿基。本朝以待辽使,犹是故屋,但西偏已废为瓦子矣。
十日辛卯,阴晴,歇泊。承应人有及见承平者,多能言旧事,后生者亦云见父母备说,有言其父嘱之曰:「我已矣,汝辈当见快活时」。岂知担阁三四十年,犹未得见。多是市中提瓶人,言倡优尚有五百馀,亦有旦望接送礼数。又言旧日衣冠之家陷于此者,皆毁抹旧告,为戎酋驱役,号閒粮官,不复有俸,仰其子弟就末作以自给。有旧亲事官,自言月得粟二斗,钱二贯短陌,日供重役,不堪其劳。语及旧事,泣然不能已。留守来谒接伴使副,使副连一榻南向坐厅上,留守设胡床侍其左,过盏劝酒,翼而退。接伴所得私觌物尽货于此,物有定价,责付行人,尽取见钱,分附众车以北,岁岁如此。又金人浚民膏血以实巢穴,府库多在上京诸处。故河南之民贫甚,钱亦益少。涂中曾遇蒲篓数杠,导之以旗,殿以二骑,或云其中皆交子也。都管愠其主人贪墨,以秽语诋之。又有「万福包待制」之语。承应人各与少香茶红果子,或跪或喏。跪者胡礼,喏者犹是中原礼数,语音亦有微带燕音者,尤使人伤叹。
十一日壬辰,晴,赐宴。既传衔,使副率三节人具衣冠出接伴位前,对揖而出,就褥位,与接伴天使对立,三节人立使副后。先引使副东北向,开敕,两拜,天使乌古伦璋传口宣云:「卿等远持使节,来会岁元,适冒寒威,宜加宴劳。今遣具位璋赐卿等宴,仍差南京留守耶律成押宴,并赐教坊乐」。使副舞蹈五拜。又开敕,两拜,再传口宣云:「卿等来朝岁旦,远抗使旌,爰增原隰之华,宜有甘芳之锡。今差璋赐卿等酒果」。使副笏,跪左膝,叉手受赐,五拜舞蹈如仪。还,立褥位,对展。次揖接伴,退就幕次,与璋茶酒三行,再立褥位。引接石旦侧跪捧表,正使拜跪受表,却以授璋,仍送土物与之。璋退,即引押宴出,与接伴拜舞谢恩。押宴先升厅,侧立。使副拜舞讫,与接伴对行,升厅,与押宴对展讫,就座,点汤,端笏离位少立。三节人东北向,再拜呼噪,升厅。占位东向南上,小立。俟使副初盏罢,三节方坐。初盏燥子粉,次肉油饼,次腰子羹,次茶食。以大柈贮四十楪,比平日又加工巧。别下松子、糖粥、糕糜、裹蒸、蜡黄、批羊、饼子之类,不能悉计。次大茶饭。先下大枣豉二、大饼肉山,又下𤓎鱼、咸豉等五楪,继即数十品,源源而来,仍以供顿之物杂之。两下饭与肚羹,三下饼子,五下鱼,不晓其意,盖其俗盛礼也。次饼餤三,次小杂碗,次羊头,次煿肉,次刬子,次羊头假鳖,次双下灌浆馒头,次粟米水饭,大簇饤,凡十三行。乐次:筝、笙、方响三次升厅,馀皆作乐以送。亦有杂剧,逐次皆有束帛银碗为犒。使副以下皆离立,以待谢恩。或云所赐初不及,皆文具耳。第十二行依例劝上中节酒,罢,三节先就班,使副进。第十三行茶罢,与押宴接伴谢宴,拜表庭下如仪。再送璋土物,与璋成互展辞状,即与接伴对揖归位,送押宴私觌。往回自此,每赐宴,礼数准此,食味乐次大同小异。
司法晁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攻愧集》卷一○八
晁氏系出于西周王子朝,汉有错为御史大夫,元魏有清为乐陵太守,唐有左补阙大夫杲。或谓其家有刘玄德起兵时钱券,则其传世远矣。本朝文元公以清德雅望冠一时,文庄公继掌内外制,赐第京师昭德坊。后益蕃衍,散处汴、郑、澶、济间。南渡以来,江浙蜀道所在寓居,实皆出于昭德,无他晁也。君讳某,字某,生于济之任城。曾祖仲参,赠金紫光禄大夫。祖端义,奉议郎,签书高邮军判官厅公事。考巽之,超然不仕。妣闾丘氏。君资禀不凡,少承家法,笃于孝友。尝刲股以起母及仲兄之危疾。年踰强仕,从叔侍郎济阳侯谦之以郊恩补君将仕郎,授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循从政郎,调建昌军新城县主簿,继为沅州司法参军。君宦情素薄,而临事殊不苟,率有可称。其在新城,豪强犁人之墓,冤诉莫直。君为得遗骸于田中,遂伸存亡之枉。广昌令以匿寇事攘富人之赀,骨肉骇散,冻馁于外,狱久不决。君受责欲行,令辄赂,君拒之,以实闻,而还所籍,其家优裕如初。居沅才三月,有冒官称者守意希赏,抵以深文,僚吏和之,君独不可。守数谕意,不为动。善善恶恶,行其志类此。俄感疾,已而起居如平时。忽趺坐而逝,安静不怛,不惟积善之报,殆有自得而莫知也。君宜达而沈下位,宜寿而止六十一,寔乾道元年正月三日也。娶姜氏,蚤卒。子五人:子骞、子与、子思、子游、子冉,文学才干俱有家法。三女:婿通直郎赵某、沈忠恕、杜隽,皆世家也。孙男八人:百源、百则、百海、百制、百利、百礼、百扬、百顺。女六人。曾孙二:世黻、世表。七月朔,归至寓居抚州金溪县。十月二十六日,葬君于临川县崇德乡嵯峨山之西。敷文阁直学士公武,君之弟行,尝状君之行事。至开禧三年,凡四十三年矣,君之子惟子游在,孙亦亡二人矣。百海游鄞,求铭于钥。老矣学落,何足以发幽光?独念中原衣冠故家日就凋○,文献相传,如昭德之晁则又鲜矣。少时及识敷学风采,服其该洽。其诵君之贤如许,以托名不朽为幸。铭曰:
王谢故家,风气一种。晁之在汉,实配于董。至宋益大,名胜继踵。法藏耄智,读者皆竦。济北嵩山,词采泉涌。恂恂法曹,典刑庄重。以君之才,卒于流冗。我思前良,托名为宠。
族叔祖元成墓志铭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八、《止斋先生文集》卷五○、《永乐大典》卷三一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府君讳绎,字元成,温瑞安人。以乾道七年六月癸丑卒,年六十有八。淳熙六年十有二月丙申,葬于所居里安仁山之东趾。傅良尝闻之祖妣吴,旧庐盖周显德间所作云。族居二百年,或舍而改筑,府君遂得有其西偏,与先君共一础。傅良幼也孤,能读书,夜达旦,府君故见爱。一日,挈傅良手,至所谓西厅者,问焉,曰:「而欲存此否乎」?傅良不能仰视,但泣下。府君叹曰:「吾固期汝之有志也,当卒以归汝」。旧庐之全,府君赐也。府君行事类如此,终其身不詈不朴不讼,而家事治。死之日,哭之者皆尽哀。娶孙氏,生一子,讳孚中,字安国;再娶潘氏,生一子,讳和中,字敬之。一女,适黄廷谦。孙夫人先三十年卒,不及见其家盛时。潘夫人善视二子,二子又善为兄弟。安国以为然,敬之曰「好」,或敬之少不谓然,安国亦曰「好」也。府君旧屋才三间,后二子合为数十间于其旁,奉潘氏夫人居中,意象甚美。有姨之女及从侄之孙女贫,夫人长育至嫁,二子无后言。然安国雅好佛,特谨畏,非习吉,一篑土不敢动。敬之洒落,自适于觞咏,静作惟所欲。其性殊不同,而能各护其偏,是尤美也。夫人年七十有三,以淳熙十四年十月癸巳卒。安国年五十有五,以绍熙二年八月庚寅卒。敬之年四十有九,以庆元元年九月壬辰卒。哭三人者,如哭府君。安国娶王氏,生一子宗瀚;二女,适诸葛诜、林昕。敬之娶谢氏,生一子宗沂;一女,许嫁林子卓。初,府君葬孙夫人于茶尖之阳,府君卒,二子改卜安仁,与茶尖对峙,为六竁,他日将以妇子左右象生。时夫人未合,而安国卒。绍熙四年十有二月壬寅,从夫人祔。庆元二年十有二月壬申,而敬之祔。傅良欲铭府君久,以宦游,至是而后铭,故并书之。铭曰:
岂不以为利,利至浅也!岂不以为能,能至鲜也!我图后人,种之远也。燕及草木,不可剪也。
论陈源间谍两宫亟宜斥逐车驾往朝重华以息谤腾疏(绍熙四年十一月) 南宋 · 彭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九六、《止堂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宋元通鉴》卷九○、《古今图书集成》家范典卷一六
臣辄沥血诚,仰干渊听。臣备数三馆,无补公上,比随同列,叠抗封章,陈乞陛下过宫,几至烦黩。臣于十月十七日又尝独上一疏,谓陛下久不过宫,必有所疑,而植此者必有人焉,深恐其益为间谍。欲乞车驾早过重华,亲辨其事。意虽诚恳,词实荒疏,不足以裨补聪明,实深忧惧。至十月二十六日,忽闻陛下遣宰执诣重华奏事,虽未见銮舆顺动,而已知父子情通。至次日降过宫指挥,闾阎之人破涕为笑。闻之道路,皆谓陛下尝明谕大臣以小人间谍之语,将有行遣,人皆谓陛下父子自此当欢爱如初矣,而臣实未敢以为喜也。何也?陛下既明谕间者姓名,而大臣不能正其罪,间者不去,则陛下过宫之期必不可必矣。盖天下之人,皆愿陛下过宫,其不愿者,不过此三数小人。其平日造作疑阻,以间疏陛下之父子者不知其几何矣,一旦陛下父子相见,岂不忧其言语之败乎?岂不忧其罪戾之及乎?臣尝见陛下临朝,与群臣语及过宫,未尝不动色。及入中禁,即变其说,是以知左右之惑陛下者众,而陛下之父子终未得相见也。既而果闻中辍,不胜忧懑。臣不敢保惜首领,终为陛下明言之。臣在阙门之外,讵能知为陛下父子间者果为何人耶?抑为何事耶?臣但见自昔间人父子者,皆必有故。远则兴庆之事,犹有明皇结欢父老,召宴将臣之可指;近则靖康之事,犹有徽宗不发递角,截留兵卒之可疑。寿皇自揖逊以来,何尝略有此等痕迹?陛下试举间者之言,一一质之于外,臣知其必妄无疑矣。臣不知陛下所以久蓄此疑而不决者,果何故也耶?臣知非陛下不欲决,但数间者不欲决耳。陛下早决此疑一日,则小人必早获罪一日;陛下迟决此疑一日,则小人必迟获罪一日。陛下若但蓄此疑而不决,只是为此数间者匿此恶而不使之败,陛下不忍于数间者以受天下之谤,而乃忍于寿皇,以成数间者之奸乎?然臣亦恨陛下未有忠实首公、勇敢任事者为陛下辨此疑、任此事也。今日宰执、侍从但能推父子之爱以调停重华,台谏暨百执事但能仗父子之义以责望陛下,至于疑间之根盘固左右者,略不敢一语及之。曾不知此疑根未除,虽至情有所不能通,虽大义有所不能举。譬如阴冱之云,凝结未散,非疾风动荡,尽力扫除,安能使太清廓然,皎日复丽哉!臣区区愚忠,诚不忍陛下为此数小人者受天下不义之名如此也。故终日忘食,终夜忘寝,思有以告知陛下。十月十六日之疏,犹未敢诵言之,今事急矣,不得不言矣。窃见今日内间谍两宫者,固不止一人,惟见陈源在寿皇朝得罪至重,近日复遭进用,外人皆谓离间之祸,必自源始。方源未进之时,虽陛下过宫已疏,然源之进也,政以知陛下此疑已动,而其党之进源也,亦欲陛下此疑愈固也。源辈既在宫中,臣知陛下之疑未易可解,盖其胆大敢为欺罔,机深能为狡狯。陛下饮食居处,皆将投以所疑;重华往来问讯,皆将指以为疑。或阳请陛下之出,而阴尼陛下之行;或名为畏惧寿皇,而实以激怒陛下。千方百计,神出鬼没,虽不可得而穷诘,而其情状意态,不过是数端而已矣,大要只欲陛下父子终不相见,而后其志始遂矣。古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谓其有父子,然后有君臣也。今人有父子而间绝之,则其于君臣何有哉!陛下傥以斯人为忠,则臣有以验之矣。始李辅国之欲间肃宗父子也,张后与焉。既而父子暌异,辅国得志,卒之杀张后,而致肃宗亦随以亡者,实辅国也。陛下自今观之,间人父子者,岂不可畏也哉!今陛下久不过宫,而道涂纷纷,议及中殿,陛下以为谁实为此?宫禁之事,秘不可闻,所以腾播于外者,皆此辈为之也。今日如此,后可知矣。司马光尝论高居简,以为「置居简于肘腋,恐令陛下父子、兄弟、夫妇皆不宁」。臣见源辈实不殊此,故臣愚欲望陛下亟发威断,斥逐陈源,以谢天下。然后肃命銮舆,亟朝重华,负罪引慝,以谢寿皇。使陛下父子欢然,宗社有永,岂不幸欤!若陛下以臣言为愚妄,不足采取,即乞放归田里,以毕馀生。陛下既已赦臣,不可使臣为小人所陷。不胜忠愤恳切、震慑悚恐,以俟威命之下。
龙隐岩题名 宋 · 詹仪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四、《粤西金石略》卷九、《桂胜》卷二、光绪《临桂县志》卷九、桂林石刻
淳熙十三年冬十月己亥,桐庐詹仪之、开封王寅祖、姑苏孙绍远,职事之馀,来游龙隐岩。是日大风,重裘不暖,俯仰久之,毛骨为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