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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范宪子功谢馆职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永乐大典》卷二○四七九
恩先至厚,尽出于天心;
职任兼优,实形于望表。
俯循侥冒,重集兢惶中谢。)
臣文匪出于天资,学不通于世务,早预三雍之盛会,遽尘群俊之名科。
退惩迂疏,思见原本。
圣经堂奥之所在,治道川途之可行。
见弹过求,辄轻于衒鬻;
不龟非望,误置于等差。
人言剧而靡当,天祸生于非据。
念自殒灭,敢期奋兴!
久之试效于天畿,寻亦召临于帝扆。
亲奉尧言之温厚,与闻汉法之更张。
特分使权,凡在宸断。
按刑于江表,寻易地于汉中
蔑著事功,仰酬覆载。
力中途而不足,迹故步以思还。
私诚未通,优命先及。
三馆清华之地,皆一朝英俊之游。
文章三代之馀风,礼乐百王之旧贯。
首此图治,要先得人。
独圣神最重于柬求,虽辅相不参于拟议。
岂兹盛选,猥及微臣?
且人情乐近于乡枌,而地望素称于东梓。
涣然华剧,被此荒愚。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造化独运于天,生成无私于物。
念臣以一日顾问之旧,察臣以四方奔走之劳,惠然卑矜,全以终始。
期有收于末效,俾渐致于荣途。
敢不奉承宽条,安慰远俗,尽断断之一节,少区区于万分!
笔砚家传,固不忘于旧学;
江湖身远,思有补于盛时。
庶成芒发之勤,上答乾坤之施。
言六事封事熙宁六年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三
臣伏睹今年四月四日诏书,自,旱暵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广,应中外文武臣僚,并许实封直言朝廷阙失。
臣伏念圣明忧勤,消复之诏不形于天下殆将十年矣,一日天下骤闻诏旨,尽尧、舜、禹、汤所以求治之意,非若汉唐举故事、求空言而已。
天衷一发,物情易感,四海之外,莫不称庆。
恭惟皇帝陛下以盛年聪明之资,承累世太平之会,固宜优游安逸,纵心所为,以享帝王奉养之乐。
乃躬身菲薄而勤于听断,考名实,振统纪,群臣之邪正勤怠,万机之得失本末,一出照临,靡有欺隐。
且累岁丰稔,生民休息,求比圣德,希阔无有。
去秋以来,四方亢旱,遍走群望,靡有休应。
虽天人之际,隐于茫昧;
而报应之速,有若影响。
自陛下避正殿,减常膳,而诸道雨泽,间有得者。
诏书之下,未数日间,京师辅郡,稍稍沾足。
臣乃知三才之位虽不同,然其本皆一气也。
故其神明精诚,动感应,莫不参会。
圣人推端于天而求尽于人,要之通三极之道而已矣。
《易》有象,《书》有验,《诗》有戒,《礼》有制,《春秋》有法,大抵以修政教,顺阴阳为本。
今陛下以一旱之故,即推之于天而求尽者,岂间于疏远卑贱之言哉!
臣所以不避诛戮,辄进狂瞽,思有补于圣朝万分之一也。
臣窃以变异之起,天之所以警戒人君也,与夫人臣谆谆而规谏者无异,故每至而屡甚焉。
近年四方郡国,地动水溢,非大变故,固可末杀。
继而太华之前,偾裂颠倒,殊可惊骇,而陛下恬然不以为虑,大臣傲然不以为忧,但即山致祭而已。
臣窃观自古荒旱之及,止有方所,未若今遍诸路、历三时,为害之远也。
意者国家方讲富强之术,而财用之本莫不出于民,非极旱大歉不足以动陛下之心耶?
陛下释然开悟,惕然修省,斥常数之谀论,谨灵承之渊懿,足以慰民望,当天心。
夙夜尝为朝廷忧,而所望于陛下者,不过如此而已,复何言哉?
然臣窃恐事有习熟而以为当然,政有更矫而失于过正者,臣下方赞扬推称,不肯与陛下虑其远、极其微而道之也。
臣谨略细故,为陛下班班取大体可言者数事以献,愿陛下留神而省察焉。
一曰平罪戾以安人情。
臣伏见新法之始,故老大臣犹以为言。
况州县之吏与凡在官者,或期会差于顷刻,或意旨异于见闻,盖不切推究而本非沮难,一皆罢黜,以警其馀。
或中以他事,遂成痼废;
或累经霈泽,而未复职任。
一夫吁嗟,王道为亏,况犯时之忌,遽累重法,衔冤靡诉,若将终身者,非特一人而已。
又况其下因循差误,虽重得罪,不知其由,流离道途,将转沟壑者,不可遽数。
度之人情,有足悲者。
始设权以济事,今已事而犹权,无乃为陛下至仁之累乎?
二曰重名器以成治道。
臣伏见陛下即位以来,新法制以庶事,耀神武以威四夷,思皇豪俊,共就勋业,拘于职任则越次以超擢,阻于过累则弃瑕而录用。
或止于少年而未可远略,或徒有虚誉而本无长才,或艺穷于弧矢而付以将领之权,或智办于斗筲而寄以钱谷之任,是由图欲速之效,开易进之门。
侧肩争趋,奋臂无耻,谄谀阿附,以训子弟,欺隐谖诈,遂成风俗。
虽照临之下,间或不容,而进任之间,犹有存者。
《书》曰治乱在庶官,未有邪正杂处、选任失当而能致治者也。
今侥倖纷起,品序淆乱,岂不为陛下天官之累乎?
三曰正学校以厚风化。
臣伏见京师广学舍、增生员、置经义所修撰官属,以养天下之士,训导资育,无所不至。
世谓三代文物之盛不过于此,独臣以为沿虚而失实。
窃以周制教贤能而宾兴之,皆属地官卿大夫之职,虽国有学,止以教游倅胄子而已。
至汉以六经残缺,始置博士弟子员京师,然士亦多起畎亩。
及其末也,太学生员至有三千馀人,于治乱何有?
古之养士也,未正养其心,既正养其材,既成养其用,未闻于数千里之远招至而饮食之,使之日夜相与缀烦凿虚,汗漫迂阔,杂然如释老之聚其徒而为养也。
昔阳城司业,而太学诸生辞归养亲者过半。
今四方之士,舍父母、去乡里、裹粮糊口、坌集于都下,不啻五六千人矣。
日驰骛求丐于公卿之门,纷纭周章,不本一乡之法,不知三物之教,不穷六艺之原本,不见历代之兴废,惟诵新义、习庄老,虽增至万员,广成十舍,道不足以通达治体,教不足以化成人文,徒贼粮食、害风教、损人才而已。
臣又以为仲尼不生,六经之义未定也,第使学者求之而无倦,发之而日新,茍不出于仁义之大方,则其庶乎道也。
何必譊譊推尊,立为定说,以分限人之情性,使之必归于我哉?
臣恐沿虚而失实,它日必为陛下养贤之累也。
四曰复台谏以广言路。
臣伏见数年以来,台官以言新法等事而责降者近数十人,若将遂废而不用。
朝廷设此职以待言者,欲其敢言尔,今反雠其言,故天下不能无疑也。
且士大夫至精之选,莫若台谏,博赡通敏,厚重方正,始可居此职。
是数十人者,虽未必尽然,然其来也以公议,其去也无大过。
当其遇事辄言,岂惮嫌怨?
一日失势,使奔走俯伏于众人之下,若故摧耻,以快雠敌。
圣朝人物之盛,如数子者,九牛一毛,无所多损。
然所惜者,朝廷之举动尔。
唐高宗时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以劲切得罪,天下不闻直言者二十馀年。
今当言责者,顾望畏缩而不敢言者数年矣。
前日或闻御史里行黄履言市易事,󲦤绅之士以为凤鸣朝阳,寻即报罢。
且市易果便耶,果不便耶?
履之言果是耶,非耶?
市易果便,履之言果非,尚当嘉其守正,敦奖优借,以广言路,况其便与不便、是与非特未定也。
然则循默茍容、勇于进取而乐观时变者,乃为称职,岂不为陛下听纳之累乎?
五曰复常平以简法令。
臣窃以青苗之法,本以抑兼并,赒穷困,朝廷惠民之意,何所不可,而喧哗龃龉者数年。
今法制已定,论议已息,臣犹冒万死以言者,虽不知变,第恐无益于振贷,徒烦于督责,所重者国家之大体尔。
或谓请者既众,则无不便之理,然未尝知浮浪之人与夫不能自业者,持片纸、获见缗,茍且于目前,奸欺于限外。
今皆指新以填旧额,取私债以偿公息,自此之后,官有常得,民有常负,不幸而少歉,则负者至于流亡,而得者并失之矣,此非所谓赒穷困者也。
今质贷之家,不减前日。
何则?
盖青苗之法,与期虽远,然过限有罪。
贫乏之民,无所资仰,不免寄性命于富商大贾之门,其取之尤急,则偿利愈多。
此非所谓抑兼并者也。
又郡乡之治,主风教、平狱讼、禁盗贼、均赋徭,今皆置而不问,日夜惶骇,从事于青苗出纳簿书细故之间,犹少差毫釐而立见停罢者相继。
虽朝廷遣使,风厉州县,亦不过议歛散、校圭撮、促期会而已。
非国家大政,非天下急务,强起而力行之,此古人所谓直服人之口者尔,岂不为陛下宜民之累乎?
六曰罢兵戍以厚邦本。
臣伏见湖南、陇右用兵以来,建议开边之士亹相继而起。
其讲究利害有以当圣心者,不过以夷狄煦抚之过,侵噬猖獗,边民无聊,且当为中国之所有者,故虽粪土邦计,草芥人命,爵赏贸乱,君臣宵旰而不知悔也。
且天下之至难处者,兵也。
今以易言之,臣恐祸兵之自此始矣。
王者之师以仁义动,末世以功名
昆吾之禦、猃狁之逐,盖起而应之,其义在于禁暴安民而已。
建武开元之君,锐于功名,奋兵以逐夷狄。
边机一发而入物补官,出贷除罪,转漕假贷,盐铁榷酤,请算占缗,均输平准,和籴率贷,度僧进奉,宣索增税,青苗、间架、竹木、茶盐、铜锡之名百出,卒不能佐用度。
虽悔痛于末年,终不免流为后世子孙患也。
然度当时所得,不过数幅空地图而已。
臣尝计熙河、溪洞之获,在汉唐百分之一,而费已不赀,况将尽而有之哉?
陕西无事,川峡上供物帛无虑数百万,悉归于中帑以供天子用度。
庆历宝元用兵之后,皆为河东、关右截留,犹靳靳未足,常仰给于度支矣,况今重有熙河一路军兴之费哉?
近日洮西之警,互有得失,正如斗博之酣,方瞋目盛气以决胜负,虽亲信在傍,势不可解。
臣窃恐囊虚足跌,为陛下太平之累也。
臣愚不晓世务,复久官远方,不习国家之典故,不知庙堂之谋议,但私于士论而求之物情,是非不疑,利害可见如此,为陛下所累者六。
虽年谷丰稔,嘉瑞荐臻,犹可以止其流、绝其源,以销未然之患,况天变昭昭于上,人言籍籍于下,宁能舍此而不为之虑哉?
今若以罪戾为虑,则臣伏愿陛下诏今以前以新法事得罪者,许自陈述,为兴置一司看详,不问重轻,一切除放,如此则人情可安也。
以名器为虑,则臣伏愿陛下慎重爵赏,澄汰偷惰。
奔趋之勤不足以临事,捷给之对不足以议政。
曲存老成,以共大事,稍抑文华,以求实效。
按察之任,必考其素;
侍从之列,必观其守。
以至领一将事,加一职名,非其人无以服众,失其实无以劝善。
更相荐引,先察于时论;
精别除授,必归于宸断。
如此则治道可成也。
以学校为虑,则臣伏愿陛下诏限太学生员以五百人为额,本贯非开封府辅郡与命官子弟不得入学,数外举人,遣还乡里。
罢修经义官属,减省直讲员数。
又诏天下解发,各以进士之所自得大义优长、文辞厚重者为合格,不得以向背新义而去取之也。
至于武之极则暴,法之弊则奸,所益者小,所损者大,以废二学,以塞原本。
如此则风俗可厚也。
以台谏为虑,则臣伏愿陛下断浮议、发明诏,录侍从、台谏以言而得罪与无名而阴废者,度其才而用之,以励公卿之节,以厌朝野之望。
其既去而无憾,愈穷而有守,若起而助陛下为治,当有过人者,何必纷纷求攀缘附托易进之人于外哉?
如此则言路可广也。
以青苗为虑,则臣伏愿陛下诏有司取常平旧制而稍增损之,其馀烦碎条约,一皆罢去,如此则法令可省也。
以兵戍为虑,则臣伏愿陛下趣罢出塞之师,常为备边之策,少休士马,阴计财用,以十年为期,俟勇者奋而谋者决,然后一举而复幽燕之地。
彼户口之众,租赋之厚,厌虏已久,日夜思汉,我朝得而暮资之,视西南区区污仆马、毙鹰犬,与豺狼校性命于荆棘间以求一肉之快者远甚。
如此则邦本可厚也。
至于既有其名,未知其实,可行于今而不计其后,与夫缘陛下所问者五,缘臣所言者六,而记念无以宜于世者,臣愚未能尽其说,必有慷慨之士为陛下言之矣。
臣愚不知五行之说,尝谓刘向以降,诸儒妄指意人事以傅会天变,而失于《洪范》皇极之义,故臣不敢即旱所起,臆而不经,以欺罔陛下。
然臣尝读《易》,至《否》、《泰》之际,治乱安危,其极必返。
圣朝升平百馀年,盖古未有,至陛下处泰而益亨,履丰而愈光,更革惩创,将期于尽。
虽然,裁成辅相之道,贵于适中,其过也等归于否而已矣。
臣愿陛下慎始而虑终,使平而不陂,往而不复,则天下之幸,亦万世之福也。
汉文帝、唐太宗,忠恕仁明主也。
贾谊、刘洎,辩论切直,往往责君之难。
二主者,虽明誉其直道而阴衔其讦逆,贾谊以他事废,刘洎以无罪诛。
呜呼,言之难也如此!
臣才微而言拙,位下而迹孤,徒有刘、贾爱君忧国之心,独意妄议,以干天听,不顾犯陛下之威,触大臣之权,伏惟陛下裁察。
若弃其身而用其言,则虽死无恨。
臣不任拳拳激切之至。
乞免赴召疏熙宁九年三月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三
闻御吏中丞邓绾举臣台官,蒙召赴阙上殿。
臣生长远方,复久外任,未尝知朝廷事体,少识中外人物,素与邓绾迹疏。
今虽公举,恐不知臣之愚拙,窃虑到阙,或令充职,有误任使。
臣数任州县,惟簿书期会,渐已谙晓。
梓州节镇九县,户口民事稍多,臣见管勾常平等事,亦能为陛下推行诏条,宣布恩施。
乞免赴召。
议免役疏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五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三
右,臣久官远方,不识朝廷忌讳,然事干治体,苟有所见,不敢辄隐,以亏臣子之节。
臣窃见条制之设,已经四年,内尽群臣之谋,外收天下之议,更革创置,无所不尽,利害本末,十见七八,惟免役一法,未有成效。
臣伏以朝廷立法之意,本以便民,除去搔扰,抑绝侥倖,何所不可。
而纷纷至今者,非去千载之弊而为一代之法,不可遽为而速见也。
臣去年冬自京师差遣回,经京西陕西利州成都梓州五路,上自监司,下至州县,冠盖奔走,议论详悉,惟恐后至,以慢陛下之诏令,以违司农之期会。
然龃龉迟缓,未能决然者,臣观其由,非独四方官吏之过,盖巧议错出,有司无定之所致也。
熙宁四年以后,天下始知朝廷新法本在爱民,非为聚歛,靡不日夜讲究,因其乡俗之便,为国家画经久之计。
衙前、弓手之类,稍难处画,不得不差缓岁月,然后成就。
去年冬末已后,访问诸处,仅能成书,方议奏报,而旋有新制,令依仿府界之法,又令四等以下均出役钱,未几又令只据税钱,不用等第,又令那移补助。
半年之间,改动者数四,官吏惶骇,不知定议,文书烦浩,旋为弃物,然则役法何时而定耶?
臣窃以天下风俗不同,事体各异,有司之法将笼而一之,则固将得此则失彼,利一而害十。
近见梓州之法,亦只以等第为率,上等之家所出不过十三贯,则其所取者至轻而其所免者甚重,设未均一,极已宽简。
按察之议,以为可行,未及奏闻,而例从改易。
举此一处,他州可知。
民间田亩税钱类不相等,推此以往,名目甚多,岂可直据一端以为定论?
要其至当,俟其均税之法已定,然后免役之法可行。
若犹未也,莫若诏诸路监司郡守县令,因其乡俗,各自立法,不问异同,但取其便民而已。
立以期限,过者有罚。
如此则法顺于民而易行,民安于法而不烦,则免役之效,庶几可见。
茍未能追改前制,臣乞自今已后,议者之说且一切置而勿用。
大体既立,则举偏补弊者,自然次第而举矣。
臣窃见前代立法,至久而后定,何则?
事非经试,虽智者不能极其尽。
况差役之弊,已经数百载,间虽知其为害于民,而不敢有议更变之者,诚难其变之之术也。
今一旦创起新法,既行之后,必具纤悉无遗,臣未知其可也。
臣愿陛下下臣所议,详择其一,使天下重困之人早见成法。
茍官不废事,民不知役,则三代仁政,何以异此!
如利害相乘,难于经久,本实无害,徐议罢去,亦无累陛下宽仁之盛德也。
臣近见司农寺指挥,尚犹询访官吏未尽未便事理。
臣之所忧,非独为朝廷新法了无休期,兼恐缘役事而进者奔趋无已,轻取陛下之名器,擅自恣放,重为新法之病。
臣伏睹熙宁二年十二月诏书,博尽众议,务要除去扰弊,使民乐从。
臣之愚见,稍系利害之大者,谨具状奏。
文太师干求举贤良书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二、《宋代蜀文辑存》续补
某前岁不度愚贱,三见相公于许,伏蒙相公重赐顾接。
此古人以贵下贱,握发吐哺之义。
而每言于人,无有信者。
何者?
相公位貌之尊,功业之隆,而某一介鄙士也,何所取者,而使相公三见而不倦哉!
虽然,是未知某之所负而相公之所取某也。
士之所负,必曰行义高世,文章惊人,某愚不能此,然量所负,非特此二者以见相公也。
培塿之高,污潢之深,懦夫孺子皆能奔逐其上而游泳其中。
至于登万仞之崖,临不测之渊,仰观俯窥而不眩,安行危坐而不慄,则其气之所守,盖有过人者。
寻常之士,相与谋于乡党朋友之间,而出见州县之吏,皆能闲视傲睨,高谈伟语,慷慨不顾。
及一睹王公大人,则势胁于外而气夺于中,骇撼战慄,不知所措,其势然也。
恭惟相公贵穷乎公相,威振于天下,出殿近辅,达官显仕交出于境,逡巡而不敢入谒。
某也远方下国之人,后进之微,小官之贱,无一日之故,先容之藉,率然而前,进退拱揖,不失常度,语言应对,无一差错。
夫见相公不惧,天下其谁惧者?
天下所不能惧,则天下之事,其有不可为者?
此皆某之所负而相公之所取,而人之所以不知而不信也。
幸甚幸甚。
今者愿有告于相公,愿垂听录,使某得终见其所负,相公亦将有取焉。
某生无他长,幼知读书。
既长,随流辈学时文,以升㪷之禄,再上得官。
本非所好,以为士之学要适天下之用,故前古废兴治乱之变与当世利害得失之言,窃尝究其略矣,则又以士之显名于后世,不若见用于当时。
王符、仲长统闭门著书,砭切时政,积千万言,其功至矣,然不若主父、严、徐之徒,上一书、建一议,奋发于朝暮之为快。
方先帝锐意太平、抽擢英隽之时,而某尚幼,方走场屋,未暇当时之务。
今天下无事,百官守成,虽激昂眩鬻,自致于明时,而尚何所因者,切自嗟惜!
比者幸逢天子以制策取天下之士,区区之愚,妄以求奋于此。
且士孰不学,而某幸有志于当世之务;
士或能有志于当世之务,而某幸天子以制策取天下之士;
天下之士孰无心于制策之荣,然天子使两制大臣举其所知,两制大臣,天下之士识者无几,而某又幸尝三见相公,天其或者果有意于某欤!
何其幸之多也!
张说为相,而张九龄、房琯皆出其门,当时之士以为千载之下不可复得。
河阳李资政亦见于故忠献韩公之门,缙绅咨嗟,以为足继张、房之迹。
相公位貌德业,诚已比侔于忠献矣,而某之愚,何敢望于河阳
然使相公之门如某辈犹不弃,则若河阳者,接迹而至矣。
如此,则岂独为某谋哉?
拟进策论二十首,随书上献,伏希下执事略赐听览,以为可取,继以进。
无任皇恐依归之至。
猫竹说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永乐大典》卷一九八六六
澥所说猫相乳,昨三月中有二事,人以为常,吾切私怪之。
一常事,人以为常,即猫相乳是也。
州园有牡丹数十本,油红一本,惟发两朵,殊可爱。
三月五日,命宾寮作歌乐,环坐剧饮而赏之。
是夜暴风雨,并吹折,他花无损者。
自后思之,乃先皇帝晏驾日也。
吾意以为帝王之上仙,天下万神,莫不即知。
殆城社之灵有所告且有所责耳,可怪也。
端儿生七子,班儿生二子,相去止三数日。
月馀,端乳不能给,稍避其子,子哓然不绝声。
班频视之,遂取其三子以归乳之,四子亦相继往就乳。
既而二母同一处,乳儿无彼此之辨。
叔来此,见而异之,止以为笑而已。
张子立龙图尝为吾言,其友人家二猫生子,一母死,一母兼乳之,托予传其事,吾疑其妄也。
及见此,虽知其非妄,然乃物性之常,亦不足怪也。
猫性近人,又异于犬马,捕鼠乃其职也,相乳安足怪耶?
但人家少有二猫同时生子者,虽同时生子,亦少有母死与子多而乳不给者,乍见故怪耳。
尝谓禽兽亦禀阴阳五行之气而生,安知其无仁心耶?
犬马知其养也,鸡知其义也,至虎豹则不知,特其远人而莫之见也。
汝言有类退之说,西平王家有所取也,董生行有所劝也。
退之未必亲见也,见之尚不足以为异,况承虚而文之,以诳惑天下之耳目耶?
猫狗,众人所蓄养之物也。
二家之祥,是众人皆不祥也。
二家之有行义,是众人皆无行义也。
退之深罪割服者,而不知其说之自相近也。
古人有取禽兽草木之无知无识者以为祥为感,盗虚名以载于史册者为不少。
吾每读其妄处,恨不亲见其人,唾其面而数之也。
往时东川任伯传郎中庐墓,自称有甘泉瑞鹿之异,至今梓人以为口实。
近得湜报箐内有瑞竹二本,昨汝以猫为孝友所感,今湜又以为孝友所感。
吾平生行己,自有本末,岂区区求合于猫竹之微以买奇名怪行,效古今贱丈夫者之所为哉!
盖小子未之思也,故书此以晓汝。
仰录一本寄归以晓湜,毋使乡人笑吾之涉道浅而受若等之謏言也。
赵端明祭范公文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成都文类》卷五○、《全蜀艺文志》卷五○、《蜀藻幽胜录》卷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三
大贤于人,景星凤凰,不出则已,出则为王者之嘉祥。
有目者争先睹之为快,及其不复见也,识与不识,共惜乎人之云亡。
方公妙龄,起于华阳,风流文采,相如、子昂。
及其从官,慷慨而论议,扬雄、李固,不足以比方。
使中州之豪杰,视蜀青衿之子而不敢诒慢者,由公为之主张。
白首玉堂而不自知,聊卒岁以徜徉。
先请老者七年,遂濯缨于沧浪
踵越相之遗风,轻二疏以秕糠。
方元祐之访落,登耆明而赞襄,凡天下之大老,杂还至于庙堂。
诏书旁皇而不起,乃引礼以抗章。
完始终而无亏,孤高岌如太行
衮绣在前而弗之顾,独友乎仲元与蜀庄。
呜呼!
未老而归二十年,流辈零落者殆尽,而公方傲睨乎林泉,忽新乐之初上。
梁木坏于璧田,乾坤倏其安往!
骑箕尾而上天,其不发为卿云甘露以辉润乎万物,则将结为精金美玉而发见于山川。
悲夫!
自昔登门,属居某后。
束书从师,公则诲诱。
义兼姻娅,子舍维友。
宦游穷年,去德滋久。
谓言于公,当享上寿。
杖履从公,志或可就。
云何一别,遂不我有!
我欲哭之,天高地厚。
人亡师表,国失耆旧。
江汉竭灵,岷峨陨秀。
千里致奠,豆肴卮酒。
言出涕随,公其知否?
许内翰李待制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成都文类》卷五○、《全蜀艺文志》卷五○、同治《嘉定府志》卷四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二三
惟公金马碧鸡,西南之珍。
奋起江汉,俪蹝渊云。
秉笔立朝,媲词皇坟。
熙宁之初,英彦凫藻。
孰不纡馀,以自襮褾。
公独守官,不少低绕。
拂衣西还,便欲请老。
名山之前,有田一廛。
图史自适,乐全乎天。
嗟予鼎来,冀获亲贤。
须公疾间,当奉周旋。
云何不淑,馆舍是捐。
呜呼!
性命之理,在公已通。
昔生非有,去亦无从。
公虽偃然,人则怀公
一樽一奠,聊与人同。
张学士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永乐大典》卷一四○四六
公之文章,贵于治平嘉祐之际;
公之出处,见于熙宁元丰之间
铭虽平生,其词尤艰。
呜呼!
公之亡,宁孰不悲?
而公之道,悲者未必能尽知公也。
呜呼!
某虽至愚,公实厚之。
公主文场,收予弃遗。
公在选曹,力焉维持。
京师雪寒,温我旅羁。
饮酒拥炉,倒倾肝脾。
谈经诋讥,语世笑嘻。
谓予勿留,我当西归。
公归嘉阳,我官在梓。
为贺为说,相去千里。
居丧得病,安以名理。
文或骚,邮寄相示。
顾我未老,期公复起。
人事变化,如斯而已。
呜呼!
公之魂不知所之,公之墓曷从瞻依!
公子公弟,契好不衰。
侑奠斯文,聊以致哀。
祭三家兄正臣 北宋 · 冯山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永乐大典》卷一四○五一
兄仁义孝悌,出于天性,平生少疾病,多快乐。
每意兄有远寿,岂谓数年所苦淹郁,亦不期遂至此也。
呜呼哀哉!
某六十年未尝与兄有一间言,临老多出入,尤相慕恋。
昨陈乞遂州,亦为去兄相近,朝夕相闻。
近七妇看省,本令迎来官就医药,且得侍食饮,见颜面。
还云暑热,又难远行。
不旬间,安知遂有终天之隔,呜呼痛哉!
人生多忧,兄弟男女,某与二十二主簿固可忧者。
君兄弟皆治生有立,兼有某是兄弟,后更无馀憾也。
而某所痛者,兄存不得□汤药,临终又不得助奉衣衾,徒以斗升之禄,使某长抱手足无穷之戚。
呜呼,其可忘也哉!
翁翁六十四岁,哥哥大夫六十三岁,今兄亦止于此,然则某之人间止于三数年而已,恐与兄相见有期。
但哀痛之情,于未死之前不能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