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郡守石牧之书 宋 · 万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七
守令之势,可以畜常民,不可以待士子。古之为士也,义或不可,虽刀锯鼎镬而莫之屈,况鞭楚之威可以恐致乎?使以常民见畜也,书半幅之牒,走一介之吏,呼之如疾风,受命之日,其往也如惊鹊,乌乎役而不可?岂有屡命之渎,而撄阁下之虑乎?窃商此论非出于隆厚之所欲道,抑有左右为之发焉。使左右发之,而阁下误听,是引阁下于非道,而率士子于侥倖之福,使愚虽获造门下,其何补欤!
按:乾隆《温州府志》卷二八下,乾隆二十七年刻本。
万桥记 宋 · 万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七
造事之初,以丰财为难。财可为也,而患无其志。将善其始,必思有以善其终,终以不困,虽大必成。无确然不拔之志,则浮议交谲,一动于中,则大事去矣。是故涉沧海者先虞其险,不可以届其远;登泰山者先忧其危,不可以造其高。是岂不欲高远也哉?无高远之志,不拔之诚,乐于须臾,而忽于持久故耳。盖目前之利,喜于易就,而经远则废;累岁之功,厌于难成,而致利则长。天下之事,在我者无不能,而在外者不可必。苟当其义,而欲久其传,虽百年后世犹且图之,况近在数期,当吾身而可待者乎?嗟乎!此桥之所以成,乃吾之所易,而众之所以为难者也。吾其谋始也,患力之未济,思有同志者偕成,既不可得也,越三年而谋于独成。方靖其址,未踰岁月,以洪湍奔突,而颠仆者几半。众乃曰:「是决不可就者欤」?吾独曰:「不然,事之难立者安可以无患也?无患则忽于有为,无经久之效矣。善处患者不恤其难成,而恶其中废。安知今日之颠仆,而不可为他日之坚固者乎」?是故再越三年,更募海民运石以址之。民方惮其险而不应募者。数月,亘海乏鲜食,濒海民无以为生,翕然相率就工,日不下百馀艘。凡两月,积五千馀运,遂筑成东西两滩,上下一百寻,截江三十丈。方秋雨大集,山溜盘涌,复冲坏其滩。众皆曰:「劳其费而无成,愚亦甚矣」!吾亦不惮劳,复增石以固之。加二十馀艘,厥址固矣,乃累横石为四柱。其形锐而大,一柱之广纵二寻,横一寻有半,其三寻有畸埋滩淤之下,出滩之上者裁二寻有半。上跨木为梁,其柱疏以立,其间迂而阔,以石不能跨故也。吾尝谋以石为梁,则曰:非刚厚极大者则不能长久,抑非绵力薄材所能致也。故有待于能者焉。故经始于岁之丁卯,讫工癸酉之春,凡费财三百有馀万。桥成矣,乃集众以落之。吾揖而言曰:「吾虑财则大而迂,其役工则费而拙,其悬日月也既博而且旷,宜乎众之所以为难也。噫,不然,惟迂也,而众不知其固之在远;惟拙也,而众不知其巧之在后;惟博且旷也,而众不知其利之在长。则虽众之所难,吾不难也。盖世之于利,不循其变而通之,虽欲竭其智力,而成于一日,虽古人为之,有所不能久也。吾于是桥,旷岁以观其变动,而后能尽其利疚。其梁木他日虽有坏,其址柱之刚固亘万世不能易。百年之后,有能因其址柱不坏,以其时损增之,则其为功也不易乎?由是观之,吾之于利,不独在于落成之日,而又存于救坏之时。他年人安其营,而岂知谋始之艰,有贻于厥后也哉」!
按:永乐《温州府乐清县志》卷六,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六四年影印天一阁藏明代地方志选刊本。又见雍正《浙江通志》卷三八,乾隆《温州府志》卷一三,光绪《乐清县志》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