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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居士(释《均善难》) 南朝宋 · 何承天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三
何承天口前迭《均善论》,并咨求雅旨,来答周至,及以为兹理兴丧宜明,不可但处以可否之间。
吾虽不能一切依附,亦不甚执偏见,但求夜光于巨海,正自未得耳,以为佛经者,善九流之别家,杂以道墨,慈悲爱施,与中国不异。
大人君子,仁为己任,心无忆念,且以形像彩饰,将谐常人耳日,其为糜损尚微,其所弘益或著,是以兼而存之。
至于好事者,遂以为超孔越老,唯此为贵,斯未能求立言之本,而眩惑于末说者也。
知其言者,当俟忘言之人。
若唯取信天堂地狱之应,因缘不灭之验,抑情菲食,尽勤礼拜,庶几荫罗帐之盖,升弥镫之座,淳于生所以大谑也。
论云:众圣老庄,皆有神明,复何以断其不如佛言。
答曰:明有礼乐,幽有鬼神,圣王所以为教,初不昧其有也。
若果有来生报应,宁当缄默而无片言邪?
若夫婴儿之临坑,凡人为之骇怛,圣者岂独不仁哉。
又云,人形至粗,人神实妙,以形从神,岂得齐终。
答曰:形神相资,古人譬以薪火,薪弊火微。
薪尽火灭,虽有其妙,岂能独得?
又云,心之所感,崩城陨露,白虹贯日,太白入昴,气禁之医,冷暖辄应,专诚妙感,以受身更生七宝之士,何为不可哉!
答曰:崩城陨灵,贯日入昴,不明来生之譬,非今论所宜引也。
又见水火之禁,冀其能生七宝之乡,犹观大冶销金,冀其能自陶铸,终不能亦可知也。
又曰:有谛无谛,此唱居然甚安,自古千变万化有俄然皆已空矣。
当其盛有之时,岂不常有必空之实。
愚者不知其理,唯见其有。
答曰:如论云,当其盛有之时,已有必空之实,然则即物常空,空物为一矣。
今空有未殊,而贤愚异称,何哉?
昔之所谓道者,于形为无形,于事为无事,恬漠冲粹,养志怡神,岂独爱欲未除,宿缘是畏,唯见其有,岂复是过?
以此嗤齐侯,犹五十步笑百步耳。
又云,舟壑潜谢,佛经所谓见在不住,诚能明之,则物我常虚。
答曰:潜谢不住,岂非自生入死,自有入无之谓乎?
故其言曰,有骇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愤死。
贾生亦云,化为异物,又何足患?
此达乎死生之变者也,而区区去就,在生虑死,心系无量,志生天堂,吾党之常虚,异于是焉。
又云,神光灵变,及无量之寿,皆由诚信幽奇,故映其明。
今没于邪见,理固天隔。
答曰,今亦不从慢化者求其光明,但求之于诚信者耳。
释迦之教,以善权救物,若果应验若斯,何为不见其灵变,以晓邪见之徒,岂独不爱数十百万之说,而吝俄顷神光,徒为化声之辩,竟无明于真智,终年疲役,而不知所归,岂不哀哉。
又云,内怀虔仰,故礼拜悔罪,达夫无常,故情无所吝,委妻子而为施,岂不邀于百倍。
答曰:繁巧以兴事,未若除贪欲而息竞,遵戒以洗悔,未若剪荣冀以全朴,况乃诱所尚以祈利,忘天属以要誉,谓之无邀,吾不信也。
又云,泥洹以无乐为乐,法身以无身为身。
若诚能餐仰,则耽逸稍除,获利于无利矣。
答曰:泥洹以离苦为乐,法身以接苦为身,所以使餐仰之徒,不能自绝耳。
果归于无利,勤者何获?
而云获于无利邪?
此乃形神俱尽之证,恐非雅论所应明言也。
又云,欲此道者,可谓有欲于无欲矣,至若启导粗近者,有影响之实,亦犹于公以仁活致封,严氏以好杀致诛,厉妙行以希天堂,谨五戒以远地狱,虽有欲于可欲,实践日损之途,此亦西行而求,何患其不至。
答曰:谓粗近为启导,比报应于影响,不亦善乎?
但影响所因,必称形声,寻常之形,安得八万由旬之影乎?
所滞若有欲于无欲,犹是常滞于所欲。
夫耳目殊司,工艺异业,末技所存,虑信不并,是以金石克谐,泰山不能呈其高,鸿鹄方集,冥秋不能传其旨。
而欲以有欲成无欲,希望就日损,虽云西行,去兹远,如之何?
又云,若身死神灭,是物之真性,但当与并力致教,何为诳以不灭,欺以佛理,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以伤尽性之美。
答曰:华戎自有不同,何者?
中国之人禀气清和,含仁抱义,故周孔明性习之教。
外国之徒,受性刚强,贪欲忿戾,故释氏严五戒之科,来论所谓圣无常心,就物之性者也。
惩暴之戒,莫若乎地狱,诱善之劝,莫美乎天堂,将尽残害之根,非中庸之谓。
则不然,顺其天性,去其甚泰,淫盗著于五刑,酒辜明于《周诰》,春田不围泽,见生不忍死,五犯三驱,钓而不网。
是以仁爱普洽,泽及豚鱼,嘉礼有常俎,老者得食肉。
春耕秋收,蚕织以时,三灵格思,百神咸秩。
方彼之所为者,岂不弘哉!
又甄供灌之赏,严疑法之罚,述蒱宰之问,为劝化之本,演焄蒿之答,明来生之验。
示玄服盱衡而矜斯说者,其处心亦悍矣。
论又称耆陀尸之属,神理风操,不在琳比丘后。
足下既明常人不能料度近事,今何以了其胜否于百年之前,数千里之外邪?
若琳比丘者,僧貌而天虚,似夫深识真伪,殊不肯忌经护师,崇饰巧说吾以是敬之。
孙兴公论云,竺法护之渊达,于法兰之纯博,足下欲比中土何士也?
及楚英之脩仁寺,笮融之赒行馑,宁复有清真风操乎。
昔在东邑,有道含沙门,自吴中来,深见劝譬,甚有恳诚,因留三宿,相为说练形澄神之缘,罪福起灭之验,皆有条贯。
吾拱听谠言,申旦忘寝,退以为士所以立身扬名,著信行道者,实赖之教,子路称闻之而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吾所行者多矣,何据舍此而务彼。
又寻称情立文之制,知来生之为奢,究终身不已之哀,悟受形之难再,称圣人我师,周公岂欺我哉?
缘足下情笃,故具陈始末,想耆旧大智,诲人不倦,于此未默耳。
前已遣取《明佛论》,迟寻至,冀或朗然于心,何承天(《弘明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