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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自动笺注)
沖虚至德眞經鬳齋口義卷之五尅
    鬳齋林希逸
   湯問第五
殷湯問於夏革曰古初有物乎夏革曰古初
無物惡得物後之人將謂今之無物可乎
殷湯然則無先後乎夏革曰物之終始
無極已始或爲終終或爲始惡知其紀然
自物之外自事之先朕所不知也殷湯曰然
上下八方有極盡乎革曰不知也湯固問
革曰無則無極有則有盡朕何以知之然無
之外復無無極無盡之中復無無無極
復無無極無盡無無盡朕以是知其無極
無盡也而不知有極有盡也
 物雖自無而有既有矣則必有所始安得
 謂之古初無物乎此語翻得又好極已
 極止也物之之後終始無所止極春先
 而夏後春終而夏始先豈爲始後豈爲終
 紀極也惡知其紀言無極也物之外事之
 先朕所不知者四維上下不可思量
 子所謂六合之外存而不論也固問堅問
 之也不得已而後答曰謂之無無極
 有有之名則必有盡但不可得而知爾無
 極復無無極此下數語與莊子有始也者
 有未始有始也者未始有夫未始有始
 也者一樣語脉莊子逍遥遊篇曰湯之
 問棘此曰夏革棘革音近恐傳訛也然大
 抵皆寓言名字異同不足深考
湯又問曰四海之外奚有革曰猶齊州也湯
曰汝奚以實之革曰朕東行至營人民猶是
也問營之東復猶營也西行至豳人民猶是
也問豳之西復猶豳也朕以是四海四荒
四極不異是也
 四海之外猶有國土或無國土不可知
 譬如在於營者但見營之人民在於豳者
 但見豳之人民豈知營之東又有如營者
 豳之西又有如豳者以中國所見且如
 此況四海四荒四極之外齊州中國
 實之者欲其即近以明遠海外大荒
 大荒之外無極故曰四海四荒四極
 亦務爲高遠廣大之言莊列之書皆如是
大小相含無窮極也含萬物者亦如含天
地含萬物也固不窮天地也故無極朕亦
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亦吾所不
知也
 大小相含譬如瓦在椽上椽在桁上桁在
 梁上梁柱上柱又在地小大相乗
 物物皆然不可窮詰萬物如此天地
 在於大虚之間太虚天地者也太虚
 外又必有含太虚者含萬物者既不可
 則含天地者亦安知其所極安知天地
 外不有更大天地含容此等議論
 皆是排斥小見自私之人不知世界之廣
 大故爲此虚曠之論雖似荒唐亦自有
 味此章以下諸段皆然若要逐章求義理
 則不可也莊列之書别具一隻可也
然則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昔者女媧氏
五色石以補其闕斷鼇之足以四極
共工氏顓頊爭爲帝怒而觸不周之山
折天柱絶地維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
不滿東南百川水潦歸焉
 女媧補天共工折天柱絶地維此皆
 務爲駭世之言不可以爲實論天之傾西
 北此造化至妙處若無倚蓋之勢則星辰
 之運日月之行何以見其盈縮何以爲晝
 爲夜此須識天文方知知地上下
 四游說天雞子安得有柱有維乎
湯又問物有巨細乎有脩短有同異乎革
渤海之東不知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
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紘九野
水天之流莫不之而無增無減其中
五山一曰岱輿二曰貪嶠三曰方壺
瀛洲五曰蓬萊山高周旋三萬里其
平處九千里山中間相去七萬里以爲
鄰居焉其上臺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
珠玕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
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
往來不可數焉而五山之根無所連著
常隨潮波上下往還不得暫峙焉仙聖毒之
訴之於帝帝恐流於西極失群聖之居乃命
禺疆使巨鼇十五舉首而戴之迭爲三番
萬歲一交五山始峙而不動而龍伯之國
大人舉足不盈數步而暨五山之所一釣
連六鼇合負而趣歸其國灼其骨以數焉
於是岱輿貪嶠二山流於北極汎於大海
聖之播遷巨億計帝憑怒侵減龍伯之國
使阨侵小龍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農時其
國人猶數千丈
 歸墟者即尾閭是也八紘八方九野
 州也純縞純白也珠玕珠玉也峙停也毒
 之苦之也禺疆神名也合負以六者同負
 而去也趣往也數者數其骨也使阨使隘
 狹也五山仙聖十五鼈之三番龍伯
 釣鼇帝之怒龍伯寓言也今佛經多有
 此如三十三天香積西方净土之類是
 也
中州以東四十萬里得僬僥國人長一尺
五寸東北有人名曰諍人九寸
 龍伯之减小猶長數千丈僬僥尺五
 人之九寸長者長短者極短但言天地
 之間變化不常不可以耳目所見者爲定
 也
荆之南有㝠靈者以五百歲爲春五百歲爲
上古大椿者以八千歲爲春八千歲
朽壤之上有菌芝者生於朝死於晦春夏
之月有蠓蚋者因雨而生見陽而死終髮北
之北有溟海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
其長稱焉其名爲鯤有鳥焉其名爲鵬翼
垂天之雲其體稱焉世豈知有此物哉大禹
行而見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堅聞而志之
 㝠靈木名也終髮即窮髮也北之又北愈
 遠之地也稱去聲其長與其大相稱也翼
 大如此身亦稱之則其大可知矣世人
 見者小豈知天地間更有如此廣大之所
 乎此皆寓言却以禹益實之世言山海經
 大荒經皆禹所作亦猶今人張騫窮天
 河也其意但因禹治水九州伯益爲山
 澤之虞故借其名以實其說夷堅亦猶莊
 子之齊諧
江浦間生麽蟲其名曰焦螟群飛而集於
蚊睫弗相觸也栖宿去來蚊弗覺也離朱子
羽方晝拭眥揚眉而望之弗見其形𧣾(且豸文尒普弭)
(三切)俞師曠方夜擿耳俛首而聽之弗聞其聲
黄帝容成子空峒上同三月
形廢徐以神視塊然見之若嵩山之阿徐
氣聽砰然聞之若雷霆之聲
 因諍人之論又生麽蟲之說小之而又小
 者也𧣾俞亦古之能聽者此即莊子聽之
 以耳不若聽之以氣聽之以氣不若聽之
 以心之論
吴楚之國大木焉其名爲櫾碧樹冬生
實丹而味酸食其皮汁已憤厥之疾齊州
之渡淮而北而化爲枳焉鸜鵒不踰濟貉踰
汶則死矣地氣然也雖然形氣異也性鈞已
無相易已生皆全已分皆足已吾何以識其
巨細何以識其脩短何以識其同異
 櫾橘柚也此數語考工記之說蓋言形氣
 之不定所以造化隨物觀則其性
 皆均物一性不得相易物物各全其
 生物物各足其分巨者細者脩者短者皆
 造物之理孰爲異孰爲同此數語却自端
 正已語終之辭
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萬仞本在冀州
之南河陽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
而居懲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謀曰
吾與畢力平險指通豫南達于漢陰可乎
雜然相許其妻獻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損
魁父丘如太形王屋且焉土石雜曰
投諸渤海之尾隱土之北遂率子孫荷擔
三夫叩石墾壤箕畚運於渤海之尾鄰人
城氏之孀妻遺男始齔跳往助之寒暑
節始一反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
不慧殘年餘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
如土何北山愚公長息曰汝心之固固不
可徹曾不孀妻弱子雖我之死有子存焉
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生子子又生孫
子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何若不平
河曲智叟亡以應操蛇之神聞之懼其不己
也告之於帝帝感其誠命夸娥氏二子負二
一厝朔東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漢之陰
隴斷
 太形即太行也聲相近也指通向南而通
 道也隱土北方地名也跳奮而往易節
公元前2029年
 一年不慧不明固蔽也此章其言似
 迂闊然以形容不已之意却甚有味釋氏
 言補陀大士修行時窮苦而無所見將
 下山遇人水邊磨一鐵尺問之曰磨此
 何用曰將以爲大士笑之曰汝豈愚邪
 鐵尺可磨爲針乎其人曰今生不成
 生亦磨不成大士大悟再歸補陀而後
 道似此之言甚迂某嘗以爲有味有益
 學者若人皆存此心何事不可爲何學不
 可成也東坡徐徐而爲之十年之後
 事不立但恐此意不堅行之不力東坡
 此語似甚淺近研究得來堯之競競
 之業業湯之又日新文王之純亦不已
 此一念也操蛇神夸娥氏皆神名也無隴
 斷者言其地皆平雖小坡垤亦無之也
夸父不量力追日影逐之於隅谷之際渴
欲得飮赴飮河渭河渭不足走北大澤
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鄧林
鄧林彌廣千里
 隅谷日入處也夸父杖化鄧林鄧林
 之廣猶數千里夸父龍伯之類爾此必
 古來相傳有此怪異之說故清虚之徒並
 取以入其書以爲大言之資耳
大禹六合之間四海内照之以日月
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神靈
生其物其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革曰然則亦有不待神靈而生不待陰陽
不待日月而明不待殺戮而夭不待將迎
而壽不待五穀而食不待繒纊而衣不待
車而行其道自然非聖人之所通也
 革既與湯問答此又與禹問答兩夏
 邪一夏革邪一夏革則當有千百歲之壽
 矣神靈所生即日月陰太歲是也上章
 以神靈結語下章神靈起語可見文勢
 禹曰有形之物或夭或壽皆有道存焉唯
 聖人通知之革又曰亦有不待陰陽
 月而生者石卵石子何假陰陽氣土
 地龍假日月之明朝蟪蛄殺戮
 夭南山導迎而壽竊脂剖葦豈待
 五穀而飽牛馬之類豈待繒絮而暖飛禽
 之類豈待舟車而行此又自然而然非常
 理可推雖聖人不得而盡通知太歳
 主歲之神也今日者亦用此則自古有之
 矣此意蓋言天下之事有可以常理推者
 又不可以常理推者此所以造化之妙
禹之治水土也迷而失塗謬之一國濱北海
之北不知齊州幾千萬里其國名曰終北
不知際畔之所齊限無風霜露不生鳥獸
蟲魚草木之類四方悉平周喬陟當國
中有山名壺嶺狀若甔甄頂有口狀若員
環名曰滋穴水涌出名神瀵臭過蘭椒
味過醪醴一源分爲四埒注於山下經營
國亡不悉土氣和亡札厲人性婉而從物
不競不爭柔心弱骨不驕不忌長幼儕居
不君不臣男女雜游不媒不聘縁水而居不
耕不稼土氣温適不織不衣百年而死不夭
不病其民孳阜亡數有喜樂亡衰老哀苦
俗好相携迭謡終曰不輟音饑惓則飲
神瀵力志和平過則醉經旬乃醒沐浴神瀵
膚色脂澤香氣經旬乃歇
 終北窮北也齊止也限極也其際畔無止
 極也喬陟高山也壺嶺亦方壺員嶠之類
 甔甀瓦器滋穴水名神瀵出於一源
 分於四畔埒猶際也經營一國言此水遶
 一國也婉而從物順也弱骨不力爭也孳
 阜孳生阜盛也此章自輕旬乃歇以上
 言禹之所見
公元前2027年
周穆王北遊過其國三年忘歸既反周室
其國𢠳然自失進酒不召嬪御者數月
乃復
 因穆王八駿之說又於此添作一證
管仲齊桓公因遊遼口俱之其國幾尅舉
隰朋諫曰君舍齊國之廣人民衆山川之
殖物之阜禮義盛章服之美妖靡盈庭
忠良滿朝肆咤則徒卒百萬視撝諸侯
命亦奚羡於彼而棄齊國社稷從戎夷之
國乎此仲父之耄奈何從之桓公乃止以隰
朋之言告管仲曰此固非朋之所及也臣
恐彼國之不可升之也齊國之富奚戀隰朋
之言奚顧
 又因齊國遵海而南倣於琅琊之事添此
 一段說話幾尅舉者言幾乎尅日而欲舉
 行也肆咤者肆意叱咤視撝者言隨
 目所視而指麾之也彼國之不可升者言
 但恐求至而不可得此等言意不過
 謂天地之外更有勝於人之耳目所見
 而已
南國之人祝髮而祼北國之人鞨巾而裘中
國之人冠冕而裳九土所資或農或商或田
或漁如冬裘夏葛水舟陸車默而得之性而
成之
 此語吾書中亦有之蓋中國之外質性
 同衣食或異隨其生而樂之無他皆欲
 廣人之所見
越之東有輒休之國長子生則鮮而食之
謂之宜弟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
不可與同居處楚之南有炎人之國其親
戚死㱙(與□同)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廼成
孝子秦之西有儀渠(文康)之國者其親戚
聚柴積而焚之燻則煙上謂之登遐然後
孝子此上而爲政以爲俗而未足爲異
 輒休炎人儀渠皆國名也㱙者割也此章
 之言墨子亦有之兩漢夷狄傳晋之載記
 亦間有一二事相類列子意不過曰天
 地之内國不同風俗各異豈必皆如中
 國而後美我所好安知非彼之所惡
 哉
孔子東游兩小辯闘問其故一兒曰我
日始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一兒
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日初出大
車蓋日中則如盤盂不爲遠者小而
近者大乎一兒曰日初出則滄滄凉凉及其
日中探湯不爲近者熱而遠者凉乎孔
不能决也兩小兒笑曰孰爲汝多知乎
 兩小兒之論與太子長安日近遠之
 說相類此章之意蓋言遠近是非不可以
 一理定
天下至理也連於形物亦然均髮均縣
輕重而髮絶髮不均也均也其絶也莫絶人
以爲不然自有知其然者也
 此章提起一均字言均天下至理凡物
 之有形亦然連猶凡也形物有形之物
 也亦然者理如是而物亦如是也懸與髮
 均則雖髮可以縣故曰均髮均縣若物與
 髮有輕有重則髮必斷絶其所斷絶
 不均也故曰輕重而髮絶不均也若輕重
 均平則雖欲絶不絶故曰均也其絶也
 莫絶此一句妙均也是一句其絶也莫
 絶是一句此即公孫龍髮引千鈞論人
 皆以爲不然自有知其然者言世人則不
 知其然道者則知其然
詹何獨繭絲爲綸芒鍼爲鈎荆蓧爲竿剖
粒爲餌引盈車之魚百仞之淵汩流之中
不絶鈎不伸竿不撓王聞而異之召問
其故詹何曰臣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
弱弓纖繳乗風振之雙鶬青雲之際
用心動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學釣五年
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雜慮唯魚
之念投綸沈釣手無輕重物莫能亂魚見
鈎餌沉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
制彊以輕致重也大王治國誠能若此則天
下可運於一握將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詹何之釣蒲且子之弋與傴僂丈人之承
 蜩㫖意相類蓋言治國治天下若平其心
 無强無弱無輕無重則弱可以制强輕可
 以制重此即老子柔勝剛之論也
魯公趙齊二人有疾同請扁鵲求治扁
鵲治之既同愈謂公扈嬰曰汝曩之所疾
自外而干府藏者固藥石所已今有偕生
之疾與體偕長今爲汝攻之何如二人曰願
先聞其驗扁鵲公扈曰汝志彊而氣弱故
足於謀而寡於斷齊嬰志弱而氣强故少於
慮而傷於專若换汝之心則均於善矣扁鵲
遂飲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
之投以神藥既悟如初二人辭歸於是公扈
反齊嬰之室而有其妻子妻子弗識齊嬰亦
公扈之室有其妻子妻子亦弗識二室
相與訟求辯於扁鵲扁鵲其所由訟乃已
 此章形容心禀於氣人有不得自由
 其言亦有深味雖似迂闊而不迂闊若明
 道曰一百四病皆由他心須由我始得此
 語又高然列子之喻氣質之性之心也明
 道之言理性也必以理性化氣質之性而
 後心自由
瓠巴鼓琴鳥舞魚躍師文聞之棄家從
師襄游柱指鈞弦三年不成章師襄曰子可
歸矣師文舍其琴嘆曰文非弦之不能
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不在弦所志者不
在聲内不得於心外不應於氣故不敢發手
動弦且小假之以觀其後無幾何復見師
師襄曰子之琴何如師文得之矣請嘗
試之於是而叩商絃以召南吕凉風
草木成實及叩角絃以激夾鍾温風
徐回草木發榮而叩羽絃以召黄鍾
交下川池暴沍及而叩徴絃以激蕤賔
陽光熾烈堅冰散將命宫而總四絃
景風慶雲甘露醴泉師襄撫心
高蹈曰微矣子之彈也雖師曠清角鄒衍
吹律亡以加矣彼將挾琴執管而從子
後耳
 不成章者言未能成一曲也柱指安指也
 鈞絃調絃不在不在聲者心未安也
 得於心應於手則遺其器也未能如此
 以不動絃也小假者小寬也觀其後
 此後如何也當秋聲秋氣應當秋
 爲春聲春氣應當爲冬聲而冬氣
 當夏聲夏氣商弦秋角弦屬
 羽弦屬徵弦屬夏官中聲和氣
 應琴有五弦一弦主一聲此曰叩某弦者
 非調其一而廢其四蓋某曲以商爲主
 曲以角爲主也此意蓋言音聲之妙可以
 通造化而已師文之見師襄其言似在一
 日之間安得四時而並叩並應乎以此
 而觀可知其爲寓言也微矣子之彈者言
 子之彈琴微妙極矣清角樂名也挾琴執
 管而從子後者言彼師曠鄒衍從學
 汝也
薛譚學謳於秦青未窮之技自謂盡之
辭歸秦青弗止餞於郊衢撫節悲歌聲振林
響遏行雲薛譚乃謝求反終身不敢言歸
秦青顧謂其友曰昔韓娥東之匱糧過雍
鬻歌假食既去而餘音遶梁三日不絶
左右以其人弗去過逆旅逆旅人辱之韓娥
曼聲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對三曰
不食遽而追之娥還復曼聲長歌一里
喜躍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賂
發之故雍門之人至今歌哭效娥之遺聲
 撫節按拍匱乏鬻歌假食賣歌以求
 食也發之謝而送之也此語亦有見於
 子者因師文鼔琴之說又及謳者之事而
 併記之皆言工技之能神妙如此技能
 如此則學道者豈不有至神至妙之事乎
 此又其言外之意
伯牙善鼓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志在登
高山鍾子期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
鍾子期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
鍾子期必得伯牙游於泰山之陰卒逢暴
雨止岩下心悲乃援琴鼓之爲霖雨
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鍾子期輒窮其
伯牙乃舍琴而歎曰善哉善哉子之聽夫
想象猶吾心也吾於何逃聲哉
 霖雨崩山皆琴曲名也志所想象子期
 也謂其心與心同聲出於心汝既心
 與已同宜乎知其聲也於何逃者言不可
 隱也此必古來相傳之說取而入其書蓋
 言天下之事無精無粗皆有造於神妙
周穆王西巡狩越崑崙不至弇山反還未及
中國道有獻工人偃師穆王薦之問曰若
有何偃師曰臣唯命所試然臣已有所造
願王先觀之穆王曰日以俱來吾與若俱觀
越日偃師謁見王薦曰若與偕來者
何人對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穆王驚視之趣
俯仰信人也巧夫鎮其頤則歌合律捧其
手則舞應節千變萬化唯意所適以爲
也與盛姬内御並觀之技將終倡者瞬其
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大怒立欲誅偃師
偃師大懾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傳會革木
膠漆白黑丹青所爲諦料内則肝膽
心肺腎腸胃外則筋骨支節皮毛齒髮
假物也而無不畢具合會如初見王
廢其心則口不能言廢其肝則曰不能視廢
其腎則足不能穆王始悦而歎曰人之巧
乃可造化同功乎詔貳車載之以歸夫
班輸雲梯墨翟飛鳶自謂能之極也弟
東門禽滑釐偃師之巧以告二子
終身不敢語藝而時執規
 弇山又在崑崙之西薦之進之也漢書
 紳搢亦作薦日以俱來明日與同來也趣
 步俯仰皆實如人然信實也巧夫歎其工
 能之巧也鎮擪也擪其口而使之歌則皆
 合律捧其手而使之舞則應節始者以爲
 實似人既乆則宛如實人也盛姬羣多之
 也招戲之也諦審也料點檢之也合會
 復如初剖散復合歌舞如初
 也木人而能行能猶可也聲何從出此
 意蓋言人之一身亦是假合而成目應於
 肝足應於腎口應於心何嘗由我釋氏
 大之說亦類此人之巧乃能奪造化況造
 化之巧乎貳車副車雲梯攻城之具
 也飛鳶亦木爲之也此與雪峰木毬相類
 自謂能之極者言般輸墨翟自謂極巧
 之偃師不足言技能所以終身不敢
 自稱其藝時乎執規矩者謂輪翟二子
 皆廢棄工技不敢爲時不得已而後
 執之也東門禽滑釐兩人名也
甘蠅古之善射彀弓獸伏鳥下弟子
飛衛學射甘蠅而巧過其師紀昌者又學
射於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
紀昌偃卧其妻之機下以目承牽挺
之後雖錐末倒眥而不瞬也以告飛衛
曰未也亞學視而後可視小如大視微如
而後告我昌以氂懸虱於牖南面而望之
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車輪焉以睹
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
貫虱之心而懸不絶以告飛衛飛衛高蹈
拊膺曰汝得之
 牽挺機下之挺隨足上下者也錐末雖倒
 眥而不瞬孟子所謂不目逃也亞學亞次
 也更也使其更學視也虱既如車輪則他
 物皆如丘山燕角之弧以燕之角爲弓
 朔蓬之簳以朔之蓬爲幹也此弓矢之精
 也視虱如輪而後可射此精藝者必然
 扁鵲學醫隔墻見人尤異矣此世間
 有之事不精學者不可與議也
紀昌既盡衛之術計天下之敵己者一人
已乃謀殺飛衛相遇於野二人射中路矢
鋒相觸而墜於地而塵不揚飛衛之矢先窮
紀昌一矢既發飛衛棘刺之端扞之而
無差焉於是二子泣而投弓相拜於塗請爲
父子尅臂以誓不得告術於人
 交射中路者於塗中互相射也彼此之矢
 相觸而落於地塵亦不起亦其平落地也
 以棘刺之端而扞其來矢亦相值而無差
 池也尅臂者削其臂以爲識而誓也此說
 似迂向游淮識軒路分者其年已近七十
 矣春秋大閲第一年年得之渠嘗云初
 收王辛時相遇於六安山間王辛執弓
 射之軒之手中只有一條木槍呼辛而
 謂之曰我在此許汝發三矢若射我不中
 汝即降我我同汝見趙制置管取官人
 辛發三矢皆爲木槍所擊而落地辛遂拜
 之王辛後爲光州武定都統及某至安豐
 有王辛舊將亦言此事與軒語一同軒忘
 其名矣然則紀昌飛衛之相射豈得謂誣
 乎
造父之師曰泰豆造父之始從習御也執
甚卑泰豆三年不告造父執禮愈謹乃告
之曰古詩良弓之子必先爲箕良冶之子
必先爲裘汝先觀吾趣趣如吾然後六轡
六馬可御造父曰唯命所從泰豆立木
爲塗僅可容足計步而置履之而行趣走往
無跌失也造父學之三日盡其巧泰豆
曰子何其也得之捷乎凡所御者如此
也曩汝之行得之於足應之於心推於御也
齊輯轡銜之際而急緩脣吻之和正度
胸臆之中而執節掌握之間内得於中
而外合於馬志是故進退履繩旋曲
規矩取道致遠氣力有餘誠得其術也
得之於銜應之於轡得之於轡應之於手得
之於手應之於心則不目視不以策驅心
體正六轡不亂而二十四蹄所投無差迴
旋進退莫不中節然後輿輪之外可使無餘
馬蹄之外可使無餘地未嘗山谷之嶮
原隰夷視之一也吾術窮矣汝其識之
 泰豆亦古之善御者也裘箕古語也已
 學記學弓先學箕皆竹器也冶攻金也與
 裘何預語素通然考工記裘氏
 知所主何事此官既缺恐當時所職或有
 近於冶者今不可知矣先觀吾趣者使學
 其行歩也得之捷者言其速成轡銜
 吻在馬者也胸臆掌握在人者也履繩
 旋者其路雖如繩之小亦可以轉旋也曲
 中者妙於中也氣力有餘御者不勞也猶
 考工曰其衽不蔽之意也心閑身正者御
 之從容也二十四蹄六馬之車也所投無
 差馬行不亂轍軌也車所行之道也車
 外無餘轍也者車行不越乎轍之中也蹄
 外無餘地者蹄不亂則其地不多山谷
 雖險原隰雖平我視之一同也履木而
 行其說似迂觀今人縁竿履繩躡屐
 則知世間自有此事列子言此不過以爲
 人間之技且有此神妙學道
魏黑卵以暱嫌殺丘邴章丘邴章之子來丹
謀報父之讎丹氣甚猛形甚露計粒而食順
風而趣雖怒不能稱丘以報之耻假力於人
手劍以屠黑卵黑卵悍志絶衆力抗百夫
筋骨皮肉非人類也延頸承刃披胸受矢
鍔推屈而體無痕撻負其才力視來丹猶雛
鷇也來丹之友申他曰子怨黑卵至矣黑卵
易子過矣將奚謀焉來丹垂涕曰願子爲
我謀申他曰吾聞衛孔周其祖得殷帝之寳
劍一子服之却三軍之衆奚不請焉來丹
遂適衛見孔周僕御禮請先納妻子
言所欲孔周曰吾有三劍唯子所擇皆不能
殺人先言其狀一曰含光視之不可見運
不知其有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
覺二曰承影將旦昧爽之交旦夕昏明之際
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識其狀其
所觸也竊竊有聲經物而物不疾也三曰
宵練方晝則見影不見光方夜見光而不
見形觸物也𩦐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
不血刃焉此三寳者傳之十三世矣而無施
於事匣而藏之未嘗啓封來丹曰雖然吾必
請其下者孔周乃歸其妻子齋七晏陰
之間跪而授其下劍來丹再拜受之以歸來
丹遂執劍從黑卵時黑卵之醉偃牖下自頸
至腰三斬之黑卵不覺來丹以黑卵之死
而退遇黑卵之子於門擊之三下如投虚黑
之子方笑曰汝何蚩而三招予來丹知劍
不能殺人也歎而歸黑卵既醒怒其妻曰
醉而露我使我嗌疾而腰急其子曰疇昔
丹之來遇我於門三招我亦使我體疾而支
彼其厭我哉
 暱嫌私怨也氣甚猛威甚銳也形甚露骨
 立也順風而趣其行弱也悍志絶衆其志
 勇悍過人痕撻痕跡雛鷇初生之禽
 也易子過矣甚輕汝也三劍名方言厭
 勝之術也泯然無際泯没不見邊際
 也將旦昧爽之交日初出之時也旦夕昏
 明之際日將入之時也旦夕猶言日暮
 昏明欲昏而欲明也晝則見影夜則見光
 只有光影無形也𩦐合作騞然微有
 聲者請其下者求其第三劍也因其醉而
 斬之疑其已死遂趨行退回也擊之如
 投虚劍已過如無物也蚩與癡同丹之三
 擊彼以爲三招如兒戲也嗌疾喉急也支
 彊肢體彊急而不柔和也蓋言厭勝之術
 自有神異而況學道以此說而入其書
 皆有意存焉非徒誇誕大言
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錕鋙之劍火浣
布其劍長尺有咫練鋼赤刃用之切玉如切
泥焉火浣之布浣之必投於火布火色
布色出火振之皓然疑乎雪皇子以爲
無此物傳之者蕭叔皇子果於自信
於誣理哉
 練鋼鍊熟之鋼金也赤刃金精其色赤也
 如切泥言柔軟切玉之劍今雖未見
 浣之布今人嘗見之世間自有此事果於
 自信言皇子但信其耳目所及不知
 天下有此神異之事遂以傳者爲妄是誣
 理也從前鋪說至此方結以兩句蓋謂人
 各以其淺近之見而疑此廣大之言非知
 理者也
沖虚至徳眞經鬳齋口義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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