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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集巻十九
            明何喬新
 雜著
   傳國寳
公元292年
秦始皇和氏命工以為璽上琢螭紐而刻其正面受命于天既夀永昌李斯魚鳥篆也漢髙帝定三秦子嬰上之歴世以為寳及王莽簒漢就元后之后怒投之地螭角㣲玷校尉王憲得之將軍李松入闗取璽上更始赤眉更始璽歸劉盆子馮異赤眉于崤盆子奉璽詣光武降傳至獻帝董卓作亂典璽者投諸洛陽城南井孫堅至洛其帳下兵見井有五色以告乃浚井果得袁術僭逆拘堅妻奪之徐璆而上魏文帝簒漢璽歸于魏𨽻刻肩際曰大魏受漢傳國之寳晉武帝魏璽歸于晉漢劉曜洛陽懐帝平陽石勒㓕漢乃屬石勒氏為冉閔所滅復屬敗其將軍蔣幹得之晋謝尚遣戴施救幹紿幹得璽遣使獻之復歸中國晉傳之宋宋傳之齊齊傳之梁梁傳之陳隋滅陳歸于隋唐受隋歸于唐廣明之亂遂失所在五代史世家田令孜監軍也盗傳國璽入蜀而埋之王廷永平二年尚食使歐陽柔治令孜故第穿地得之以獻則在蜀也又按通鑑黄巢之破長安魏州傳真傳國寳以為常玉將鬻之或識之曰傳國寳莊宗入魏傳真行臺獻之在唐也又云莊宗入汴梁王傳國寳卧内左右竊之以迎唐軍則似又在梁而已然在蜀在唐在梁者皆稱傳國寳其孰真孰贋盖不可考吾意秦璽之久矣其所傳國得非依倣為之以欺世邪莊宗㓕梁取蜀併歸唐及晉石敬瑭潞王從珂傳國寳玄武自焚則秦雖在固已燬矣敬瑭入洛更以玉為之契丹滅晉重貴獻之契丹以所獻傳國寳非真詰之具言其故乃止然契丹沾沾自喜以為傳國寳遼興宗進士遂以有傳國寳者為正統命題不知所得者乃晉非秦金人之追遼主延禧遺傳國寳桑乾河於是石氏亦亡矣元世祖時有札拉爾氏者漁于桑乾之濱得之不識歸寘其室夜有光盖延所遺監察御史楊桓辨其文以為歴代傳國璽即叙而上至正末天兵至燕順帝挾之北遁沙漠至今北人猶誇語中國曰我有傳國寳邱子曰寳得其寳者安寳失其寳者危易曰聖人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仁義也者帝王之寳也和氏之璧亦玉耳何足寳邪堯舜禹湯文武之有天下所寳者仁義而已三代享祚皆數百年萬世以為正統無異議焉固未有所謂傳國寳向使夏后氏之璜東序之弘璧西序天球空桑琴瑟宻須之鼔至今猶存不過一器固無足寳况秦皇李斯所為惡足寳哉秦皇李斯所為不足寳况石氏敗亡之餘其制作未必不旋踵而為敵人所有不祥莫大焉又豈足寳哉然有天下乃或睠睠亡國不祥一璽甚至命將出師以求之暴師原野甘心焉抑過矣盖世可寳者在此而不在彼也余竊感焉作傳國寳
   忠卦
有孚王三錫元亨彖曰忠盡已之心也内盡其心而上故有王三錫命嘉其忠也元亨其道不窮也咎繇謨明弼諧比干死殉諫子文毁家紆國忠之時義矣哉象曰中心君子秉徳明恤初一進退以禮勿比于匪人象曰進退以禮慮枉已也比于匪人雖忠可鄙也次二或都或吁矢我嘉謨象曰或都或吁上下志同也矢我嘉謨抒厥忠也次三宣力四方乃心不在王室象曰宣力四方推上之仁也心王室弗敢忘君也次四憸人諾諾直士諤諤象曰憸人諾諾逢君之惡直士諤諤輔君以徳也次五惟大人能格君心之非象曰大人之道先正己也君心既格天下可理也次六批龍之鱗貞厲象曰批龍之鱗志在正君也雖而厲弗恤厥身也
   勤卦
勤利不息之貞大人勤徳小人勤力逸豫㓙彖曰勤内殫其精外力於行亹亹其誠所務惟貞大人逸豫績用弗成小人逸豫百榖用弗登勤其崇徳廣業之本乎象曰心無勌君子進修不怠初一䂓其枕終夜不寢厲無咎象曰䂓其枕慮荒寧也雖厲無咎有成也次二敏于學厥徳修罔覺象曰學務時敏志於道也徳修罔覺深造也次三無無荒厥徳以光利用賔王象曰無怠無荒勤厥徳也利賔于王庸於國也次四祇祇兢兢庶績其迎曰祇祇兢兢不遑安也庶績其迎匪素餐也次五自朝至昃不遑安息民用無斁不遑安息勤于民也民用無斁懐其仁也次六宏綱之瞢瑣瑣疲其精卒隳厥成吝曰為治之要振其綱也瑣瑣疲精亦可傷也
   亷卦
亷亨君子貞吉小夫狷以吝彖曰㢘不苟取也事以義制不求不忮自天祐之吉無不是以君子亷而不狷也小夫吝矯以自衒也亷其可以聲音笑貌為之乎象曰心無欲亷君子端操厲俗初一監于蝜□無咎象曰蝜□之貪卒隕其生也君子監之不失其名也次二貪泉潏潏君子酌之不易象曰亷貪繇已匪泉之為中心已定豈能移也次三㧞園葵織婦莫予敢侮象曰㧞葵黜婦約已以裕下也民服其亷又孰敢侮也次四宋人獻玉司城辭玉各全其寳象以玉為寳殉于利也不貪為寳志于義也次五暮夜之金惕若有臨楊震用昭徳音象曰暮夜之金雖隠而章也君子郤之徳聲用光也次六垢其服内多欲或承之辱象曰垢其服矯以求名也内多慾莫掩其情也
   慎卦
夙夜兢業君子慎徳小人慎法行師利用折獄彖曰慎戒懼也君子慎徳懼離于道小人慎法陷于咎利行師好謀而成也利折獄慎則得其情也慎之時義大矣哉象曰真心君子克己畏天初一我室冥冥我心惺惺無咎象曰幽暗中道所存也心常惺惺罔敢昏也次二慎爾言毋易毋煩象曰言語發榮辱之機也君子慎之懼來違也次三慎爾飲食無有厲疾象曰飲食不慎喪生也慎而有節體用寧也次四慎厥職朝夕祗惕用熙丕績象曰朝夕祇惕敬天工也熙乃丕績勛庸也次五畏天之命惟察惟行式踐其形元吉象曰天有顯道可畏也察之行之全所賦也次六慎無禮子攸耻象曰君子之慎貴有禮過於恐懼亦可耻也
   設翟公東郭生問答
翟公罷政閒居賔客一至門庭閴然既而復用客欲往翟公大書其門曰一死一生廼見交情一貧一富廼見交態一貴一賤交誼見客見之慙而退東郭生之徃門下不為通指其書示之東郭生曰是書予己見之矣然予非公之舊客也予從下邑竊慕公之髙誼故願一見焉公毋以為舊客而拒之也門者通之翟公知其將有説也厲色須之入坐東郭生曰聞公閉門絶客有諸翟公曰有之東郭生胡為其然翟公曰吾昔為廷尉賔客朝夕吾門强笑語出肺肝求親悦而吾接之未嘗少勌及吾閒居向之嬉遊追逐雲散鳥沒而逝矣甚者過吾門不入遣使招之亦遷延辭避而吾之門可以張羅是何客之薄也自今以來者吾將唾其面東郭生曰吁公何見之晩也公盍觀百家之市乎犀珠綺布縷粟米以至鱻薧醯醢之品皆萃焉市門旦開挾貲而來者肩相摩踵相曬也以所求在此也夕而罷市東西散去了不蹤跡欲聞跫然足音不可得矣方公之柄用也貧者求贍於公窮在下者求舉於公宗姻逮繫者求辨於公宜其户外恒滿也及公閒居禄不足以贍其宗族不足以奔走郡縣無所求矣又胡為而來哉今公復用求於公者又至矣而公書門以拒之不已隘乎翟公曰吾聞管仲鮑叔之交也不以窮達易心羊角哀左伯桃相與為友死生不相負吾之客何獨不然東郭生公過矣彼所謂道義之友也公之客則市利之交也道義之交千百廼一二焉公求千百於千百宜其不可得翟公然則如何東郭生市利之交固不可親也亦不可拒也拒之怨尤且叢于身矣來則接之去則舎之斯逺怨之道也翟公謝曰子之言至矣敢不奉以周旋命門者堊其書為説者曰朋友道絶久矣炎而附凉而棄者天下皆是豈獨翟公之客哉世道愈下儀秦以術相傾耳餘以利相殺而寄也忍於賣其友眎翟公之客又甚東郭生之言其心近厚者歟使其處用舍窮達之際必不忍為客所為者况肯為儀秦耳餘之徒之行哉
   讀李徳裕
李徳裕白居易而薦白敏中及其失勢敏中從而擠之不遺餘力王安石司馬光而薦吕惠卿及其罷相惠卿誣譖百端至發其私書二事相類也以居易鯁介有文使獲柄用不能徳裕崖州之竄必不忍擠之于險以光之清儉好古使處政府不免安石病民之法豈肯攻訐其私哉二子可謂不知人矣自貽伊戚哀哉君子曰是徳裕安石之罪也好佞而惡直好同而惡異不以大公至正存心顧以愛憎用舎徳裕安石之罪歟其得旤也非不幸也宜也雖然二子不得無罪然於敏中惠卿不可謂無恩也敏中惠卿受恩不知報則亦已矣以怨報徳焉曽犬豕不若嗚呼兩人真刑戮之民哉
   讀宋史
元祐初宣仁臨朝司馬光吕公著政府蘇轍劉安世孔文仲在諌臺蘇軾程頥范祖禹之屬居侍從羣賢協心熙豐病民之法一切之而主其法者悉從貶逐蔡確章惇吕惠卿之徒或竄炎荒或黜散秩天下拭目想見太平宣仁章惇熙豐羣邪唾掌而起布在朝於是賢人君子一日充塞嶺南而凡以正直自名者無一得脱于旤延及宣和之末士氣人心外患啓而宋事不可為君子曰元祐諸賢之旤盖生於激也水之激也覆舟矢之激也傷指天下之事過於激者其旤必至不可古之君子處變故之際以忠恕心行寛平之政故卒免於報復之旤惜夫諸不審於此熙豐之法固多病民然其間亦有一二可行不問是非一切紛更之則過矣熙豐用事之臣固多狡佞大者均逸外藩小者斥居州縣亦可以已矣而任言責滌瑕索瘢攻擊不少典制命者擿㣲發隱惟恐其罪之不昭不亦甚乎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諸賢之於羣小疾之亦已甚矣彼熙豐小人惴惴無所容則其協以謀我求逞其毒以快其忿者將無所不至一旦主心既移乘隙而動諸賢欲自全世其可得邪夫主攻盗也猶有怛心焉盗之攻主人也凡可以剚刃極其而後已故始也陳瓘劉安世紏劾羣奸終也楊畏來之邵掊擊善類始也蘇軾草制過於抑揚終也林希草制極其醜詆始也貶死瘴江者蔡確一人耳終也劉摯吕大防之屬死于嶺海不知其幾豈非旤生於激邪賢人君子受禍不暇國勢陵夷至于不可復振不亦悲乎嗚呼世之君子其時而遇其事尚以元祐諸賢為監哉
   辨通鑑綱目書漢亡
公元263年
炎興元年十一月魏鄧艾成都出降皇子北地王諶死之漢亡尹起莘曰書漢亡者以見漢之自亡非輩所能㓕之也君子尹氏之説非也子朱子之作綱目上下千餘年其紀亡國多矣未有書某國亡者於此書漢亡乃綱目特筆昭烈帝室之胄也忿奸臣竊命鼎將移志芟刈羣兇以復髙光大業不幸天命已去力挽不回曹丕簒位即位武擔之南嘘炎燼於已熄宣烈祖重光其名甚正而其義至弘也自陳夀謟晉其作三國志尊曹而抑劉於昭烈父子不稱漢而稱蜀盖絶之於漢也司馬氏因之遂以黄初之年接建安之紀盖謂漢已亡矣子朱子之意則以為一脉尚存不可謂之亡昭烈子建隴蜀祀漢配天者四十有五年是漢未亡也及鄧艾兵至成都不用皇子之言而用譙周之計於是赤帝不祀漢統絶矣故特書亡以見漢之亡非亡於奉山陽公之日乃亡於鄧艾成都之時也尹氏求其説不得從而為之辭是惡足以大賢筆削之㫖哉陳子桱之續通鑑綱目其知此㫖乎故崖山之破特書宋亡盖以巴延入臨安宋猶未亡也及帝昺蹈海宋始亡矣由是觀之陳夀丞相亮討賊之師為入㓂姚燧陸秀夫之屬為逋播臣者真名教罪人
   周官調人復讐
調人之設先儒多疑之愚竊以為聖人救時之法也當商之季小民方興相為敵讐既克商而其遺風未能盡變聖人之心盖以為不許復讐則傷孝子悌弟之心許復讐則啓胥戕胥虐之暴故立調人之官排難解紛過誤殺傷人者在此雖出於無心在彼不免於痛忿故以鄉里之民共和解之所以釋其怨而觧其仇也其過誤殺傷人之畜産亦然父兄師長為人故殺此則必報之仇也故使其避去不相接避諸海外則重於幽州之流矣避諸千里之外無異三危之竄矣避諸異國則不得保其鄉井為人子弟者雖不得剚刃於其仇亦可以少紓其忿而慰其心矣有調人之令而不肯避是不從王命者也故王以瑞節調人使執其仇正其罪而驅遣于所當避之地焉若被殺者之子弟既殺其仇矣而仇之子弟復殺其人是往來報復無有已時故使邦國交讐之而不容殺人而義者如當官而誅大憝執法而戮元姦是皆義也若此者避之它境令其子弟勿讐之若讐之是亦不從王命者也必誅之而不宥焉以其仇奉法之吏也有争鬬忿怒者亦以和難法平平之不聴者則書其孰是孰非後相報復者則從而誅之焉或曰殺人者死為邦大法也彼既殺人父兄矣盍以王法誅之柰何使其子弟讐之邪愚曰法有經權有故誤殺人之父可誅也如魯軌之殺徐達則不可誅也殺人之兄可誅也如田横之殺酈食其則不可誅也原情以定法因法以求情可也必若逞私忿肆奸威屠戮無辜所謂不待教而誅者又何諧和之有哉聖人承衰之後過誤而弛重辟施縁人情而立避仇之法慮之精而處之當矣
   成周設官煩瑣
或曰聖人治天下亦惟本道化舉其綱執其要使鬼神各受其職民物各安其所而已周公之作周禮巫祝之屬以至毒蠱蠧物貍蟲鼃黽水蟲敺妖煩瑣一至於此聖人之法邪曰上古之世草木鹿豕狉狉生民之害多矣聖人與民同吉㓙之患凡興妖而害物者皆在此去焉獸蹄鳥跡交於中國不可以不去蛟蜃魑魅出而侮人不可以不除也虎豹犀象為民之害不可以不敺也神降于莘蛇鬬于鄭門鳥鳴于宋社鬼哭于齊闕在春秋戰國之時猶有之况上國洪荒之世乎故因事設官禜禱敺除之凡以為民也周公之法猶堯擒猰㺄而殺之也禹驅龍蛇而放之也益烈山澤而焚之也孰謂非聖人之法乎或曰蠧物莽草貍蟲炭灰鼃黽牡鞠水蟲牡橭未有是法也周公何從而知之曰聖人萬物之理以為除害之方如作舟車以致逺古未有伏羲氏始為之嘗百草療疾未有神農氏始為之豈有所受邪世儒不務窮理知古今異宜乃謂巫祝之官可刪硩蔟氏可刪壺涿氏可删是以己之不知而果於非聖人也且儺以逐疫近於戯乎然周禮載之魯論記之古今行之未有以為非者而獨致疑于此數官何哉
 
 
 
 
 
 
 
 
 
 
 
 
 
 
 文集巻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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