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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虚至德眞經四解卷之四聖四
和光散人高守元集
黃帝(禀生之質謂之性得性之極謂之和故應理處順則所適常通)
(任情背道則遇物斯滯○盧曰此明忘形養神從玄默以發眞智始其養)
(也則遺萬有而内澄心發其智則化含生以外接物故其初也則齋心服)
(形不親政事其末篇也則贊孔墨以濟人焉此其大㫖○政和古之明大)
(道者先明天而道德次之列子以天瑞首篇而繼之以黄帝豈謂是歟○)
(范曰即無物之自虚者隨處皆通執有物之爲實者觸途生礙然則有而)
(爲之其易耶必將泯是非利害之心去智巧果敢之烈猜慮不萌俾物無)
(得而傷吾宗不出俾人無得而先崇自賢之行持常勝之道子以襲諸人)
(間則人道之患庶幾其息矣華胥之國姑射之山夫豈遠哉此一篇之㫖)
(也)
黄帝即位十有五年喜天下戴己(隨世而喜耳)養
正命(正當爲性)娱耳目供鼻口焦然肌色皯黥昏
然五情爽惑
役心智未足以養性命秪足以焦形也
盧曰舉代之人咸以聲色飲食養其身唯
豐厚者則爲富貴矣而聖人知此道足以
傷生故焦然不樂也第一篇知神爲生主
第二篇欲明道以養身故先示衆人之所
溺然後漸次而進之
又十有五年憂天下之不治(隨世而憂耳)竭聰明
進智力營百姓焦然肌色皯黮昏然五情爽
惑
用聰明未足以致治秪足以亂神也
盧曰代謂之君子理人之士也皆勞心苦
己以身徇物以求其名以嚮其利耳而不
知役神以喪實去道斯遠矣
黄帝乃喟然讚曰(讚當作嘆)朕之過淫矣(淫當作深)養
一己其患如此治萬物其患如此
惟任而不養縱而不治則性命自全天下
自安也
盧曰淫者失於其道也含生之物咸知養
己自私以爲生不知所生生而之死也操
仁義者咸知徇名以取利自私以爲能亦
不知所以喪神傷生而知死也徇己自私
以爲小人濟物無私代以爲君子善之以
惡約外則有殊求名喪實約内則俱失方
明大道故雙非之也
范曰鼔舞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者道也
吉凶與民同患者事也體道則無憂渉事
則有患聖人不得已而臨蒞天下亦烏至
而恝然耶内而養一己則養正命娛耳目
供口鼻其患既如此外而治萬物竭聰明
進智力營百姓其患又如此是豈胥易技
係勞形怵心固若是其多憂耶方以百姓
心爲心則人之所畏不得不畏故爾
於是放萬機舍宫寢去直侍徹鐘懸减厨膳
退而閒居大庭之館齋心服形(心無欲則形自服)三
月不親政事
盧曰放萬機者非謂都無所行也事至而
應如四時焉故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
物生焉不勞焦思以邀虚名不想能於千
載欲垂芳於竹帛耳但冥冥然應用不得
已而運之不封崇其身名不增加其嗜慾
不豐厚其滋味不放肆於淫聲齋肅其心
退伏其體三月者一時也孔子曰顔回三
月不違仁是也擇賢才而責成賞罰無私
焉是不親政事也
晝寢而夢
將明至理不可以情求故寄之於夢聖人
無夢也
遊於華胥氏之國
政和至人不以物累形不以形累心上與
造物者遊下與外生死無終始者爲友憂
喜無變於己亦有何患黃帝以此去萬有
之累而將復乎一故齋心服形夢遊華胥
氏之國也
范曰聖人之治一日二日萬幾今曰放萬
幾則不勞心於土苴之末矣舍宫寢非累
於居處之安也去直侍非樂於使令之衆
也徹鐘懸則耳不綦聲减厨膳則口不綦
味退而間居大庭之館齋心服形三月不
親政事則又潔齋至矣故華胥之國於此
得而夢遊焉經曰形接爲事神遇爲夢盡
之所爲必形於夢則魂交之寐未必虚也
夜之所夢必合於晝則形開之覺未必實
也惟通乎晝夜之道而知者乃能融夢覺
於一致等視世間得失是非貴賤生死無
非夢幻故居化人之宫者以夢而遊執尹
氏之役者以夢而樂獲鄭人之鹿者以夢
而訟隨有所遇而安之者知所幻而非眞
也何獨於此而疑之然古之眞人其寢無
夢列子言此將明至道之不可以情求姑
寄於夢而已
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
不必便有此國也明至理之必如此耳淮
南云正西曰弇州西北曰台州
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斯離也齊中也)蓋非舟車足
力之所及神遊而已
舟車足力形之所資者耳神道恍惚不行
而至者也
范曰華則敷而離根胥則出而相見理有
至妙不必求之於窈冥昏默之中雖離道
之根而與物相見所謂歸根復命者常自
若也正西日弇州正北曰台州弇州之西
台州之北則又歸根復命之地也夫道降
中庸則有足者皆可至於丘不知斯齊國
幾千萬里則去人爲遠矣蓋非舟車足力
之所及神遊而已唯神也不疾而速不行
而至故出入六合遊乎無有烏往而不暇哉
其國無師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慾自然而
已(自然者不資於外也)不知樂生不知惡死故無夭殤
不知親己不知疏物故無愛憎不知背逆不
知向順故無利害
理無生死故無所樂惡理無愛憎故無所
親疏理無逆順故無所利害也
都無所愛惜都無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
熱斫撻無傷痛指擿無痟癢
至和者無物能傷熱溺痛癢實由矜懼義
例詳於下章痟癢酸痟也義見周官
乗空如履實寢虚若處牀雲霞不硋其視雷
霆不亂其聽美惡不滑其心山谷不躓其步
神行而已
至順者無物能逆也
盧曰寄言也齋心服形神與道合則至其
大國矣夫神者生之主也既爲生主則役
神以養生養之失理却成於損也俗以益
嗜慾者爲養生適爲喪年之本矣故君子
養於性小人養於情養性者無嗜慾保自
然不樂生不惡死無向背憎愛無畏忌自
然神行者神合於道也非是别有一國别
類之人耳故曰仁道不遠行之則至一言
契者交臂相得焉
政和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去齊國幾千
萬里則其道幽遠而無窮故惟神遊者所
能至也無師長而自治無嗜慾而自足死
生無變於己親疏不累其身不就利而利
亦不至不違害而害亦不來都無所愛惜
都無所畏忌而心有所忘入水不溺入火
不熱斫撻無傷痛指擿無痟癢而形有所
遺乗空寢虚不硋不躓惡往而不暇以是
出入往來陰陽之所不能測也而況於人
乎故曰神行而已
范曰其國無師長自然而已則無出治之
勞而國者自治其民無嗜慾自然而已則
無貪求之念而民者自樸生不知死死不
知生也故其出不訢其入不距敦爲而有
夭惡視人如我視我如人也故無所甚親
無所甚疏也孰爲而有愛憎逆之而怒順
之而喜也故不背所異不向所同敦爲而
有利害都無所愛憎故其心無所知都無
所畏忌故其形無惕若然者大浸稽天而
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雖有勇
刺之不入雖有力擊之弗中觸實不硋乗
虚不墜視不用目而見曉聽不用耳而聞
和刳心無物美惡不能汩也潜行不窒山
谷不能躓也利用出入往來不窮是其神
之所爲乎
黃帝既寤
亦寄之眠寤耳聖人無眠覺也
怡然自得召天老力牧太山稽(三人黄帝相也)告之
曰朕聞居三月齋心服形思有以養身治物
之道弗獲其術
身不可養物不可治而精思求之未可得
疲而睡所夢若此今知至道不可以情求矣
朕知之矣朕得之矣而不能以告若矣
不可以情求則不能以情告矣
又二十有八年天下大治幾若華胥氏之國
政和勞形怵心知而辯焉故其術弗獲齋
心服形覺而冥焉故其道乃得雖有情有
信而無爲無形故至道不可以情求而知
之得之者亦莫能以告也
而帝登假(假當爲遐)百姓號之二百年餘不輟
盧曰既寤於道也自不因外物以得之疲
而睡者冥於理去嗜慾也識神歸性不可
以情求也不能以告若者心澄忘言也凡
以數理天下者但成其空名數極則跡見
虚而不能實也上以虚名責於下下以虚
名應於上上下相蒙積虚以爲理欲求純
素其可得乎夫道者神契理合應物以眞
非偏善於小能不暴怒於小過如春之布
萬物皆生俗易風移自然而化不知所以
化不覺所以成故百姓思之不知其極也
范曰有身則累物而喪我入而内觀身本
無身也必期於養之則未離於身見出而
外觀物本無物也必期於治之則未離於
物見物我靡認其去道也遠矣何者至道
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求之
以情道終弗獲其所以知之者無知而已
其所以得之者無得而已知本無知得本
無得又烏能以是告人耶審造乎是則游
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無容私焉而
天下治矣千歲厭世去而上仙彼且釋弓
而登假人則從是也孰肯以物爲事嘗原
莊周之書言黃帝始以仁義攖人心而繼
以問道廣成蓋以謂絶聖棄智而天下治
則黃帝其人所謂攖人心者是宜寓言耳
是篇之意正與此合
列姑射山在海河洲中(見山海經)山上有神人焉
凝寂故稱神人
吸風飲露不食五穀
既不食穀矣豈復須吸風飲露哉蓋吐納
之貌不異於物耳
心如淵泉形如處女
盡柔虚之極者其天姿自粹非養而不衰
也
不偎不愛
偎者亦愛也芻狗萬物恩無所偏偎音隱
偎
仙聖爲之臣
仙者壽考之跡聖者治世之名
不畏不怒愿慤爲之使
畏威也若此豈有君臣役使之哉尊卑長
短各當其分因此而寄稱耳
不施不惠而物自足不聚不斂而已無愆(愆蹇)
(乏也)陰陽常調日月常明四時常若(若順也)風雨
常均字育常時年穀常豐而土無札傷人無
夭惡物無疵癘鬼無靈響焉
天人合德陰陽順序昏明有度災害不生
故道合二儀契均四時老子曰以道蒞天
下者其鬼不神
盧曰此言神之合道也故假以方外之中
託以神人之目不因五穀以爲養吐納眞
氣以爲全心如澄水無波浪之能鼓形如
處女無思慮之所營喜怒不入其襟是非
不干其用無求無欲同天地之不仁不惠
不施正陰陽之生育萬物所不能撓鬼神
所不能靈證之眞其功若此也
政和神也者妙萬物而爲言者也體神之
妙而出乎形數之外故能勝物而無累吸
風飲露不食五穀則不志於養心如淵泉
形如處女則靜一而不二不偎不愛仙聖
爲之臣不畏不怒愿慤爲之使則與道相
輔而行若然者從容無爲而陰陽和靜群
生不傷故不施不惠不聚不斂陰陽調四
時若字育時年穀豐人無夭惡物無疵癘
鬼無靈響焉此聖人所以曲成萬物而不
遺者也
范曰神也者妙萬物而爲言者也萬物在
道之末體神者寓乎萬物之上視萬物莫
足以攖其心者故能勝物而無累然則列
姑射之山非神人孰能居之吸風飲露不
食五穀則不志於養也心如淵泉則靜尊
而不流形如處女則柔順而無忤不偎不
愛則非作好以親也而仙聖實爲之制不
畏不怒則非作惡以疏也而愿慤實爲之
役於物無所與也不施惠而物咸自裕於
己無所取也不聚斂而己無不足道足以
役陰陽則陰陽常調而無謬戾之災道足
以旁日月則日月常明而無昏蝕之變以
道運數則有以若四時以道運氣則有以
均風雨夫然故未嘗合六氣之靖以育群
生也而字育常時未嘗取天地之精以佐
五穀也而年穀常豐土無札傷得以樂其
生人無夭惡得以終其命以物則遂性也
無疵癘之苦以鬼則不神也無靈響之出
是道也非天下之至神孰能與於此
列子師老商氏友伯高子進二子之道乗風
而歸
莊子云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旬五日而
後反蓋神人禦寇稱之也
盧曰夫神之滯於有則百骸俱硋神之契
乎眞則五根俱通也有通則無遠不鑒無
硋則乗風而行被羽服以往來託鱗毛以
騰躍者故爲常理也非謂其尚奇也而此
寓言者也
政和經曰善行無轍迹御風而行雖無轍
迹之可見然猶有所待也惟神也不行而
至
尹生聞之從列子居數月不省舍因間請靳
其術者十反而十不告尹生懟而請辭列子
又不命尹生退數月意不已又往從之列子
曰汝何去來之頻尹生曰曩章戴有請於子
(章義尹生之名)子不我告固有憾於子今復脱然是
以又來列子曰曩吾以汝爲達(曩者昔也)今汝之
鄙至此乎姬將告汝(姬居也)所學於夫子者矣
政和三問而不答十反而不告道固不可
言也卒於告之者亦告其所學於夫子者
而已
范曰道無問問無應故古之人有三問而
三不知四問而四不答者尹生之於列子
十反不告豈不欲其因心會道而默識之
故耶彼且有憾至於懟而請辭何其鄙之
若是也故列子不得已而告之以所學之
道如不云所云
盧曰昔汝去也吾將謂汝達吾道今汝之
息憾而來知汝之鄙陋矣
自吾之事夫子友若人也
夫子謂老商若人謂伯高
三年之後心不敢念是非口不敢言利害始
得夫子一眄而已
實懷利害而不敢言此匿怨藏情者也故
眄之而已
盧曰專一而不離恭敬以至求顧吾之形
觀吾之行者也
五年之後心庚念是非口庚言利害(庚當作更)夫
子始一解顔而笑
是非利害世間之常理任心之所念任口
之所言而無矜吝於胸懷内外如一不猶
踰於匿而不顯哉欣其一致聊寄笑焉
盧曰三年之後專於定也顧眄而已五年
之後越於專其哂明矣
七年之後從心之所念庚無是非從口之所
言庚無利害夫子始一引吾並席而坐
夫心者何寂然而无意想也口者何默然
而自吐納也若順心之極則无是非任口
之理則无利害道契師友同位比肩故其
宜耳
盧曰審之而後言欲是非利害无所誤也
九年之後横心之所念横口之所言亦不知
我之是非利害歟亦不知彼之是非利害歟
亦不知夫子之爲我師若人之爲我友内外
進矣
心既元念口既無違故能恣其所念縱其
所言體道窮宗爲世津梁終日念而非我
念終日言而非我言若以無念爲念無言
爲言未造於極也所謂無爲而無不爲者
如斯則彼此之異於何而求師資之義將
何所施故曰内外盡矣
盧曰都無心故是非利害不擇之而後言
縱横者也縱心而言皆合斯道
范曰是非之彰道之所以虧矣利害之生
情偽之所以感也列子之學三年之後心
不敢念是非則心有所擇而念口不言利
害則口有所擇而言故始得夫子一眄而
已則道存於目擊之間也五年之後心庚
念是非則心無所擇矣由未能泯是非也
口庚言利害則口無擇矣由未能忘利害
也故夫子始一解顔而笑則心冥於莫逆
之際也七年之後縱心之所念庚無是非
則是非泯矣由未能至於無念縱口之所
言庚無利害則利害忘矣由未能至於忘
言故夫子始引吾並席而坐則意會於交
臂之間也横心之所念則出念不念而念
出於不念矣横口之所言則出言不言而
言出於不言矣孰是敦非孰利孰害彼我
兩忘而俱化於道又烏知夫子之爲我師
若人之爲我友數始於一參中於五屈於
七究於九古之學道者或九日而後能外
生或九傳而後得於疑始或九年而大妙
蓋以入道之序至是而終進於無數故也
而後眼如耳耳如鼻鼻如口無不同也
盧曰眼耳口鼻不用其所能各任之而無
心故云無不同耳
心凝形釋骨肉都融不覺形之所倚足之所
履隨風東西猶木葉榦殻竟不知風乗我邪
我乗風乎
夫眼耳鼻口各有攸司令神凝形廢無待
於外則視聽不資眼目臰味不賴鼻口故
六藏七孔四肢百節塊然尸居同爲一物
則形奚所倚足奚所履我之乗風風之乗
我孰能辯也
盧曰神凝者不動也形釋者無礙也骨肉
都融者忘形骸也形骸忘於所之神念離
於所著則與風氣同之上下也
公元1113年
政和三年而不惑故始夫子一眄五年而
不蔽故至於解顔而笑七年而不累故引
之並席而坐九年而是非利害簡之而不
得則物我兩忘五官相徹風之乗我我之
乗風何容心焉
令女居先生之門曾未浹時而懟憾者再三
汝之片體將氣所不受汝之一節將地所不
載
用其情有其身則肌骨不能相容一體將
無所寄豈二儀之所能覆載
履虚乗風其可幾乎尹生甚怍屏息良乆不
敢復言
盧曰列子所以乗風者爲能忘其身也老
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爲吾有身及吾無
身吾有何患也若其形骸之不忘則一節
之重則地所不能載何暇乗風而凌虚哉
政和致道者忘心況於懟憾者乎片體氣
所不受一節地所不載則汝身將非汝有
也何得有夫道
范曰六徹相因則物物皆通六鑿相攘則
物物皆礙進於道者眼如耳耳如鼻鼻如
口不知其所以觀聽不知其所納嘗脗然
如一曾無所開心之疑也有若死灰形之
釋也有若槁木骨肉都融又將於大通矣
故在形應倚而倚不知形在足應履而履
不知足隨風東西由木葉榦殻然則動而
天機行無轍迹風之乗我我之乗風烏能
知其辯列子之道進此可謂至矣莊周以
謂由有所待豈非本其所由入而言之歟
列子問關尹曰至人潜行不空
不空者實有也至人動止不以實有爲閡
者也郭象曰其心虚故能御群實也
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
向秀曰天下樂推而不厭非吾之自高故
不慄者也
請問何以至於此關尹曰是純氣之守也非
智巧果敢之列
至純至眞即我之性分非求之於外愼而
不失則物所不能害豈智計勇敢而得冒
涉難危哉
盧曰言至人潜行積德非本空虚者也何
如能蹈火不熱登高不慄乎以明純氣出
乎性守神以合道則能至於此故曰至人
也豈智巧果敢所能得耶
姬魚語汝(魚當作吾)凡有貌像聲色者皆物也
上至聖人下及昆蟲皆形聲之物以形聲
相觀則无殊絶者也
物與物何以相遠也
向秀曰唯无心者獨遠耳
夫奚足以至乎先是色而已
向秀曰同是形色之物耳未足以相先也
以相先者唯自然也
盧曰凡有形者皆物也物皆是色亦何後
何先耶而自貴賤物者情惑之甚也會忘
形守神習靜以生慧者然後能通神明者
則物之造乎不形而止乎無所化
有既無始則所造者無形矣形既無終則
所止者無化矣造音作
夫得是而窮之者焉得爲正焉
尋形聲欲窮其終始者焉得至極之所乎
盧曰忘形守神造乎不形也寳眞合道者
止乎無所化也若得此道而窮理盡性者
何得不爲正乎
彼將處乎不深之度
即形色而不求其終始者不失自然之正
矣深當作淫
而藏乎無端之紀
至理豈有隱藏哉任而不執故冥然無迹
端崖不見
游乎萬物之所終始
乗理而无心者則常與萬物並游豈得无
終始之迹者乎
盧曰至人者言无失德也故不淫其度矣
行无失迹也故藏乎无端矣常歸其本也
故游萬物之終始矣
壹其性養其氣含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
氣壹德純者豈但自通而已哉物之所至
皆使無閡然後通濟群生焉造音操字
盧曰性不雜亂唯眞與天地合其德而通
於萬物之性命
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無郤物奚自入焉
自然之分不虧則形神全一憂患奚由而
入者也
盧曰寳道則性全去情則無郤無趺無迹
也外物何從而入焉
范曰冲氣之和人所同受交物忘反或爲
之餒唯純氣之守專而無所於雜和而無
所於暴致虚極矣豈智巧果敢之列所能
與耶何則貌像聲色無物不同則物與物
固無以相遠夫奚足以造乎先以其鈞是
色而已則物之造乎不形而非形於形止
乎無所化而不化於化得是而窮之物安
得而止焉彼將處乎不淫之度無有過也
藏乎無端之紀無有窮也遊乎萬物之所
終始則與造物之所造而不爲若然者塗
郤守神退藏於密物無自入焉兹所以潜
行不窒而實之所不能礙蹈火不熱而火
之所不能焚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而高
之所不能危也
夫醉者之墜於車也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
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乗亦弗知也墜亦
弗知也
此借麤以明至理之必然也
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忤物而不慴
向秀曰遇而不恐也
彼得全於酒而猶若是
向秀曰醉故失其所知耳非自然無心也
而況得於天乎
向秀曰得全於天者自然無心委順至理
者也
聖人藏於天故物莫之能傷也
郭象曰不窺性分之外故曰藏也
盧曰夫醉人者神非合於道也但爲酒所
全者憂懼不入於天府死生不傷其形神
若得全於神者故物不能傷也
政和至人神矣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
純素之道惟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爲一
故曰至人潜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
之上而不慄是純氣之守非智巧果敢之
列也貌像聲色有名有實名實既有麗於
留動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盡則何以相
遠而獨造乎其先道之爲物造乎不形而
不與物爲偶止乎無所化則獨立而不爲
物所運形色名聲果不足以索彼之情則
得是而窮之者焉得爲正焉至人於此處
乎不淫之度則當而不過藏乎無端之紀
則運而不窮遊乎萬物之所終始則又與
造物者遊也一其性而不二養其氣而不
耗含其德而不散以通乎物之所謂造乎
不形止乎無所化者其天守全其神無卻
物無自入焉此所以潜行不窒蹈火不熱
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也醉者之乗車以
其全於酒故能逆物而不慴至人行乎萬
物之上以其藏於天故能勝物而莫之能
傷是皆純氣之守不虧其神故也
范曰探形之始天地與我並生原數之先
萬物與我爲一奚物而謂之車奚物而謂
之人奚物而謂之墜奚物而謂之傷一旦
開天而人與接爲構則執物以爲有所見
者誠車矣認我以爲實所知者誠墜矣知
見立而乗墜分詎能無傷乎彼醉者之全
於酒知以之泯見以之冥乗不知有車墜
不知有地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是故忤
物而不慴而暫寄其全於酒者猶且然爾
況性之全未始離者乎天下一車爾託而
乗其上者内開智見之營營外逐幻化之
擾擾一將傾覆於諸妄之地匪直骨節之
傷也聖人藏於天故莫之能傷則向之所
謂守全而無郤者是也雖然謂之天者以
其對人一性無性況有天乎謂其藏者以
其對開一天無天況有藏乎審造於是固
有言之所不能論者
列禦寇爲伯昏無人射引之盈貫(盡弦窮鎸)措杯
水其肘上
手停審固杯水不傾
發之鏑矢復沓
郭象曰矢去也箭鏑去復往沓
方矢復寓
郭象曰箭方去未至的以復寄杯於肘言
敏捷之妙也
當是時也猶象人也
盧曰引滿而置水於其肘上發一箭復沓
一箭猶如泥木象人也志審神定形不動
以致於此也
伯昏無人曰是射之射
雖盡射之理而不能不以矜物也
非不射之射也
忘其能否雖不射而同乎射也
當與汝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若能射
乎
内有所畏懼則失其射矣
盧曰恃其能而安其形審其當耳非謂忘
形遺物而以神運者也
於是無人遂登高山履危石臨百仞之淵背
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禦寇而進之禦寇伏
地汗流至踵
盧曰登高履危而懼若此者憂其身惜其
生也曾不知有其形者適足以傷其生忘
其形者適所以成其生禦寇但善於射者
非合於道者若忘形全神無累於天下者
乃不射之射也
伯昏無人曰夫至人者上闚青天下潜黄泉
揮斥八極神氣不變
郭象曰揮斥猶縱放也夫德充於内則神
滿於外無遠近幽深所在皆明故審安危
之機而泊然自得也
今汝沭然有恂目之志爾於中也殆矣夫
郭象曰不能明至分故有懼而所喪者多
矣豈唯射乎
盧曰夫至道之人自得於天地之間神氣
獨主憂樂不能入也今汝尚恐懼之若此
豈近乎道者耶汝於是終始初習耳未能
得其妙也
政和引之盈貫言其力措杯水其肘上言
其審發之鏑矢復沓方矢發復寓言其犍
猶象人也則又言其用志之專然是技未
至通乎道者也故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
射也至人者上闚青天豈特登山之高也
下潜黃泉豈特臨淵之深也揮斥八極神
氣不變豈特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也列
子於此伏地汗流而不能射是於守純而
不虧其神猶有未至也故曰爾於中也殆
矣夫
范曰引之盈貫則持滿之至也措杯水其
肘上則平直之至也發之鏑矢復沓則前
矢方發而復沓也方矢復寓則後矢復寓
而在弦也當是時猶象人也則其用志不
分由所謂望之似木雞者也射之射如此
而已若夫不射之射非特止是登高山履
危石臨百仞之淵其危亦已至矣乃能不
動其心而發無不中斯其所以爲不射之
射歟推是以往則夫至人者上窺青天則
有以窮其高下潜黃泉則有以極其深揮
斥八極神氣不變是則至大至剛塞乎天
地之間有如此者又孰怵然而有恂目之
志耶
沖虚至德眞經四解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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