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进故事劄子 南宋 · 徐鹿卿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七○、《清正存稿》卷二
进朱熹论君子小人故事。臣闻人主无他职,惟辨君子小人而已。然本以辨之,而卒至于不能辨者多矣。正以疑于所不当疑,而真可疑者,或不察故也。陛下天性高明,圣学渊粹,乃者亲御翰墨,制《忠邪辨》以示群臣,首致严于形似之际。凡为臣子者,惟当精白一心,仰承休德,安能复赞一词?然臣尚因先儒朱熹之论而有感焉。夫忠邪之不两立,久矣。熹乃谓君子不难知,小人则难测。盖君子为阳,阳则光明正大,疏通洞达,望而知其为忠也;小人为阴,阴则依阿淟涊,回互隐伏,虽极意精察,犹或不悟其为邪也。疑似之间,乃忠邪之界限,人主所当辨者,辨此而已。一或不明,则似贤似佞,似直似枉,似有才似顽顿,或至因小人而疑君子矣。此臣熹之所以深惧也,臣敢推其微意,而即其大且显者證之。夫忠肃恭懿、明允笃纯者,元凯也;勤劳王家、赤舄几几者,周公也;田野辟、人民治者,即墨大夫也;精忠自许、同心救正者,刘向、萧望之也;事无巨细奋言力争者,张九龄也;论谏数百炳炳如丹者,陆贽也。是乃光明正大,疏通洞达,阳则君子易知而不足疑者也。顽嚚比周、庸回傲狠者,四凶也;流言四国,惑众欺世者,管、蔡也;善事左右以求誉者,阿大夫也;智慧习事,能得人主微指者,恭、显也;柔佞多狡,深结近倖,候上动静无不知者,李林甫也;以服谗为尽节,以诡妄为深谋者,裴延龄也。是乃依阿淟涊,回互隐伏,阴柔狙诈而深不可测者也。如此则为忠,如彼则为邪,其理不可易也。陛下临御二十有四年,事之精微无不察,人之情伪无不知。其阅群臣众矣,隐之圣心,昔者所进,得无谅其忠如元凯诸臣之易知者乎?得无有尝意其邪如四凶诸臣之不可测者乎?苟易知矣,则信之任之可也,又何疑?明辨之道,无大于此。不然,意向不明,真伪不分。众以为贤者容之,众以为否者亦容之;意其为不肖者受之,意其为贤者亦受之。为含糊,为模棱,为包荒,为无所可否,薰莸同器,泾渭同流,兹可以为辩乎?辩则忠邪各安其分而不相乱,否则忠邪杂揉而其终必至于不可辩矣。党锢之祸足以危汉,牛、李之祸足以亡唐,非独辩之不早,亦以辩之不得其道故也。《传》有之:「君人者昭德塞违以照临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此又明辩之本也。臣愿陛下采熹之言以致其辩,取《左传》之言以正其本。臣不佞,敢以此推明圣制,以效忠爱之万一,惟陛下裁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