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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勔张兴世萧道成诏暴吴喜泰豫元年 南朝宋 · 刘彧
 出处:全宋文卷九
吴喜出自卑寒,少被驱使,利口任诈,轻狡万端。
元嘉以来,便充刀笔小役,卖弄威恩,苟取物情,处处交结,皆为党与,众中常以正直为词,而内实阿媚。
每仗计数,运其佞巧,甘言说色,曲以事人,不忠不平,彰于触事。
从来作诸署,主意所不协者,觅罪委顿之,以示清直,而馀人恣意为非,一不检问,故甚得物情。
大明中,黟、歙二县有亡命数千人,攻破县邑,杀害官长,刘子向在会稽,再遣为主帅,领三千精甲,水陆讨伐,再往失利。
孝武将数十人至二县说诱群贼,贼即归降。
诡数幻惑,乃能如此,故每豫驱驰,穷诸狡慝。
泰始初东征,止有三百人,直造三吴,凡再经薄战,而自破冈以东至海十郡,无不清荡。
百姓闻河东来,便望风自退,若非积取三吴人情,何以得弭伏如此。
统军宽慢无章,放恣诸将,无所裁检,故部曲为之致力。
观其意趣,止在贼平之后,应力为国计。
初东征发都,指天画地,云得刘子房即当屏除,袁标等皆加斩戮,使略无生口。
既平之后,缓兵施恩,纳罪人之货,诱诸贼帅,令各逃藏,受赂得物,不可称纪。
听诸贼帅假称为降,而拥卫子房,遂得生归朝廷。
收罗群逆,皆作爪牙,抚接优密,过于义士。
推此意,正是闻南贼大盛,殷孝祖战亡,人情大恶,虑逆徒得志,规以自免。
善为奸变,每以计数自将,于朝廷,则三吴首献庆捷,于南贼则不杀其党,颇著阴诚,当云东人恇怯,望风自散,皆是彼无处分,非其苦相逼迫,保全子房顾琛等,足表丹诚,进退二途,可以无患。
南贼未平,唯以军粮为急,西南及北道断不通,东土新平,商运稀简,朝廷乃至鬻官卖爵,以救灾困,斗斛收敛,犹有不充。
在赭圻,军主者顿偷一百三十斛米,初不问罪,诸军主皆云宜治,不获已,止与三十鞭,又不责备,凡所曲意,类皆如此。
喜至荆州,公私殷富,钱物无复孑遗,乘兵威之盛,诛求推检,凡所课责,既无定科,又严令驱蹙,皆使立办。
所使之人,莫非奸猾,因公行私,迫胁在所,入官之物,侵窃过半,纳资请托,不知厌巳。
西难既殄,便应还朝,而解故槃停,托云捍蜀。
实由货易交关,事未回展。
又遣人入蛮,矫诏慰劳,赕伐所得,一以入私。
又遣部下将吏,兼因土地富人,往襄阳蜀汉,属托郡县,侵官害民,兴生求利,千端万绪。
从西还,大艑小䑵,爰及草舫,钱米布绢,无船不满。
自喜以下,迨至小将,人人重载,莫不兼资。
本小人,多被使役,经由水陆,州郡殆遍,所至之处,辄结物情,妄窃善称,声满天下,密怀奸恶。
人莫之知,军中诸将,非劫便贼,惟云贼何须杀,但取之,必得其用。
虽复羸弱,亦言健儿可惜,天下未平,但令以功赎罪。
处遇料理,反胜劳人,此辈所感唯,莫云恩由朝廷,凶恶不革,恒出丑声,劳人义士,相与叹息,并云我等不爱性命,击擒此贼,朝廷不肯杀去?
反与我齐。
今天下若更有贼,我不复能击也。
此等既随喜行,多无功效,或隐在众后,或在幔屋中眠。
贼既破散,与劳人同受爵赏。
既被诘问,辞白百端,云「此辈既见原宥,击贼有功,那得不依例加赏」。
褚渊往南选诸将卒,为军中经为贼者,就求官,倍于义士。
最前献捷,名位巳通,又为统副,难相违拒,是以得官受赏,反多义人。
义人虽忿不平,又怀其宽弛。
往岁竺超之闻四方反叛,人情畏贼,无敢求为朝廷行者,乃慨然攘步,随喜出征,为其军副。
身经临敌,自东还,失喜意,说超之多酒,不堪驱使,遂相委弃。
敬祖年虽少宿,气力实健,其有处分,为军中所称,薄其衰老,云无所施。
正以二人忠清,与己异行。
超之为人,乃多饮酒,计军中主帅,岂无饮酒者,特是不利超之,故以酒致言耳,敬祖既无馀事,直云年老,托为乞郡,潜相遣斥。
其馀主帅,并贪浊谄媚之流,皆提携东西,不相离舍。
闻天壤间有罪人死应系者,必启以入军,皆得官爵,厚被处遇。
应入死之人,缘己得活,非唯得活,又复如意,人非木石,何能不感。
设令吾攻门,此辈谁不致力,但是不敢生心耳。
军中人,皆是身爪牙,岂关于国?
自得军号以来,多置吏佐,是人加板,无复限极。
为兄弟子侄,及其同堂群从,乞东名县,连城四五,皆灼然巧盗,侵官夺私。
亡命罪人,州郡不得讨,崎岖蔽匿,必也党护,台州符旨,殆不复行。
船车牛犊,应为公家所假借者,托之于,吏司便不敢问。
他县奴婢,入界便略。
百姓牛犊,辄牵杀啖。
州郡应及役者,并入喜家。
兄茹公等,悉下取针,盈村满里。
诸吴姻亲,就人间征求,无复纪极,百姓嗷然,人人悉苦。
具知此,初不禁呵。
索惠子罪不甚江悆,既已被恩,得免宪辟,小小忤意,辄加刑斩。
张悦贼中大帅,逼迫归降,沈攸之录付,云:「杀活当由朝廷」。
将帅征伐,既有常体,自应执归之有司,即便打锁,解襦与著,对膝围棋,仍造重义,私惠招物,触事如斯。
张灵度凶愚小人,背叛之首,在西辄恕其罪,私将下都,与之周旋,情若同体。
狼子野心,独怀毒性,遂与欣尉等,谋立刘祎,吾使录之,而密报令去,去未得远,为建康所录。
背国亲恶,乃至于是。
初从西反,图兼右丞,贪因事物,以行私诈,吾患其谄曲,抑而不许,从此怨怼,意用不平。
西救汝阴,纵肆兵将,掠暴居民,奸人妇女,逼夺鸡犬。
虏略纵横,缘路官长,莫敢呵问,脱误有缚录一人,辄大怒。
姓呼嗟,人人失望。
近段佛荣求还,乃欲用代之,西人闻其当来,皆欲叛走,云「吴军中人,皆是生劫,若作刺史,吾等岂有活路,既无他计,正当叛投虏耳」。
夫伐罪吊民,用清国道,岂有残虐无辜,剥夺为务,害政妨国,罔上附下,罪衅若此,而可久容。
臧文仲有云:「见有善于其君,如孝子之养父母;
见有恶于君,若鹰鹯之逐鸟雀」。
耿弇不以贼遗君父,前史以为美谈。
军中五千人,皆亲经反逆,携养左右,岂有奉上之心。
意志张大,每称汉高魏武,本是何人。
近忽通启,求解军任,乞中散大夫
是何人,乃敢作此举止。
且当今边疆未宁,正是输蹄领之日,若以自处之宜,当节俭廉慎,静埽闭门,不与外物交关,专心奉上,何得以其蜼螭,高自比拟。
当是自顾愆衅,事宣遐迩,又见寿寂之流徙,施脩林被击,物恶伤类,内怀忧恐,故兴此计,图欲自安。
朝廷之士,及大臣藩镇,殆无所畏者,畏者唯我一人耳。
人生修短,不可豫量,若吾寿百年,世间无,何所亏损?
若使吾四月中疾患不得治力,天下岂可有喜一人。
心迹,不可奉守文之主,岂可遭国家间隙,有可乘之会邪?
世人多云,「时可畏,国政严」。
历观有天下,御亿兆,杖威齐众,何代不然。
故上古象刑,民淳不犯,后圣惩伪,易以黥墨。
唐尧至仁,不赦四凶之罪。
汉高大度,而急三杰之诛。
且太公为治,先华士之刑;
宣尼作宰,肆少正之戮。
自昔力安社稷,功济苍生,班剑引前,笳鼓陪后,不能保此者,历代无数。
养之以福,十分有一耳。
至若喜之深罪,其得免乎!
夫富之与贵,虽以功绩致之,必由道德守之,故善始者未足称奇,令终者乃可重耳
凡置官养士,本在利国,当其为利,爱之如赤子;
及其为害,畏之若仇雠,岂暇远寻初功,而应忍受终敝耳:将之为用,譬如铒药,当人羸冷,资散石以全身,及热势发动,去坚积以止患,岂忆始时之益,不计后日之损,存前者之赏,抑当今之罚。
非忘其功,势不获已耳。
罪衅山积,志意难容,虽有功效,不足自补,交为国患,焉得不除。
且欲防微杜渐,忧在未萌,不欲方幅露其罪恶,明当严诏切之,令自为其所。
卿诸人将相大臣,股肱所寄,赏罚事重,应与卿等论之,卿意并谓云何(《宋书·吴喜传》,帝将赐死,先一日与刘勔张兴世王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