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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独漉篇(有引) 明 · 李之世
余方卖田营宅,拮据甚苦。有村下老人,娓娓劝余。大较述田畴之美,戒土木之费,政如山东父老,课农种种,皆实话词,似鄙俗,要寓至理。余癖性难移,即未能转圜以听,而静惟其言,可谓非膏肓之良砭哉。因记李北地有《独漉篇》云:“独漉独漉,卖田求屋。其屋虽大,其人则饿。”每一读之,辄为解颐。夫老人目不知诗,而言下暗合,安得以其迩言而忽之也。余既谢老人,乃疏前语,借题乐府,捃摭俚辞,名曰《广独漉篇》。非徒取资谈噱,盖以自嘲云。余弟文度,雅同余癖,亦书一通贻之。
独漉独漉,富人买田不买屋。
盈箱盈囷谷累累,譬如触目皆珠玉。
世间何事不求人,囊里有钱瓶有
卖谷又得钱,将钱复买田。
操豚祝天公,但愿禾苗被垄,南亩连阡。
纵有馀钱起大屋,不是载人但载谷。
三级高圌品字安,圌音围,盛谷器也。
大麻绳拦腰束。
堂前幻出九疑山,厅心路转三巴曲。
庭内舂声庭外闻,旧禾未打新禾续。
平明张𥐊雀窥仓,半夜搥床鼠齧椟。
宾来窗畔叙琴尊,仆从请过禾堂宿。
昨日雌鸡已抱卵,今朝共牛又生犊。
南村庄客输乾租,东堡佃郎送赆肉。
墙隈列盎酿醋酱,厨下炊烟酒正熟。
平头童子鼓风轮。
白日黄尘不见人。
乍疑雨打鸳鸯瓦,又惊屋角春雷震。
随风糠粺翩翩舞,匝地明珠颗颗匀。
校晴校雨乾和湿,徵贵徵贱旧还新。
门外健儿势似虎,农夫俛首遭箠楚。
去年尚欠草鞋钱,今年七月无新忝。
全凭杯酒解争嗔,更回悲脸陪笑语。
便便坦腹坐中堂,睁眉瞋目气昂昂。
漆黑乌纱充约正,朱红扁额榜勤王。
案头笔架三山立,座右牙筹一尺长。
天地玄黄编租簿,上中下则别田庄。
花阑票子催科急,朱笔横斜批两行。
独漉还独漉,苦苦卖田来买屋。
破钱坏钞殚经营,不知费谷几多斛。
其屋日袤其田缩。
齧墙不充饥,啖柱不入腹。
君不见贫人起屋富人住,后车不戒前车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