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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范当去私禁暴惩忿疏 宋 · 李鸣复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二
臣尝观殽陵既战,秦伯犹用孟明孟明增修国政,重施于民,故秦虽败而犹可以自强。
街亭既战,诸葛亮上疏自贬,蜀主以为右将军于是引咎责躬,希所失于境内,故蜀虽败而犹足以有立。
盖败军之将,虽不可语勇,苟因其败而痛自惩创,则转祸为福,易危为安,英明之主犹不忍尽弃也。
迩者王师既出,版图渐归,褒诏方颁,衄音继至。
折北奔溃者固所当罚,发纵指示者亦岂容逃?
陛下悉从轻典,复取其任大责重如赵范者,湔洗而委之。
臣知圣恩宽大,恕之于今日,将以望之于后日也。
抑不知果能如孟明之所以报秦、诸葛之所以佐蜀乎?
臣切惟有所当戒者三:一曰去私,二曰禁暴,三曰惩忿。
能持此三戒,则陛下所以责任之意,庶乎其无负矣。
范之在黄也,大建弘宇,日役万夫,片瓦寸钉,竹头木屑,皆索之列郡,号曰军需
先世之祠堂、后庭之燕寝,无一不备,千仞之楼且巍然插空。
于倥偬不暇给之时,直为是骚动不遑安之举。
古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似不作此等举措也。
今易临岘首,号袭世官,傥不封蔽芾之甘棠,而惟爱纷奢之丽屋,则民将不敢言而敢怒,今而后皆失望矣。
此所当戒者一也。
范之在合淝也,以一万五千之夫数而责之一县,以数百里之远地而限以三日。
臣曩尝言之,闻其以军法从事而死于锋镝,以军期穷迫而毙于道路者,又不知其几也。
今之淮非昔之淮矣,仓廪竭府库空,而郡县不如昔,户口减耗,鸡犬寂寥,而乡井不如昔,富者憔悴,贫者转徙,而百姓不如昔,身丧于接战,气丧于奔溃,而壮士健马亦不如昔。
此皆实为之,傥复移其所以用淮甸者用京襄,则国之元气愈耗矣。
此所当戒者二也。
垂涎襄阃久矣,向欲藉襄兵取关陕,而史嵩之各执其说,近欲移随将过樊城,而杨恢弗从其令,志虽愤闷,犹未容发也。
今事任既正,诛戮自由,城池虽昔日之旧游,蕃汉乃今时之杂处,御得其道,狙诈作使,御失其道,狙诈作敌。
主帅新易,人情怀疑,倘不开诚心布公道,而或以私忿临之,则士气摧挫,意外之变不能保其不作矣。
此所当戒者三也。
臣于无纤芥之隙,向者鞑寇犯蜀,蜀之仕于朝者日扣政府乞以为襄帅,藉襄之力以纾蜀之难,于时臣实与焉。
继为武部贰卿,臣复以列属事之,见其抚掌谈兵,捐躯许国,未始不击节嘉叹也。
建牙帅阃,而臣偶待罪台端
为所当为以无负陛下之临遣者,范之责;
言所当言以无负陛下之擢任者,臣之责。
臣之所论,非但忧国,亦所以爱也。
愿陛下下臣此章以示范,果以臣言为戒,修政恤民如秦孟明,引咎责躬如蜀诸葛,则京湖一面,可宽陛下宵旰矣,否则未也。
惟陛下加察。
〔贴黄〕臣观马谡诸葛亮密友也。
祁山之役,督诸军为先锋,一败街亭,论罪至死。
蒋琬以为天下未定而戮智计之士,岂不可惜?
曰:「孙武所以能制于天下者,用法明也。
四海分列,兵交方始,若复废法,何用讨贼」?
亮之见远识高如此。
比者杨义弃军而走,徐敏子弃军而溃,此犹为鞑骑所迫也。
汴距战场二百馀里,且有一郡之隔,赵葵、全子才各拥数万兵,建大将旗鼓,正当整阵以援诸将,一闻风声鹤唳,皆奉头鼠窜矣,此何等举措?
闻诸敌境,谓中国有人乎?
于无罪之民则用其惨,于有罪之将则用其恕,按章来上,此殆具文耳。
以折北不支为歼贼精锐,以狼狈反国为归护根本,以望风先溃为急于全师,彼固谓朝廷为可欺,安知天下公论不可欺乎?
太祖以南方之事委曹彬,且授以匣剑,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
潘美等失色,不敢仰视。
何足以语此?
此臣所以深为国家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