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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纂疏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經部
  四書纂疏四書
  提要
(臣)等謹案四書纂疏二十八卷宋趙順孫
順孫字格括蒼人其父雷嘗師事朱子
滕璘順孫之學一本朱子是書備引
朱子之說以暢章句集注之旨所旁引者黄
輔廣陳淳陳孔碩蔡淵蔡沈葉味道胡泳
陳埴潘柄黄士毅真徳秀蔡模凡一十三家
皆為朱子學者也可篤守師說矣昔之
論者頗病此書之冗濫經師著述體例
殊注者辭尚簡明疏者義存曲證順孫書以
疏為名而自序云陪穎達公彦後則固疏體
也繁而不殺於理亦宜畧其蕪雜取其宗㫖
公元1778年
之正可矣乾隆四十三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校官(臣)陸費
  四書纂䟽序
  格菴趙氏四書纂䟽共二十六巻前有清源洪天錫
陵陽牟子才又分序之其書一以朱子為歸不雜異論大學中庸先之以章句次以或問閒以所聞其後又以語錄暨諸儒𤼵明大義者注其下於論語孟子一本集注而采或問集義詳説語錄所載分注焉昔朱子為章句也大學則宗程子㑹衆説而折其中中庸則以己意分之復取石子重集解刪其繁名以輯略其為集注也取二程張范二呂謝游楊侯尹十一家之説輯為要義更名之曰精義載更集義注䟽參説又㑹諸家之言為訓䝉口義更名之曰詳説然後約其精粹集注而於集注章句之外其所辨論取舍之意别為或問若是嚴密朱子言集注如稱上稱無異不髙不低又言添減一字不得學者非由集義詳説或問語錄以觀其全無由審章句集注精粹則是書之有功朱子多矣今學宫所四書大全蓋即倪仲弘之輯釋而是編之流傅者少乃較而刋行之俾相為表裏康熙丁已納蘭成德容若序
  四書纂䟽序
  或問和静讀易傅之法和静體用一源顯微無間
李延平聞之曰此語固好然學者理㑹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有歸着可及二先生豈異㫖哉言各有當也蓋學不可以徒博亦不可以徑約徒博則雜徑約則孤此約禮必先之以博文詳説所以反約也文公朱子之於論孟既成集義又作詳説既約其精者為集註又䟽其所以去取之意為或問其後集註刪改日以精宻而或問遂不復修文公自謂集註集義精髓一字秤輕等重不可増減論孟取足是書焉可也格菴趙公復取文公口授及門髙弟退而私淑集註相𤼵者纂而䟽之間以所聞附於其後使讀之者如侍考亭師友所問非一人所荅非一一開巻盡得之博哉書乎然非約之外所謂博也人莫不飲食也知味者鮮文一生精力多在此書一章㫖一字之義或數年更易而後定或終夜思索而未安學者以易心讀之豈能聖賢之意哉如援先儒諸家説有隨文直解不以先後髙下者有二説俱通終以前説為正者有二説相須其義始備不可分先後者設非親聞未易意逆此纂䟽所以有功後學也僕晚未聞道加以衰瞶廢學公不鄙辱教且命之曰序以幸子竊惟論孟二書文公凡㡬序矣僕於要義而得熟讀深思優游涵泳之説於訓䝉而得本末精粗無敢偏廢之説又於集義而得操存涵養體驗充廣之説終身受持猶懼不蔇何敢復措一辭抑文公曽有言曰大學一書有正經有註解或問㸔來㸔去不用或問註解足矣乆之不用註解正經足矣乆之自有一部大學在吾胷中正經不用矣此
 文公喫𦂳教人處也僕於集註纂䟽亦云清源洪天
錫序
  四書纂䟽序
  子朱子四書註釋其意精密其語簡嚴渾然猶經也順
孫舊讀數百過茫若望洋因徧取子朱子諸書及諸髙第講解有可𤼵明註意者悉彚于下以便觀省閒亦以鄙見一二附焉因名曰纂䟽顧子朱子之奥順孫何足以知之架屋下之屋强陪於穎達公彦後祗不韙爾遇大方之家則斯䟽也當在所後學趙順孫
  四書䟽引總目
  晦庵先生(易本義啓䝉詩集太極通書西銘解文語錄)三山黄氏(榦論語通釋孟子講義直卿諸經講義文集語錄)慶源輔氏(廣論語答問孟子答問漢卿)
  臨漳陳氏(淳大學口義中庸口義安卿字義文集語錄)
  三山陳氏(孔碩大學講義中庸講義膚仲)
  建安蔡氏(淵易傳中庸通㫖伯静中庸思問大學思問)
(化原問辨性情㡬要)
  建安蔡氏(沈書傳仲黙)
  栝蒼葉氏(味道講義文集知道)
  南康胡氏(泳論語衍說伯量)
  永嘉陳氏(埴經説木鍾集器之)
  三山潘氏(柄講説謙之)
  莆田黄氏(士毅講義子洪)
  建安真氏(德秀大學衍義書記景元文集)
  建安蔡氏(模大學演説論語集䟽仲覺孟子集䟽講義)
  纂䟽所載二黄三陳惟勉北溪
不書郡餘以郡書三蔡氏則一門
言更不别異
  大學章句
  大學之書古之大學所以教人之法也(朱子語錄大學之教所以
人先要理㑹得箇道理)蓋自天降生民則既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矣(朱子文集曰天之生物各付一性性非有物只是一箇道理之在我者耳仁則是温和慈愛道理則是斷制裁割道理禮則是箇㳟敬撙節道理智則是箇分别是非道理凡此四者具於人心乃是性之本體)然其氣質之稟或不能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語錄天地間只是一箇道理便是理人所以
有善有惡只縁氣質之稟各有清濁○又曰氣出天理亦出於天性這箇理氣則已屬於形象性之善只一般氣便有不齊處○問既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又有氣質之稟曰氣是那初稟底質是成這模様了底只一箇隂陽五行之氣衮在天地精英為人查滓者為物精英之中又精英者為聖為賢精英之中查滓者為愚為不肖○問氣質昏濁不同則天命之性有偏全否曰非有偏全謂如日月之光若在露地則盡見之若在蔀屋下有蔽塞有見不見昏濁者是氣昏濁了故自蔽塞○陳氏曰流行一身之間是氣凝定成形者是質)一有聰明睿智能盡其性者出於其間則天必命之以為億兆之君師使之治而教之以復其性(語錄主宰驀忽生得箇人恁地聰明便是要他作之君作之師書中多是聰明不是聰明底人則一箇説白一箇説黑如何遏伏得他○問何處見得天命處曰此也如何知得只是生得一箇恁底人定是為億兆君師便是天命之也他既有許多氣魄才德決不但己必統御億兆衆人亦自是歸他如三代前聖人都如此及至孔子不然不為王然也閑他不得也做出許多事來以教天下後世是亦天命也○又曰秦漢以來講學不明世之人君間有因其才質之美做得功業無人能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間有得其一二而師道絶無矣)此伏羲神農黄帝堯舜所以繼天立極(語錄天只生得許多人物與你許多道理天却自做不得所以必得聖人脩道立教教化百姓蓋天不得底却須聖人為他做此繼天立極也)而司徒職典樂之官所由設也(語錄古者教法禮樂射御書數不可一就樂之教尤親切教胄子只用樂大司徒之職也是用樂蓋是教人朝夕從事於此物束得心長在這上面為樂有節奏學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乆之都换了他情性)三代之隆其法寖備後王國都以及閭巷莫不學人八歳則自王公以下至於人之子弟皆入小學(陳氏曰初間未知智愚皆當教之)而教之以洒埽應對進退之節(語錄古人初學只是教他洒埽應對進退而已未便説到天理處)禮樂射御書數之文(語錄古人禮樂射御書數大綱都從小學中學大來不費力○又曰今則無所用乎御如禮樂射書也是合當理㑹皆是切用問書只是字法否曰此類有數如日月字是象其形也江河字是諧其聲也考老字是假其類也如此數法若理㑹則天之字皆可通矣○愚考之内則成童學射御注謂年十五以上以理推之射御㓜年之所能小學先教儀式爾)及其十有五年則自天子元子衆子以至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與凡民俊秀皆入大學(陳氏曰到十五年則智愚可見故入大學須有别天子元子當有天下之責衆
子當建國侯公卿大夫元士之適子當有家之責故皆在所庶人則唯俊秀者乃得與以其亦將任之以位也)而教之以窮理正心脩己治人之道此又學校之教大小之節所以分也(語錄小學者學其事大學者學其小學所學之事之所以○又曰
只是一箇小學學事學事大學便就上面講䆒委曲其所事親如何長是如何○又曰小學只是教他依此規矩做去大學是𤼵明此事理○又曰古人學教之以事便自養他心不覺自存到得漸長漸更歴通達事物無所不能○又曰古者小學已自是聖賢坯樸子但未有聖賢許多知見及其長也令入大學使格物致知許多知見○又曰古人小學存養已自熟了根基深厚了到大學就上㸃化出些精彩○又曰如小學前面許多恰似勉强使人為之又須是恁地勉强大學功夫方知天理當然之則)夫以學校之設其廣如此教之之術其次節目之詳又如此其所以為教則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餘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彞倫之外是以當世之人無不學其學焉者無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職分之所當為而各俛焉以盡其力(語錄曰俛字是刺着頭只管做將去㡳意思)此古昔盛時所以治隆於上俗美於下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賢聖之君不作學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風俗頽敗時則有若孔子之聖而不得君師之位以行其政教於是取先王之法誦而傅之以詔後世曲禮少儀内則弟子職諸篇固小學支流餘裔(三山陳氏曰觀其所記皆弟子父兄童子先生之禮其條目品節甚悉則知其為小學之書明矣)而此篇者則因小學成功以著大學明法外有極其規模之大而内有以盡其節目之詳者也(語錄明德新民便是節目
至善便是規模之大○又曰須先識外面一箇規模如此大了而内做工夫以實之所謂規模大凡人為便當明明新民止於至善明明德於天下為事不成只要獨善其身便了須是志於天下所以大學第二句便説在新民)三千之徒蓋莫不聞其説而曽氏之傳獨得其宗於是作為傳義以𤼵其意及孟子沒而其傳泯焉則其書雖存而知者鮮矣自是以來俗儒記誦詞章之習其功倍於小學無用(文集自聖學不傅為士者不知學之有本而所以
求於書不越乎記誦訓詁文詞之間是以天下之書愈多而理愈昧學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詞章愈麗議論愈髙而其徳業事功之實愈無以逮乎古人)異端虚無寂滅之教其髙過於大學無實(語錄曰吾儒更著讀書逐一就事物上理㑹道理他便都埽了只恁地空空寂寂恁
便道都了若將些子事付之便都沒奈何)其他權謀術數一切就功名之説與夫百家衆技之流所以惑世誣民充塞仁義者又紛然出乎其間(文集曰秦漢以來隨世以就功名者未必自其本而推之是以天理
公元1189年
不明人欲道學不傅而異端起人挾其私智馳騖一世)使其君子不幸不得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不得至治之澤晦盲否塞反覆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壞亂極矣天運循環無徃不復德隆盛治休明於是河南程氏兩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傅實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為之次其簡編𤼵其歸趣然後古者大學教人之法聖經賢傳之指粲然復明於世雖以熹之不敏幸私淑而與有聞焉顧其為書猶頗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輯之間亦竊附己意補其闕略以俟後之君子極知僭踰無所逃罪然於國家化民成俗之意學者修己治人之方則未必小補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熹
  讀大學章句綱領
  㸔大學且逐章理㑹須讀本文念得次將章句來解
本文又將或問來參章句逐一記得反覆尋究待他浹洽既逐段曉得將來統㸔温尋過(朱子語錄)
  大學一書有正經有解有或問㸔來㸔去不用或問
注解便了久之又只㸔正經便了久之自有一部大學在我胷中正經不用然不用某許多工夫亦㸔某底不出不用聖賢許多工夫亦㸔聖賢不出(語錄)
  伊川舊日教人先㸔大學那時未解説而今注解
大段分曉只在子細去㸔(語錄○陳氏曰大學章句已示學者一定之準
只直案他見成底熟就裏面㸔意思滋味便見得無窮義理出焉)
  一日教㸔大學曰我平生精力盡在此書先須通此方
可讀他書(語錄○又曰某一生㸔得文字見得前賢所未到處○黄氏曰朱子大學修
甚多三四十年日夜用工不肯輕下皆有深意寓乎其間○陳氏曰朱子一生精力在是至屬纊而後絶筆為義極精)
  大學本文未詳者於或問中則詳之(語錄○陳氏曰大學約其㫖於
章句的確真切而詳其義於或問又明實敷暢章句太簡而或未喻則易枯必於或問詳之或問太博而或未貫則易泛必於章句約之)
  或問未要㸔俟有疑處方可去㸔(語錄○又曰某作或問恐人有疑所以
此要他通曉而今學者未有疑却反被這箇生出疑○又曰大學章句次序得皆明白易曉不必或問致知格物誠意較難理㑹不得不明辨之耳)
  欽定四庫全書
  大學纂疏宋趙順孫
  朱子章句
  子程子大學孔氏之遺書初學入德之門也
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第者獨頼此篇之存(語錄曰大
一書如一行程相似皆有節次今人㸔了須是行去今日得到何處明日得到何處方可漸到那田地)而論孟次之(語錄大學語孟最是聖賢為人切要處然語孟却是
答問難見要領大學一書曽子孔子説古人為學之大方門人傳述以明其㫖體統都具玩味此書知得古人為學所鄉却讀語孟便易後面工夫雖多而大體已立矣)學者由是而學焉則庶乎不差
  大學之道明明德在親民止於至善
  程子曰親當作新○大學大人之學也(蔡氏曰大人學者
齒德而言也)明明之也(葉氏曰上一明字用意去明此明德故曰明之也○蔡氏曰明
之者猶言澡雪揩磨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語錄明德是我得之於天而
方寸中光底物○陳氏曰是得乎天之理)而虚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語錄虚靈自是心之本體非我所能虚也耳目視聽所以視聽者即其心也豈
有形象然有耳目視聽之則猶有形象也若心之虚靈何嘗有物○又曰虚靈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於中無少欠便是隨感而動便是情○又曰禪家但以虚靈不昧為性而無具衆理以下之事○黄氏曰虚靈不昧明也具衆理萬事德也具衆理者德之體未𤼵者也應萬事者德之用已𤼵者也而所以萬事者即其具衆理者之所為也以其所以為德者皆虚靈不昧故謂之明德也○陳氏曰人生得天地之理又得天地之氣理與氣合所以虚靈虚靈二字只見得氣未見得到得不昧處便見得理虚靈以氣言不昧理言○又曰只虚靈不昧四字説明德意足矣更説具衆理萬事體用其中又却實而不為虚其言的確渾圓無可破綻處○蔡氏曰虚靈知覺不昧謂純瑩昭著也知覺者物格知至也純瑩昭著者意誠心正而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也德即理也具衆理者德之體應萬事者德之用用固不離乎體也)但為氣稟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昏(語錄氣稟所拘多只通得一路或厚於此而薄於彼或通於彼而塞於此有人能盡通天利害
不識義理工於百工技藝不解讀書或只知孝於親而薄於他人便是有所通有所蔽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於他處皆礙○又曰物欲所亂如目之於色耳之於聲口之於味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所以不明○蔡氏曰上天以此均賦乎人但人之始生氣成形而氣不無清濁厚薄强弱之殊此所謂氣稟所拘也及人之既生感物而動則耳目口鼻四肢不能無欲此所謂物欲所蔽也氣稟拘之物欲蔽之則人之所得於天之本明者於是乎有時而昏矣)然其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語錄曰此是本領不可不如此說破○又曰本是至明物事終是遮不得○蔡氏曰雖昏
蔽之極而其本體之明終不可得泯沒有時而𤼵露此所謂未嘗息也)故學者當因其所𤼵而遂明之以復其初也(語錄明德未嘗時時𤼵見於日用
間如見非義羞惡孺子入井惻隱尊賢恭敬善事歎慕明德之𤼵見也如此推之極多○又曰人之明德未嘗不明雖其昏蔽之極而其善端之𤼵終不可絶但當於其所𤼵之端而接續光明之則其全體可以常明且如知己德之不明而欲明之只這知其不明而欲明之者便是明德這裏便明將去○又曰明明德是明此德只一㸃便於此明去正如人醉醒初間少醒至於大醒亦只是一醒學者貴復其初至於到地則不著箇復字○黄氏曰明德一體一用無時不明也因其所𤼵特言人雖昏憒忽有醒時初不分體用○又曰平旦之氣好惡與人相近固是𤼵處處接物而行其所當然讀書玩理而喜其所可法皆是𤼵處因其𤼵而遂明之則若火然泉達不可禦者𤼵者自𤼵而不加明之之功則雖有萌蘖之生牛羊又從而牧之矣明之如何曰玩繹思索以盡吾格物致知之功戒謹恐懼以致誠意正心修身之實如此而後能明之以復其初也○蔡氏曰學者當因其𤼵端之明而遂明之使超然不為氣稟物欲所累而有以全其本體之明此所謂復其初也)新者革其舊之謂也言既自明明德又當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舊染之汚也(語錄曰新是對舊染之汚而言新與舊非是外面討來
昨日之舊乃是今日之新○又曰既是明得此理須當推以及人使各明其德)止者必至於是不遷之意(語錄曰未至其地則求其至既至地則不當遷動而之他○又曰未到
此便住不可謂止到得此而不能守亦不可言止○蔡氏曰是者指至善而言)至善事理當然之極也(蔡氏曰凡事理皆有當然之則其當然者善也其極則至善不至於然不
足以為善不至於當然之極不足以至善至者極也至善猶言至極之理也)言明明德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之地而不遷(語錄止於至善是包在明明德在新民
已也要止於至善人也要止於至善蓋天只是一箇道理在他雖不能在我之所以望他者則不可不如是也○又曰明德新民二者皆要至於極處明德不是略略底明得便新民不是略略底新得便休須是至於至極處)蓋必其有以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豪人欲之私也(蔡氏曰經言至善雖若近指事當然之理而明德新民推其至極之理是即天命之性而道之大原大本固已涵蓄該貫其中章句至善既曰事理當然之極又日盡天理極則所謂事理當然之極者即物物各具一太極所謂天理之極者即萬物統體太極也)此三者大學綱領也(黄氏曰明明新民至善八字已括盡一篇之意)
  或問大學之道吾子以為大人之學何也曰此對
小子之學言之也(文集曰古之為教者有小子之學有大人之學小子之學洒掃
應對進退之節詩書禮樂射御書數之文是也大人學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是也)曰敢問其為小子之學何也曰愚於序文略陳之而古法宜於今者亦既輯而為書學者不可以不之考也(語錄後生小子且㸔小學之書那箇做人底様子○陳氏曰朱
小學綱領甚好最切於日用雖至大學之成亦不外是)曰吾聞君子務其逺者大者小人務其近者小者今子方將語人以大學之道而又欲其考乎小學之書何也曰學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為道則一而已是以方其㓜也不習之於小學無以収其放心養其德性而為大學基本(語錄曰問放心者或心起邪思意有妄念耳聽邪言目觀亂色口談
不道之言至於手足動之不以皆是放也収者便於邪思妄念截斷不續至於耳目言動皆然此乃謂之収既能収此放心德性自然養得不是放心之外又養箇德性也曰然○真氏曰德性得之于天者仁義禮智信是也収放心養德性雖云二事其實一事德性在人本皆全備放縱其心不知操存是致賊害其性若能収其故心即是養其德性非有二事也)及其長也不進之於大學無以察夫義理諸事業而收小學成功(文集古人小學而進於大學其於洒掃應對進退之間持守堅定
純熟固已乆矣大學之序特因小學已成之功)是則學之大小所以不同特以少長所習之異宜而有髙下淺深先後緩急之殊(文集小學之事知之淺而行之小者也大學之道知之深而行之大者也)非若古今之辨義利之分判然如薰蕕氷炭相反不可以相入也今使㓜學之士必先有以自盡洒掃應對進退之間禮樂射御書數之習俟其既長而後進乎明德新民止於至善是乃次第當然何為不可哉(文集古人之學固以致知格物為先然其始
也必養之小學則亦洒掃應對進退節禮射御書數之習而已是皆酬酢講貫之事也大抵聖賢開示後學進學門庭先後次序極為明備)曰㓜學之士以子之言而得循序漸進以免躐等陵節之病則誠幸矣若其年之既長而不及此者欲反從事小學則恐其不免扞格不勝勤苦難成之患欲直從事大學則又恐其失序無本不能自達也則如之何曰是其歳月之已逝者則固不可得而復追矣若其功夫次第目則豈遂不可得復補耶蓋吾聞之敬之一字聖賢所以始而成終者也(文集曰敬字真是學問始終日用親切之妙)為小學不由乎此固無涵養本原而謹夫洒掃應對進退之節與夫六藝之教為大學不由乎此亦無以開𤼵聰明進德修業而致夫明德新民之功也(語錄曰敬已是包得
小學徹上徹下工夫○又曰古人少小便做了敬工夫故方洒掃時加帚之禮至於學詩學樂學舞學絃誦皆要専一且如學射心若不在何以中學御時心若不在何以使得他馬書數皆然○又曰今人不曽做得小學工夫一旦大學是以無下手處今且自持敬始使端的純一静專然後致知格物)是以程子𤼵明格物之道而必以是為説焉不幸過時而後學者誠能用力於此以進乎大而不害兼補乎其小則其所以進者將不患無本不能自達矣(語錄曰問大學首云明德却不曽説主敬莫是
已具於小學否曰然自小學不傅伊川却是帶補一敬字○又曰小學而今蹉過了不能更轉去做得只據而今地頭便劄住立定脚跟做去栽種後來根株補填前日欠闕如二十歳覺悟便從二十歳立定脚跟做去如三十歳覺悟便從三十歳立定脚跟做去便年八九十歳覺悟亦當據現定劄住硬寨做出○陳氏曰程子一箇主敬工夫可以小學之闕蓋主敬工夫可以放心而立大本大本既立然後大學工夫循次序而進無徃不通大抵立敬之功貫始終一動静合内外小學大學皆不可無)其或摧頽已甚不足以有所兼則其所以固其肌膚之㑹筋骸之束而養其良知良能者亦可以得之於此不患其失之於前也顧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若徒歸咎於既徃所以補之後者不能自力則吾見其扞格勤苦有甚焉而身心顛倒眩瞀迷惑無以為致知力行之地矣況欲有以及乎天下國家也哉(語錄失時而後學必著如此䟎補得許多
處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若不如是悠悠度日一日做得一日工夫如何補填前面)曰然則所謂敬者又若何用力耶曰程子於此嘗以主一無適言之矣(語錄主一只是心専不以他念亂之無
只是走作○又曰了這一事又做一事今人一事未了又要一事心下千頭萬緒○又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之事無小無大常自家精神思盧盡在此遇事如此無事時也如此○又曰且如這事當治不治當為不為便不主一了若主一時坐則心坐行心行身在這裏心亦在這裏○問主一工夫動静曰若動時収斂心神一事上不胡亂思想便是主一○問作事時多不能主一只是不定人亦須是定其心這箇須是習須涵養原則自然别○或疑主一則滯滯則不周流無窮所謂主一何嘗滯於一事主一則方理㑹此事而心留於彼這却是滯又問以大綱言之有一人焉方應此事未畢復有一事至則當何如也須是做這一件了又理㑹一件亦無雜然而應之理但甚不得已則權其輕重可也○陳氏曰主一是心只在所主一不二三無適是心只在此亦不之東亦不之西亦不之南亦不之北然主一即是無適展轉解釋分明非於主一之外又别有無適之功也)嘗以整齊嚴肅言之矣(語錄整齊嚴肅切至工夫與人○問主一無適整齊嚴肅不同否曰如何兩様只是箇敬若語言不同自是那時就那事説○陳氏曰整齊嚴肅敬之容如坐傾側衣冠落魄便是不敬○又曰須是整齊嚴肅烏有外慢而中不放者)至其門人謝氏之説則又有所謂常惺惺法者焉(語錄惺惺乃心昏昧之謂只此便是整齊嚴肅
是敬然心昏昧燭理不明雖强把捉豈得為敬○又曰今人將敬來别做一事所以厭倦思慮引去只是自家一箇常惺惺不昧將來别做一事豈可擎跽曲拳塊然在此而後為敬○又曰今人聳然在此尚無惰慢之氣況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無客慮○問佛氏亦有此語曰其唤醒此心則同而其為道則異吾儒唤醒此心欲他照管許多道理佛氏則空唤醒在此無所作為異處在此○陳氏曰是就心地做工夫處蓋心常醒在這裏便常惺惺恁地若不在便死了心纔在這裏則萬理便森然其中)尹氏説則又有所謂収斂不容一物者焉(語錄曰這不着一物便収斂𦂳密都無些
空罅若這事思量未了走做那邊去心便成兩路○又曰主這一事不為他事攙亂便是不容一物也)觀是數説足以見其用力之方矣(語錄程子謝尹説
敬處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從一方入到這裏則那三方入處都在這裏了○問諸説有内外之分否曰不必分内外都一般只認行着都是敬○黄氏曰且將自家身心體察見得如何主一無適如何整齊嚴肅如何常惺惺如何是其収斂不容一物是四者皆以有所畏而然朱子晚年言敬字之義惟畏字近之其意精矣○真氏曰持敬道合先生之言而用力然後内外交相養之功始備)曰敬之所以為學之始者然矣其所以為學之終也奈何曰敬者一心主宰萬事本根也(陳氏曰心之為物虚靈知覺所以一身主宰也身無此為之主宰四肢百骸
無所管攝矣然所以者又當由我有以主宰之我若何主宰之乎所謂敬者是又一心之主宰也)知其所用力之方則知小學不能無賴於此以為始知小學之賴此以始則夫大學不能無賴此以為終者可以一以貫之無疑矣蓋此心既立由是格物致知以盡事物理則所謂德性而道問學由是誠意正心以修其身則所謂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由是齊家治國以及天下所謂修己以安百姓篤恭天下平是皆未始一日而離乎敬也(語錄曰敬不是閉眼黙坐便為敬當
格物時便敬以格之當誠意時便敬以誠之以至正心修身以後節節常要惺覺執持令此心常在方是能持敬○又曰敬字是徹頭徹尾工夫格物致知至治平天下皆不外此)然則敬之一字豈非聖學始終之要也哉(語錄敬之一字聖學始終
之要未知者非敬無以知己知者非敬無以守)○曰然則此篇所謂明明德在新民止於至善亦可得而聞其説之詳乎曰天道流行𤼵育萬物(語錄曰問𤼵育是理𤼵育之否曰有這理便有
氣流行𤼵育理無形體)其所以為造化隂陽五行而已(語錄總而言之只是隂陽分而言之有五○黄氏曰天道是理隂陽五行氣合而言之氣即是一隂一陽之謂道也分而言之理自為理氣自為形而上是也○又曰未有五行只得唤做隂陽既有五行隂陽五行之中矣)而所謂隂陽五行者又必有是理而後有是氣(文集天地間有有氣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氣
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語錄曰此本無先後可言然必欲推其所從來則須説先有是理然理又非别為一物即存乎是氣之中無是氣則是理亦無掛搭處氣則為金木水火理則仁義禮智○又曰理未嘗離乎氣然豈無先後無形氣便粗有查滓○黄氏曰理氣無先後謂有是理方有是氣亦可謂有是氣則具是理亦可其實不可以先後言但捨氣則理無安頓故有是氣則具是理理無迹而氣有形無際而氣有限一本而氣萬殊故言理者常先乎氣深思之則無不通也○蔡氏曰先有理有氣形而上為道形而下器之謂也有則俱有者道即器之謂也蓋不分先後理氣不明不合理氣則判為二物如性之與情未𤼵已𤼵自有先後不可道性同時也然情之本實具於性非先有此性而後生一是有此性即有此情也須如此兩説)及其生物則又必因是氣之聚而後有是形(黄氏曰氣
虚而形實虚者聚而後實者成如人氣噓呵而能成水也)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後有以為健順仁義禮智之性(文集曰未分五性時只謂
之健順及分而言之則健為仁禮順為智義○語錄曰此承上文隂陽五行而言健陽也順隂也四者五行也分而言之仁禮屬陽義智屬隂○又曰健是禀得那陽之氣順是禀得那隂之氣五常是禀得五行之理人物皆稟得健五常之性如草木直底硬底是禀得那剛底軟底弱底是禀得那順底)必得是氣然後有以䰟魄五藏百骸之身(陳氏曰人始於氣感則得䰟為先既而體凝焉則魄次之魂主乎動所以行乎此身之中隨所貫而無不生也魄主乎静所以實乎此身之中隨所注而無不定也故自著者而言之則口鼻靈於呼吸而不息者魂也耳目精於視聽而不散者魄也統而言之則所以貫乎耳目視聽間使之常靈而不匱者亦魄也至於四肢之靈於舉履五臟六腑之靈於傳送凡氣之所貫常𤼵越而有生意者皆魄也所以注乎口鼻呼吸間使之常精而不爽者亦魄也至於四肢精於舉履五臟六腑精於傳送凡體之所注各凝實而有定理者皆魄也)周子所謂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謂是也(太極圖解曰真以理言無妄之謂也精以
氣言不二之名也○語錄無極理二五是氣無極之理便是性性為之主而二氣五行經緯錯綜其間也凝只是氣結自然生物若不如此結聚亦何造化萬物出來)然以其理而言之則萬物一原固無人物貴賤之殊以其氣而言之則得其正且通者為人得其偏且塞者為物是以或貴或賤而不能齊也(語錄曰以理言之則無不全以
氣言之則不能無偏○又曰二氣五行交感萬變故人物之生有精粗不同一氣而言之則人物皆受是氣而生自精粗而言則人得其氣之正且通者物得其氣之偏且塞者惟人得其正故是理通而無所塞物得其偏故是理塞無所且如人頭圓象天足方象地平生端直以其受天地正氣所以識道有知識物受天地偏氣所以禽獸横生草木頭生向下尾反在上物之間有知者不過只通得一路人無不知無不能)彼賤而為物者既梏於形氣之偏塞而無以充其本體之全矣(語錄惟其所受之氣只
許多故其理亦只有許多犬馬他這形氣如此只㑹如此事)唯人之生乃得其氣之正且通者而其性為最貴故其方寸之間虚靈洞徹萬理咸備(陳氏曰此八字只是再詳虚靈不昧而具萬理之義
○又曰虚靈洞徹蓋理與氣合而有此妙用爾非可専指氣如心恙底人只有其氣存何故昏迷顛錯無此虚靈洞徹底意耶)蓋其所以異於禽獸正在於此(語錄人物所以只是這些子若更不能存得則與禽獸無以異矣)而其所以可為堯舜能參天地賛化育者亦不外焉(語錄曰初
言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至下須是見已之所以化育者)是則所謂明德者也(愚謂此人之所以獨謂之明德而物不得與者也)然其通也或不能清濁之異其正也或不能美惡之殊(語錄天地之氣有
清有濁若值得晦暗昏濁底氣這便不好了○又曰人雖皆是天地正氣但衮來衮去便有昏明厚薄之異蓋氣是有形之物纔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美惡也○黄氏曰美惡是有生之初便分了非以性言是以氣言譬如玉之與石則美惡固分而玉之中又有美惡分焉○或疑如何有濁正如何有惡愚謂通塞偏正蓋判人物大分而言其清濁美惡又就人中分别)故其所賦之質清者智而濁者美者賢而惡者不肖又有不能同者(文集曰問智愚賢不肖是所禀之氣有清美惡不同不歸於所禀而歸
於所賦何耶曰賦猶俗語分俵均敷之意○語錄問世間有聰明通曉是禀其氣之清者矣然却所謂過差或流而為小人之歸者又有為人賢而不甚聰明通曉何也曰或問所謂又有智愚賢不肖之殊是也其所賦之質便有此四様聰明曉了者智也而或不賢便是禀賦中欠了清和温恭之德又有人温和不甚曉事便是賢而不智為學便是克化此等氣質恰好耳)必其上智大賢之資乃能全其本體而無少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則其所明德已不能無蔽而失其全矣(語錄上知生知之資是氣清純粹而無一豪昏濁所以生知安行不待
而能如堯舜是也其次則亞於生知學而後知必行而後至又其次資禀既備又有所蔽須是加工夫)況乎又以氣質蔽之心接乎事物無窮變則其目之欲色耳之欲聲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德者又豈可勝言也哉(真氏曰既有知識外物接耳目鼻口之私欲一勝本心其所奪遂流於不善)二者相因反覆深固是以此德之明日昏昧而此心之靈其所知者不過情欲利害之私而已是則雖曰有人之形而實何以逺於禽獸雖曰可以堯舜參天而亦不能有以自充矣然而本明之體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而昩者是以雖其昏蔽之極而介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體洞然矣(語錄這些覺如擊石之火只是子纔引着便可燎原
必欲等大覺了方去格物致知如何等得這般時節那箇覺是物格知至了大徹悟恁地時事都了若是介然覺一日之間其𤼵也無時無數只要識認操持充養將去○又曰便是物欲昏蔽之極也無時不醒只是醒覺自放過去不曽存得耳)是以聖人施教既已養之小學之中而後開之以大學之道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説者所以使之即其所養之中而因其所𤼵以啓其明之之端也繼之以誠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則又所以使之因其己明之端而反之於身以致其明之之實也(語錄曰如格物致知誠意正心
修身五者皆明明德之事格物致知便是要知分明誠意正心修身便是要行得分明)夫既有以啓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實則吾之所得於天而未嘗不明豈不超然無有氣質物欲之累而復得其本體之全哉是則所謂明明德者而非有所作為性分之外也(語錄性分是以
言之此理聖愚賢否皆同)然其所明德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語錄此箇道理人人有之不是自家可専獨之物)向也俱為物欲之所蔽則其賢愚之分固無大相逺者今吾既幸有自明矣則視彼衆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方且甘心迷惑沒溺卑汚苟賤之中而不自知豈不為之惻然而思有以救之㦲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葉氏曰己德既明視
他人悖理道者未嘗惻然于中又必以我之既明開彼之未明)始於齊家終於治國而終及於平天下(問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新之之道是只自
明其明德而人自觀感為善耶或亦須有施為如禮樂刑政之類陳氏曰二者皆不可偏廢)使彼有是明德不能自明者亦皆有以自明而去其舊染之汚焉是則所謂新民而亦非有所付畀増益之也(陳氏曰新與舊對明者暗則舊矣今為之開導誘掖使之改過遷善去其
舊染之汚又成一箇新底然亦不過復明本然之德爾)然德之在己而當明與其在民而當新者則又皆非人力之所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苟且而為也(語錄苟且如何得㑹到極處)是其所得之於天而見於日用間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則(真氏曰則者法則天下之理皆天實為之莫不一定之法非人力所可増損故曰則)程子所謂以其義理精微之極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語錄曰這是他見得十分極至○陳氏曰所謂以至善目之者所以形容精微非謂
精微不為善而借此以形容之也)而傅所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與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陳氏曰自其大
者言之如仁敬慈孝君臣父子所當止之處自其小者言之如足容重手容恭重與恭即手足所當止之處視思明思聰與明亦視聽所當止之處)衆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學者雖或知之而亦鮮能必至於是不去此為大學之教者所以慮其理雖粗復而有不純已雖粗克而有不盡且将無以盡夫修己治人道故必指是而言以明德新民標的也欲明德新民誠能必至是而不容少有過不及之差焉則其所以去人欲而復天理者無豪髪遺恨矣(語錄明德新民非是人力私意所為本自一箇
然之則過之不可不及亦不可須是要到當然之則田地不遷此方是止於至善)大抵大學一篇之指總而言之不出八事八事之要總而言之不出乎此三者此愚所以斷然以為大學綱領無疑也然自孟子沒而道學不得其傅世之君子各以其意之所便者為學於是乃有不務明其明德而徒以政教法度足以新民者(語錄曰如管仲之徒便是)又有愛身獨善自謂足以明其明德不屑新民者(語錄曰如佛老便是)又有略知二者之當務顧乃安於小成狃於近利而不求止於至善所在者(語錄曰如王通於己分上亦甚修飾其論為治本末亦有條理有志於斯
只是規模淺狹不曽本原上着便做不徹)是皆不考乎此篇之過其能成己成物而不謬者鮮矣○曰程子之改親為新也何所据子之從之何所考而必其然耶且以己意輕改經文恐非傅疑之義奈何曰若無所老而輙改之則誠若吾子之譏矣今親民云者文義推之則無理新民云者以傅文考之則有据程子於此其所以處之者亦已審矣矧未嘗去其本文而但曰某當作某是乃漢儒釋不得已變例而亦何害於傳疑若必以不改為是則世蓋有承誤訛心知非是而故為穿鑿附㑹以求其説之必通者矣其侮聖言而誤後學益甚亦何足取以為法耶
  知止而后定定而后静静而后安安而后能慮
而后能得(后與後同後倣此)
  止者所當止之地即至善所在也知之則志有定
向(語錄知止只是識得一箇去處既已識得心中便定更不他求如求之彼又求之此即是未定
○黄氏曰如知君止於仁則胷中定以仁為向○葉氏曰心之所之只管望那道理邊而他物不足以摇之)静謂心不妄動(語錄曰静則外物自然無以動其心)安謂所處而安(語錄曰安則所處而皆當㸔扛做那裏去都移易不得○又曰静謂遇物能不動安謂隨所寓而安
安蓋深於静也○潘氏曰静謂未有事之時此心常虚静而不妄動安謂當事物之來隨其所安閑不亂)慮謂處事精詳(語錄曰慮是見於應事處○又曰慮者思之精審○又曰是思之重
詳察者)得謂得其所止(陳氏曰得以實諸己而言乃實得其所當止之地而止之)
  或問知止而后定定而后静静而后安安
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何也曰此推本上文意言明德新民所以止於至善之由也蓋明德新民固皆欲其止於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夫至善所在則不能有得其所當止者而止之如射者固欲其中正鵠然不有以知其正鵠所在則不能有得其所當中者而中之也(語錄真箇知得到至
善處便㑹到能得地位)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所在是則吾所當止之地也(陳氏曰物果格而無一理不到果至而無一見不盡則於天下之事所謂至善所當止者皆
灼然有以知之矣)能知所止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語錄曰問注謂知之則志有定向或問謂能知所止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
理矣語似不同曰只一般○又曰知得到時見事物上各有箇合當道理)理既有定則無以動其心而能静矣(語錄曰定是理静在心既定理心便㑹静若
不定理則此心只是東走西去○陳氏曰理既有定則心之所主更無外慕外物無以動之能静矣)心既能静無所擇於地而能安矣(語錄這箇
只是一意但静是就心上説安是就身上今人心才不得静時雖有意在安頓物事自是不安○又曰既見得事物定理而此恁地寧静了㸔處在那裏這邊安在那邊安在富貴安在貧賤安在患難也安)能安則日用之間從容閒暇事至物有以之而能慮矣(陳氏曰身既能安則向者知所當止之事物
接乎吾前而吾從容以應之自能精於慮而不錯亂矣)能慮則隨事觀理極深研㡬無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語錄曰極深研
㡬是更審審當時下四字未子細要之只着得研㡬字○又曰到得臨事又須研㡬審處方能得所止)然既真知所止則其必得所止固己不甚相逺(語錄只是分箇知與得知在外得便在我○又曰某事當如此某事當如彼如君當仁此是
知止至物來對着胸中恰好道理這箇去應他此是得其所止)其間四節蓋亦推言所以然故有此四者(陳氏曰定静安四節只是
一事中間細破)非如孔子志學以至從心孟子善信以至聖神有等級之相懸終身經歴次序也(語錄曰也不是無等中間許多只是階級無那大階如志學至從心中間許多便
大階級歩却闊知止至能只如志學立相似立至不惑相似能静大抵相類只是就中間細分恁地)
  物有本末有終始知所先後近道
  明德為本新民為末知止為始能得為終(三山陳氏曰新民
自明德而推也己德不明未有新民者此明明所以新民本能得者原於知止而後致也苟始焉不知止於至善未見其卒於有得矣此知止所以為能得之始)本始所先末終所後(三山陳氏曰曰知所先後云者又以承本末終始而言蓋本與始所當先者也末與終所當後者也)此結上文兩節之意
  或問物有本末有終始知所先後近道矣何
也曰此結上文兩節之意也明德新民兩物而内外相對故曰本末(語錄明德新民是物明德理㑹己之物新民理㑹天下
萬物以己之一物天下萬物便有箇内外本末)知止得一事而首尾相因故曰終始(語錄知止能得是事有箇首尾如耕便種種便耘到秋成後便斂
是事有箇首尾如此)誠知先其本而後其末先其始而後其終也則進為有序至於道也不逺矣(語錄曰言
功夫先後次第進為有序不忽近務逺處下窺髙而其入道不逺所謂至道之近也○黄氏曰知所先後方是曉得為學之序未能遂得夫道也然既知其進為之序則有至之階矣故云去道不逺)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
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格物(治平聲後倣此)
  明明德於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陳氏曰明德本在我之物而曰明明德於天下蓋人皆有是德欲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乃
直指全提蓋總大學之要又在乎此也真氏曰天下之人皆得其本心皆復其本性故曰明明德於天下見得須是天下之人皆明其明德)心者身之所主也(文集曰心則人之所以主於身而具是理者也○又曰其主伊何神變不測𤼵揮萬變立此人極)誠實也(語錄誠是自然底實○又曰是天理實然更無纎豪作為○黄氏曰誠即是如一箇物透頭透尾裏面充足一豪空闕處)意者心之所𤼵也(語錄曰心言其統體意是就其中𤼵出○陳氏曰意比心則心大意
小心全體言意只是全體上𤼵起一念慮處)實其心之所𤼵欲其一於善而無自欺也(語錄為善之意稍有不實照管稍有不到處便為自欺○又曰只是
箇心便是誠纔有兩心便自欺)致推極也(語錄曰致如以手推送去之謂)知猶識也推極吾之知識其所知無不盡也(語錄曰人各有箇知識須是
致而極其不然半上落下不濟事○黄氏曰章句本云欲其所知無不切也今改切作盡切與盡意思自别以致文義觀之則恐當為一物之中固不可使有不知之理萬物之中亦不可使有不窮之物)格至也(語錄所謂到得那地頭)物猶事也窮至事物之理欲極處無不到也(語錄曰謂於事物之理各極其至窮到盡頭若是裏面核子
便是未極其至也○又曰有一物便有一理得到觸事觸物皆撞着這道理事君便遇忠事親便遇孝居處便恭執事便敬以至在輿倚衡無徃不見這箇道理○又曰窮理上須見得十分徹底窮到極處須是見得第一着方是不可第三第四着便休了○陳氏曰窮至事物之理表裏灼無遁情如親到而見其然)此八者大學條目
  或問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
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格物何也曰此言大學之序其詳如此綱領條目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明明德之事也齊家治國平天下新民之事也(語錄就此八者理㑹透徹明德新民都在這裏)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所在自誠以至於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語錄格物致知求知其所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求得其所物格知至是知所止誠心正身修家齊國治天下平得其所止)所謂明明德於天下自明明德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則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脩其身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天下無不平矣(文集曰問此處只言誠意正心修身不及致知
益以親親長長不及齊家治國平天下致知所以明之親親長長齊家大者○問自昔明明德於天下者亦須由格物致知功夫次第曲折然後始能自明明德也今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便能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親其親各長其長而格物致知功略不煩用力豈不墮於不擇其本而直圖其末之弊曰若正心誠意須是格物致知然若説道各格其物各致其知則似不成言語只得如此説過如云壹是皆以修身為本豈是删了上四事耶)然天下之本在國故平天下必先有以治其國國之本在家欲治國者必先有以齊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齊家必先有以脩其身至於身之主則心也一有不得本然正則無所主雖欲勉强以脩之亦不可得而修矣故欲修身必先有以正其心(文集曰心之為物至虚至靈神妙不測常為一身之主以提萬事之綱而
不可有頃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覺馳騖飛揚徇物欲於軀殻之外一身無主萬事無綱雖其俯仰顧盻之間蓋已不自覺其身之所在)而心之𤼵則意也一有私欲雜乎其中為善去惡或有實則心為所累雖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必先有以誠其意(語錄曰心無形教人如何撑拄須是從心之所𤼵處下手
須去了許多惡根如人家裏有賊先去了賊方得家中寧人種田不先去了草如何下種)若夫知則心之神明衆理而宰萬物者也(語錄曰神是恁
地精彩明是恁地光明○又曰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從外得所知者便只是知得我底道理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道理固本有用知方𤼵得出來若無知道何從而見所以謂之妙衆理猶言運用衆理運用有病故只下得妙字問知如何宰物無所知覺不足以宰制萬物宰制也須知覺○問宰萬物主宰之宰宰制之宰曰主便是宰宰便是制○問孟子集註言心者具衆理而應萬物比妙衆理萬物如何妙字精彩但具字平稳○黄氏曰理是不動底物不着妙字如何𤼵得許多出來)人莫不而或不能使其表裏洞然無所不盡隐微之間真妄錯雜雖欲勉强以誠之亦不可得而誠矣故欲誠意必先有以致其知(語錄四方八面見得周匝無遺是表又要逼就身上來無
一豪不盡是裏○陳氏曰致知言表洞然以心之内外而言○又曰知不致無以是非善惡之真將從何而趨從何而舍必有錯認人欲天理不自覺者○三山陳氏曰欲意之誠而不始於致知有善否未明而誤於所向者多矣)致者推致謂如喪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於盡也(三山陳氏曰推之而至於盡有所用力之
辭)至於天下物則必各有所以然之故與其當然之則所謂理也(語錄所以然之故只是上面一層如君所以仁葢君
是箇主腦人民土地皆屬他管自是用仁愛試不仁愛㸔便行不得非是説為君了不得已用仁愛自是理合如此又如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蓋父子本同一氣只是一人身分兩箇恩愛相屬自有不期然而然其他大倫皆然天理使之如此○又曰如事親孝事兄當弟之類便是當然之則然事親如何須要從兄如何須要弟此即所以然之故)人莫不而或不能使其精粗隐顯究極無餘則理所未窮知必有蔽雖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觀理以格夫物(陳氏曰格物精粗本末
䆒極無餘方周匝物之曲折○葉氏曰但能隨事觀理盡與理㑹將過卒之天下事物之理不惟知得一件兩件若隠若顯蓋將無所不知一事一物之間不惟知得一分兩分若精若粗蓋將無所不知矣)格者極至謂如格于文祖格言之而至其極也(三山陳氏曰窮之而至其極身至此處之辭)此大學條目聖賢相傅所以教人為學次第至為纎悉漢魏以來諸儒之論未聞有及之者至唐韓子乃能援以為説而見於原道之篇則庶㡬其有聞矣然其言極於正心誠意而無曰致知格物云者則是不探其端驟語其次未免於擇焉不精語焉不詳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議荀掦哉(語錄原道中舉大學却不
致知格物一句蘇氏史舉中庸不獲乎上却不不明善不誠乎身二句這様底都是箇無頭學問)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誠意而后心正心正
后身脩身而后齊家而后治國而后天下平(治去聲後倣此)
  物格物理極處無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
無不盡也(文集物格猶可一事知至則指吾心所可知不容更有未盡矣○語錄
物格要得外面無不知至裏面清徹無不盡○又曰如親其所親長其所長而不能推之於天下則是不能盡之外欲其所親欲長其所長而自家裏面所不則是不能盡之於内須是無不周内無不具方是知至○又曰若知一而不知二知大而不知細知髙逺不知幽深皆非知之至也)知既盡則意可得而實矣(語錄知得此理盡則此箇意便實若有知未透處
這裏黒了)意既實則心可得而正矣(語錄曰意誠後推盪查滓盡心
義理)脩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齊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則知所止矣意誠以下則皆得所止之序也
  或問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誠意而后
正心而后脩身而后齊家而后治國而后天下平何也曰此覆説上文之意也物格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理之在物者既詣其極而無餘則知之在我者亦隨所詣而無不盡矣(陳氏曰天下事物無一之不格幽明巨細有以洞灼其表裏
知之至也瑩萬理於胸中極其真是不可移非極其所真非而不容易極其本之所由來而無不徹惡極其㡬之所從起而無少遁)知無不盡則心之所𤼵能一於理而無自欺矣意不自欺則心之本體不能動而無不正矣心得正則身之所處不至陷於所偏而無不修矣(陳氏曰物果格知果至由是而往則意極其誠而無一念之或
欺心極其正而無一息不存極其修而無一動之或偏矣)身無不脩則推之天下國家亦舉而措之耳豈外此而求之智謀功利之末哉(陳氏曰大要自脩而上工夫最難自齊家下工夫却易至於治國平天下
特舉而措之耳)曰篇首言明明德新民為對則固專以自明為言後段平天下者復以明明德言之則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辨之不明邪曰篇首三言大學綱領也而以其賓主對待先後次第言之則明明德者又三言綱領至此後段然後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舉之(陳氏曰此書首三言固當無所不盡所謂明明德者又通為一篇統體)以見夫天下雖大而吾心之體無不事物雖多而吾心之用無不貫(陳氏曰體具於方寸之間萬理無所不備而無一物出乎是理之
外用𤼵於方寸之間萬事無所不貫而無一理不行乎其事之中此心之所以為妙)蓋必析之有以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有以盡其大而無餘(愚案朱子言道體之全渾一致精粗本末之分粲然其中聖賢之言所以
或合而乃所以為道體之全也若不知此則卒為無星之秤無寸之尺而已正是此意)此又言之序也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
  壹是一切也(語錄一切如以刀切物取其整齊)正心以上所以
身也齊家以下則舉此而錯之耳(葉氏曰八者條目脩身居中格物
致知正心誠意許多工夫所以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則又因此身之既修而推之耳)
  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
之有也
  本謂身也所厚謂家也(文集曰所厚謂父子兄弟骨肉之恩理之所當然人心
不能已者)此兩節上文兩節之意(文集大學條目八事而章末獨
脩身齊家二事結之亦猶前章知所先後之云而㫖益深矣)
  或問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其
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何也曰此結上文兩節之意也以身對天下國家而言則身為本而天下國家為末(語錄曰脩
身是對天下國家説云此是本此是末)以家對國與天下而言則其理雖未嘗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無等差矣(三山陳氏曰所厚者家也國與天下本非所自家言之則為薄耳)故不能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而脩其身則本必亂而末不可治(三山陳氏曰修身者自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而積也不知是則不可脩身不脩則其本亂矣本
之既亂如天下國家何)不親其親不長其長則所厚者薄而無以及人之親長此皆必然之理也(三山陳氏曰事父母而不
孝事兄長不能則是其所厚者薄矣所厚者猶薄奚望其親天下親長天下之長哉)孟子所謂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其言蓋亦本於此云○曰治國平天下天子諸侯之事也卿大夫以下無與焉今大學之教乃例以明明德於天下為言豈不為思出其位犯非其分而何以得為為己之學哉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私也是君子之心豁然大公其視天下一物而非吾心之所當愛無一事而非吾職之所當為雖或勢在匹夫之賤而所以堯舜其君堯舜其民者亦未嘗不在分内也(語錄小事大事只是道我合
當做便如此做○又曰那箇不是分内事)又況大學之教乃為天子元子衆子公侯卿大夫之適與國俊選而設是皆將有天下國家之責而不可辭者則其所以素教而預養之者安得不以天下國家為己事之當然而預求有以正其本清其原哉(語錄所謂
下之事皆我之所當為只恁地强信不得須是學問到那田地經歴磨煉後方信得過)後世教學不明為人君父者慮不足以及此苟徇目前是以天下之治日常少亂日常多而敗國之君亡家之主常接迹當世亦可悲矣論者不此之監而反以聖法為疑亦獨何哉大抵學者而視天下之事以為已事之所當然而為之則雖甲兵錢榖籩豆有司之事皆為已也(語錄學者須是為已聖
教人只在大學明明德上以此立心如今端已斂容亦為己也讀書窮理亦為己也做得一件事是實亦為己也○又曰如甲兵錢榖籩豆有司自家理㑹便理㑹不是為别了理㑹)以其可以求知於世而為之則雖割股廬墓弊車羸馬為人耳(語錄纔説要人便是所為○又曰如割股廬墓一則不忍其親
之病一則不忍其親之死這都是為己若因要人知了恁地便是為人)善乎張子敬夫之言曰為己者無所為而然者也此其語意深切蓋有前賢所未𤼵者學者以是而日自省焉則有以察乎善利之間而無豪釐之差矣(語錄曰無
所為只是見得自家合當做不是要人道好○又曰張子此言與孟子性善養氣之論同功)右經一章孔子之言而曽子述之(凡二百五字)其傅十章曽子意而門人記之也舊本頗有錯簡今因程子定更經文别為序次如左(凡千五百四十
六字)
  凡傅文雜引經傅若無統紀文理接續血脉
貫通深淺始終至為精密熟讀詳味乆當見之
不盡釋也(語錄大學諸傅有解經處有引經賛揚處其意只是提起
事使人讀着常惺惺底○葉氏曰古人只將經傅中句排列以𤼵明其㫖中間義理却自貫通)
  或問子謂正經夫子之言而曽子述之其傅則
曽子意而門人記之何以其然也曰正經辭約而理備言近而指逺非聖不能及也然以其無他左騐且意其或出於古昔先民之言也故疑之而不敢至於文或曽子之言而又多與中庸孟子者合則知其成於曽子門人之手而子思以授孟子無疑也蓋中庸所謂明善格物致知之功其曰誠身誠意正心修身之效也(中庸
或問擇善所以明善固執所以誠身擇之之明則大學所謂物格知至也執之之固則大學所謂意誠而心正身脩也)孟子所謂知性物格盡心知至存心養性脩身誠意正心脩身也(語錄曰物
字對性字知字對心字○又曰物理極處無不知性也吾心之所知無不盡盡心也○又曰知得到時必盡我這心去做如事君必要極於忠為子必要極於孝不是備禮如此知得這裏若於心有些未盡處便打不過便不足)其他謹獨之云不慊之説義利之分常言之序亦無不脗合焉者故程子以為孔氏之遺書學者先務論孟猶處其次焉亦可見矣曰程子先是而後論孟又且不及中庸何也曰是書垂世立教大典通為天下後世言者論孟應機接物微言一時一事而𤼵者也是以是書之規橅雖大然其首尾該備綱領可尋節目分明工夫有序無非切於學者日用(陳氏曰大學規模廣大本末不遺節目詳明始終不紊學者
最先講明者)論孟為人雖切然而問者非一人記者非一先後淺深之無抑揚進退不齊其間蓋有非初學日用所及者此程子所以先是而後論孟蓋以其難易緩急之而非以聖人之言為有優劣至於中庸則又聖門傅授極致之言尤非後學所易得而聞者故程子之教未遽及之豈不以為論孟通然可以及此乎蓋不先乎大學無以提挈綱領而盡論孟精微不參之論孟無以融貫㑹通而極中庸歸趣然不㑹其極於中庸則又何以建立大本經綸大經而讀天下書論天下之事哉以是觀之則務講學者固不可不急於四書而讀四書者又不可不先於大學亦已明矣(文集曰㸔大學首尾貫通都無所疑然後可讀語孟又無
所疑然後可讀中庸○又曰先㸔大學次語孟次中庸果然下工夫句句字字涵泳切已㸔得透徹一生受用不盡只怕人不下工夫雖多讀古人無益只是得道理却要人出書所説聖賢工夫若果㸔此數書他書可一見而決矣○陳氏曰讀書次序自有其要先須大學以為入德之門以其中説明明德新民具有條理羣經綱領也次則論語以為操存涵養之實又其次孟子以為體騐充廣之端三者既通然後㑹其極於中庸)今之教者乃棄此不務而反以他説先焉其不溺於虚空流於功利得罪聖門㡬希
  康誥曰克明
  康誥周書克能也(語錄曰此字雖訓能字然字比能字有力○真氏曰要切處在
克之一字)
  大甲顧諟天之明命(大讀作泰諟古是字)
  大甲商書顧謂常目在之也(語錄曰目在如目存之常知得有此理不是
眼㸔只要常常提撕這裏莫使他昏昧了○又曰常在視曕之間存之而不忘○又曰常要㸔教光明燦爛昭然在目前○問天至微不可目在之想只是顧其𤼵見處只是見得長長地在面前様豈是有物可見)諟猶此也(語錄顧諟是㸔此也)或曰審也(語錄曰諟是詳審顧諟見得子細)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與我而我之所以為德者也(愚謂自天所與而言則曰命自我所得而言則曰德)常目在之則無時不明
  帝典克明峻德(峻書作俊)
  帝典堯典虞書大也
  皆自明
  結所引書皆言自明已德之意
  右傅首章釋明明
  此通下三章至止於信舊本誤在沒世不忘
  或問一章而下以至三章之半鄭本元沒世
忘之下而程子以次於此謂知之至也之文子何以知其不然而遂以為傅之首章也曰以經統傅以傅附經則其次可知二説不然審矣(三山陳氏曰以文𫝑與經傳次序相統而知之)○曰然則其曰克明德者何也曰此言文王能明其德也蓋人莫不知德之當明而欲明之然氣稟拘之於前物蔽之於後是以雖欲明之而不克也(真氏曰明德人所同有其所以
為聖愚之分者但以克明不能明之異爾常人所以不能明者一則氣禀昏弱故二則以物欲蔽塞之故雖是蔽塞之餘若一旦悔悟自明其德亦無不可者患在自暴自棄不肯為耳)文王之心渾然天理亦無待於克之而自明矣然猶云爾者亦見其獨能之而他人不能又以見夫未能明者不可不致其克之之功也(愚謂文王自誠
明者故其心渾然天理表裏澄瑩不待之而自明若大而下未能如文王則不可無克之之功矣)○曰顧諟天之明命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故人之明德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所存也是全體大用無時而不𤼵見於日用之間(語錄體用元不相離此身是體動作便是用天是體萬物資始便是用地
萬物資生便是用○陳氏曰於寂然不動之時則合萬殊為一本渾然全體昭融方寸間及感而遂通之際則散一本萬殊縱横曲直莫非大用之所流行○又曰天理本體常生生而無一息已而大用亦無一息不流行乎日用之間○真氏曰全體性之本體渾然全備仁義禮智信是大用性之𤼵用出來惻隱羞惡辭遜是非之端是也)人惟不察於此是以汩於人欲不知所以自明常目之而真若見其參於前倚於衡也(語錄曰若見其參於前而倚於衡此
豈有可見但是凡人不知省察常行日用每與是德相忘不自知其有是也所謂顧諟只是心裏常常存着此理在一出言則言必有當然之則不可失也一行事則事又有當然之則不可失也不過如此耳初豈實有一物可以見其形象邪)則成性存存道義出矣(語錄成性如名明德表德相似天命一般○又曰成性不曽作壞厎存謂常在
裏存之又存○真氏曰言天之與我者自有混成之性如今俗言見成渾淪之物是也我但當存之又存不令頃刻失之則天下之道義無不從此道義如事君忠事親孝事長弟之類皆是○又曰人只要存得這些便見得此性𤼵出底都是道理若不存得這些待做出那箇㑹合道理)曰克明峻德何也曰言堯能明其大德也(陳氏曰明德至於大如
光被四表使天下之人皆在吾盛德輝光之内)○曰是三者固皆自明之事也然其言之亦有序乎曰康語通言明德而已大甲明天未始不為人而人之末始不為天也帝典則専言成德之事而極其大焉其言之淺深略有序矣(語錄曰天即人人天人之始生得於天也既生此人則天又在人
公元684年
凡語言動視聽皆天也只今説話天便在這裏○又曰只是言人之性本無不善而其日用之間莫不有當然之則則所謂天理也人若每事做得是則便合天天人本只一理理㑹得此意則天何嘗大人何嘗小也○黄氏曰本文三引書乃斷章取義明經文明明德之意其言之序則自淺而深最為有味克明德者泛言之曰顧諟言明之之功曰明命言明德之故次之峻德加一峻字則又見明德之極乃所謂止於至善者也)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盤沐浴之盤也銘名其器以自警之辭也(陳氏曰銘者刻其辭
於器因外以警其中也)苟誠也(語錄曰要𦂳在此一字)湯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惡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銘其盤(語錄盤銘沐浴
公元1189年
之義者蓋謂早間盥濯纔到晚下垢汚又生所以常要日新○真氏曰身之有垢形骸之礙耳然人猶知沐浴以去惟恐塵垢存則其體汚穢至於心者神明之府乃甘心為利欲所昏而不肯一用其力以去是以形體為重以心性為䡖也豈不謬㦲)言誠能一日有以滌其舊染之汚而自新則當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不可略有間斷也(陳氏曰誠能一日洗滌而新之則當因其已新者日
日新之又日新工夫無有間斷必到那光明盛大處)
  康誥曰作新
  鼓之舞之之謂作(語錄曰如擊鼔自然使人跳舞踴躍)言振起其自
新之民也(陳氏曰自新之民已能改過遷善又從而鼓舞振作之使之亹亹不能自已是作其
自新之民也此正新民用工夫處)
  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
  詩大雅文王之篇言周國雖舊至於文王能新其德
以及於民而始受天命也(語錄新民之極和天命也新)
  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自新新民皆欲止於至善也(語錄明明德便要如湯之日新新民便要如
文王之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各求止於至善之地而後止也)
  右傅二章新民
  或問盤之有銘何也曰盤者常用之器銘者自警
之辭也古之聖賢兢兢業業固無時而不戒恐懼猶恐其有所怠忽而或忘之也是以於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銘以致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於忽忘也曰然則沐浴之盤而其所刻之辭如此何也曰人之有是德猶其有是身也德之本明猶其身之本潔也德之明而利欲昏之猶身之潔而塵垢汚之也一旦存養省察之功真有以去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則亦猶其䟽瀹澡雪有以去其前日塵垢之汚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繼利欲之交將復有如前日之昏猶既潔矣而所以潔之之功不繼塵垢之集將復有如前日之汚也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養省察之功無少間斷則明德常明不復為利欲之昏亦如人之一日沐浴日日沐浴無日而不沐浴使其䟽瀹澡雪之功無少間斷則身常潔清不復舊染之汚也(愚謂塵垢之汚其害淺利欲之昏其害深塵垢之汚人知求以去之而
欲之昏則不知所以去之惟聖人以為德之不可不甚於身之不可不潔也且人之潔身也既知䟽瀹澡雪以去前日塵垢之汚矣然其潔之之功不繼塵垢復集將又如前日之汚故必日加䟽瀹澡雪之功無少間而後其身常潔而不汚況欲去利欲之昏而復本然之明則存養省察之功其可一日有間斷㦲)昔成湯所以反之至於聖者惟有於此故稱其德者有曰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又曰以義制事禮制心有曰從諫弗咈改過不吝又曰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此足以見其日新之實至於所謂聖敬日躋云者則其言愈約而意愈切矣(語錄成湯工夫全是在敬字上㸔得大段一箇修飭人故當時
人説他做功夫處亦説得大段地如云以義制事禮制心不邇聲色不殖貨利等語可見日新之功或問所以特地詳載者非説道不知亦欲學者經心耳)然本所以得此又其學於伊尹而有𤼵焉故伊尹自謂與咸有一德而於復政太甲之初復以終始惟一時乃日新丁寧之戒蓋於是太甲方且自怨自艾於桐處仁而歸是亦所謂日新者故復推其嘗以告于者告之欲其日進乎此無所間斷有以繼其烈祖成德也其意亦深切矣(真氏
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成湯之聖蓋由學入而其所以有一德伊尹輔佐之力也又舉以告太甲一者純而不雜常而不息之謂也易以日新盛德人之學不日進則日退故德不可以不日不日新者不一害之也終始之間常一不變則德日以新矣)其後周之武王踐祚之初受師尚父丹書之戒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退而於其几席觴豆刀劔戸牖莫不銘焉蓋聞之風而興起者今其遺語幸頗見於禮書願治之君志學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語錄曰敬便豎起怠便放倒以理從事不以
從事便是欲從順也這處敬與箇體用亦猶坤卦説敬○真氏曰武王之始踐祚也訪丹書太公可謂急於道者矣而太公望所告不出敬與二言敬則萬善俱立怠則萬善俱廢則理為之主欲則物為之主上聖人已致謹於此武王聞之惕若戒懼而銘之器物以自警焉蓋恐斯須不存而怠與欲得乗其隙也)曰此言新民其引此何也曰此自其本而言之蓋以是自新之至而新民之端也(陳氏曰三句新民事今引以證自新者蓋自新新民之本也○葉氏曰上面既言能
自新如此下面始言所以作新斯民者)○曰康誥之言作新民何也曰武王之封康叔也以商之餘民染汚俗而失其本心故作康誥之書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作興之使之振奮踴躍以去其惡而遷於善舍其舊而進乎新也然此豈聲色號令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曰孔氏小序以康誥為成王周公之書而子以武王言之何也曰此五峰胡氏之説也蓋嘗因而考之其曰朕弟寡兄者皆為武
王之自言乃得事理之實而其地證亦多小序之言不足深信於此可見(文集曰康誥小序以為成王康叔之書今考其詞
康叔為弟而自稱寡兄又多述文王之德而無一字武王者計乃是武王之書而序者失之)然非此書大義所關故不暇致詳當别為
讀書者言之耳○曰詩之言周雖舊邦其命惟
新何也曰言周之有邦后稷以來千有餘年
至于文王聖德日新而民亦丕變天命之以
天下是其邦雖舊而命則新也蓋民之視效
在君而天之視聽在民君德既新則民德必新
民德既新則天命之新亦不旋日矣(語錄曰天豈曽有耳
目以視聽只是自民之視聽便是天之視聽若一件事民人以為便是以為是若民人歸徃便是天命之也)○曰所謂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者何也曰此結上文詩書之意也蓋盤銘自新
也康誥言新民文王之詩自新新民之極也
故曰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極即至善之云也用
其極者求其止於是而已矣(文集二章兼明自新新民事故
通結之○又曰觀上文三引詩書而此無所二字總而結之則於自新新民皆欲用其極可知矣)
  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詩商玄鳥之篇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
有所當止之處也(愚謂此意重在止字上)
  詩云緡蠻黄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
不如鳥乎(緡詩作綿)
  詩小雅綿蠻之篇緡蠻鳥聲丘隅岑蔚之處(陳氏曰土髙
丘隅是丘之一角危峻木植森蔚人迹罕到鳥止於此其心甚安)子曰以下孔子説詩之辭言人當知所當止之處也(陳氏曰此意重在知字上)
  詩云穆穆文王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
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
  詩文王之篇穆穆深逺之意於歎美辭緝繼續也(語錄
曰緝如緝麻之緝連緝不已之意○陳氏曰連續而無一豪之間)熙光明也(陳氏曰光明而無一物之蔽○真氏曰緝之與熙非二事也能緝則能熙矣)敬止言其無不敬而安所止也(黄氏曰敬止只得兩字㸔註之意却未必謂敬其所工夫全在緝熙字上敬止
却是緝熙效能接續光明則自無不敬而且安所止也○真氏曰此敬字舉全體而言無不敬之敬也為人臣止於敬専指敬君而言乃敬中一事文玉之敬包得仁孝慈信)引此而言聖人之止無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蔡氏曰緝熙敬止
所以為止至善本仁孝慈所以為止至善之目)學者於此䆒其精微之藴而又推類以盡其餘(語錄大倫有五此言其三䆒其精微之藴是就三者裏
面窮䆒其藴推類以通其餘是外面推廣夫婦兄弟之類須是君仁敬子孝父慈與國人信上推精微無不盡之理此章雖人倫大目亦只舉得三必須就此上推所以事上如何所以待下又如何尊卑小大之間處之各要如此○真氏曰此二語乃是𤼵聖人言外之意蓋理之淺近者易見而精微者難知若於義理只見皮膚往往便以未善為己善小善大善惟是窮䆒到精微處方三分之善只是三分七分之善只是七分不至以下為髙以淺為深此學者所以貴於致知推類云者以五者大倫言之此説君臣父子朋友而已若夫婦則止於有别長㓜則止於有序又推之萬事萬物莫不有當止處)則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無疑
  詩云瞻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
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澳於六反詩作緑猗叶韻音阿僴下版反喧詩作咺諠詩作諼並
況晚反恂鄭氏讀作峻)
  詩衛風淇澳之篇淇水名澳隈也猗猗美盛貎興也(詩傅曰以緑竹始生之美盛興其學問自修進益也)斐文貌(詩傅曰文章著見之貌)切以刀鋸琢以椎鑿皆裁物使成形質也磋以鑢鐋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澤也(文集曰切者以刀或鋸裁截骨角使成形質磋
則或鑢或盪使之平治也琢者以椎擊鐫刻玉石使成形質磨則礱以沙石使之平治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復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復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緒而益致其精也(真氏曰凡製物為器須切琢成形質了方可磋
磨若未切琢如何磋磨所謂治之有緒也既切琢了若不磋磨如何得他精細潤澤所謂益致其精也)瑟嚴密之貎(語錄曰此是就心言只是麄疎恁地縝密○陳氏曰瑟是存心細密)僴武毅之貎(語錄曰能剛强卓立不如怠惰間䬃○陳氏曰僴是武毅不困)赫喧宣著盛大之貌(語錄古人直是嚴密然後威儀烜赫著見)諠忘也道言也學謂講習討論之事(陳氏曰致知格物是也)自修省察克治之功(陳氏曰誠意正心修身是也○真氏曰若説過便了何益於事須省察吾之言行
無未善吾之過失有無當改其合克去此即所謂克己也○又曰學與自修二事相表裏不學問固不能自修學問了又不可不自修)恂慄戰懼也(語錄曰問何以知其為戰懼莊子云木處則
恂慄危懼○問僴者武毅之貌而恂慄戰懼之貌不知人當戰懼時果武毅意否曰人而懷戰懼之心則必齋莊嚴肅又烏可已)威可畏儀可象也(真氏曰威非徒嚴猛而已正衣冠尊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夫是之謂威儀非徒容飾而已動容周旋莫不中禮夫是之謂儀)引詩而釋之以明明明德者之止於至善(蔡氏曰此引詩以釋明明
德之止於至善功夫如此縝密也)道學自修其所得之之由恂慄威儀言其德容表裏之盛卒乃指其實嘆美之也
  詩云於戯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
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於戯烏呼樂音洛)
  詩周頌烈文之篇於戯嘆辭前王文武君子
其後後王小人後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止於至善能使天下後世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沒世而人思慕之愈乆而不忘也(三山陳氏曰此又賛其新民之功其
如此之長且久也○葉氏曰此非一一世事也所謂君子乃後之君子小人乃後之小人沒世而猶慕之愈乆而愈不忘也)此兩節咏歎淫泆味深長當熟玩之(語錄一章主意只是所以止於至善工夫大㮣是反覆嗟咏味深長)
  右傅三章止於至善
  此章内自引淇澳以下舊本誤在誠意章下
  或問此引玄鳥之詩何也曰此以民之止於邦畿
而明物之各有所止也(葉氏曰傅引此詩蓋言凡天下之物莫不各有所當
止借邦畿以為喻也)○曰引綿蠻之詩而系以孔子之言孔子何以有是言也曰此夫子説詩之辭也蓋曰鳥於其欲止之時猶知其當止之處豈可人為萬物之靈而反不如鳥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乎其所以𤼵明人知止之義亦深切矣○曰引文王之詩而繼以君臣父子與國人交之所止何也曰此因聖人之止以明至善所在蓋天烝民有物有則是以萬物庶事莫不各有當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所止善不故為人君其所當止者在於為人臣則其所當止者在於為人子則其所當止者在於為人父則其所當止者在於與國人交則其所當止者在於信是天理人倫極致𤼵於人心不容已者而文王所以為法天下傅於後世者亦不能毫末於是焉衆人為氣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聖人之心表裏洞然無有一豪之蔽故連續光明自無不敬所止者莫至善不待所止而後得所止也故傅引此詩而歴陳所止之實使天下後世得以取法學者於此有以見其𤼵於本心不容已者而緝熙之使其連續光明少間斷則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真氏曰常人德業所以不能光明者以其乍作乍輟無繼續之功也惟聖人之心與天
同運有緝熙之功)詩所謂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正此意也(愚謂天無聲可求儀刑文王則天德全萬邦所以
信恱天下後世得以取法之意)曰子之説詩既以敬止之止為語助之辭而於此書又以為所止之義何也曰古人引詩斷章或姑借其辭以明己未必皆取本文之義也(陳氏曰敬止之止當為助語之辭引而釋知止之義蓋古人之言詩也如是
已矣商與賜之可與言詩者於詩之訓詁無當也而聖人嘉之此非可與後世之學詩者言也)曰五者之目詞約而義該矣子之説乃復有所謂䆒其精微之藴而推類以通之者何其言之衍而不切邪曰舉其德之要而總名之則一言足矣其所以為一言者則其始終本末一言之所能盡哉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則仁或流於姑息敬或墮於阿䛕孝或䧟父而慈或敗子且其為信亦未必不為尾生白公之為也又況傅之所陳姑以見物各有止之凡例其於大倫之目猶且闕其二焉苟不推類以通之則亦何以盡天下之理哉(蔡氏曰所謂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若細推之如為人君止於仁固同一仁也然仁亦何一端
生之育之固仁也刑之威之亦仁也若執着其仁之一端不能隨處止其仁之所止安得謂止於仁之至善為人臣止於敬固同一敬也然敬亦何一端鞠躬盡力固敬也陳善閉邪亦敬也若執着敬之一端不能隨處止其敬之所止安得謂止於敬之至善為人子止於孝固同一孝也然孝亦何一端先意承志固孝也㡬諫不違亦孝也若執着其孝之一端不能隨處止其孝之所止安得謂止於孝之至善以至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皆當如此而又推類以及其餘則凡天下之事無大無小千條萬緒皆有以知其所當止而無不止於至善矣)○曰復引淇澳之詩何也曰上言止於至善之理備矣其所以求之之方與其得之之騐則未之及故又引此詩以𤼵明之也夫如切如磋其所以講於學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修於身者已密而益求其密也此其所擇善固執日就月將而得止於至善之由也(語錄曰學是起頭修身成就中間
工夫講求又復講求克治又復克治此謂已精而求其益精已密而求其益密也○又曰只切而不磋亦未到至善處只琢而不磨亦未到至善處○陳氏曰切是窮䆒事物之理逐件分析有倫有叙磋是講䆒到純熟道理瑩徹所以如切而又磋琢是克去物欲之私使無瑕纇磨是磨礲至那十分純粹處所以如琢而又磨○又曰學是知止於至善所在自修止於至善所在)恂慄者嚴敬之存乎中也威儀輝光之著乎外也此其所睟面盎背施於四體而為止於至善之驗也(語録有主於中而不能𤼵於外亦不是至善務飾於外而無主於中亦不是至善○又曰到
這裏睟面盎背𤼵見於便是學與自修之驗)盛德至善不能蓋人心之所同然聖人既先得之而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語錄曰若十分至善何以使民
不能只是一時不忘亦不是至善○又曰問大學淇澳詩是學者事而盛德至善或問聖人言之何也曰後面説得來非聖不能此是連上文文王緝熙敬止聖人不是揷手掉臂做到那處也須學始得所生而知之者便只是知得這箇)盛德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極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於是而已矣(文集盛德至善此言聖人事蓋渾然一體不可得而分者但以人
言則曰德以理言則曰善又不為無辨耳)曰切磋琢磨何以為學自修之别也曰骨角脉理可尋而切磋之功易所謂條理之事也玉石渾全堅確琢磨之功難所謂條理之事也(語錄曰骨角却易開解玉石儘着磨揩工夫○問切磋是始
條理琢磨是終條理較密否曰始終條理要密講貫而益講貫修飭而益修飭)○曰引烈文之詩而言前王沒世不忘何也曰賢其賢者聞而知之仰其德業之盛也親其親者子孫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樂其樂者含哺鼔腹而安其樂也利其利者耕田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德至善之餘澤故雖已沒世而人猶思之愈乆而不能忘也(文集親賢樂利四字自後人而言下四字或指前
王之身或指前王之澤○語錄曰如孔子文武之德是賢其賢成康以後思其恩而保其基緒便是親其親)上文之引淇澳明明德之得所止言之而𤼵新民之端也此引烈文新民得所止言之而明明德之效也(文集淇澳言明明德可以新民以見明德極功烈文因言非獨
時民不能而後世之民亦不能忘以見新民之極功)○曰淇澳烈文二節本元誠意章後而程子置之卒章中子何以知其不然而屬之此也曰二家所繫文意不屬故有不得從者且以所謂道盛至善沒世不忘者推之則知其當屬乎此也
  子曰聽訟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不得盡其
辭大民志此謂知本
  猶人不異於人也(葉氏曰言吾亦若人耳)情實也引夫子之言
而言聖人能使無實之人不敢盡其虛誕之辭蓋我之明德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訟不待聽而自無也(語錄大有畏服斯民自欺之志○又曰惟是先有以服其心志所以能使之不
得盡其虚誕之辭)觀於此可以知本末之先後矣(黄氏曰聽訟無訟亦大槩引此一端以見本末其他皆然論其所以然固本明德新民聖人不專以此一事足以本末也)
  右傅四章釋本
  此章舊誤在止於信下
  或問聽訟一章本元在止於信之正心修身
之前程子進而寘之經文之下此謂知之至也之上子不之從而寘之於此何也曰以傅之結語考之則其為釋本末之義可知矣以經之本文乗之則其當屬於可見二家説有未安者故不得而從也曰然則聽訟無訟於明德新民之義何所當也曰聖人德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極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盡其無實之辭是以雖其聽訟無以異於衆人而自無訟之可聽蓋己德既明而民德自新則得其本之明效也或不能然而區區分爭辯訟之間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此傅者釋經之意也(陳氏曰聽訟末也明德不能明己之德而専以智能決訟抑末矣)曰然則不論終始者何也曰古人釋經取其大略未必如是屑屑也且此章之下有闕文焉又安知其非有而并失之也耶
  此謂知本
  程子衍文
  此謂知之至也
  此句之上别有闕文此特其結語
  右傅五章蓋釋格物致知之義而今亡矣
 此章舊本通下章誤在經文之下
  間嘗竊取程子之意以補之所謂致知格物
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文集格物窮理
之謂也理無形而難知物有迹而易睹故因是物以求之○語錄聖人不令懸空窮理須要格物者是要人就那上見得道理破便實○又曰事事物物皆有其理事可見而其理難知即事即物便要見得此理大學不曰窮理而謂之格物只是使人就實處窮竟事事物物上有許多道理窮之不可不盡也○真氏曰大學教人格物致知蓋即物而理在焉庶㡬學者有着實用功之地不至馳心虚無之境)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語錄曰靈底是心知覺處○又
曰如孩提之童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知敬其兄以至於饑則知求食渇則知求飲是莫不有知也但所知者止於大略不能推致其知以至於極耳○陳氏曰此句就致知上生)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陳氏曰此句就格物上生○真氏曰凡天下之物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
理便在其中大而天地形而下乾坤形而上天地形體乾坤性情日月星辰風雨霜露形而下者其理即形而上者以身言之身之形體形而下者曰性曰心之理乃形而上者至決一物一器莫不皆然燈燭器也其所以能照物形而上之理也)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語錄所謂窮理者窮之須要周盡得一不見一邊
便不該通○真氏曰若不就事物上推義理極至處亦無縁知得盡)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語錄問經文物而後知至却是知至在後
今云因其已知則又在格物前曰知元自有纔要去理㑹便是這些知萌露若懵然全不向着便是知之端未曽通○又曰窮理者因其所已知而䆒其所未知人之良知本所固有然不窮理以至於物格知至只是足於己知而於其所未知不能窮且盡也故見得一截却又不曽見得一截其所以於理不精)至於用力之乆而一旦豁然貫通焉(語錄曰亦須銖積寸累工夫到後自然貫通○又曰知至只是脫然貫通處雖未能事事都知得然理㑹得已極多萬一有揷一件差異底事來也都識得他破只是貫通便不知底亦通將去)則衆物表裏精粗無不到(語錄曰表者人物之所共由裏者吾心之所獨得
者如父慈子孝九夷八蠻出這道理不得裏者乃是至隱至微至親至切處○又曰粗是大綱精是裏面曲折處○問既有定理如何又有表裏精粗曰理固自表裏精粗見識亦自有髙低深淺有人理㑹得下許多不見得上面一截唤做知得知得粗又有人合下便㸔得大體不就中間下工夫唤做知得知得精二者俱是偏故大學必欲格物致知物格知至表裏精粗無不盡)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陳氏曰必致知之功到而吾本然之體皆有以周徧昭晰本然之用皆無所隔絶間斷體常涵用用不離其實兩截事也)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
  或問此謂知本其一為聽訟章之結語則既聞命
矣其一鄭本元經文之後此謂知之至也之前程子以為衍文何也曰以其複出而他無所繫也曰此謂知之至也鄭本元隨此謂知本繫於經文之後而下誠意之前程子則去其上句之複而附此句於聽訟知本之章以屬明德之上是必皆有説矣子獨何據以知其皆不盡然而有所取舍其間耶曰此無以他求為也考之經文初無再論知本知至云者則知屬之經後者不然矣觀於聽訟之章既以知本之而其中間又無知至説則知再結聽訟者之不然矣且其下文所屬明德之章自當為傅文之首又安得以此而先之乎故愚於此皆有所不能無疑者獨程子上句之所刪鄭氏下文所屬則以經傅之次求之而有合焉是以不得而異也曰然則何以知其為釋知至結語而又知其上之當有闕文也曰以文義下文之而知其釋知至也以句法之而知其為結語也以傅之例推之而知其有闕文也○曰此經之序自誠以下義明而傅悉矣獨其所格物致知字義不明而傅復闕焉且為最初用力之地而無復上文語緒之可尋也子乃自謂取程子之意以補之程子之言何以見其必合於意而子之言又似不盡出於程子何邪曰或問程子曰學何為可以有覺也程子曰學莫先於致知能致其知則思日益明至於而後有覺爾書所謂思曰睿睿作聖董子所謂勉强學問聞見博而智益明正謂此也學而無覺亦何以學為也哉(語錄積累之多自有箇覺悟時節勉强學問所以
致其知也聞見愽而智益明則其效著矣○愚謂知是識其理之所當然覺是悟其理之所以然)或問忠信可勉矣而致知為難奈何程子誠敬不可以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有能勉以行之者也故大學之序先致知而後誠意其等有不可躐者苟無聖人聰明睿智而徒欲勉焉以踐其行事之迹則亦安能如彼之動容周旋無不中禮也哉惟其燭理之明乃能不勉强而自樂循理夫人之性無不循理而行冝無難惟其知之不至而但欲以力為之是以苦其難而不知其樂耳知之而至則循理為樂循理不樂何苦而不循理以害吾樂邪昔嘗見有談虎傷人者衆莫不聞其間一人神色獨變問其所以乃嘗傷於虎者也夫虎能傷人人孰不知然聞之有懼有不懼者知之有真有不真也學者知道如此人之知虎然後為至耳若曰不善不可為而猶或為之則亦未嘗真知而已矣(語錄曰曽被虎傷者便知得可畏未曽虎傷底須逐旋思量箇被傷底道理見得與被傷者一
般方是○又曰程子論知之淺深從前未有人説到此且虎能傷人人所共知而懼之有見於色者以其知之深於衆人學者之於道能如此人之於虎真有以知之則自有不容己者矣○又曰真知是要徹骨見得透○又曰真知知得真箇如此不是聽得又説便唤做知○又曰今人有知不善不當為及臨事又為之只是知之未至人烏喙殺人不可斷然終於不食真知之也知不善不可為而猶或為之是特未能真知所以未能眞知者縁於道理上只就外面理㑹裏面却未理㑹十分瑩淨)此兩條者皆言格物致知所以當先不可後之意也(語錄致知大學最初下手處若理㑹透徹後面便容易)又有問進修之術何先者程子曰莫先於正心誠意然欲誠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格物致盡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窮而至之所謂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讀書講明道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應接事物而處其當否皆窮理也(語錄物理無窮説得來亦自多端讀書講明道義則是
存於書如論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邪正則是理存古今人物應接事物審處其當否則理存應接事物所存非一物能専則所格亦非一端而盡○陳氏曰事事物物固皆有理而聖賢書中又見成理義所萃而皆事物之則也在初學者入窮理工夫先且就聖賢言語實處為準則於幽閒静一中虚心而詳玩隨章遂句一一實下講明工夫果實有得則是邪正大分已明而胸中權度定然後次而及於論古今人物相參質則其褒貶去取方可有定論其後也乃及於應接事物以相證訂則其裁處剖決方中節而不至於差至是則吾之見有以照彼之情而歴練感觸有以長吾之見内外交相𤼵將何所往而非吾窮格之益也程子之言亦有序矣)曰格物者必物物而格之耶將止格一物而萬理皆通耶曰一物格而萬理通雖顔子亦未至此今日而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積習既多然後脫然貫通處耳(文集一日一件者格物工夫次第脫然貫通知至效驗極致
也不循其序而遽責其全則為自罔但求粗曉而不期貫通則為自畫語錄天下豈有一理通解萬理皆通也須積累將去如顔子髙明不過聞一以知十亦是大段聰明了學却有漸無急廹之理有人嘗説學問只用窮䆒一箇大處則其他皆通某正不敢如此須是逐旋做將去不成只用窮䆒一箇其他更不用管便都理㑹為此説者將謂天理不知都是人欲○又曰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乃是零零碎碎湊合將來不知不覺自然醒悟其始固須用力及得之也又却不用力○又曰如讀書今日一段明日一段如今理㑹一事明日理㑹一事積習多後自然貫通○又曰程子此語是真實做功夫來不説格一件便㑹通不説盡格得天下物理後方始通只云積習既多然後脱然有箇貫通處)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萬物理理㑹得自當豁然有箇覺處(語錄一身之中是仁義禮智惻隱
羞惡辭遜是非與夫耳目手足視聽言動皆所當理至若萬物榮悴與夫動植小大這底是可以如何使那底是可以如何用車之可以行陸舟之可以行水當理㑹○又曰此一段要切學者所當深䆒到得豁然非人勉强而至者)又曰窮理非謂必盡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多後自當脫然有悟處(語錄今人務博者却要盡窮天下之理務約者又謂反身
則天下之物無不在我此皆不是如一百件事理㑹得五六十件了這三四十件雖未理㑹大㮣可曉了)又曰格物非欲盡窮天下之物但於一事上窮其他可以類推至於孝則當求其所以為孝者如何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難者各隨人淺深譬如千蹊萬徑可以適國但得一道而入則可以推類而通其餘矣蓋萬物各具一理而萬理同出一原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語錄所謂不必窮天下之物者如十事已窮得八九則其一二
雖未窮得將來湊㑹自見得○又曰類推是從已理㑹得處推將去如此便不隔越若逺去尋討則不切於己○又曰若一事上窮未得且别窮一事這是言隨人之量非曰遷延逃避也蓋於此處既理㑹不得専一守在這裏却轉昏了須着别窮一事或又可以因彼而明此也○又曰若謂窮一事不得便了别一事輕忽了也不得程子為見學者恁地不得已説此話○問千蹊萬徑可以適國恐是譬理之一原不知從一事上便可窮到一原處否曰未解便如此只要類推理固是一理其間曲折甚多須是這箇様子却從這裏推去始得且如事親固當盡其事之之道若得於親時是如何不得於親時又當如何以此而推之於事君則知得於君時是如何不得於君又當如何推以事長亦是如此自此推去莫不皆然○又曰萬物皆有此理理同出一原所居之位不同則其理之用不一如為君須仁為臣須敬為子須孝為父須慈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異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也聖人所以窮理盡性至於凡世所有之物莫不窮極理所處置得物各得其所一事一物不得其宜)又曰物必有理皆所當窮若天地所以髙深鬼神所以幽顯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髙而已矣地吾知其深而已鬼神吾知其幽且顯而已則是已然之詞又何理之可窮哉(語錄曰此處甚𦂳切學者須當知天如何而能髙地如何而能厚鬼神
何而能幽顯這方是格物○又曰天只是氣非獨是髙只今人在地上便只見如此髙要之他連那地下亦是天天只管轉來旋去天大了故旋得許多查滓在中間世間無一箇物事恁地大地只是氣之查滓故厚而深鬼為幽神為顯鬼者隂也神者陽也氣之屈者謂之鬼氣只管恁地來者謂之神洋洋然如在其上焄蒿悽愴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這便是那𤼵生之精神神者是生底以至長大故見其顯便是氣之伸者今人謂人之死為鬼是死後收斂無形無迹不可理㑹便是那氣之屈底)又曰如欲為孝則當知所以為孝之道如何而為奉養之宜如何為温凊之節莫不窮䆒然後能之非獨守夫孝之一字而可得也(陳氏曰如事親當孝
非是守一箇孝字必須窮格所以為孝之理當如何古人事親條目皆無一不講然後可以實能盡孝)或問觀物察己者豈因見物反求諸己乎曰不必然也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此合内外之道也語其大天地之所以髙厚語其小至一物所以然學者所宜致思也曰然則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情性固切於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語錄曰這理是天下公共理人又都一般初無物我之分不可道我
一般道理又是一般道理將來比如赤子入井皆有怵惕知得人有這箇便知自家亦有這箇更不消比並自知○又曰内外未嘗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如此則因其理之自然而應之便見合内外之理○又曰天地所以髙厚一物所以然只是舉其至大與其至細者言學者窮理一物在所遺也○又曰如一草一木皆有理草木春生秋殺好生惡死仲夏陽木仲冬隂木皆自順隂陽道自家知得萬物均氣同體其時不伐一木便是内外之理)又曰致知要當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類若不務此而徒欲汎然以觀萬物理則吾恐其如大軍遊騎出太逺而無所歸也(語錄曰且窮實
理令有切己功夫若只汎窮天萬物之理不務切己所謂遊騎無所歸矣兵陣須先立定家計然後逰騎旋旋量力分外面與敵人合此便是内外之道若遊騎太逺都歸不得○問程子一草一木皆所當窮又謂恐如大軍遊騎出太逺而無所歸何也曰便是此等語䟽得好平正不向一邊去)又曰格物莫若察之於身其得之尤切(語錄曰前既説
當察物理不可専在情性至此又言莫若得之於身為尤切皆是互相𤼵處)此十條者皆言格物致知所當用力之地與其次第功程也(陳氏曰格物諸條其用功次第極為明備)又曰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其遲速在乎人之明暗耳(語錄曰問立誠意以格之誠意
如何却在致知之先曰這箇誠意只是要着實用所以下立字○問知至而後意誠而此格物窮理誠意以格之何也曰此誠字説較淺未説到深處只是堅確其志樸實做工夫)又曰入道莫如未有致知不在敬者(語錄敬則存心
存則理具於此得失可騐○又曰心若走作不定何縁見得道理)又曰涵養須用進學則在致知(文集曰此二言實學立身進歩之要而二者之功未嘗
交相𤼵也然程子教人持敬不過整衣齊容貎為先而所謂致知者又不過書史應事物之間求其理之所在而已非如近世荒誕恠譎不近人情之説也○語錄曰知與行須是齊頭做方能互相𤼵程子下須字在字便是皆要齊頭着力不可道知得了方始行有一般人儘聰明知得而行不及資質弱又有一般儘行得而知不得○又曰無事時且存養這裏提掇警覺不要放肆到那講習應接便當思量義理義理做將去無事時便着存養収拾此心○又曰涵養於未𤼵見之初窮格於己𤼵見之後)又曰致知在乎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語錄致知推致知識至於盡也將致知必先有以養其知有以養之所見益明
所得益固欲養其知者寡欲而已矣欲寡則無紛擾之患而知益明矣無變遷之患而得益固矣○問是既知後便如此養否曰此不分先後未知之前若不養之此知如何𤼵得既知之後若不養則又差了不可道未知之前便不如此○又曰三者自是兩頭説話無相干但得其道則交相為養失其道則交相為害)又曰格物適道之始思欲格物則固已近道矣是何也以収其心而不放也(愚謂若非
邪思妄念截斷不續如何胷次得明可以格物朱子所以此段甚好)此五條者又言涵養本原之功所以格物致知者也(語錄曰須先涵養清明然後能格物)凡程子之為説者不過如此其於格物致知之傅詳矣今也尋其義理無可疑考其字義亦皆有據(語錄程子許多初間不可不格物致知中間
指出格物地頭又見節次格處自立誠意以格之以下却是做工夫如此○又曰程子皆是因人資質故有向外處有説向内處要知學者用功六分内面四分外面便好一半己難若六分外面則尤不可今有一等人甚明白且於道理分曉只恁地者只是向外做工夫)至以他書論之則文言所謂學聚問辨中庸所謂明善擇善孟子所謂知性知天又皆在乎固守行之先而可以驗夫大學始教之功為有在乎此也(語錄
曰學聚問辨明善擇善盡心知性皆是知皆始學之功也)愚嘗反覆之而有以信其必然是以竊取其意以補傅文之闕不然則又安敢犯不韙之罪為無證之言以自託聖經賢傅之間乎曰然則吾子意亦可得而悉聞之乎曰吾聞之也天道流行造化𤼵育凡有聲色貌象而盈於天地間者皆物也既有物則其所以為是物者莫不各有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已是皆得於天之所賦而非人之所能為也(語錄曰物
形氣則乃理也物之理方為則○又曰理之所當為者自不容已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自是有住得處○又曰今人未嘗㸔見當然不容已者只就上較量一箇好惡耳如真見得這底是我合當為則自有所不可已者矣)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則心之為物實主於身(真氏曰圜外竅中者心之形體
可以物言備具衆理神明不測此心之理不可以物言然有此形體方包得此理)其體則有仁義禮智之性其用則有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情渾然在中隨感而應各有攸主而不可亂也次而及於身之所具則有口鼻耳四肢之用又次而及於身之所接則有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之常是皆必有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已所謂理也(語錄曰論其體則實是仁義禮智論其用則實是惻隱羞惡恭敬是非假偽不得試㸔天下
豈有做得仁假做得義假做得禮假做得智又如一身之中裏面有五臟六腑外面耳目口鼻四肢是人人都如此存之為仁義禮智𤼵出來惻隐羞惡恭敬是非人人都有此更自一身推之於家實是有父子有夫婦兄弟推之於天地之間實是有君有臣有朋友不是後人安排合下元有此○問口鼻耳四肢之用曰貎曰恭言曰從視明聽聰又問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之常曰事君忠事親孝)外而至於人則人之理不異於己也逺而至於物則物之理不異於人也極其則天地之運古今之變不能外也盡於小則一塵之微一息之頃不能遺也(愚謂理無物不在無時不然大而天地一開一闔
今之一否一泰小而一塵之或飛或伏一息之或呼或吸皆此理之所寓也)是乃上帝所降之衷(語錄曰衷只是箇無過不及之中今人折衷折衷者以中為準則取正
○又曰緊要字却在降字上故自天而言則謂之降衷自人受此衷而言則謂之性如云天所賦為命物所受為性便是那降字至物所受則謂之性而不謂之衷所以不同縁各據他來處與所受處而言也)烝民所秉之彞(真氏曰吾衆民秉執常理○又曰彞而言秉何也渾
一理具於吾心不可移奪秉執然)劉子所謂天地之中(語錄曰此是未𤼵之中○黄氏曰是指天地而言所謂命也)夫子所謂與天道(語錄曰性便是自家天道便是上面腦子上面腦子下面便有許多物事徹底如此○又曰譬如一條連底物事流行者是天道得之為性)子思所謂天命之性(陳氏曰天命天道之流行而付予於物者受於天而為我所有故謂之性)孟子所謂仁義之心(真氏曰人既得隂陽之理以為性則自然仁義之心只舉仁義二字者仁包禮義包智
故也禮是仁之著智是義之藏)程子所謂天然自有之中(語錄曰此是時中○黄氏曰是以人言所謂性也○真氏曰言凡百事物皆有箇恰好道理不可不可不及也)張子所謂萬物一原(語錄所謂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
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真氏曰凡人物之性皆自此流出如百川同一源也)邵子所謂道之形體者(語錄曰天之付與理本不可見其總要却在此蓋人
之於天理元無欠闕只是其理却無形象不於性上體如何知得○又曰纔説只是虚空更無形影惟是説性者道之形體見得實有不須談空説逺欲知此道之實有者當求之吾性分之内○陳氏曰道者事物中所當然理人之所共由者也性即在我之理具於吾心而道之所總㑹所謂形體者正如此)但其氣質有清濁偏正之殊物欲有淺深厚薄之異是以人之與物賢之與愚相懸絶不能同耳(文集曰問氣質物欲分聖愚人物似覺可疑若以清濁分聖愚偏正分
物則物欲厚薄淺深一句復將何指若謂指聖愚則聖人無物欲之私若謂説人物則物又不可以淺深厚薄論曰清濁正等説乃本正䝉中語然亦是將人物賢智不肖相對而分言之即須如此若大槩而論則人清而物濁人正而物偏又細别之則智乃清之清賢乃正之正愚乃清之濁不肖乃正之偏而張子所謂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濁之清偏之正也物欲淺深厚薄乃通為衆人而言若作有無則此一等人甚少難入羣隊故只得且如下語以為則不若改聖字作賢字亦省得分解聖人自不妨超然出於其外也)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於天下萬物之理無不能知以其稟之異故於其理或有所不能窮也(語錄氣禀之偏者自不求所以若或有這心要
求便即在這裏本來仁義智人人同有只被氣稟物欲了然這箇未嘗亡纔求便得)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知有不盡則其心之所𤼵必不能純於義理而無雜乎物欲之私(語錄曰若知之
豪末未盡當做處便夾帶不當做底意在)此其所以意有不誠心不正身有不脩天下國家不可得治也昔者聖人蓋有憂之是以於其始教為之小學而使之習於誠敬所以收其放心養其德性者已無所不用其至矣及其進乎大學則又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䆒之以各到乎其極則吾之知識得以週遍精切無不盡也若其用力之方則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講論之際(語錄曰問關於事為者不
外乎念慮而入於念慮往往是事為此分為如何曰固是都相闗然也有做在外底也有念慮方動底念慮方動便須辨别那箇是正那箇不正這只就始末上大如此説)使於身心性情德人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變鳥獸草木之宜(語錄天地鬼神之變如春生秋殺陽開隂閉䟎去自住不得陽極
了隂便生隂極了陽便生後只管相䟎如何住得○陳氏曰在身如手容合當足容合當重之類在心如體合當寂用合當感之類性如仁合當愛義合當斷之類情如見赤子入井合當惻隱大賓合當敬之人倫如君合當止仁臣合當敬之日用居處合當執事合當敬之天地天合髙地合當鬼神二氣陽合當伸隂合當屈鳥獸如牛合當耕馬合當草木合當合當等類皆有理存其間也)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其所當然不容與其所以然不可易者(語錄曰問上句是指理而言下句是指人心而言曰下句只是指事而言凡事固有當然不容
已者然又當求其所以然何故所以然理也理如此不可易又如人見赤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此其事所當然不容已者也然其所以者是何故有箇道理不可易者今之學者但止見其一邊只據眼前理㑹得箇皮膚便休不曽都㑹得那徹心徹髓處○陳氏曰當然是就目今直㸔其如此是理之見定形狀也所以然就上委曲㸔其因甚如此是理之來歴根原也○真氏曰如為君當仁為臣當敬為子當孝為父當慈與人交當信之類此道理合當如此不如則不可故曰所當然也然仁敬孝慈之屬非是人力强為有生之初即稟此理是乃天之所與也故曰所以然當然知性知其理當如此所以然是知天謂知其理所自來也)必其表裏精粗無所不盡而又益推其類以通之至於一日脫然貫通焉則於天下之物皆有以䆒其義理精微之所極而吾之聰明睿智亦皆有以極其心之本體無不盡矣(語録不可盡者心之事可盡者心之理理既盡後
謂如物初不曽來到面前便識得此物盡吾心之理)此愚之所以補乎本傅闕文之意雖不能盡用程子之言然其指趣要歸則不合者鮮矣讀者其亦深考而實識之哉曰然則子之為學不求諸心而求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聖賢之學不如是之淺近支離也曰人之所以為學心與而已矣心雖主乎一身而其體之虚靈足以管乎天下理理雖散在萬物而其用之微妙不外乎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論也(語錄心包萬理萬理具一心○又曰理遍在天地萬物
間而心則管之心既管之則其用實不外乎此心矣然則理之體在物而其用在心也○又曰此是以身為主以物為客故如此要之理在物與在吾身只一般○問用之微妙是心之用否曰理必有用何必説是心之用夫心之體具乎是理理無所不該而無一物不在然其用實不外乎人心蓋理雖在物而用實在心也)然或不知此心之靈而無以存之則昏昧雜擾無以衆理之妙不知衆理之妙而無以窮之則偏狹固滯無以盡此心之全此其理勢相須蓋亦有必然者(語錄不能得心不能得理
能窮得理不能得心○真氏曰存心窮理二者當表裏用功知窮理而不知存心思慮紛擾物欲交攻此心既昏且亂如何得義理但知存心而不務窮理雖能執持静定不過禪家空寂而已故必二者交進則心無不正而理無不通學大端惟此而已)是以聖人設教使人黙識此心之靈而存之於端莊静一之中以為窮理之本(真氏曰窮理以此為主必須以敬自持使心有主無私邪念
紛擾然後有以窮理基本○又曰端莊主容貎而言静一主心而言蓋表裏交正之義合而言之則敬而已矣)使人知有衆理之妙而窮之於學問思辨之際以致盡心之功(陳氏曰古人每言學必欲其博所以極盡乎此心無
窮之量也所謂盡心須是盡得箇極大無窮之量無一理一物之或遺方是真能盡其心○蔡氏曰盡心者言其心之所存更無一豪不盡也然若要盡得須先知得所學者要先窮理)巨細相涵動静交養未嘗内外精粗之擇及其真積力乆而豁然貫通焉則亦有以知其渾然一致而果無内精粗可言矣(蔡氏曰存此心於端莊静一之中以
立其本窮此理於學問思辨之際以達其用反之於身以踐其實巨細相涵動静交養及其真積力乆而豁然融㑹然後可以造乎一之妙)今必以是淺近支離而欲藏形匿景别為一種幽深恍惚艱難阻絶之論務使學者莽然措其心於文字言語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後可以得之則是近世佛學詖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亂古人明德新民實學其亦誤矣(陳氏曰吾道工夫有節目次第非如釋氏妄以一超直入誑眩須從下學便可上達須從
格物致知然後融㑹貫通)○曰近世大儒有為格物致知之説者曰格猶扞也禦也能扞外物而後知至道也又有推其説者曰人生而静其性本無不善有為不善外物誘之也所謂格物以致知者亦曰扞去外物之誘而本然之善自明耳是其為説不亦善乎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則物之與道固未始相離也今曰禦外物而後可以知至則是父子而後可以孝慈君臣然後可以知仁敬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所謂外物不善之誘耳非指君臣父子而言也則外物誘人甚於飲食男女之欲然推其本則固亦莫非人之所當有而不能無者也但於其間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豪釐差耳惟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於吾之所以行乎其間者孰為天理為人是以無以致其克復之功而物之誘於外者得以奪乎天理本然耳今不即物以窮其原而徒惡物之誘乎已乃一切扞而去之則是閉口枵腹然後可以飲食正絶滅種然後可以夫婦之别也是雖裔戎無居無父之教有不能充其說者況乎聖人大中至正之道而得以此亂之哉(此評司馬温公之説○愚謂物與理未嘗相離若離物以求理則空虚無據豈得一切扞而
去之)○曰自程子格物窮理而其學者傅之見於文字多矣是亦有以𤼵其師説有助後學者耶曰程子之説切於己而不遺於物行事之實而不廢文字之功極其大而不略其小䆒其精而不忽其粗學者循是而用力焉則既不務博而陷於支離亦不徑約而流於狂妄不舍積累之漸而其所豁然貫通者又非見聞思慮可及也是説經意入德之方其亦可謂反復詳備而無俟於𤼵明矣若其門人雖曰祖其師説然以愚考之則恐其皆未足以及此也蓋有以必窮萬物之理同出於一為格物萬物同出一理知至如合内外之道則天人物我為一通晝夜之道則死生幽明一達哀樂好惡之情則人與鳥獸魚鼈為一求屈伸消長變則天地山川草木一者似矣然其欲必窮萬物之理而専指外物則於理之在己者有不明矣但求衆物比類之同而不䆒一物性情之異則於理之精微者有不察矣不欲其異而不免四説之異必欲其同而未極一原之同則徒有牽合之勞而不睹貫通之妙矣其於程子之説何如哉(此評藍田吕氏之説○語錄
許多一了理自無可得窮又格箇甚麽固是出於一只縁散了千岐萬徑今日窮理所以収拾歸於一)又有以窮理只是箇是處然必以恕為而又先其大者一處理通而觸處皆通者其曰尋箇是處者則得矣而曰以恕為則是求仁之方而非窮理之務也又曰先其大者則不若先其近者之切也又曰一處通而一切通則顔子所不能及程子所不敢言非若類推積累可以循序必至也(此評上蔡謝氏之説○語錄曰尋箇是處者須是於其一
二分是處直窮到十分是處方可○又曰窮理自是我不曉這道理所以要窮如何説得恕字他當初説恕字大㮣只是説要推我之心以窮理便礙理了○又曰恕乃求仁之方試㸔窮理如何着得恕窮理蓋是合下工夫恕則在窮理之後)又有以天下之物不可勝窮然皆備於我而非從外得也所謂格物亦曰反身而誠則天下之物無不在我者是亦似矣然反身而誠乃為物格知至以後之事言其窮理至無所不盡故凡天下之理反求諸身皆有以見其如目視聽手持足行之畢具於此而無豪髪不實固非以是方為格物之事亦不謂但務反求諸身而天下之理自然無不誠也中庸言明善即物格知至之事其言誠身即意誠心正之功故不明乎善則有反諸身而不誠者其功夫地位固有序而不可誣矣今為格物之説又安得以是為言㦲(此評龜山楊氏之説○語錄須是反身見得道理分明如孝如弟
見得孝弟我元有在這裏若能反身多少事他又却説萬物皆備於我不須外面求此却錯了)又有以今日一物明日一物為非程子言者諸家所記程子之言此類非一不容皆誤且其為説正中學問思辨弗得弗措之事無所咈於理者不知何所病而疑之也豈其習於持敬之約而厭夫觀理之煩耶抑直以己所未聞而不信他人所聞也夫持敬觀理不可偏廢程子固己言之若以己偶未聞而遂不之信則以有子之似聖人而速貧速朽之論猶不能無待於子游而後定今又安得遽以一人之所未聞而盡廢衆人之所共聞者哉(此評和静尹氏之説○語錄和静且是深信程子者想是此等説話不曽聞
或是其心不以為然於此説有所不領㑹耳)又有以物物致察而宛轉歸己如察天行自强地勢厚德者亦似矣然其曰物物致察則是不察程子所謂不必窮天下之物也又曰宛轉歸己則是不察程子所謂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之意也又曰察天行自强地勢厚德則是但欲因其已定之名擬其已著之迹而未嘗程子所謂求其所以然與其所以為者之妙也(此評胡文定公之説○語錄所謂物物致察
只求之於外如所謂天行自强察地𫝑以厚德祗因其物之如是而求之耳初不知如何而健地如何順也所謂宛轉歸己則是理本非己有乃强委曲牽合使他入來爾這是隔陌多少)獨有所謂即事即物不厭不棄身親格之以精其知者得致向裏意而其曰格之之道必立志以定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知乃可精者又有以合乎所謂未有致知不在敬者之指但其語意頗傷急廹不能盡其全體規模之大又無以見其從容潛玩積乆貫通之功耳(此評五峯胡氏之説○語錄身親格之説得親字
急廹自是不成倩人格○又曰人之為事必先立志以為本志不立不能為事雖能立志不能居敬以持之此心亦廹然無主悠悠終日只是虚言○又曰志立乎事物之表㸔是甚麽都不能奪得他又不恁地細細碎碎敬行乎事物之内這箇便是細密處事事要這些子也須敬動也須敬坐也須頃刻去他不得○又曰此段説得極精然却有病者説得向裏不曽説得外面所以語意頗傷急廹致知本是廣大須用説得表裏内外周徧兼該方得其曰知乃可精便有局蹙氣象他便要就這裏便精其知殊不知致知之道不如此急廹須是其程限大其度量久久自然貫通○又曰他説知未到精處方是可精此是説格物以前底事後面又是格物以後底事中間正好用工曲折處都不曽便是局蹙了)嗚呼程子之言其荅問反復之詳且明也如彼而其門人所以為説者乃如此雖或僅有一二之合焉而不免於猶有所未盡也是不待七十子喪而大義已乖矣尚何望其能有所𤼵而有助後學哉(語錄諸公説初都見好後來
段段錄出排在那裏句句將來比對逐字稱停過方見得程子攧撲不破諸公説挨着便粉碎了○又曰諸公致知格物之説皆失了程子意此正是入門於此既差則他可知矣)間獨惟念昔聞延平先生之教以為為學之初且當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凡遇一事即當且就此反復推尋以䆒其理待此一事融釋脫落然後循序少進而别窮一事如此久積累之多胷中自當灑然處非文字言語所及詳味此言雖其規模之大條理之密若不逮於程子然其功夫漸次意味深切則有非他説所能及者惟嘗實用於此者為能有以識之未易口舌争也(語錄李先生説是教人若遇一事即且就上理㑹爛熟離析不待擘開自然分解久之自當
灑然自是見得快活天下事無他只是箇熟與不熟若只一時恁地約模得都不與自家相干久後忘却如借得人家事一般少間被人取將去又濟自家甚事○愚謂程子言若一事窮未得且别窮一事延平則言且就一事推尋待其融釋脱落然後别窮一事其言不同程子人心各有明處暗處若就明處推去則易為力非謂一事未窮得而可貳以二參以三也若延平則専為不能主一者之戒讀者不可以辭害意)曰然則所謂格物致知之學與世之所謂博物洽聞者奚以異曰此以反身窮理為主而必䆒其本末是非之極摰(語錄反身着實自家
分上求)彼以徇外誇多為務而不覈其表裏真妄實然必䆒其極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不覈其實是以識愈多而心愈窒(永嘉陳氏曰格物致知研窮義理心學記誦博識
口耳外體喪心之學二事正相反)此正為己為人所以不可不察也
  所謂誠其意者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
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惡好上字去聲讀為慊苦刼反)
  誠其意者自脩之首也(語錄誠意行之始)毋者禁止之辭
自欺云者為善以去惡而心之所𤼵有未實也(語録且如為善自家也知得是合當為也勉强去做只是心裏有些便不如此做也不好意思不為不善心裏也知得不當為不為雖是不為心中有些便為也不妨意思便是自欺便做九分九釐九毫要為善只那一毫不要為底便是自欺便是不實矣○永嘉陳氏曰才萌欺心便落小人旋渦可畏之甚)慊快也足也(語錄曰慊訓快意多○又曰慊者無不足也)獨者人所不而已獨知之地也(語錄如一止水中間忽有一㸃動處
此最𦂳要着功夫○又曰這獨也不只是恁獨時如與衆人對坐心中𤼵一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獨處)言欲自脩者知為善以去其惡則當實用其力而禁止自欺使其惡惡則如惡惡好善則如好好色皆務決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於己不可苟且徇外為人也(文集曰縱不自欺即其好惡真如好好惡惡臭只為求以自
自足如寒而思衣以自温飢而思食以自飽非有牽强苟且以為人之意纔不如此即其好惡皆是為人而然非有自求快足之意也)然其實不實蓋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獨知之者故必謹之於此以審其㡬焉(語錄曰正
當於㡬微毫釐處做工夫㡬微之間少有不實便為自欺○又曰㡬者動之微是欲動未動之間便有善惡便須就這處理㑹若到𤼵出處怎生奈何得所聖賢謹獨是要就㡬微處理㑹○又曰獨是㡬之將然不可不精察謹守之○又曰謹獨則於善惡㡬察之愈精愈密○黄氏曰獨也者誠與不誠之本根此又指本根示人使人即其本根而謹之)
  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
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閒音閑厭鄭氏讀為黶)
  閒居獨處厭然銷沮閉藏之貎此言小人隂為
善而陽欲揜之(沈僴錄曰將那虚假之善來蓋覆真實之惡)則是非不知善之當為與惡之當去也但不能實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惡而卒不可揜欲詐為善而卒不可詐則亦何益之有㢤(文集曰知其為惡而揜之則既不足以自欺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
則又不足以欺人亦何益之有㢤)此君所以以為戒而必謹其獨也
  曽子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幽獨之中而其善惡之不
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語錄曰此是承上文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底意不可道
是人不知曉然共見如此)
  富潤屋德潤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胖歩丹反)
安舒也言富則能潤屋矣德則能潤身矣(三山陳氏曰財
積於中則屋潤於外德積中則身亦潤於外矣潤猶華澤也)故心無愧怍則廣大寛平體常舒泰(語錄無愧怍是無物欲之蔽所以能廣大○又曰心本濶大
物事只是愧怍了便卑狹便被他隔礙只見得一所以不能舒泰○三山陳氏曰心在内者也以理之無慊故能廣大體在外者也以心之既廣故能舒泰人一心少有所慊則視聽怵廹舉動跼蹐雖吾四體不得其所安矣皆自然之應也)德之潤身者然也蓋善之實於中而形於外者如此(陳氏曰上説小人實有是惡故其惡形見外此説君子實有是善故其善亦形見於外)故又言此以結之
  右傅六章誠意(語錄曰意誠便全然天理上行意未誠以前尚汨在人
欲裏○又曰過得此一闗方是人不是賊)
  經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後意誠
心體之明有所未盡其所𤼵必有不能
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文集曰意雖心之所𤼵然誠意工夫却自
致知上做來○又曰大學雖使人戒夫自欺而推其本則必其有以用力格物致知地然後理明心一而所𤼵自然莫非真實如其不然正念方萌私欲隨起亦非力之所能制矣)然或己明而不謹乎此則其所明又非己有而
無以為進德之基(語錄曰問知至以後何由意有未誠處曰一念放下便
是失其正所當深謹○陳氏曰於知己至後亦非聽之自誠蓋無一刻不用戒謹之功)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通考然後有以見其
用力始終其序不可亂而功不可闕如此云(蔡氏曰此章改定朱子絶筆學者其深玩而精體之)
  或問六章之指其詳猶有可得而言者耶曰天下
之道二善與惡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則善者天命賦之本然惡者物欲所生邪穢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無惡本心莫不好善惡惡(陳氏曰造化流行生育賦予更無别物只是箇善而已所謂善者以實理
言人受得此理以為善亦本善而無惡)然既有形體之累而又為氣稟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天命本然不得而著其於事物之理固有瞢然不知善惡所在者亦有僅識其粗而不能真知可好可惡之極者(陳氏曰一等實見道理人雖分明有好善之心終是不能表裏
須是真知善惡分明然後有真好真惡之功)夫不知善之真可好則其好善也雖曰好之而未能無不好者以拒之於内不知惡之真可惡則其惡惡也雖曰惡之而未能無不惡者以挽之於中是以不免於苟焉以自欺而意之所𤼵有不誠者(語錄曰如自家欲好善後面又有箇心在這裏拗你
莫去好善惡惡又似有箇心在這裏拗你莫要惡惡便是自欺)夫好善而不誠則非唯不足以為善而反有以賊乎其善惡惡而不誠則非惟不足以去惡而適所以長乎其惡是則為害也徒有甚焉而何益之有㢤聖人於此蓋有憂之故為大學之教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開明心術使既有以識夫善惡所在與其可好可惡必然至此而復進之以必誠其意之説焉則又欲其謹之於幽獨隱微之奥以禁止苟且自欺之萌(黄氏曰須是幽獨中常致其謹常為善不為
九分為善矣而幽獨中有一分不善一分不善便是一分自欺一分自欺則在我為善之意便有一分不實)而凡其心之所𤼵如曰好善則必由中及外無一豪不好也如曰惡惡則必由中及外無一豪不惡也(陳氏曰如外好善而内不好善外惡惡而内不惡便是不真
實)夫好善而中無不則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己之目初非為人而好之也惡惡而中無不則是其惡之也如惡惡臭之真欲以足乎己之鼻初非為人而惡之也(葉氏曰今人一見好色即真
好之一聞惡臭即真切惡之此好此惡非是他人之如此亦非為他人好之惡之乃是自家真知可好可惡不容自己)所𤼵之實既如此矣而須臾之頃纎芥之微念念相承無敢少間斷焉則庶乎内外昭融(文集曰内謂理之隱微處外謂理之周徧處)表裏澄徹而心無不正身無不脩矣(黄氏曰此指表裏如一者而言)若彼小人幽隱之間實為不善而猶欲外託於善以自蓋則亦不可謂其全然不知善惡所在以不知其真可好惡而又不能謹之於獨以禁止苟且自欺之萌(語錄曰是箇半知半不知底人不知不識唤做不知不識却不唤做自欺)是以淪䧟至於如此不自知耳(黄氏曰此指表裏異者而言)此
章之説其詳如此固冝自脩先務矣然非有以開其知識真則不能有以致其好惡之實故必曰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誠然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聽其所自為也故又曰必誠其意必謹其獨而毋自欺焉(語錄曰知既至到這
裏方可着下工夫不是知至後下面許一齊掃了)則大學功夫次第相承首尾為一而不假他術以雜乎其間亦可見矣後此皆然不復重出也○曰然則慊之為義或以為少又以為恨與此不同何也曰慊之為字有作嗛者而字書以為口銜物也然則慊亦但為心有所銜之義而其為快為足為恨為少則以所銜之異而别之耳孟子所謂慊於心樂毅所謂慊於志則以銜其快與足之意而言者孟子所謂吾何慊漢書所謂栗姬則以銜其恨與少之意而言者讀者各隨所指而觀之則既並行不悖矣(語錄曰字有同一義而二用者吾何慊乎哉心中不以彼之富貴而懷不足也行有不慊於
心謂義須充足於中不然則餒也如銜字或為銜恨或為銜恩亦同此義)字書又以其訓快與足者讀與惬同則義愈明而音又異尤不患無别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
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忿弗粉反懥敕值反好樂去聲)
  程子曰身有之身當作心○忿懥怒也(語錄忿懥是怒之甚者)
蓋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無者(陳氏曰心之用便是情情
亦人之所不能無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則欲動情勝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陳氏曰章句𦂳要説一察字此察字亦非從外
撰來蓋因下文心不在焉一句發出察者察乎理也○又曰當其接物之初纔𤼵便察其理當應與不當應纔察則此心便存在理便分明當應而應則喜怒隨物各正其分而此無不得其正不當應而應則喜怒起吾私意便有偏勝如此則欲動情勝此心便逐物去了何復能正之有)
  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
  心有不存無以檢其身(語錄人有此心便知有此身人昬昧不知有心此便
如人困睡不知有此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語錄曰敬是常要此心在這裏直是直上直下纎豪委曲○陳氏曰主敬私意不萌更有甚嶢曲所以謂之直也)然後此心常存而身無不脩也(語錄人心常烱烱在此則四體
覊束而自入規矩)
  此謂脩身在正其心
  右傅七章正心脩身
  此亦承上章以起下章蓋意誠則真無惡而實
有善矣(陳氏曰誠意中注意於誠善誠惡之辨必透過此闗而後有善真無惡)
所以能存是心以檢其身(文集曰意誠然後心得其正自先後)
然或但知誠意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則
無以直内修身也(問心未嘗離也意特心之所𤼵耳今言但知誠意
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毋乃心自心意自意永嘉陳氏曰本是長疋無縫底物聖賢欲人警悟處剪下逐段向人㸔理㑹得仍是長疋無縫不曾剪斷又問密察此心不知又將一箇心密察處便是更復何處外討一箇來)○自此以下並以舊文為正
  或問人之有心本以應物而此章之傅以為有所
喜怒憂懼便為不得正然則其為心也必如槁木不復生死灰之不復然乃為得其正耶曰人之一心湛然虚明如鑑之空如衡之以為一身主者固其真體本然喜怒憂懼隨感而應妍蚩俯仰因物賦形者亦其用之所不能無者也故其未感之時至虚至静所謂鑑空衡平之體雖鬼神不得窺其際者固無得失可議及其感物之際而所應者又皆中節則其鑑空衡平之用流行不滯正大光明是乃所以天下達道亦何不得其正之有哉(陳氏曰感自外入以彼物之至吾前而言應由中以此
心之接彼物而言彼物之來有千變萬狀不齊而吾心之應各隨天則自然爾當好當惡當喜當怒輕重深淺分數毫髪差是謂物各付物各止其所而我無與焉然亦須吾胷中鑑空衡平體素定然後能如此而非臨時區處之謂也○蔡氏曰鑑之空方照人若先有人形滯其中則人之繼至不復可得而照矣衡之平方能稱物若先有物重滯於上則物之繼至不復可得而稱矣以鑑空衡平心體虚明最為精切○真氏曰鑑空衡平之體鑑空衡平之用此二句切須玩味未曽應物之時此心只要清明虚静不可先有一物如鑑未照物只是一箇空衡未稱只是一箇平此乃心本體此即中庸所謂喜怒哀樂之未𤼵謂之中蓋喜怒哀樂未曽𤼵動渾然一理不偏不倚故謂之中此所謂鑑空衡平之體也及至事物之來隨感而應因其可喜而喜因其可怒而怒因其當憂而憂因其當懼而懼在我本未嘗先有此心但隨物所感而應之耳故其喜怒憂懼無不中節所謂鑑空衡平之用)唯其事物之來有所不察應之既或不能無失且又不能不與俱往則喜怒憂懼必有動乎中者而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耳(語錄曰心不可一物外間酬酢萬變只隨其分限之元不闗自家心事纔繫於物心便為
其所如何㑹得其正○陳氏曰此章只是四者感物而應不中其節則此心便為四者所動而不得其正矣)傅者之意固非以心之應物便為不得其正而必如枯木死灰然後乃為得其正也(真氏曰若槁木
灰則此心遂為無用之物此乃釋老之學若吾道有體有用)唯是此心之靈既曰一身之主苟得其正而無不是則耳目鼻口四肢百骸莫不有所聽命以供其事而其動静語黙出入起居唯吾所使無不合於理(愚謂此范浚心箴所
天君泰然百體順令者也)如其不然則身在於此而心馳於彼血肉之軀無所管攝不為仰面貪㸔鳥回頭應人㡬希矣(陳氏曰若世俗心慮昬昬莫克主宰體用動静無復準則目隨
物視耳隨物聽行信足言信口説矣)孔子所謂操則存舍則亡孟子所謂求其放心從其大體者蓋皆謂此學者可不深念而屢省之哉
  所謂齊其家在脩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
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辟讀為僻惡而之惡敖好並去聲上聲)
  人謂衆人之猶於也(語錄曰之其亦如於其即其所向處)辟猶偏也(黄氏
曰偏字只是或過或不及○真氏曰此一字修身齊家之深病)五者在人本有當然之則然常人之情唯其所向不加審焉則必䧟於一偏而身不脩矣(語錄曰如愛其人之善若愛之過則不知其惡便是其所
䧟於偏惡亦然)
  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諺音彦碩叶韻
時若反)
  諺俗語溺愛不明貪得無厭(愚謂溺愛之深者子有惡而弗
貪得甚者苗已碩而弗知此兩語狀出偏之所由生尤為親切)是則偏之為害而家之所以不齊也(語錄上面許多偏辟不除必至於此)
  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右傅八章修身齊家
  或問八章之辟舊讀為而今讀為僻何也曰舊
音舊説以上章例之而不合以下文逆之而不通也是間者竊以類例文意之而得其説如此(三山陳氏曰為鄭氏之説云譬喻也言適彼而以心度之曰吾何以親愛此人非以其德美
何以敖惰此人非以其志行薄歟反以諭己則其身脩與否自知也似亦可通矣然而求之不可齊其家之義則語意若不相貫由此論之朱子之説最為切而有功)蓋曰人之常情於此五者一有所向則失其好惡之平而䧟於一偏是以身有不脩不能齊其家耳蓋偏於愛則溺焉而不知其惡矣偏於惡則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惡取舍之間將無一當於理者而況閨門之内恩常掩義亦何以勝其情愛暱比之私而能有以齊之哉(陳氏曰若一偏於好則懵然不知其人之
有惡一偏於惡則人雖有美亦不得而知只是一己之私好惡出於私則身不可脩身不修則家不可得而齊身者家之主也大槩閨門之内恩常掩義常易至於治家非如治國治國則可用刑治家刑威不可得而施只是公其心而已耳○愚謂閨門之内義常不勝恩情愛暱比之私尤所難克使一有偏焉則長㓜親疎欲其心之齊一不可得矣蓋至近至密之地一豪之偽無所容欺此常情所易忽而君子所以甚謹也)曰凡是五者皆身與物接所不能無而亦既有當然之則矣今曰一有所向便為偏倚而身不脩則是必其接物之際此心漠然都無親踈之等貴賤之别然後得免於偏也且心既正矣則宜其身之無不修今乃猶有若是偏何㢤曰不然也此章之義實承上章立文命意大抵相似以為身與事接而後或有所偏非以為一與事接而必有所偏所謂心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乃能脩身非謂此心一正則身不待檢而自脩也(語錄正心是就心上脩身應事接物上説那事不是心上
出來正心萌芽理㑹脩身以後却是就地頭上理㑹○又曰大學所以許多節次正欲教人節節省察用功經但言心正者必自誠意而脩身者必自正心而來非謂意既誠而心無事正心既正而身無事乎脩也)○曰親愛賤惡畏敬哀矜人心所冝有若敖惰凶德也曽本心有如是之則㢤曰敖之為凶德也正以其先有是心不度所施而無所不敖爾若因人之可敖而敖之則是常情所冝有而事理之當然也今有人焉其親且舊未至於可親而愛也其位與德未至於可畏而敬也其窮未至於可哀而其惡未至於可賤也其言無足去取而其行無足是非也則視之泛然如塗之人而已爾又其下者夫子取瑟而歌孟子隱几而卧蓋亦因其有以自取而非吾故有敖之之意亦安得而遽謂之凶德㢤又況此章之指乃為慮其因有所重而䧟於一偏者𤼵其言雖曰有所敖惰而其意則正欲人之於此更加詳審雖曰所當敖惰而猶不敢肆其敖惰之心也亦何病㢤(語錄曰問如敖惰之心則豈可有曰此處亦當㸔文勢大意敖惰只是一般所為
得人厭棄不起敬畏心若敖惰不當有則親愛敬畏不當有○又曰此如明鑑之懸妍者自妍醜者自醜隨所來而應之不成醜者至前須要唤作妍者又敖惰輕賤惡是重既得賤惡如何却不敖惰聖人猶戒其僻則又須檢㸃不可有過當處)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
故君不出家而成教國孝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衆也(弚去聲長上聲)
  身脩則家可教矣孝弟所以脩身而教於家者也
然而國之所以事君事長使衆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齊於上而教成於下也(語錄曰孝以事親而使一家之人皆孝弟以事
長而使一家之人皆弟慈以使衆而使一家之人皆慈是乃成教於國者也○陳氏曰在我事親之孝即國之所以事君者在我事兄之弟即國之所以長者在我愛子之慈即國之所以使衆者能修之於家則教自行於國矣)
  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逺未有學養
而后嫁者也(中去聲)
  此引書而釋之又明立教之本不假强為(黄氏曰言但以誠心
求之則自然赤子之意不待勉强而後知之也)在識其端而推廣之耳(陳氏曰在識其仁愛之端而推廣之耳)
  一家一國興仁一家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
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僨音奮)
  一人謂君也機𤼵動所由也(愚謂機弩也是𤼵動之所由)僨覆敗
也(三山陳氏曰僨仆僨事猶言敗事也)此言教成於國之效
  堯舜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天下以暴而民從
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后諸人無諸而后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好去聲)
  此又承上文一人定國而言有善於己然後可以
人之善無惡於己然後可以正人之惡(三山陳氏曰己有此善而
可以求人有此善己無此惡而後可以非人有此惡皆己先之也)皆推己以及人(語錄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教也恁地三反五折便是推己及物)所謂恕也(陳氏曰恕只是心底流去到那物而已)不如是則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矣喻曉也
  故治國在齊其家
  通結上文
  詩云桃之夭夭葉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冝其家
而后可以國人(夭平聲音臻)
  詩周南桃夭之篇夭夭少好美盛貎興也之
猶言是子此指女子之嫁者而言也婦人謂嫁曰歸宜猶善也(詩傅曰宜者和順之意)
  詩云宜兄宜弟冝兄冝弟而后可以國人
  詩小雅蓼蕭
  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
法之也
  詩曹風鳲鳩篇忒差也
  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此三引詩皆以咏歎上文之事而又結之如此其味
深長最宜潛玩
  右傅九章齊家治國
  或問保赤子何也曰程子有言赤子未能自言
意而為之母者慈愛之心出於至誠則凡所以求其意者雖或不中不至於大相逺矣豈待學而后能哉(三山陳氏曰赤子雖有所欲不能以自言然慈母得其所縱有不中亦不
相逺無他愛出於誠性己不隔以心求之不待學而後能也)若民則非如赤子不能自言矣而使之者不能無失於其心則以本無慈愛之實而於此不察耳(三山陳氏曰長民
往往不能得下之情蓋亦視之不切於己不若慈母心耳)傅之言此蓋以明夫使衆之道不過自其慈㓜者而推之(語錄曰心誠求之者
赤子之所欲也於民亦當求其有不能自達者此是推其慈㓜之心以使衆也)而慈㓜之心又非外鑠有待强為也(陳氏曰慈愛出於天性之所固
有非由外鑠我也)事君之孝事長之弟亦何以異於此㢤既舉其細則大者可知矣(三山陳氏曰孝弟與慈初無二心苟自切己
推之則舉慈可以孝弟矣)○曰仁讓言家貪戾言人何也曰善必積而后成惡雖小而可懼古人深戒也(三山
陳氏曰仁遜以家言貪戾人言者言為惡之效㨗為善也仁與遜必積而形於一家而後可以一國若夫貪戾則纔出於一人之身而一國已作亂矣以此為善不可悠乆之積為惡者不可斯須之暫示深戒也)書所謂爾惟德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德罔大墜厥宗亦是意爾(語錄曰問所引書下一句正合本文
而上一句不㡬反乎曰爾惟德罔小正言不可也與此正合)○曰此章本上行下效不期然而然者今曰有諸己而后諸人無諸而后諸人則是猶有待於勸勉程督而後化且内適自修而遽欲望人之皆有己方僅免而遂欲責人以必無也曰此為治其國者言之則推吾所有與民共由其條敎法令之施賞善罰惡之政固有理所當然不可已者(語錄是有天下
家者勢不可以不責他)但以所令反其所好則民不從故又推本言之欲其先成於己而有以責人固非謂其專務修己不治人而拱手以俟其自化亦非謂其矜己之長愧人之短而脅之以必從也故先君子之言曰有諸己不必諸人以為諸人無諸則不可也無諸不必諸人以為諸人而有諸己則不可也正此意也(此韋齋朱公之説○語錄大凡治國人為惡而勸人為善便是求諸人諸人須是在己有善無惡然後可以諸人諸人也)曰然則未能有善而遂不求人之善未能去惡而遂不非人之惡斯不亦恕而終身可行乎哉曰恕字之指以如心為義蓋曰如治己之心以治人如愛己之心以愛人而非苟然姑息之謂也(語錄曰如比也
自家心推將去○輔氏曰謂如我之心而推之於外無彼此之間也)然人之為心必嘗窮理以正之使其所以治己愛己者皆出於正然可以即是推之以及於人而恕之為道可言者故大學之傳最後兩章始及於此則其用力之序亦可見矣至即此章而論之則欲如治己之心以治人者又不過以强於自治為本蓋能强於自治至於有善可以求人善無惡而可以非人之惡然後以及人使之亦如我之所以自治自治焉則表端景正源潔流清而治己治人無不盡其道矣所以終身力此而無不行之時也今乃不然而直欲以其不肖之身為標準視吾治教所當及者一以姑息待之不相訓誥不相禁戒將使天下之人皆如己之不肖淪胥以䧟焉是乃大亂之道而豈所謂終身行之恕哉(葉氏曰苟
此心未得其正雖欲推以及人斷未能恰好譬如自己怠惰遂恕他人怠惰以為我既如此何須過望於人自己踈放遂恕他人疎放以為我既如此何須苛責於人自暴自棄貪財好色亦推此心以及則是以其不肖之身而為他人準的豈得謂之恕乎子貢問有一言可以終身行之夫子告以其恕乎若將不肖之心推以及以此為恕豈謂之終身可行)近世名卿之言有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昏苟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則不不至於聖賢矣此言近厚世亦多稱之者但恕字之義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於人而不可以施之於己今曰恕己則昏則是已知其如此矣而又曰以恕己之心恕人則是不知自治其昏而遂推以及人使其亦將如我之昏而後已也乃欲由此入聖賢之域豈不誤㢤藉令其意但為欲反此心以施於人則亦止可言下愛人之事而於此治人之意與夫中庸人治人之説則皆有未合者蓋其為恕雖同而一以及人為主一自治為主則二者之間豪釐之異正學者所當深察明辨也(此評范忠宣公之説○語錄曰以恕己之心恕人此句未善聖賢説恕不
如是倒説了葢恕是箇推出來底今収入來故恕己便成忽略了不若張子説以責人之心責己以愛己之心愛則是他人不善我亦當無是不善我有是善亦要他人有是善推此計度之心此乃恕也於己不當下恕字)若漢之光武賢君一旦無罪黜其妻其臣郅惲不能力陳大義以救其失而姑為緩辭以慰解之是乃所謂不能三年緦功是察放飯流歠齒決是憚者光武乃謂為善恕己主則其失又甚逺而大啓為人臣者不肯責難陳善以賊其君之罪一字之義有所不明而其禍乃至於此可不謹㢤○曰既結上文而復引詩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詩蓋取其嗟嘆詠歌優游厭飫有以感𤼵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證此之義而已也夫以此章所論齊家治國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復三引詩非能於其所之外别有所𤼵明也然嘗試讀之則反復吟咏之間意味深長義理通暢使人心融神㑹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則引詩之助與為多焉蓋不獨此他凡引詩云者以是而求之則引者之意可見而詩之為用亦得矣(三山陳氏曰古之人凡辭有盡而意無窮者多援詩以吟詠其餘意此章言治國在齊
家義不難釋也上文言之備矣至是復三援詩㡬於贅辭然其味實深且長)曰三詩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終言四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
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絜矩之道也(長上聲弟去聲倍與背同絜胡結反)
  老老所謂老吾老也興謂有所感𤼵而興起也(語錄曰興
興起善心)孤者㓜而無父之稱絜度也(葉氏曰絜蓋忖度之義)矩所以為方也(真氏曰矩製方之器俗謂曲尺是也天下之為方器者必以此為則)言此三者上行下效㨗於影響所謂家齊而國治也亦可以見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不獲矣(語錄曰此
三節見得上行而下效又見得上下雖殊而心則一○又曰老老長長恤孤方是就自家身上切近處説所謂家齊也民興孝興弟不倍此方是就民之感𤼵興起處説治國而國治之事○又曰人心同然我要恁地彼亦要恁地○又曰不使一夫不獲者無一夫不得此理也)是以君子必當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間各得分願則上下四旁均齊方正天下平矣(語錄人心之所同如此君子見人心與
心同故必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使皆得其平○愚謂不言下治而言天下平者蓋欲無一物不得其平也)
  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
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惡先並去聲)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義如不欲上之無禮於我
則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無禮使之不欲下之不忠於我則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於前後左右無不皆然(語錄上下前後左右都只一
様心無彼己之異只是將那頭折轉來比這頭在我上者使我如此而我惡之更不將來下人如此自家在中上面也占許多地歩下面也占許多地歩便均平正方若將所責上底人之心更來待下上面長下面不方了下之事我如此而我惡之若將去事上便又下面長上面短左右前後皆然)則身之所處上下四旁長短廣狹彼此如一無不方矣(語錄曰問在矩則可以彼此如一無不方在人則有天子諸侯大夫士庶人之分何以使之均平
非是上下之分欲其均平蓋事親事當使均平上下得行上之人得事其親下之人也得以事其親上之人得長其長下之人也得以事其長)彼同有是心而興起焉者又豈有一夫不獲㦲所操者約而所及者廣此平天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蔡氏曰大學
始終絜矩言蓋平天下之道莫切於絜矩章節目雖多無非𤼵明絜二字)
  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
之此之謂民之父母(樂音洛只音紙好惡去聲並同)
  詩小雅南山有臺之篇只語助辭言能絜矩而以民
心為己心則是愛民如子民愛之如父母矣(葉氏曰此
言能絜矩之美也)
  詩云節彼南山石巖赫赫師尹具爾瞻有國者
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節讀為截辟讀為僻僇與戮同)
  詩小雅南山之篇節截然髙大師尹周太師
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若不絜矩好惡徇於一己之偏則身弑國亡為天下大戮矣(葉氏曰此言不能絜矩之禍也)
  詩云殷之未喪師配上帝儀監于殷峻命不易道得
衆則得國失衆失國(喪去聲詩作冝峻詩作駿易去聲)
  詩文王師衆配對配上帝言其為天下君而
對乎上帝監視也峻大也不易難保道言也引詩而言此以上文兩節之意(葉氏曰上面既説兩項好惡之驗如
下面又舉文王之詩總結之言殷未喪衆時猶能克配上今日只以殷為監視便見得天命無常不易保)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所以絜矩而與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有人有人有土有土
有財有財此有用
  先愼乎德承上文不可不謹而言德所謂明德
人謂得衆有土得國有國則不患無財用
  德者本也財者末
  本上文而言
  外本内末爭民施奪
  人君以德為外以財為内則爭鬭其民而施之以
刧奪之教也蓋財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専之則民亦起而爭奪矣(語錄民本不是如此惟上之人以德為外而急於
暴征横斂民便效尤相攘相奪則是上教得他如此)
  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外本内末故財聚争民施奪故民散反是有德
有人矣(葉氏曰為國豈可惟知聚財不思所以散財此有天下者之大患也)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悖布
内反)
  悖逆此以言之出入明貨之出入也(三山陳氏曰以惡聲加人
人必以惡聲加己以非道取人之財人亦以非道奪之言與貨其出入不同而皆歸諸理其為不可悖一也)自先愼乎德以下至此又因財貨以明能絜矩不能者之得失也(語錄絜矩大者在於財用所以後面只管説財)
  康誥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
道言也因上文文王詩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寧反覆之意益深切
  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寳惟善以為
  楚書楚語(三山陳氏曰史官所記之䇿書也)言不寳金玉而寳善人
  舅犯亡人無以為仁親以為
  舅犯晉文公狐偃子犯亡人文公時為公子出
在外仁愛也事見檀弓兩節又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三山陳氏曰舉此二事以實上文德本末之言)
  秦誓曰若一个斷斷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
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㢤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不能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㦲(个古賀反書作介斷丁亂
反媢音冐)
  秦誓書斷誠一之貌彦美士也聖通明也(三山陳氏
曰聖之為義舉一事而言則為衆善之極對衆善而言則止於一事)尚庶㡬媢忌違拂戾也(三山陳氏曰言逆沮之意)殆危
  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中國此謂唯仁人為
愛人惡人(迸讀為屏古字通用)
  迸猶逐也(三山陳氏曰迸屛逺也)言有此媢疾之人妨賢而病
國則仁人必深惡而痛絶之以其至公無私故能得好惡之正如此也(葉氏曰此蓋仁人深得好惡正始如此決裂)
  見賢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不能退退
不能逺過也(逺去聲)
  命鄭氏云當作程子當作未詳孰是○若此
者知所愛惡矣而未能盡愛惡之道蓋君子而未仁者也(葉氏曰若見賢不能舉縦能舉之又不能推先之見不善不能退縦能退之不能逺絶之是
未免過失怠慢之機而未能如仁者盡好惡之極也)
  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菑古灾字夫音扶)
  拂逆也好善而惡惡人之性也至於拂人之性則不
仁之甚者也(葉氏曰上一節雖未盡好惡之極猶能知所好惡尚不至於拂人好惡常心
今有人焉於人之所當好所同好者反從而惡之於人之所當惡所同惡者反從而之如此等不仁之甚)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惡公私之極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臺南山之意
  是故君子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君子以位言之道謂居其位而脩己治人之術𤼵己
自盡為忠(文集曰謂凡出於己者必自竭盡不使其有苟簡不盡之意○語錄曰𤼵己是從
這己上𤼵生出盡是盡己之誠不是盡之理如十分話對人只説七分便是不盡)循物無違謂信(文集謂言語之𤼵循其物之真實無所背戾如大則言大小則言小言循於物而無所
耳)驕者矜髙㤗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誥之意而言章三言得失而語益加切蓋至此天理存亡㡬決矣(語錄曰此章初言得衆失衆再言善不善意己切矣終之以忠信驕泰分明
心上推出得失由以決之忠信天理所以驕泰天理所以亡)
  生財大道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
則財恒足矣(恒胡登反)
  呂氏曰國無遊民則生者衆矣朝無幸位則食者寡
不奪農時則為之疾矣量入為出則用之舒矣(三山陳氏曰此古人生財之政也蓋與後世異矣)愚案此因有土有財而言以明足國之道在乎務本節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後財可聚也自此以至終篇一意
  仁者以財𤼵身不仁者以身𤼵財
  𤼵猶起也仁者散財得民不仁亡身殖貨
  未有上好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
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
  上好仁以愛其下則下好義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
終而府庫之財無悖出之患也(陳氏曰惟上之人不妄取民財而所好在
仁則下皆好義以忠其上矣下既好義為事無有不成遂者矣天下之人皆能成遂其上之事則府庫之財亦無悖出之患而為我有矣若不好仁之人財悖而入亦悖而出也)
  孟獻子畜馬不察雞豚伐氷之家不畜牛羊
乗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為利以義為利也(畜許六反乗斂並去聲)
  孟獻子魯之賢大夫仲孫蔑畜馬乗士初試為大
夫者也(三山陳氏曰士之始為大夫車馬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喪祭用冰者也百乗之家有采地者也君子寧亡己之財而不忍傷民之力故寧有盜臣而不畜聚斂之臣此謂以下釋獻子之言也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小人之使
為國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為利以義為利也(長上聲)
  彼為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闕文誤字自由也言由
小人導之也(陳氏曰小人導君於利若長國家専務財用者皆自小人導而為之)此一節深明以利為利之害而重言以結之其丁寧之意切矣
  右傅十章治國平天下
  此章之義務在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皆推
絜矩之意也能如是親賢樂利各得其所
天下平矣(語錄曰此章大槩是專從絜矩上來蓋財者人之所同好也而我欲專
其利則民有不得其所好者矣大抵國有家所以生起禍皆是這裏來○陳氏曰此章之義甚博大意則在於絜矩其所以説絜矩之道在於分義利别好惡其所惡者利其所好者義須是能公好惡别義利如則天均平而無一夫不遂其所矣○三山陳氏曰此章反覆援引出入經傳者㡬千言意若不一然求其緒卒不過好惡義利之兩端又從而要其歸則亦不出絜矩之道而已絜矩之道以己知彼以彼反己好惡義利之理明矣)
  凡傅十章四章統論綱領指趣六章細論
功夫其第五章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誠身之本在初學尤為當務之急讀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蔡氏曰明善之要誠身之本朱子篇末懇切為學者言之何耶蓋道之浩浩何處
學者用工夫至要不過明善誠身而已明善致知誠身力行始而致知所以明萬理於心而使之無所疑終而力行所以萬善於己而使之無不備不致真是真非莫辨而將何所從適不力則雖精義入神亦徒為空言大學五章明善六章誠身所以為學用功之至切至要)
  或問上章齊家治國之道既以孝弟為言
論治平天下之道而復以是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大端衆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國自國以及天下雖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過如此而已前章専以己推而人化為言此章又申言之以見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已者如此是以君子不唯有以之而有以處之也(愚謂上章孝弟慈專以己推而
人化為言是家齊而國治之事此章就民之感𤼵興起處説謂人已感化之後又當有以處之使各得其所願乃國治而天下平之絜矩而下即處之之道二章之所指不同)蓋人所以為心者雖曰未嘗不同貴賤殊勢賢愚
苟非在上之君子真知實有以倡之則下之有是心者亦無所感而興起矣幸其有以倡焉而興起矣然上之人乃或不能察彼之心而失其所以處之之道則彼其興起者或不得遂而反有不均之歎是以君子察其心之所同而得夫絜矩之道然後有以處此而遂其興起善端也(語錄曰遂
成遂之遂○又曰能使人興起聖人之心也能遂其人之興起聖人政事也又曰若興起善心不有以使之得遂其心則雖能興起終亦徒然如政煩賦重不得以養其父母安得以遂其善心須是推己之心以及於彼使之仰足以父母足以畜妻子方得)曰何以言絜之為度也曰此莊子所謂絜之百圍(語錄莊子
云絜圍束也是一物圍束以為之則也)賈子所謂度長絜大者也(真氏曰度謂以尺之長短絜謂以帶量物之小大如今人之圍木也)前此諸儒蓋莫之省而强訓以絜殊無意先友太史范公乃獨推此以之而後其理可得而通也(文集曰此范公如圭之説義理
切當援据分明先儒訓説未及)蓋絜度也矩所以為方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知人之所惡者不異乎己則不敢以己之所惡者施之於人使吾之身一處乎此則上下四方物我之際各得其分不相侵越而各就其中校其所占之地則廣狹長短又皆平均如一截然正方無有不足之處是則所謂絜矩者也(文集曰問各得其分不相侵越廣狹長短平均如一曰所惡乎便是左邊人侵了自家
左邊界分而我惡之故我不以此待右邊人而不侵他右邊之左如此方得左邊界分分明又以所惡乎右者度之方得右邊界分分明上下前後莫不然四至所向皆得均平界分方整無偏狹之病矣)夫為天下國家所以處心制事一出於此則天地之間將無一物不得其所而凡天下之欲為孝弟不倍者皆得以自盡其心而無不均之嘆矣天下其有不平者乎然君子所以有此亦豈自外至而强為之㢤亦曰物格知至故有通天下之志而知千萬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愚謂天下
之志萬殊理則一也物格知至者能燭理則視衆人之心猶一心明絜矩之義)意誠心故有以勝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為千萬人之心(愚謂公則一致私則萬殊誠心正者能克己則以一心衆人之心而盡絜矩
道)其如此而已一有私意存乎其間則一膜之外便為胡越雖欲絜矩亦將有所隔礙不能通矣若趙由之為守則易尉而為尉則陵守王肅之方於事上好人佞己推其所由蓋出於此而充其類則雖桀紂盜跖所為亦將何所不至㢤曰然則絜矩云是所謂恕者己乎曰此固前章所謂如愛己之心以愛人也夫所謂終身可行程子所謂充拓得去則天地變化而草木充拓不去天地閉賢人隱皆以其可以之而無不通耳(語錄曰推得去則物我貫通自有箇生生無窮意思便有天地變化草木氣象天地只是這様道理若推不去物我隔絶欲利於己不利人欲己之富欲人之貧欲己之夀欲人之夭似這氣象全然閉塞隔絶了便似天地閉賢人隱)然必自窮理正心者而推之則吾之愛惡取舍皆得其正而其所以及人者亦無不得正是以上四方以此之而莫不截然各得其分若於理有未明而心有未正則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當欲吾之所惡者未必其所當惡乃不察此而遽欲以是為施於人之準則則其意雖公而事則私是將見其物我相侵彼此交病而雖庭除之内跬歩之間亦且參商矛盾不可行矣尚何終身之望㢤是以聖賢凡言恕者又必以忠為程子亦言忠恕兩言如形與影欲去其一而不可得蓋唯忠而後所如之心始得其正是亦此篇先後本末之意也(語錄曰忠是本體
枝葉非是别有枝葉乃是本根中𤼵出枝葉枝葉即是本根○陳氏曰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就中作兩片則為二物蓋存諸中者既忠則𤼵出外便是應事接物處不恕則是在我者必不十分真實故𤼵出忠底心便是底事做成恕㡳事便見忠底心)然則君子之學可不謹其序㢤○曰自身而家自家而國自國而天下均為推己及人之事而傅之所以之者一事自為一説若有不能相通焉者何也曰此以𫝑之逺邇事之先後而所施有不同耳實非有異事也蓋必審於接物好惡不偏然後有以正倫理篤恩義而齊其家其家已齊事皆可法然後有以立標準胥教誨而治其國其國已治民興起然後可以推己度物舉此加彼而平天下此以逺近先後而施有不同者也然自國以上則治於内者嚴密精詳自國以下則治於外者廣博周徧(語錄
裏面事要細密外面事要推闡○愚謂嚴密周詳所以廣博周徧之地若治内踈畧苟簡治外者雖欲廣博周徧其可得哉)亦可見其本末一物首尾一身矣何名為異説㢤○曰所謂民之父母者何也曰君子絜矩道故能以己之好惡知民好惡又能以民之好惡為己之好惡也夫其所好而與之聚之惡其所惡而不以施焉則上之愛下真猶父母之愛其子矣彼民之親其上豈不猶子之愛其父母哉(三山陳氏曰父母之於子其所好惡無有不知者體
氣同也至於民之好惡其君常有所不知無他制於形體之異耳能絜矩則能以民之心為心而可以父母斯民民亦父母之矣)○曰此所引節南山之詩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觀仰不可不若人君恣己徇私不與天下同其好惡則為天下僇如桀紂幽厲也○曰得衆得國失衆失國何也曰言能絜矩則民父母之而得衆得國不能絜矩則為天下僇而失衆失國矣○曰所謂先慎乎德何也曰上言有國者不可不謹此言其所謹而當先者尤在於德也德即所謂明德所以謹之亦曰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以脩其身而已矣○曰此其深言財用失民何也曰有德有人有土因天分地不患乎無財用然不知本末而無絜矩之心則未有不争鬬其民而施之以刼奪之教者也易大傳何以聚人曰財春秋外傳王人者將以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財聚於上則民散於下矣財散於下則民歸於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鄭氏以為君有逆命民有逆辭上貪於利則下人侵畔得其㫖矣○曰前既言命之不易矣此又言命之不常何也曰以天命之重而致其丁寧意亦上文而言之也蓋善則得之有德有人之謂也不善則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謂也(三山陳氏曰善與不善務德務財之異耳)然則命之不常乃人之所自為耳可不謹哉(三山陳氏曰命不于常命非天命
在人而已天命人心以為去就此理昭然可不畏哉)○曰其引秦誓也曰言好善之利及其子孫不好善之害流於後世亦由絜矩與否之異也曰媢疾之人誠可惡矣然仁人惡之之深至如此得無疾之己甚之辭耶曰小人為惡千條萬端可惡不但媢疾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惡乎彼而獨深惡乎此者以其有害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澤而其流禍之長及於後世未已也然非殺人于貨之盜則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彼此之𫝑雖殊而苦樂之情則一今此惡人放而不逺則其為害得不於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復罪焉故不敢以己之所惡施之於人而必逺而置之無人之境以禦魑魅而後已蓋不惟保安善人使不䝉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惡雖因彼之善惡有好惡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嘗不行其間也此其為禦亂之術至矣而何致亂之有曰迸之為屏也曰古字通用者多矣漢石刻詞有引尊五美四惡者而以尊為遵以屏為迸則其證也曰仁人之能愛人惡人也曰仁人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謬而舉措得宜也曰命之為慢與其為怠也孰得曰大凡疑義所以決之不過義理文𫝑事證三者而已今此二字欲以義理文𫝑決之則皆通欲以事證決之則無考蓋不可以深求若使其於義理事實大者有所鄉背不可以不䆒猶當視其緩急以為先後況於此等字既兩通而於事義大得失則亦何苦心極力以求之徒費日無所益乎以是而推他亦皆可見矣曰好善惡惡人之性然也有拂人之性者何哉不仁之人阿黨媢疾有以䧟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惡戾於常性如此與民之父母好惡人者正相反使其能勝私絜矩不至於是矣○曰忠信驕泰所以得失也曰忠信者盡己之心而不違於物絜矩驕泰則恣己徇私人從不得與人同好惡矣(陳氏曰得失之道惟在於忠信驕泰二者之間盡己之心而不違物故好惡與人
同能絜矩者也驕矜侈泰人任自恣好惡不與人同不能絜矩者也驕泰忠信相反)○曰上文深財用失民矣此復言生財之道也曰此所謂有土而有財者也夫洪範八政食貨為先子貢問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為首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無者聖人豈輕之㢤特以為國者以利為利必至於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禍故深言其害以為戒耳至於崇本節用有國之常政所以厚下足民者則固未嘗廢也吕氏説得其㫖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孟子無政事則財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謂政事所以齊梁之君使之制民之産者是已豈若後世頭㑹箕斂厲民自養之云㢤(真氏曰近世所謂理財
其懵乎此也元元己病而科斂日興不知皮將盡而毛亡所傅也出新巧以籠愚民苟邀倍稱之入不知朝四暮三之亡益也孟子曰我能為君充府庫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曰仁者以財𤼵身不仁者以身𤼵財也曰仁者不私有故散民聚而身尊不仁惟利是圖捐身賈禍以崇貨也(陳氏曰仁人財與民共所以得民身自尊矣不仁之人惟知
有財不知有身雖能聚斂其財而身反蹈於危亡矣)然亦即財貨而以其效言之爾非謂仁者真有以財𤼵身之意也(愚謂仁人本無
計效之意而效自至)曰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何也曰上好仁則下好義矣下好義則事有終矣事有終則為君者安富尊榮府庫之財可長保此以財𤼵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則下不好義下不好義則其事不終將為天下僇之不暇而況府庫之財又豈得為吾之財乎若商紂自焚而起鉅橋鹿臺之財德宗以出走而豐瓊林大盈之積皆以身𤼵財之效也(愚謂財在天下本流通之物下之供上在九貢九職自有常數豈容取之無
専利自私而為一己之藏乎若鉅橋鹿臺之財而終於自焚德宗横斂於民涇原軍士瓊林大盈金帛盈溢相與取之其事之不終直至於此吁可戒㦲)曰其引孟獻子之言何也曰雞豚牛羊民之所畜養以為利者也既己食君之禄而享民之奉矣則不當復與之争此公儀所以園葵織婦而董子因有與之齒者去其角傅之翼者兩其足之喻皆絜矩之義也聚斂之臣剥民之膏血奉上而民被其殃盜臣竊君之府庫自私而禍不及下(陳氏曰聚斂之臣是横取
民之財盜臣是盜己府庫私財盜臣未及聚斂則禍及於民矣)仁者之心至誠惻怛寧亡己之財而不忍傷民之力所以與其聚斂之臣寧有盜臣絜矩之義也昔孔子臧文仲之妾織蒲直斥不仁冉求聚斂季氏而欲鳴鼓以聲其罪以聖人宏大兼容温良博愛所以二子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意亦可見矣(三山陳氏曰織絍亦儉矣而君子疾之以其主於利也冉求
聚斂未必有後掊克之事但聚斂藏於季氏之家而不能布之於下則聖人疾而欲攻之況剥民力以自富乎)○曰國不以為利以義為利何也曰以利為利上下交征不奪不厭以義為利則不遺其親不後其君蓋惟義之安而自無所不利矣程子聖人以義為利義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正謂此也(語錄曰惟義之安則自無不利矣○問只是當然而然便安否曰是只萬物皆得其分便
是利君得其為君臣得其為臣父得其為父子得其為子何利如之這利字即易所謂利者義之和利便是義之和處)孟子分别義利拔本塞原之意其傅蓋亦出於此云(語錄曰如秦𤼵閭左之戍也是利墮名城豪傑鋒鏑北築長城皆是
自要他利利不必専指財利所以孟子從頭截斷)○曰此其言菑害並至無如之何何也曰怨己結於民心則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聖賢深探其實極言之欲人有以審於未然不為無及於事之悔也以此為防人猶有用桑羊孔僅宇文融楊矜陳京裴延齡之徒以敗其國者故陸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財者民之心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榦凋瘁根柢蹷拔吕正獻公之言曰小人聚斂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為有利於國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不知其怨歸於上也嗚呼二公之言則可謂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國家可不監哉(愚謂興利之臣不過以聚
斂為長䇿掊克匪躬求取媚於上而不顧結怨下人主以其奉己之欲悦而寵之不知失民心而蠧國菑害並至匪一朝一夕之可解有必然之理者此桑羊之徒所以誤人天下國家至於極也陸吕二公之言可謂當矣如司馬公闢理財不加賦之説則亦所當知其言曰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譬如雨澤夏澇秋旱古今至言後世之臣有以言利媒人主者其尚以大學此章之指與三君子之言察之)○曰此章之文程子多所更定而子獨以舊文為正者何也曰此章之義博故傅言之詳然其實則不好惡義利之兩端而已但以欲致其詳故所言己足而復更端以廣其意是以二義相循間見層出有似易置錯陳耳然徐而考之則其端緒接續脉絡貫通丁寧反復為人深切之意又自别見於言外不可易也必欲二説中判以類相從自始至終畫為兩節則其界辨雖若有餘而意味或反不足不可不察也
  大學纂䟽
  中庸纂疏原序
  予既為趙君序大學章句疏矣趙君又疏中庸章句
公元1256年
教誨嗚呼士惟無志則已苟有志焉則何書之不可讀也予至是益嘆趙君之用工何其專而工夫至到文理宻察何其不苟也然嘗伏讀中庸章句之書因有以孔門傳授正本諸子解説之詳矣蓋自皇王以來繼天立極丁寧告戒不出是道今觀堯之告舜則曰允執其中舜之命禹則曰人心道心湯之誥民則民有常性武之誓師則曰人為物靈以至成王之言生厚尹吉甫之言秉彛劉子之言天地中世相去有久近而聖賢之言先後一揆未嘗少殊也吾夫子生於春秋之世雖不得其位而為往聖繼絶學㡬若過於有位者越是時朝夕講貫則又有顔子曽子見而知之再傳而復得孔子之孫子思則又聞而知之子思子又懼此道之失其傳也乃推本古先聖人意而質以平日所聞父師言作為是書以詔來世若有不能自已者焉此作書本義自是而後又再傳而為孟氏孟氏殁此道寥寥千五百年至我朝而濂谿周子者出始得所傳之要以著於篇河南二程夫子又得其遺㫖發揮然明道不及為書伊川為書又心不嗛意而火之今所傳者特其門人所記平居問答之辭而横渠張子若謝氏尹氏亦皆記其語之及此者耳惟吕氏游氏楊氏侯氏有成書然或過於高或隣於淺或語多差失或意轉支離或背其師說或入於釋氏見於石君子重所編新安朱文公有憂之乃沈潛反復考其異㑹其同參考究極以審訂之著為章一篇既又刪石氏編次繁亂之語名曰輯略記嘗所論辯去取之意名曰或問以附其後然後中庸之㫖始大白天下可謂至矣盡矣今趙君又纂文公文集語録及諸高弟言及章句者而益之以己見至於或問則取其評論諸子之説而附註之是亦文公之意也學者觀乎此而有意深造羣言萃於一編易以參訂既有以見文公取舎折衷之詳又有以門人講明論辯俟其首尾該貫義理充足而後中庸焉則得尺吾尺得寸吾寸雖逺可近雖高可升而所自得者多矣不寧惟是厥既知之又將以其所知者而見之素履實踐焉則知與行互相發見豈不能為聖為賢乎然則纂疏之作雖出於編輯之屬而發明中庸大義將以迪民彛世教也豈訓詁云乎哉寶祐四年十一月吉日陵陽牟子才
  讀中庸章句綱領
  中庸一篇某妄以己意分其章句是書豈可章句
哉然學者之於經未有不得於辭而能通其意者(朱子文集)
  中庸自首以下多對説將來直是整齊某舊讀中庸
以為子思做又時復有箇子曰字讀得熟後方見得子思夫子之説著為此自是沈潛反覆遂漸得其㫖趣定得今章句擺布得來直恁細密(朱子語録
○黄氏曰中庸與他書不同論語一章一事大學亦然中庸成大片段須是滚讀方知首尾然後逐段解釋則理通矣今莫若且以中庸滚讀以章句子細一一玩味然後首尾貫通○三山陳氏曰中庸三十三章血脈貫通之處朱子既為之章句又撮其宏綱如言某章是援引先聖之言某章是子思發明之説具有次序)
  中庸看得甚精章句大槩已改定
  中庸全在章句或問皆是諸家説恐未必是(語録
○又曰中庸或問亦有未滿意處如評論説處尚多觕)
  問中庸編集如何便是難説前輩諸公説得
其間儘有差舛處又不欲盡剥難他底所以下手不比大學未曾有人説(語録○黄氏曰中庸自是難看石氏所集諸家
説尤亂雜未易須是胸中權衡尺度方始看得分明今驟取而讀之精神已先為所亂却不子細章句研究十分通曉首尾該貫後却取而觀之可也)
  中庸章句
  中庸何為而作也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其傳而作也(朱子
文集曾子學於孔子而得其傳子思又學於曽子得其所傳於孔子既而懼夫傳之久逺而或失其眞也於是推本所傳之意質以所聞之言更相反覆作為此書)蓋自上古神聖繼天立極道統之傳有自來矣其見於經則允執厥中者堯之所以授舜也(朱子語録曰中只是恰好道理允信也是眞箇執得堯當時告舜只説這
一句是舜已曉得那箇所以不復更説)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語録舜禹相傳只就這心上理㑹只在日用
靜之間求之不是虚空中討一箇物事來)堯之一言至矣盡矣而舜復益之以三言者則所以明夫堯之一言如是而後庶㡬也(語録曰舜告禹又添得三句是舜説得又較子細三句允執厥中以前事是舜教禹做工夫
便是怕那禹尚未曉得恁地説○葉氏曰堯只説一語至舜演為三言舜之意以為必言其所以微所以危必精必一而後可以執也)蓋嘗論之心之虚靈覺一而已矣(語録虚靈自是心之本體知覺便是心之徳○又曰所以覺者心之理也能覺者氣之靈也○問知覺是心之靈固如此抑氣之為耶曰不専是氣是先有知覺之理理未知覺氣聚成形理與氣合便能知覺譬如燭火是因得這膏脂便有許多光焰曰心之發處是氣否曰也只是知覺)而以為有人心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文集曰如饑飽寒燠之類皆生扵吾之血氣
體而他人無與所謂私也亦未便不好不可一向徇之耳○語録曰問形氣是口耳鼻目四肢之屬曰固是問如此未可便謂之私欲曰但此數件事屬自家體段便是私有底物不比便公共上面便有箇私底根本○或以形氣私為未安曰私即是惡謂之上智不能無可乎眞氏曰私者猶言我之所獨耳今人言私私恩之類是也可謂惡乎又問六經中曽有謂私非惡者否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獻豜于公言私其豵如此類以惡言之可乎)或原於性命之正(文集天生民時便已是命他以此性了)而所以知覺不同(語録人心惟危知覺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
於聲厎道心知覺義理厎○又曰只是一箇心知覺從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覺從義上去便是道心○陳氏曰人得天地之理為性得天地之氣為體理氣合方成箇心有箇虚靈知覺便是身之所以為主宰處然虚靈知覺有從理而發者有從氣而發者又各不同也)是以危殆不安(語録曰危者欲陷而未陷之辭○又曰危未便不好只是危險在欲墮未墮之間耳○陳氏曰人心方是就
軀殻上平説未是不好厎物但此心最臲卼不安易流於不好故謂之危如饑思食渇思飲此由形體而發人心因而飲食未害也若窮口腹之欲便陷矣)或微妙而難見耳(語録曰微者難明有時發見些子使自家見得有時不見了○陳氏曰心專就理上說但此心本無形狀幽隱而難見故謂之微如嘑爾蹴爾嗟來等食皆不肯食此由理義而發道心若其也可去其謝也可食則於理甚隱至為知非賢哲莫能識之)然人莫不有是形故雖上智不能無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語録道心義理上發
出來人心是人身上發出來厎雖聖人不能無人心如饑食渇飲之類雖小人不能無道心如惻隱之心是○問既云上何以更有人心曰掐著痛抓著痒此非人而何人自有人心道心一箇生於血氣一箇生於理饑寒痛痒人心惻隱羞惡是非辭遜此道心也雖上知亦同)二者雜於方寸之間(陳氏曰二者在方寸本自不相紊亂○又曰二者無日無時發見呈露非是判然二物不相交涉只在
識别之)而不知所以治之則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公卒無以夫人欲之私矣(文集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
之奥也心則一也以正不正而異其名耳)精則察夫二者之間而不雜也(語録曰精是精察分明○又曰是識别得人心道心○陳氏曰要分别二者界分分明不相混雜)一則守其本心之正而不離也(語録一是要守得不離○陳氏曰專守道心之正而無以
二之)從事於斯少間斷必使心常為一身之主而人心聽命焉(語録有道心則人心為之節制人心道心也○又曰道心義理之心可
以為人心主宰人心以為準者也且以飲食言之凡饑渴欲得飲食以充其飽且足者皆人心也然必有義理存焉有可以食有不可以食如子路食於孔悝類此不可食者又如父之慈其子子之孝其父常人亦能之此道心之正也苟父一虐其子則子必很然以悖其父此人心所以危也惟舜則不然雖其父欲殺之而舜之孝則未嘗此道心也故當使人心每聽道心區處方可○問人心可無否曰如何無得但以道心為主人心聽命焉耳)則危者安微者著動靜云為自無過不及之差矣(文集不待擇於過不及之間而自然無不中矣○陳氏曰如此日月之間無往
而非中凡聲之所發便合律身之所行便合度由人心而出者莫非道之流行)夫堯舜天下大聖也以天下相傳天下大事也以天下大聖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際丁寧告戒不過如此則天下之理豈有以加於此哉(陳氏曰此是大綱目處堯舜禹之所以傳授天下
此道理)自是以來聖相承若成湯文武之為君臯陶伊傅周召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傳若吾夫子則雖不得其位而所以繼往聖開來學其功反有賢於堯舜者(孟子集註堯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垂教萬世堯舜非得孔子後世亦何所據
哉)然當是時見而知之者惟顔氏曾氏之傳得其宗及曽氏之再傳而復得夫子之孫子思則去聖逺而異端起矣子思懼夫愈久而愈失其眞也於是推本堯舜以來相傳之意質以平日所聞父師之言更互演繹作為此書以詔後之學者蓋其憂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慮之也逺故其説之也詳其曰天命率性道心之謂也(語錄曰性是心之道理)其曰擇善固執精一之謂也(語録擇善
惟精固執惟一)其曰君子時中則執中之謂也(語録曰時中是無過不及厎中執中亦然)世之相後千有餘年而其言之不異如合符節歴選前聖之書所以提挈綱維開示藴奥未有若是其明且盡者也自是而又再傳以得孟氏為能推明是書以承先聖之統(愚謂中庸深處見於孟子性善原於天命之謂性也所謂存心放心
致中充廣仁義之心則致和至於誠者天之思誠者人之一章其義悉本於中庸足以淵源所自)及其没而遂失其傳焉則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語文字之間而異端之説日新月盛以至於老佛之徒出則彌近理大亂眞矣(語録便是他那道理有極相似只是説得來别須
是看得他那彌近理大亂眞處始得○陳氏曰彌近理大亂眞甚相似絶不同也然非物格知至明義精者不足以識破)然而尚幸此書之不泯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續夫千載不傳之緒得有所據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蓋子思之功於是為大而㣲程夫子則亦莫能因其語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為説者不傳而凡石氏之所輯録僅出於其門人之所記是以大義雖明而微言未析(文集明道不及為書世傳陳忠肅公所序者乃吕氏所著别本伊川雖嘗
公元1189年
言中庸已成書然亦不傳學者或以問和靖尹公則曰先生以不滿其意而火之二夫子既皆無書故今所傳特出門人記其平居問答之辭)至其門人所自説則雖頗詳盡而多所發明然倍其師説而淫於老佛者亦有之矣(文集曰唯呂氏游氏楊氏侯氏為有成書若謝氏尹氏則亦或記其語之及此者耳又皆别自為編或頗雜出他記)熹自蚤嵗嘗受讀而竊疑之沈潛反復蓋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領然後乃敢㑹衆説而折其中既為定著章句一篇以竢後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復取石氏書刪其繁亂名以輯略且記所嘗論辨取舎之意别為或問以附其後然後此書之㫖支分節解脈絡貫通詳略相因巨細畢舉而凡諸説之同異得失得以曲暢旁通而各極其趣雖於道統之傳不敢妄議然初學之士或有取焉則亦庶乎行逺升髙一助云爾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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