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四制，经安晚、后村老笔，无复着手处矣。日长无事，试一效颦，亦可知文章之无尽藏也。

挥毫长紫薇之省，允藉时髦；拓封仍清渭之川，就开侯社。诞孚有众，增贲斯文。具官某，胄出神明，世称豪隽。独扫千人之阵，诸学士阁手避之；老挟九秋之霜，儒家者注心久矣。自简拔乎广寒之府，旋染濡乎子墨之卿。蒐辑群言，十行俱下；勒成钜典，一字不遗。盖将补造化而天无功，岂但落云烟而纸为贵。施及蛮貊，焕乎文章。朕详延英豪，网罗遗逸。掌握之间惟所使，极五三载籍之传；毫毛之益不敢忘，矧上下结绳之代。用加茅土，俾衍圭腴，罔投尔而恢定远之封，方援尔而书汾阳之考。有嘉衷赤，勋在汗青。于戏！今天下书同文，朕既博观于鸟迹；惟君子才兼德，尔无自绝于麟经。往尽乃心，奚烦多训。

朕慨想硕儒，焕兴文治。它山之石可攻玉，既久琢磨；《祈招》之音式如金，是资润色。时予端彦，遂长禁林。具官某，温润乎其粹中，凝重乎其方外。磨而不磷，常面屈其坐人；钻之弥坚，亦眼高于馀子。有美傅岩之璞，居然孔席之珍。一卷石未足多，乃独专于文翰；万斛泉所宜出，且世掌于丝纶。属禁省之久虚，趣宗工而入直，方且研究乎墨卿之妙，与之提携乎香案之旁。历代宝之，龟玉无椟中之毁；台辅器也，鳌扉极天下之英。是为天子私人，所谓文章宿老。噫，出一言以悟主，正赖切磨；炼五色以补天，毋忘起沃。其发尔蕴，以昌斯文。

客卿秦官也，昔者斯为之，而经籍之祸烈矣，岂其卿！今天下书同文，亦惟尔二三子者是赖。卿自处于胶漆之固，受知于杼臼之间，盖有宾友之道焉。如圭如璋，仪我九棘，文不在兹乎？其研精覃思，磨以岁月，使翰林主人慨然叹曰，膏沃者光煜，质坚者气凝，此其有功于经籍甚大，则予汝嘉。

朕蒐辑六艺之群书，兴起百代之坠学，凡曰文友，皆从吾游。顾侯颖侯泓而卿玄，几若汉朱云所谓相吏者，至知白，则独师尊之曰楮先生，奈何不与三子者俱耶？今三子者曰铺张国家之休明，舒卷古今之成败，惟先生能，其幡然来思，毋事边幅。若夫高下洛阳之价，寿夭剡溪之藤，则三子者事也，先生毋辞。

予既为四制，或曰前二骈俪，后二散文，纸墨得无有语？乃为二诏二诰，使之前二散文，后二骈俪云。

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抑天之将丧斯文，则投弃于班超，疏薄于史弘肇者，皆一世豪也。此汉文帝所以慨然于飞将军之不逢欤？方今天开文明，颖异辈出，卿以神明之后，濡染多闻，泰山毫芒，功在百世，一彻侯岂足道哉！顾独以山中丈人自高，若不屑于孤竹之管者，谂老而秃，匪朕攸闻。《诗》不云乎：「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朕固为斯文计也。《传》不云乎：「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卿而不得与于斯文乎？亟釐乃封，毋格予命。

处翰墨之林，非髦士即素士也，而得端士之难，若卿者可谓端也。已直方大，其学《易》者欤？金玉其相，其学《诗》者欤？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其学《礼》者欤？潜珍岩穴之中，献璞匠石之手，所以磨砻其性质、追琢其文章，有年于此矣。入直鳌禁，时从予游，宝而器之，远出时彦。若曰顽钝，则谁汝孚。鸣谦虽休，毋或辞费。

勋阁飞翚，腾文章之光燄；侯邦胙爵，割风露之膏腴。眷吾胶漆之旧交，申锡玺泥之新渥，仍陪棘列，大启茅封。具官某，恶紫而不乱乎朱，知白而自守其黑。如圭如璋如璧，匪儒者之宝乎？非烟非雾非云，盖文字之祥也。故磨以岁月而未易动，每研其菁华而愈益奇。幽然可鉴之光，凛有难犯之色。真御史号为铁面，独专席上之珍；五大夫固已灰心，要岂池中之物。思昔灯窗之夜，定交杼臼之间。讵不念于青毡，退无汤沐；乃相攸于墨壤，申衍租畬。不移金掌之华，峻立宝储之邃。予欲模写日月，以尔为治水之玄圭；予欲笔削《春秋》，以尔为韫椟之美玉。其祗典训，思贲人文。

朕垂精文化，侧席幽人。披剡溪万藤，既得方幅之士；赐鉴湖一曲，聿高粹白之风。以尔卷舒自如，裁制甚整。方枕流于冰壑，不胜彻骨之清；比延月于山帘，已觉掇皮之似。玉雪楚楚，风云番番，信纯素而不缁，非汗青之敢跂。兹以文会，本无宦情。卷而怀之，亦异三子之撰；与其洁也，用华一字之褒。谨勿为帝城之书，罔自损洛阳之价。噫，毁程一钱不直，莫汝疵瑕；今交九尺以长，何窘边幅。毋或怵蒯通之背面，其自珍姑射之肌肤。勉矣铺张，副予倾写。

正一元而居极，丕昭帝历之传；炼五色以补天，肇辑母闱之庆。思皇勋德，于赫典谟（中贺。）。臣窃仰慈宸，翊扶熙运。虽圣人退藏于密，揆黄屋以非心；惟天子必有所尊，启绿圆而荐瑞。遹追来孝，追琢其章。恭惟皇帝时御六阳，独观万化。系尧统接汉绪，茂隆拥右之功；握乾符阐坤珍，用笃勤劳之报。声名有伟，扬厉无前。臣叨绾麾符，遥瞻册殿。袭六为七，欣闻太史之屡书；咸五登三，何幸此身之亲见。

断鳌而立四极，于皇拥右之勋；乘龙而御万邦，诞辑归尊之册。文所以圣，民无能名（中贺。）。臣闻《洛书》阐于龟畴，九五福而曰寿；《河图》著于羲画，重两离而继明。独兼二者之华徽，有卜万年之熙洽。恭惟皇太后，浚猷渊靖，秉哲懿恭。挈神器而置诸安，为天下母；洗道心而藏于密，与造物游。编之诗书，施于孙子。臣亲逢盛际，久颂康衢。巍乎成功，既补娲皇之石；昭哉嗣服，永娱长乐之钟。

天临南面，于赫当阳；星拱北辰，惟皇建极。离丽于恭默无为之后，乾行于始初观政之时（中贺。）。恭惟皇帝，浚哲睿明，广渊齐圣。三年无改父道，谦未处于法宫；一德克享天心，涣已新于大号。时乘龙御，当宁虎门。臣越在侯藩，瞻言帝座。朝既盈矣，勤劳愿警于鸡鸣；夜如何其，箴美莫陪于鸾哕。

天子当阳，奋扬刚德；圣人在宥，丕显慈谟。若时更朝拥右之休，笃棐南面尊临之大（中贺。）。恭惟皇太后，睿文而聪智，渊静而含洪。御于家邦，独赞审求之治；施于孙子，于昭传与之功。继序其皇，有室大竞。臣叨分郡寄，企想朝仪。庭燎因以箴之，敢忘美报？思齐所以圣也，惟嗣徽音。

星霜代谢，未忘没世之忠；云汉昭回，遄举易名之典。感恩之渥，有涕其滂。伏念臣先臣某，起自诸生，久膺繁使，誓欲捐糜于昭代，实繇遭际于先皇。凡闑外制将军，曾微掣肘；傥舟中为敌国，安所容身！以故十年无敌骑之窥边，四境谓老熊之当道。乃莫返长沙之舍，已怀鵩赋之忧；至今登岘山之巅，或堕羊碑之泪。痛营屯于细柳，共尸祝于亢桑。于赫旌题，聿严庙貌。木其拱矣，尚兴当馈之思；谥而诔之，肆及漏泉之泽。此盖恭遇皇帝陛下，励精新政，拊髀旧臣，永惟华衮之褒，荣甚凌烟之画。臣教忠之言在耳，移孝之志填膺。北命吉甫而南南仲，常负前茅之恨；生走仲达而死诸葛，尚邀横草之知。

祈父王之爪牙，久负临边之寄；尚书国之喉舌，遽尘司宪之班。恳避无从，叨踰已甚（中谢。）。臣窃以班固志刑法，兼存兵甲之缮脩；皋陶作士师，曰惟寇贼之奸宄。盖二者相为于表里，而四方正赖于鞭笞，乃咨分梱之臣，与闻司臬之事。繄此责则重矣，非其人而谓何？伏念臣受国厚恩，遭时多事。当其南牧，既不能折遐冲以寝阴谋；戒尔西征，复不能歼群丑以敌王忾。维鸟乌之宵遁，岂泮林之好音，奚有微劳，肆兹懋渥。此盖恭遇皇帝以并包立皇极，以劝惩兴人心。谓赏僭及淫，固难私于八柄；然功疑惟重，顾何爱于一官。遂令孤外之踪，亦玷文昌之选。臣敢不相为尝胆，独有捐躯？突厥通不习文，已莫辞于宪部；马伏波虽已老，誓当死于边城。

青冥授钺，遹遵庙算之长；紫殿通班，骤峻使名之大。曾未宽于忧顾，乃诞示于荣怀。久矣循墙，惴如临谷（中谢。）。臣惟端殿所以待儒学，大梱所以重威权。顾自愧于謏闻，莫远稽于前载。言观帝綍，谓复家毡，宁知不肖之孤，所谓无能于役。盖以先臣繇科第出，臣则不过司勋之赏官；先臣以物望闻，臣则不过守边之庸吏。况五年于外禦，殆四鄙之皆惊。其如瞑目而有知，何所施颜而下见？世选劳予不掩善，允谓误恩；考作室子弗肯堂，久孤先训。今者臣父建大梱于十载无尘之后，而臣非久任；臣父荣端殿于九原莫起之馀，而臣则身亲。勤劳不及者遭际过之，学问无闻者清华已甚。此盖伏遇皇帝以《天保》、《采薇》治内外，以《洪范》、《皇极》克刚柔。惟干戈省厥躬，久切焦心之虑；遣将率卫中国，每勤拊髀之恩。迄使微臣，越膺异数。臣谨无忘尝胆，永矢捐躯。朝廷有自治之规，其偷安之为戒；敌国无常盛之理，或送死之可期。对越明谟，有如皦日。

边圉绎骚，敢惮师干之役；枢庭宥密，难叨使范之华。用荐沥于愚衷，觊终回于聪听（中谢。）。伏念臣屡更烦使，曾蔑微劳。维有之是以似之，窃愧西平之子；今老矣无能为矣，盍投南岳之阴。封章凡几上而乞骸，时事每一思而掩涕。适此交驰于羽檄，讵容高卧于岩廊！矧帷幄之无筹，孰执其咎？既甲兵之有问，当诿之谁？将慷慨以请行，肯趑趄而避事？惟是仍政涂之机柄，陟使领于神枢。过窃宠荣，实踰涯分。恐匪在师之吉，有乖授任之心。伏望皇帝穆然周思，赫以独断。念四郊多垒，非人臣媒利禄之时；使五大在边，岂圣主驭英雄之略。无嫌反汗，俾遂牢辞。

事君之谊，唯命东西；董戍之权，以人轻重。初不在班联之峻陟，使之溢涯分而疾颠。未格四聪，用忘三渎（中谢。）。伏念臣锱铢之福易尽，瓶罂之量已盈。虽一夫向隅为己忧，何堪任大；今四郊多垒则臣辱，敢复辞难！故枕戈不惮于驱驰，而出綍过忧于假借。若稽督视，厥有故常。在绍兴时则义问以知院行，在隆兴时则汪澈以参政往。要皆下丞相之一等，安得与同日而并除。臣实何人，辄干公议。伏望皇帝亟收涣汗，以绎师虞。惟明主可与言，当无负出师之表；仍旧贯何必改，觊仰循列圣之规。此臣至情，惟天从欲。

督护戎旃，政惭豹略；典司留钥，更绾麟符。尽江左以蕃宣，颛秣陵而填守。岂伊重寄，可付谫材？欲望圣慈委鉴师言，收还涣汗，庶少轻于负荷，俾无误于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