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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鱼赋 晚清 · 韩章锡
 出处:眉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五月五日。曝庋中书。见白鱼纵横。感而有赋。诗兴蜉蝣。礼称蛾子。李义山陆鲁望赋虱。罗隐赋秋虫。欧阳永叔赋苍蝇。皆托于物而发也。
夫惟大专之槃物,孕万品而生成。
或以形而肖化,或以气而聚生。
汇灵丑而并函,合洪纤而为党。
獬豸穷奇,虮虱龙象
总鼓喙而求食,纷相啮而肥己。
䝙嘬虎而鹯吞雀,蟢罥蝇而鹳啄蚁。
鸱鸢吓腐鼠,蚊虻走牛羊。
蝉饮露而长嘒,蜂偷药而为肪。
螾何为于槁壤,鱼共忘于江湖。
独此物之至眇,托无有而成躯。
不卵不胎,寔繁其徒。
遇物善变,不可捉摸。
黧背而皤腹,纸墨之气相参欤。
其名曰蟫,小鬐而多足,草木之膏交郁欤。
其名曰蛣𧌑,规而无端,得三仙之嘉贶欤。
其名曰脉,望化而羽,类蛴螬之脱壳。
有香,似柏麝之实腹。
泼泼若游倏之在水,趫趫若黠鼠之善伏
礼著剪氏之禁,诗扬蝤蛴之美。
谷狗蛄䗐并训于尔雅,石妇天牛杂出于传记。
其号虽殊,其事无异。
盖其禀气沴阴,赋性忮害。
纵溪欲于刹微,病万物而疥癞。
邺侯之万轴,穴山西之千章。
肉屑瓿中之鱐腒,丝剉机上之鸾凰。
使编易之韦不读而绝,大夏之槌不考而蠡。
靡不钻刺齧毁,从风若洗。
民物之害,莫此为大。
且夫尔之为物,有小人之德六。
聚阴而生,见睍而消。
其象也,生而反噬,以害厥初。
其心也,亏成败实,所过辄残。
诡幻潜避,镂刻以文过。
其术也,微之不防,久乃损败。
微之既防,少怠复炽。
不种而育,聚散闪忽。
其势也,秦火燔经,群儒掇拾。
道微如线,犹在诵习。
尔乃纵横决裂,晦乱圣人之旨。
使矇经之徒,失白蘋之全编,眩渡河三豕
其侮圣乱道有如此者,操觚之家载笔之士。
掐擢胃肾,跌宕文史。
宝只简犹拱璧,购一字以百金。
援天地之灵契,秘神鬼而传心。
缥带象签,金匮玉版。
藉立言之不朽,贾知音于无限。
其或暑月不风,淫雨溽蒸。
庋阁谨鐍,久贮未出。
汝于此时,谓隙可乘。
日盛月滋,汜滥缃帙。
若蚕于,若蟊于谷。
竟令简齾字缺,至不可读。
莫不随手飑𣬩,化为烟云。
繄何食之不宜,胡宁忍于斯文。
其掩人之善,有如此者,是以君子恶之。
譬之于病国之奸戕民之贼,其意极矣。
防之有道,自修为约。
非芸莽之可辟,非风曝之可药。
草薙禽狝不可尽,山藏石秘不可托。
美而能实,用而不滞,乃所以去瘼。
夫木根实则虫不入,贤人用则佞夫自远。
君子以之,览户枢之动静,惜杞梓之见弃。
烛几折萌,以谨于始,道之本也。
或谓蠹鱼咀嚼英华,沉浸六艺,得文人之夙契者。
呜呼,曲士谈陈腐,小儒守章句。
工篆刻与雕虫,汗枯竹而杀兔。
陆沉古今,弁髦事务。
生死于文字之林,梦觉于仁义之路,显非天地之一蠹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