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序 西晋 · 郭象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五
夫庄子者,可谓知本矣,故未始藏其狂言,言虽无会而独应者也。夫应而非会则虽当无用,言非物事则虽高不行,与夫寂然不动,不得已而后起者,固有间矣。斯可谓知无心者也。夫心无为则随感而应,应随其时,言唯谨尔,故与化为体,流万代而冥物,岂曾设对独遘而游谈乎方外哉!此其所以不经,而为百家之冠也。然庄生虽未体之,言则至矣。通天地之统,序万物之性,达死生之变,而明内圣外王之道,上知造物无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其言宏绰,其旨玄妙,至至之道,融微旨雅,泰然遣放,放而不敖;故曰不知义之所适,猖狂妄行,而蹈其大方,含哺而熙乎澹泊,鼓腹而游乎混芒。至人极乎无亲,孝慈终于兼忘,礼乐复乎已能,忠信发乎天光:用其光则其朴自成。是以神器独化于玄冥之境而源流深长也。故其长波之所荡,高风之所扇,畅乎物宜,适乎民愿;弘其鄙,解其悬;洒落之功未加,而矜夸所以散。故观其书,超然自以为已,当经昆仑,涉太虚而游惚恍之庭矣。虽复贪婪之人,进躁之士,暂而揽其馀芳,味其溢流,仿佛其音影,犹足旷然有忘形自得之怀,况探其远情而玩永年者乎!遂绵邈清遐,去离尘埃,而返冥极者也(宋本《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