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名阙 其四十三 东晋 · 葛洪
出处:全晋文
《浑天仪注》云:“天如鸡子,地如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则半覆地上,半绕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见半隐,天转如车毂之运也”。诸论天者虽多,然精于阴阳者少,张平子、陆公纪之徒,咸以为推步七曜之道,以度历象昏明之证候,校以四八之气,考以晷刻之分,占晷影之往来,求形验于事情,莫密于浑象也。张平子既作铜浑天仪,于密室中以漏水转之,与天皆合,如符契也。崔子玉为其碑铭曰:“数术穷天地,制作侔造化,高才伟艺,与神合契”。盖由于平子浑仪及地动仪之有验故也。若天果如浑者,则天之出入,行于水中,为必然矣。故黄帝书曰:“天在地外,水在天外,水浮天而载地者也”。又《易》曰:“时乘六龙”。夫阳爻称龙,龙者居水之物,以喻天,天阳物也。又出入水中,与龙相似,故比以龙也。
圣人仰观俯察,审其如此,故晋卦坤下离上,以证日出于地也。又明夷之卦,离下坤上,以证日入于地也。又需卦乾下坎上,此亦天入水中之象也。天为金,金水相生之物也。天出入水中,当有何损,而谓为不可乎?然则天之出入水中,无复疑矣。又今视诸星出于东者,初但去地少许耳。渐而西行,先径人上,后遂转西而下焉,不旁旋也。其先在西之星,亦稍下而没,无北转者,日之出入亦然。若谓天如磨右转者,众星日月,宜随天而回,初在于东,次经于南,次到于西,次及于北,而复还于东,不应横过去也。今日出于东,冉冉转上,及其入西,亦复渐渐稍下,都不绕北边去,了了如此,王生必固谓为不然者,疏矣。今日径千里,其中足以当小星之数十也。若日以转远之故,但当光曜不能复来照及人耳。宜犹望见其体,不应都失其所在也。日光既盛,其体又大于星,今见极北之小星,而不见日之在北者,明其不北行也。若曰以转远之故,不复可见,其北入之间,应当稍小,而日方入之时,反乃更大,此非转远之徵也。王生以火炬喻日,吾亦将借子之矛,以刺子之<盾友>焉。把火之人,去人转远,其光转微,而日月自出至入,不渐小也。王生以火喻之,谬矣。又日之入西方,视之稍稍去,初尚有半,如横破镜之状,须臾沦没矣。若如王生之言,日转北去者,其北都没之顷,宜先如竖破镜之状,不应如横破镜也。如此言之,日入北方,不亦孤孑乎?又月之光微,不及日远矣。月盛之时,虽有重云蔽之,不见月体,而夕犹朗然,是月光犹从云中而照外也。日若绕西及北者,其光故应如月在云中之状,不得夜便大暗也。又日入则星月出焉,明知天以日月分主昼夜,相代而照也。若日常出者,不应日始入,而星月出也。
又案河洛之文,皆云水火者,阴阳之馀气也。夫言馀气,则不能生日月可知也。顾当言日精生火者可耳。若水火是日月所生,则亦何得尽如日月之圆乎?今火出于阳燧,阳燧圆而火不圆也。水出于方诸,方诸而水不方也。又阳燧可以取火于日,而无取日于火之理,此则日精之生火明矣。方诸可以取水于月,而无取月于水之道,此则月精之生水了矣。王生又云:“月不圆,望之圆者,远故望之圆”。若审然者,月初生之时,及既亏之后,视之宜如三寸镜,稍稍转大,不当如初破镜,渐渐满也(“月不圆”以下,《隋志》约文,从《初学记》、《御览》改补。)。而日食或上或下,从侧而起,或如钩至尽,若远望见圆,不宜见其残缺左右所起也。此则浑天之体,信而有徵矣(《隋书·天文志》上,《初学记》一,《御览》四,又五十八引两条,又八百六十九引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