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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和议不足恃当以守备为急疏 宋 · 李鸣复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八、《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二
臣窃见鞑使之来,引见已毕,此既待之以有常之礼,彼亦不肆其无厌之求。
由中及外,咸谓自今可以变干戈为玉帛矣。
而臣愚不识事势,独有忧焉。
臣之忧非于今日而后发也。
往岁之秋,适当轮对,是时朝廷委襄阳遣使衔命而往。
犹未出疆也,臣妄谓鞑之情有不可测者二,有深可忧者一。
既踰一年,而鞑使再至,其状犹前日也,臣之忧亦犹未释也。
臣之所谓不可测者,人皆见之,不敢赘述,所谓深可虑者,人未必皆知之,其可不申言,以冀中外之警悟乎?
往者宝庆丁亥鞑尝遣两金牌至蜀,大书伪号于牌之上,自谓为天所锡,附以幅纸,几百有馀言,狂僭异常,悖嫚无礼,大槩只欲吾投拜,否则厮杀耳。
彼所谓投拜,即吾之所谓和也。
吾以讲好为和,彼则以投拜为和。
金非不通好也,通好而不投拜,其祸卒不可解,于他国亦然,此岂可不深致其虑哉?
王楫之来以宣抚为使名,只此一端,便觉可怪。
臣阅边报,鞑人蹂践关陇,占据河南,有所谓宣差矣,有所谓元帅矣,名曰宣抚,独于王楫见之。
虽往时密院劄下襄阳,亦曰「蒙国伪宣抚」,此名何为而至吾国也?
臣观楫之为人,外虽恭顺,内实奸诈,意其涉吾境也,固例曰通好也,曰议和也,其反命虏酋也,未必不曰吾使事毕矣,由邻境至国都,皆听吾之宣抚,不吾拒矣。
异日见之国书,万一有如金牌之僭嫚,我其何以待之,将却之乎,抑受之乎?
却之则贻祸目前,受之则贻羞万世,利害既迫,吐吞不能。
臣恐绍兴故事将复再见,宰相不免为秦桧执政不免为孙近,在朝忠愤之士,将有如胡铨者出,宁欲赴东海而死矣。
陛下试观邹伸之等辈,果能如富弼肯与虏酋争「献纳」二字乎,肯辞官不拜,谓虏或败盟,死且有罪乎?
一意诡随,百端捏合,是亦王伦耳。
虑事当察之于始,防患当谨之于微,先事而为言,则亦当先事而为备。
然则,策将安出乎?
自昔待夷狄之说有三:曰和、曰战、曰守而已。
和、战盖相反,而守则行乎二者之间,不容以一日阙。
不战则和,不和则战,此所谓相反也。
能守则可以和,可以无和,能守则可以战,可以无战,此所谓不容一日阙也。
为今之计,严吾守备以待其势之自定,斯得之矣。
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此以势为守者也。
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弗去,此以人为守者也。
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以道为守者也。
得其道则人为我用,得其人则势为我有,其说虽三,其理则一而已矣。
且所谓道,何道也?
其要为三纲五常,其序为君臣上下,其用为礼乐刑政。
修之身者此道也,达之天下者亦此道也。
使纲纪森严,法度峻整,众贤聚于内,群邪屏于外,六典治邦国而见之政事者无不举,八柄驭群臣而施之赏罚者无不当,则此道行乎朝廷。
役简刑清,政平讼理,循良者必用,贪暴者必黜,布中和之化而叹息愁恨之声以消,行宽大之书而安静和平之福以集,则此道行乎郡国。
歭乃糗粮,备乃器械,有功则赏,虽小校必旌其劳,有罪则诛,虽大将必正其法,使皆有仗节守义之志,而无畏死贪生之心,则此道行乎边鄙。
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彼以暴,吾则以仁,彼以力,吾则以德,自治以定其立国之本,权时以施其应变之宜,则此道行乎蛮貊。
果能此道矣,人心爱戴,国势安彊,因斯民归往之情,符上天助顺之意,虽以混一区宇,扫清中原,盖将有自然而然者,岂必待惴惴而为战,汲汲而为和,而后足以固吾圉哉!
迩者,恭承陛下颁示宰相郑清之章疏,臣以滥陪经幄,例获谛观,篇末奏陈,理尽而词切,谅陛下亦犁然有当于圣心矣。
虽然,宰相事无不纪,非但发于言而止也,乃言底可绩,然后相之职为无负。
申公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此人主事,亦宰相事也,惟陛下与大臣益加之意。
〔贴黄〕臣四川制置赵彦呐备申,鞑寇犯蜀,直至武、阶,调遣诸处军马并力鏖战,贼遂败绩。
然则,使地利在我,人和在我,鞑未尝不可胜也。
鞑方遣使议和,而亦遣兵入寇,和果足恃乎?
和不足恃,则守备之实尤不容一日不讲行也。
并乞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