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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重訂詩經疑問卷九
            明姚舜牧
  大雅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林㑹平林寘之寒氷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呱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
后稷之穡有相道茀豐草種之黄茂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頴實有邰家室誕降嘉種維穈維芑恒之是穫是畆恒之穈芑任是負以歸肇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歲
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
 詩序尊祖文武之功起於后稷后稷生于姜嫄首章指説時維姜嫄時維后稷下章歴叙其生之靈異克相稼穡之功肇祀以迄于今所謂思文后稷克配彼天者是也
 厥初生民周人之初然唯有稼穡有生人生后稷所以生此民也
 姜嫄高辛世妃所以禋祀以弗無子但上帝敏歆而介止又其生特異而赫靈所以怪異非無人道感世所謂巨跡之説也辯在後
 巨跡之説自昔傳之然愚以為此傳之訛也請先釋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字義然後為解古者祀帝于郊禖郊禖帝所陟降處謂之帝武履帝武者履此陟降之地也敏速也歆居歆介介助也依止姜嫄上帝陟降之武上帝即速居歆於是即介助之即依止由是而徃載震而有任載夙而不遲載生産而長育故云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云爾後儒襲前訛不察訓履帝武為履巨人之迹訓敏為拇訓歆為動附㑹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拇則足大指耳若何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哉且此履帝武為履巨人之跡則攸介攸止又在何方此敏歆為拇指歆動人道之感則下云載震者又是何物此皆所謂不通之論也此所謂不經之談也可著之經以詔後世哉敢申臆見千古大謬
 要識首章是總叙一篇之辭下數章乃詳言其事達小羊也出何典孟子不曰火之始然泉之始達乎首生胥苦於不達姜嫄之産后稷若或通之是所謂先生如達也何比之生小羊哉即有出典語涉俚䙝不敢謂為是也
 凡産子未有坼副未有菑害而况先生先生若是厥靈赫赫可異矣故不必於此外又神其説也
 上帝不寧三句説得活註亦體認得活葢以赫厥靈雖靈而實異異故反疑上帝或不我寧或不康禋祀居然生是子也故寘之隘巷平林寒氷云若謂已寧已康則不駭異委棄之矣
 腓足腹也腓字者不踐踏而反加䕶庇也
 后稷之生以赫厥靈竒矣三之而不死竒克岐克嶷擬其貌狀端偉不凡
 以就口食時便知蓺荏菽禾麥真天授之人也
 有相之道句極重天之所以萬民者非此稼穡乎乃天能生地能成而不能使其民之生且成棄若何相天時若何以因地之利一一左右曲成之使稼穡之利昭然大播於天下有相之道也易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
 方苞種褎發秀堅好頴栗數字極明然要識其所以有相處
 即有邰家室堯舉農師而封之邑也重封邑以報有功不重姜嫄之祀
 誕降嘉種節是堯舉棄為農師而播其敎於天下也維維穈維芑是約舉是穫是畆任是負是互文歸肇祀則言其任負歸肇明禋之祀也有稼穡始有祭祀故特言之非為稷始受國為祭主祀也要識得
 誕我祀如何以下五句正言其如何以為祀載謀載惟而下四句見祀之時更須着如此如此也然苟非黍稷無以明徳之馨此稼穡之用於祀禮極大也興來歲只説今歲如是祭以盡報成之禮又興嗣歲如是稼穡以舉祀耳非興來歲以繼徃歲之説也
 卬古仰字言仰盛於豆也于豆于登非止黍稷而要以黍稷為主
 上章泛言祀此言上帝居歆祀禮大至於祀上帝亦維此黍稷有相之功所為至大
 曷云庶無罪郊社之禮所以上帝也禮不行郊社神必罪我而降之殃即反之此心亦不能無悔恨者自后稷稼穡以肇明禋之祀世世遵守庶可無罪悔以迄于今耳此是總結有相之功之大且逺也
 以迄于今生生至于今也正照前厥初生民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肆筵設席几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斚醓醢以薦或燔或灸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舎矢既均序賔以賢敦弓既句既挾四四鍭如樹序賔以不
曽孫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耉黄耉台背以引以翼壽考維祺以介景福
 詩序忠厚二字足蔽此詩矣
 戚戚二字説得親切兄弟至戚也克天顯鞠子哀皆從惻怛中流何等戚戚覺得一段戚戚之情自然親愛不容所以舜於傲象欲常常而見之不忍相逺詩稱戚戚兄弟莫逺具爾而敎以或肆之筵或授之几親親之情藹然吟咏之間真足令人興起
 兄弟相逺則日踈相近則日親苟無逺他故而自逺且踈真無戚戚之心者
 莫逺具爾是戒其無相逺而相邇也故承説肆筵授几以親邇之㸔得自然
 肆筵是槩設授几是優尊老為情之周到處
 肆筵而復設之席安其坐也授几而更有緝御足其使令設席亦是槩設的有緝御是加優於尊老緝御禮記更僕之謂
 細玩肆筵設席供御何等委悉禮儀何等周旋品薦何等豐腆樂意何等舂容詩稱行葦忠厚不誣
 舍矢既均未必均也觀投壺云云自見
 凡射以多中為雋故於舎矢既均處見之所以序賢以不侮為徳故於四鍭如樹處見之所以序不侮也
 四鍭如樹便見其人内正外直比禮諧樂是謂之不侮非多中而無勝人之容曰不侮也
 兄弟何以稱賔曰以曽孫為主則衆兄弟皆賔矣是禮文通稱也故下章曽孫主句
 曽孫維主節何獨加厚於老者曰此禮之所以為曲到也燕而射雖尚徳然强有力者能之序賔以賢以不侮亦必有祈爵之禮此尊老不過端視之耳自非曽孫酌之以大斗而致祈不虛此席乎况燕毛所以序齒也則尊老之禮又宜加重前章云或授之几授几有緝御即是此意此禮之所以為曲到也黄耉台背以下方是頌禱之詞
 老人筋力衰憊全望引導輔翼可益延年以介景福箋訓引翼曰引在前翼在旁疑即祝哽祝噎左右扶持之謂或謂善道相引翼以享其祺福若書所謂攸好徳考終命道理大然燕私禱祝之詞似不如此
 此與棠棣伐木頍弁相似角弓正相反當叅㸔
 抑賔筵篇分射與燕為二此篇合射與燕為一而柄謂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葢泥四章曽孫維主之一語也又泥既醉之答此篇也而愚以為不然既祭矣我孔熯矣父兄耆老助祭其間求無跛倚之形亦已足矣而既畢之燕可令觀射於其間乎即少壯者此日既承祭祀大禮不應復舉射禮祈爵也况祭畢之燕無暇細詳而但燕毛序齒肆筵設席授几緝御若是從容乎此燕此射决當是平日燕私之燕故若此欵曲周致耳其稱曽孫云者葢謂當此燕㑹曽孫不得以挾其貴至此共饗云耳而必謂此篇為祭畢之燕泥既醉是荅此篇之詩愚不敢以為然也
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尸嘉告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朋友攝攝威儀
威儀孔時君子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
其胤維何天被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詩序太平太平無事而後君臣燕飲以相樂蓋成王祭畢而燕羣臣此羣臣上答之詩也
 王人之燕將徳意不在酒故蒙其燕者不獨醉酒而稱飽徳
 昭明光大明徳明徳具吾心昭於上下四方是人君之所以昭臨天下者此徳不具何以承天命景福乎故首章祝介爾景福此章祝介爾昭明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一氣説下所謂有融者非於昭明外更有分毫加増只此昭明不蔽於一念之私不累於一毫之欲表裏洞徹常湛常清融融如氷如秋月如太虚之無㸃翳若是則此心超然萬物之上與天地同其貞觀日月同其乆照可以永終不窮故曰昭明有融高朗令終
 昭明有融纔是高朗㸃翳便屈於物欲卑汚甚矣高朗云乎哉
 令終𦂳承高來高高朗可以照天下故稱令終卑汚如何能乆照得
 高朗固是令終然欲善其終必謹其始成王幼冲嗣服而可無深念乎故復着令終有俶句仲虺言謹厥終惟其伊尹慎終于始皆此意
 公尸嘉告云者借其辭可以達已祈祝之意也
 其告維何是詩人籩豆靜嘉三句公尸之辭而實出父兄之口即父兄之辭也
 籩豆靜嘉是嘉其禮物朋友攝攝威儀是嘉其禮儀一串下歸下二句葢朋友之樂為攝全由貴徳尊士
 朋友攝攝威儀嘏辭威儀孔時以下則承嘏辭意而衍之以致其祝也
 君子有孝箋訓成王有孝子之行極是蓋因容貌形見以知其孝行深厚孝行深厚可卜其嗣服之無窮也故𦂳承孝子不匱永錫爾類二句
 祭義云孝有三小用力中孝用勞大孝不匱王者大孝何所不至何匱之有
 子云有教無類方以類聚此類字當作肖類之類看若曰孝子如是不匱我將永錫爾以克肖永永承爾之宗祀也故下文云云
 永錫爾類下三節逓逓相承語玩註甚不安於心敢先舉所可疑者於左始陳臆見以質高明
 一曰室家之壼句不宜一曰祚胤不宜分而為二一曰天被爾禄不宜加先當使三字一曰景命有僕不宜認是天命之所附屬一曰女士不宜認女之有士行一曰從以孫子不宜認隨又生賢子孫永錫爾類即謂錫之以賢子孫也而室家其所生故其類維何下𦂳説室家之壼句見此中一團精瑞之所鐘他日受福祚之佳胤永永其肇錫焉故承説君子萬年永錫祚胤所謂祚胤未明也天所福禄賢子孫謂之祚胤故承説其胤維何天被爾禄而天被爾禄全於臣僕歸附見之故承説君子萬年景命僕然所謂有僕未明也天下士女無不歸徃之謂也故承説其僕維何釐爾女士士女之生無非從以左右孫子使世為天下君故又申言之以明景命有僕意而總之所謂永錫爾類也不是之察而輕室家一句祚胤安所出乎祚胤為二福禄其誰所承乎天被句加先當使三字後又將何所加乎景命云天命之所附屬有字其不必解乎釐以句謂女有士行淑媛使為妃則上章室家之壼非女士乎從以句謂隨又生賢子孫永錫祚胤者又何物乎讀之前齟齬不能為解故敢申臆見以質之如高明虚心一裁訂焉
 室家之壼最鍾靈毓秀螽斯麟趾振振可見有僕有字宜重㸔有僕然後成其為君書曰民非后罔戴后非民罔與守萬邦故曰景命有僕有僕正是天被爾禄之所在正月篇屢顧爾僕亦指臣説不就附屬
 周書云綏厥士女甫田云以糓我士女士女女士國家臣妾也故下云從孫子從以者從而左右之也正應上有僕詩意若曰天錫女以祚胤必予女以臣僕左右祚胤不曰士女女士者叶下文孫子韻耳即孫子二字亦倒用朱子知逆解孫子賢子何獨解女士曰女有士行
 曰威儀孔時君子有孝正言其徳之昭明而承祚胤之錫開萬年統是所謂高朗令終者然昭明有融自今日始故曰令終有俶
鳬鷖在涇公尸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禄來成
鳬鷖在沙公尸燕來宜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公尸燕飲福禄來為
鳬鷖在渚公尸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禄來下
鳬鷖在潨公尸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飲福禄來崇
鳬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詩序守成太平天子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樂之於繹以賔尸可見
 此篇叙既祭而繹以賔尸見情意之周到宜享福禄也故重言以申美之
 為尸時不寧而今則寧矣宜言其時措宜也處言其居處安也宗言為人所宗而尊熏熏無不自得而樂總是公尸自適
 成是安享其成之成為無為而為之為下自上而下下崇是其崇如天之崇總皆易之之辭而皆言今日之所享無有後艱自今以後將承享其福禄無虞者此頌祝之至辭也
 既燕于宗是昨日之燕所謂樂具入奏以綏後禄者故下承攸降而曰來崇焉葢言所降之福禄日積而高大也
假樂君子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禄天保右命之自天申
干禄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威儀抑抑徳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
綱之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凡受禄而膺天命者必本於令徳令徳顯顯只在宜其民與人未有不得人心可以格天之心受保右申重之命者故詩人次第言之
 干禄節𦂳承申命説凡所稱福禄不止是及其身及其子孫而皆有令徳皆承上天之命此方是申重之無
 讀詩人之詞若祝願子孫受福於無艾咏詩人之意實祝願其君之身保盛美無窮美矣而實祝頌矣而實規此是詩之有關君徳
 穆穆皇皇而下雖是頌美之詞然實欲其王之穆穆君之皇皇欲其不愆忘以由舊章也欲其威儀抑抑徳音秩秩欲其無怨惡率由羣匹受福無疆而為四方之綱也又欲其為綱為紀以燕及朋友百辟卿士之所媚而深望不解于位為民之攸塈也詞在君之子孫而意在君之身詞若自然之者而意實欲其君勉焉以從事詩人惓惓祝願深意
 穆穆皇皇敬徳之著於容貌者據詩詞雖有天子穆穆諸侯皇皇分然要之凡為君王者皆須有穆穆皇皇之心有穆穆皇皇之度况此處專重王者混説為佳
 不愆不忘二句不作自然説言不敢過差不敢遺忘先王成憲之是守若前有大路率循以由之而不敢一毫踰越也此之謂穆穆皇皇可以宜其民人者此句是此章之喫𦂳語
 率由舊章何以必先不愆不忘葢先王舊章動以法度繩其下最人所難傚而易愆最人所敬憚而易忘者若是而何率循之為維是動懲愆過心警遺忘而時加念及焉然後知舊章之為美尊信率由之故詩人率由舊章上先以不愆不忘云
 威儀節承上穆穆皇皇來為君王者常存敬恪之心而威儀自然抑抑徳音自然秩秩無私無私惡而惟羣匹之是師亦若前有大路率由不敢悖然徳宜民人受福無疆足為四方之綱矣此無怨無惡二句又此章之喫𦂳語而詩人深致祝者
 羣匹衆賢即易之所謂夷主也人君能遵由衆賢之所行方可以凝命而獲福易曰遇其夷主吉行也正此意
 率由羣匹何以必先之無無惡葢凡稱賢者必以禮義閑其身而以典章規其上與諛佞柔和取悦不同上之人雖加敬而未必無怨心焉而况柔佞日夕浸淫於其側未必無惡心焉故必為人君者真知羣匹所為有益身心有禆於治理而如前所怨惡者一不萌於其心親信率由之也故詩人喫𦂳在無怨無惡朱子怨惡上又加一私字極透快可玩
 之綱節又𦂳頂上説來曰之綱真是一個綱曰之紀真是一個所謂勉勉王綱四方者是其所整飭維持真足為朝廷法守在朝諸臣不過仰受其成焉耳所以燕及朋友如是百辟卿士其孰不心悦而親媚之據其親媚之情但維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而已不解于位無他只是常存穆穆皇皇之心不愆不忘而率由舊章常秉抑抑秩秩之度無怨無惡率由羣匹此是令徳宜于民人所以承保申重之命者端不出乎此也故詩人於其末也又喫𦂳言之
 既曰率由舊章何以又曰率由羣匹羣匹者動守成法以舊章導其君者也故必率由羣匹乃謂之率由舊章然又何以不解于位人君所以率由者此心也此心少解動棄仁賢而藐成法矣故必不解于位然後能率羣匹率由先王舊章此詩三章一鞭加一鞭而總歸令徳以受申重之命葢不止公尸答燕之詩實萬世君人龜鑑
篤公劉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積迺倉迺裹餱糧于槖于囊思輯用光弓矢張干戚揚爰方啓行
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無永嘆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玉及瑶鞞琫容刀
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漙原迺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公劉既溥既長既景迺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公劉豳斯館涉渭為亂取厲取鍛止基迺理爰衆爰有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止旅迺密芮鞫之即
 人君身居九重最患不知民事周公成王之初政也作無逸俾具知稼穡艱難召公作篤公劉使備知締造勞苦總是一意
 篤即前篇以篤周祜篤周篤厚民事者莫公劉故每章首公劉三字
 公劉西戎中必常被其凌侮奮然有不自安意故首着匪居匪康句下着思輯用光
 迺埸迺疆而下皆從匪居匪康一念來處患難中而怡然居康萬無振奮之理齊姜晉重耳曰懐與安實敗名其知此理也夫
 人雖有振奮之心而料計未周籌盡未定草率為之萬無可成之理看公劉迺裹餱糧而思輯用光爰方啓行何等料計之周籌畫定所一舉而造萬世大業
 公劉此舉主意只在思輯其民人所以締造大業不在民而維為家室慮吾未見有成也大王遷岐爰始爰謀只在迺左迺右疆理宣畆上用功是克守公劉思輯之家法
 次節全是相土以謀居故首提于胥斯原句曰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無永嘆是正道其相度之意若曰今斯之非細故也必居此原也既庶而衆既繁而盛既順而宜為之左右宣理而無永嘆焉斯不枉也已故一陟一降相視極其周曰陟則在巘復降在原者葢正應前于胥斯原一句也註朦朧訓庶繁曰居之衆順宣曰居之徧於三既字一字全不加察吾不敢信為是也
 君子無故不去身而啓行必加刀劒維兹相視原上下於山坂之間故所佩維玉及瑶鞞琫容刀而已不能多帶也東萊謂以如是佩服如是勞苦斯其為厚於民極説得
 三節營定邑居事逝彼百泉云云不應上觀下觀説前云于胥斯原既相得溥原矣而欲定為都邑不妨審視之詳乃又逝彼百泉而瞻彼溥原曰是可以居矣而未識京之所在也迺陟高岡乃覯于京見此地高聳民可稠居是京師之野也于時定居於此而為之處以處其民為之廬以止其旅為之出政之堂而言言為之論事之所而語語諦視若斯之詳也所謂公劉篤厚民事者葢如此
 凡大地必有大水環送來而水泉凝聚開陽發秀便是都㑹公劉必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不是地名公劉所都地曰京當時槩從平坡難以定止維陟南岡下視之乃知今所都之地是個京師之野而然後定居堪輿家所謂南山須用北山看者是也
 處處不是為之居室上處字對廬字下處字對旅字當時隨行的有即欲定處者為之處以處之其尚在客旅者為之廬以旅之耳
 要識下處言語四字死字上處言語四字活字
 四節不是落成宫室定居飲食以合其渙也當時定居於京是謂于京斯依然蹌蹌濟濟衆臣筵几其曷以召之召之既至飲食其曷以聫之故俾筵俾几於其前而執豕酌匏於其後當飲食時即曉以一統大義而為之君焉示以一體之至情而為之宗焉葢方啓行時人心雖恊齊而今散居或恐人心泮渙故纔一定居而即為此聮屬人心大計耳易曰風行水上先王以享于帝立廟享帝使知所尊立廟使知所親所以合其渙正是此意從遷之民衆矣而筵几飲食止及蹌蹌濟濟之臣是舉其大者徧及之也甫田云攸介攸止烝我髦士亦是此意
 既登乃依非依几也即前斯依之依葢蹌蹌濟濟雖説有此臣而實未至也俾筵俾几以召之始登乃依耳要㸔得
 乃造其曹曹字如何羣牧之處解周語云民所曹好漢書每云吾曹曹者衆類之稱上蹌蹌濟濟士大夫曹其衆民也乃造其曹在既登乃依下正説士大夫咸集于此乃造曹衆之民使皆至此今日所為飲之食之者正教之以君之宗之之事也書盤庚涉河以民遷乃話民之弗率誕告用亶其有造此造字所由取也其事同義同是一証若説造羣牧之處執豕于牢成文理朱子所宜亟改者
 君之宗之教士大夫君之使羣曹知所君也教士大夫宗之使羣曹知所宗也
 既溥長從瞻彼溥原來既景迺岡從迺陟南岡來相其隂陽嚮背宜也觀其流泉水泉之利也此固辨土宜以授民事故隨説定軍賦險要之當守亦於上數句見之此𦂳接其軍三單一句也照下度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看便自見
 其軍三單雖是定其軍賦徹田為糧雖是定其税法豳居允荒雖是又廣山西之田然愚細詳其㫖似不如詩意重在豳居允荒上葢當時公劉啓行止是于胥斯原隨而定居以合其雖居豳地猶未全有也于是料理其軍其軍三單料理其糧徹田為糧乃度其夕陽而日開荒充拓之故下章云于豳斯館涉渭為亂止基止旅直至芮鞫之即蓋言公劉之遷若是相地止居若是開荒充拓所以篤厚其民而詩人終言之也儒者不達斯㫖謂既溥章是辨土宜以授民而定其軍税之法于豳章是又總叙其始終不敢以為是也
 其軍三單徹田為糧豳居允荒即前迺積迺倉迺裹餱糧弓矢張干戚揚爰方啓行口氣然則公劉匪居匪康豈直西戎時為然哉即遷豳之日而此志殆未嘗少懈
 豳居允荒荒字是開荒之荒有大意不宜作大字解周頌天作高山大王荒之正是此荒字
 于館即春秋傳館糓館字公劉開荒於豳即館糓於豳故云于豳斯館然涉渭必須舟渡故云涉渭為亂豳地西北寒甚精力耐寒不足以堪之故取其厲取其鍛而止於其基迺為之疆理其事既止基而衆且有矣然後夾遡二澗以止其旅迺居止稠密安集可更無遷徙也芮疑虞芮質成芮鞫窮盡也言豳地開荒止居盡頭直到芮見隣豳之盡頭處故曰芮鞫之即耳恐非即芮鞫而居之之説也
泂酌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酌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泂酌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塈
 此篇重豈弟二字豈弟徳言存誠愛民之心自通好惡於民而行强教悦安之政二傳所云兼用可也
 泂酌行潦云云大意若曰行潦無根之水也挹彼而注此尚可以為用况實有豈弟心行豈弟之政不足以澤民而為民之父母乎此方是召康公成王
 民之父母民之攸歸民之攸塈雖平然靡瞻靡依此父母也靡怙靡恃此父母也必為民所歸為民所塈方可稱父母之實故下文推極言之
 濯罍之濯訓滌濯溉之溉亦訓滌將曰滌滌乎溉必是溉器是因用而得名
 此特照註為解耳詩序皇天有徳有道也詩緝本此言酌彼薄陋之物可以祭祀使天饗之者設祭者是豈弟君子為民之父母也祭不必行潦甚言不在物也極體看得好宜從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
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
受命長矣茀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
有馮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
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
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君子使媚于天子
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君子命媚于庶人
鳯凰鳴矣于彼髙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讀此詩要識召康公規戒之意藹然黙寓諷咏之中
 有卷者阿而適際飄風之自南豈弟君子所以來游而來歌也以矢其音𦂳承説若曰君臣間有倡有和君來游來歌矣臣亦願矢其音而君試垂聽焉耳矢有直陳無隱意故今日伴奐優游隨規之彌爾性似先公酋説到土宇昄章進一步矣又規之彌爾性為百神主説到受命茀禄進一步矣更規之彌爾性純嘏爾常何者此性非他天所命也天命本然徳本足以長人而為天下君本足以守成而為百神主本足以大厯服而受無窮福祉但患其君以逸豫滅厥徳而不能彌其性斯無以綱紀四方常享此太平之福耳故召公首及之然所藉以彌爾性者在用馮翼孝徳之人以造於顒卬圭璋之地故次第及之然有是君方有是臣感召之機若梧桐鳯凰未有不相投者患不相求耳今王車馬王宜籲召天下賢才圖治理而非可伴奐優游自休故以矢詩不多維以遂歌終焉招賢養性守成業而致成治此是召康公一詩主意
 本來游來曰伴奐爾游即承游字曰優游爾休一字不苟
 此伴奐二字大議論在伴伴伴也伴儅奐奐釋也成王卷阿時必與羣伴儅相奐釋於斯地為詩歌愉快召康公偶見此謂是治亂大關頭也就於其游歌矢音規諷先教之彌爾性隨教之親近賢人君子以為盡性之助後教之備車焉以招徠天下賢才親禮士大夫以享太平之樂勝於同宦官宫妾優游卷阿之上也故特從伴奐爾游矣説起儒者不察伴奐泮渙優游共訓閑暇之意為千古大謬愚偶有所見亦願矢詞以正于高明
 嘗讀唐史見老伴伴字面宦游謁益藩敬問大内宦侍宫娥果稱伴兒伴伴乃信伴字所從來而伴奐二字終不可通為泮渙也再按訪落繼猶判渙工夫間斷義理未馳未嘗通用伴奐伴音判奐音喚謂可通用不敢盡信也
 俾爾彌爾性俾字有大責成意在此一句一篇大𦂳要語不應作終其壽命
 天保三俾爾是天所賦畀此三俾爾是人注望忠臣望君之辭
 彌字亦不作終字解彌滿也充盡之謂也盡其性則可為四方之則四方之綱此愚謂此一句一篇大㫖中庸盡性説本諸此
 酋字亦不應作終字解酋是特達過人之稱今世稱酋長取此意
 昄章應作版圖
 周自文受命以至於今而太平無事一時之盛故稱受命長而茀禄
 純嘏上文受命茀禄爾常者常膺此無窮厯服常享此太平茀禄載見篇云俾緝熙純嘏純嘏而本之緝熙亦此篇俾爾彌爾性意三言俾爾彌爾性規之使常存此性也常存則享如此福禄不存則隳先公之業神人携而大命去矣可畏愚固謂此性是天命之性非可以壽命解也如以壽命解即已不令終繼世未必賢者寧渠至是哉有馮有翼在有孝有徳之人而君可藉之以引以翼者故其詞云然
 馮可依以為安翼可賴以為輔引翼之人引即引君當道引翼即予為女翼之翼是馮翼之事曰有徳是矣何以有孝孝是天性第一義孔子稱為至徳要道中庸一書統論盡其性首稱大孝達孝
 有孝有徳克全其性之人君人者不得此等引翼何以能彌其性
 有馮有虛説有孝有徳實説以引以實用孝徳以為馮翼所以能為四方之則四方同此性也吾先彌性立極四方其誰不則而傚之記曰君者則人者也
 顒卬容止尊嚴圭璋充養純粹聞望見聞隆赫總之君徳也皆彌性符驗也皆得於馮翼孝徳之助而致之者
 綱為衆紀之所繋君為萬姓之所繫一人天下莫不歸於正故曰四方為綱
 以引以翼四方則是泛説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實用馮翼孝徳引翼以造其極者故稱豈弟君子四方為綱
 吉人吉士總是馮翼孝徳在朝曰士在外
 亦集爰止吉士已立於朝矣故維君子使而媚于天子傅于天是吉人見於世者故維君子命而媚于庶人天子庶人總是為上為徳為下民事分而言之者見得維上之所使所命耳鳯凰鳴矣于彼髙岡見賢當出潜離隱之日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見賢君當明出地上之時此言一時相值之甚偶菶菶萋萋賢君禮遇之殷雝雝喈喈賢士和鳴之感此言一時相召之必然但曰君子之車云云不言其所以用引言而不發含意無窮此最詩之極妙處
 反復更端矢詩亦既多矣而曰不多愛君無已之心猶以為未足
 維以遂歌云者若曰此維因王之游歌而遂矢陳之不知其詞之可當於君心否也喫𦂳要其深思自得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不畏柔逺能邇以定我王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冦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冦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徳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冦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弘大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冦虐無俾反王玉女是用大諫
 詩序召穆公厲王也是註謂同列相戒之辭者想當時上悦於詭隨執政者轉相效尤使一輩無良小人放恣邦國之中公然大肆冦虐而民不勝勞苦故作此詩以告執政者而實所以刺其君也
 劈頭説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生民不勝勞苦今亦可少康寧之矣葢中國四方根本根本枝葉無有不受病者惠此中國庶四方有所仰藉綏寧耳此是一篇大題目下無縱詭隨云云正承説此係根本所在所以當嚴加任用不可放縱無良的人胡行亂做貽中國之害而携四方之心
 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詞緩而意懇曰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意正而詞嚴
 只説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而𦂳出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語何也朝廷用舎關生民之休戚用匪其人而貽害内外不小小也故其詞云云
 無從詭隨四句一氣下重一句用人者能審其人之心術無縱詭隨者得列於其位則彼無良自知斂戢而可止冦虐之害矣彼雖不畏明而寧不㦧然知所懲乎謹字遏字㦧字正應上無縱二字
 詭隨小人心術無良小人品格冦虐小人荼毒不畏明是小人放肆
 㦧動心小人一向放肆無畏苟無縱之彼亦必有㦧然動其心者故特用㦧字如何訓作曽字看後章曾莫惠我師曾是莫聽屢用曾字此詩獨何巧用㦧字要人作曾字解耶
 柔逺二句𦂳承上説若曰如是其慎用人所以柔其逺能其邇以定王室也是所謂惠中國以綏四方之道也語意囘顧有情
 書稱柔逺能邇歸結在難壬人此稱柔逺能邇喫𦂳在謹無良一意
 康字休字息字愒字安字不重所重在惠此中國上而喫𦂳只在無縱詭隨一語反覆乎言之者極小人情狀之可惡見已之諫所以為𦂳切耳凡人臣事君始何嘗不洗為國其後自逸也悦詭隨任之前勞盡棄矣曰無棄爾勞以為王休提醒而令之知謹也比前柔逺能邇以定我王語更切惽怓非讙譁也惽从忄以昬怓从忄从奴小人之心昬迷利欲奴奴然以思逞者故究其欲則無所不至而曰罔極觀其狀則備諸醜態而曰醜厲窮其情則曲為固結而曰繾綣所謂無良乃其君側一味詭遇隨人拳拳以無縱詭隨為説
 無良之肆為暴虐豈敢自縱小人工於媚悦而巧於彌縫人主不覺入其彀中情始恣放而思逞是其縱君縱之也使燭之蚤而防之豫俾詭隨不能一行其奸則其人自斂戢不敢肆矣故曰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謹字正與縱字對
 上言無俾民憂是釋民之害此言無俾作慝是絶彼之惡絶得小人之惡方可以釋民之憂
 敬慎威儀二句重在近有徳上近有徳則自逺無良矣然必先敬慎始是根本之論也
 邪説正道敗是理之必然無俾正敗全由禁邪
 戎指無良説其人雖小而彼所懐挾及其規為關天下國家倘一不謹而其禍將不可言矣故曰而式弘大
 曰以綏四方泛説以為民逑見其必如此而後可聚民也曰以綏四國四國由此其可綏曰俾民憂泄則民去其憂矣去其憂則國可保全無害也故曰國無有
 曰正敗猶在也曰正反則正盡覆無存矣此語之淺深
 曰柔逺能邇以定王使知所趨也曰無棄爾勞以為王休使知所圖也曰敬慎威儀以近有徳使知所本也曰戎雖小子而式弘大使知所謹也曰王欲玉女是用大諫使知所聽也
 五章結語處三用王字所以警其臣者至矣而未必出于王之心也如是立言者使其臣聽之深聳而不違而其君聽之亦深思而不怒耳所謂之者無罪之者足以正是此等
 玉女玉字下得極妙凡人相愛者必冀成其美而維恐其有一毫玷瑕玉女之説也思令所以玉其成則不得不自珍玉矣西銘玉女成明正大以諫之曰大諫玉女而用大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聽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喪亂蔑資曽莫惠我師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㩗㩗無曰益牖民易民多辟自立
价人維藩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懐徳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壊無獨斯畏
敬天之怒無敢戯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詩序凡伯刺厲王也是觀首稱上帝板板及天之牗民以下分明刺王之詩維我雖異事及爾同僚似為同列相戒語耳大抵有君如是臣從作詩不敢即先斥言始姑為戒同列而後深警乎君心也要識得
 首二句提綱語出以下正申其板板病民故作詩以大諫此章是一詩綱領
 出話不然二句直説下總見其無經國之逺圖而靡聖管管二句又本其心之藐忽而妄為者言之故深嗟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焉耳
 出話不然便是猶之逺處
 出話不然然字是人心之同然然字
 凡人懐深逺之謀者其出言不苟斯人信口胡言未嘗為乆逺計但維謂世無聖人自任其局小之見即國有大謀大政所當亶心為之者而彼且不加誠實嗟乎斯其猶之未逺而下民之所以卒癉也是大諫為此
 猶之未逺即上為猶不逺但上是重言以病之之詞此是輕言以嗟之之詞
 管管管窺管字葢曲局淺小之見未窺聖人大意者謂世有聖人虛心以聽之則其見日益大而其猶日益逺靡聖而一任管管之見所見幾何所圖幾何此最是君人大病
 亶訓誠是但就不實于亶語詳之此亶字當是大政事大謀議所當亶心以為之者而一以不誠處之故曰不實于亶耳
 憲憲成憲字自以為憲則不顧理之是非矣此本靡聖管管
 管管憲憲憲則泄泄不思為國乆逺計矣故教以辭之輯矣民之洽矣云云
 辭之輯矣四句正出合理而為猶之深逺足以宜其民人
 辭之輯與懌全由此心體㑹聖謨之洋洋發出所以得人心同然語意若曰其辭如此此方是民之洽民之莫是之謂訏謨是之謂逺猶云爾之洽之莫與胥洽胥莫不認得語意真切上出不然為猶不逺看極有意
 我雖異事三節反覆著其不受善言實心朝廷做事正形容其靡聖管管不實于亶處
 囂囂亦從管管來自以已見為得而反笑人言之為非也故承説我言維服勿以為
 我言維服之服即衣服服字言已所言有關民生國計是日用之最切者書説命云説乃言維服照下民方殿屎則莫我敢看便識此維服之義矣
 詢于蒭蕘先民之言灌即灌溉灌灌灌者欲入其耳而沃其心也蹻即古脚字蹻蹻下遺不加之意也
 憂謔者以老成憂國之言為謔浪
 將行熇熇暴虐之意與上輯字懌字正相反
 夸毗二字聮讀謂以夸大之言毗其君也民方如蜩螗沸羮而彼乃謂太平無事諛悦其君以取容李林甫楊國忠所為也此二字極描得小人情狀
 凡君子垂紳正笏端言廟堂之上小人多方迷亂之而使終不得伸焉善人即懐有逺猶無由得展若尸之不言不為然是之謂威儀卒迷善人載尸(原闕)
 自省又出怪異儆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災異譴告天之怒也怪異儆懼天之渝也此不知敬而戲豫馳驅以處之傷敗其可免乎此詩人所為惓惓也易曰洊雷君子恐懼脩省戲豫馳驅不照前憲泄泄辭説戒其臣曰無然憲憲無然泄泄戒其君曰無敢戲豫無敢馳驅語各有體
 讀昊天曰明數語天之威命靈爽無時不監在下而人之徃作息無一而不對在上兢兢業業不可瞬息忘者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此方是敬天的様子
 此詩前五章統責其臣不知畏天不為深逺之謀後三章始責其君一於懐徳而實脩敬天之事上篇先致責辭而以是用大諌終此篇略提責詞以是大諫始各一體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文王咨咨殷商曽是彊禦曽是掊克曽是在位曽是在服天降慆徳女興是力
文王咨咨殷商秉義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冦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文王咨咨殷商炰烋中國斂怨以為不明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
文王咨咨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文王咨咨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小大喪人尚乎由行内奰中國覃及鬼方
文王咨咨殷商上帝不時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聽大命以傾
文王咨咨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本實先撥殷鑒不逺夏后之世
 詩序召穆公傷周室大也是
 首稱上帝又出天字分明上帝以指其君上蕩蕩而可肆疾威乎此其意可識矣
 首三四句若歸咎於天而隨接天生烝民四句見此非天之命也人自不以善道終故致命多辟自此以後通説鮮克有終
 天命本無不善而人初時亦無不善其後不克有終天命從而改移故曰其命匪諶
 厲王榮夷公罔利而又用衞巫監謗彊禦掊克之人皆居位任事當時殷紂之惡一般詩人殷商以深刺之
 曽是云者治世未有此人亦曽未用此人曽是此人而可用之在位在服在服者服是事
 此彊禦掊克一輩慆滛無度固天所降生苟為君者心存愛民放流屏棄之彼亦胡敢肆其志哉唯是庸君污暴作興一輩人故彼始竭力為之耳
 天命皆善而曰天降慆徳何也善是人本性中間有為不善叔向之母所譏者即初生便不同謂非天之所生可也
 彊禦掊克何世無之維君之興與不興
 凡君道所宜為者曰義義之類不一而足君人所宜秉執者若彼彊禦之臣摶擊以為威多取懟於天下且肆為流浪不根言正宜加察而逺斥之者顧反相對唯其言之是聽其冦攘式内何怪所以懐怨憤共作詛呪不知其所届止究竟
 上並舉彊禦掊克何以特申彊禦彊禦者必掊克貪暴本一事也故云冦攘内冦攘者攘奪民財也此一節正申上章女興是力意
 流言對不是彊禦者用流言應對此輩人亦知人所共憤而恐禍之及也姑為流言自飾乃君反嘉賞契合以為所以彼得冦攘内耳以對正照秉義秉義不與而此實與之對也
 侯字宜作衆字解作字祝字宜相聮讀凡祝詛民心作而為之者云然祝有祝其降祥者有祝其降禍者今方言並稱呪祝不必改作為詛改祝為呪也
 嘘濡姁育是君人之道炰烋如虎狼斂天下怨怒君人所宜有哉而彼方以為得計所謂斂怨以為徳者是真不明之極者故即承之曰不明爾徳云云
 用彊禦掊克之臣是炰烋中國實事故能斂天下之怨
 天下未嘗賢者維是不明其徳賢者望望而去耳故曰不明徳時無背無側君徳所以不明者實由無賢者輔導故又曰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反反覆覆言之總申其不用賢以克明斂怨以為徳也
 天立君以為民極全望其明明徳於天下何嘗令其沉湎於酒彼昏於酒而縱彊禦掊克之臣以炰烋中國所謂不義從式者此不義從式正與上文秉義類相照應言義之不秉而維惡之是用
 爾止君人所止也君不秉義而湎酒是謂愆爾止小大近喪言天下小小大大不能存活近於喪亡
 人尚乎由行上人見此景象速宜改轍乃尚由此以為行也
 匪上帝不時云云上帝常欲人之皆善世之皆治豈故為不善時維老成典刑世所倚以為治者殷既不用舊而又不遵先王典刑至於此耳甚言其非天之故也
 雖無老成人一轉極妙今人不用舊動説無老成人人亦不敢與為辯然世雖無此老成人典刑立於先王傳於後世今亦豈盡亡乎如此責之便使他無詞可對
 天本與人君以明徳沉湎于酒惟不義之是從老成典刑之盡棄此正是其鮮克有終處故從彊禦掊克炰烋説到不明爾徳即提天不湎爾以酒又責其不用老成不聽典刑白説上帝不時果是人之罪非天之為也
 明徳是君之本實不明徳而秉義即外具可觀其能長乆乎人未有元神喪而不死者國未有君徳衰而不亡者未有本實撥而不瘁者
 首章提命多辟由其君之罔終乃君之罔終全在用彊禦掊克之臣故次章指出用彊禦掊克之臣全在不秉義類故三章指出秉義類而炰烋中國全由不明其徳故四章指出不明徳全沉湎於酒故五章指出沉湎於酒而不明其徳則必至沸怒而喪亡六章指出喪亡之由在不用老成人典刑七章指出若是則自撥其根本夏殷之事可為萬世明鑒矣故八章白言總歸在人之罔終非由天之多辟
 通篇説殷商事只末一句泄出本意來此議論之極佳處文章之極妙處
 首提大綱章章文王曰咨致反覆嗟嘆之意又詩之一格
 大抵世所尊信宗祖鑒視近代文王殷紂事周人歴歴能言之而後王忽焉不知儆戒故自蹈于昏愚覆轍此詩自首而下章章文王咨咨殷商喚醒之至末稱殷鑒不逺夏后之世以儆切之使克守天命之初為下民之辟而不自撥其本實以取危亡大害立意極正大而其命辭極𦂳嚴葢不獨成周箴銘而已也凡君天下者皆當書此篇于屏几以為萬世殷鑒
 
 
 
 
 重訂詩經疑問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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