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酉暑夜，课暇偶坐虚廊，对月欷歔。同学某君过而谓曰：「人当清夜见月，每动忆家之念，君能言其故乎？」笑曰：「诺。此心电之理，驭光而相感也。凡对月之时，有忆家者，有非忆家者。当其忆家之时，必家中亦适有人对月凝想。于是两地目光，会遇月中，我从此地遂感忆家之思，可知家人亦从彼地，因感忆我之思，不能以山川修阻间其神也。至使吾辈所见之月，果为真月所在，更使大地蒙气无视差，则援光线直折之理，可决我之目光至月，斜折向家，家之目光至月，更斜折向我，而两地当可立见无疑也。」某君失笑而去。嗟嗟！宗邦不振，时轸方遒，羁游异国，忽忽数稔。岂不欲研练钤略之秘，揣摩发纵之术。庸谁知遇与志殊，虚牝盛华，身心桎梏，耳目聋闭，而犹姑与委蛇，随人俛仰，刚柔吐茹，转侧难安。当其怀归望远，悲来无端，至不能不以难言之隐，默诉之无言之月。则其中情郁伊，无可聊赖为何如？是殆未免有蓬之心也夫，慨然成四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