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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知县墓志铭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五、《洺水集》卷一四、《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
古之学者格物以致其知,开物以成其用,二者常相须而未始相悖也。
自王者之迹熄,曲学之士杂然四出,穷理者流于虚无之说而不本乎性命之原,用世者汩于功利之卑而不知乎经济之本。
此先王之道所以不明,而隆古之治所以不复。
至嵩洛诸儒先后发明,体用备具,然后谈经者始以理义而为归,读史者以理乱而为断,济时者亦以行道而为急。
至若商功较利,如所谓俗吏者,人亦得以指其非,非讲学素明之力邪?
君之学盖源流若此,故平日之论,以为自汉以前固未易言,而唐之人才亦非后世所可及者,相则房、杜,将则李、郭,节义则,论谏则魏、陆,文则韩、柳,诗则李、杜,字画则欧、颜,下而至于术数技艺,亦皆精绝一世,而非谩为文具者。
至若空犬羊而荡戎羌,僇鲸鲵而造王室,勋业巍皇,卓桀当代,岂后世空谈者可望邪?
降是而后,往往缊藉有馀而振厉不足,论议有馀而事功不足,文彩有馀而武备不足,意气有馀而风骨不足。
夫是以风雨不适不能调,奸宄不戢不能灭,戎狄不宾不能服,千百馀年,委薾一日,非讲学不盛之故也,人才不如古耳。
每聆君言,意其必有立于世者,而今则亡矣,命也夫!
盖君有奇骨,长身而广口,言议英发,志气激烈。
平居开口,未尝辄及州县细故,上则期于以道辅佐吾君,分别县内贤不肖而进退之,抑浮费以减无名之赋歛,择监司郡守以奉行祖宗之良法美意;
下则期于选将帅,肃军政,以歼残虏而纾宿愤。
其志念盖若是,夫岂为是缪悠者!
顾乃一仕为令而黜,再为令而死矣。
由是观之,则又非无才也,用之不究其才耳。
然考其生平,随寓必有以自见。
初调筠州新昌,丁父艰。
再调成都征商,猾吏屏息,征课自裕。
东南士入,举员足乃出,秩满,人留之。
会年饥,曰:「吾尝为《活人书》,条贯悉备,使其书行,天下无捐瘠矣。
一京秩遑计哉」!
乃亟走行在所上之,执政是其说,下之畿漕,俾锓木以班诸路。
德安府应城,方须戍,丁卯岁侵,番守檄条荒政,于是山巅水涯,靡不沾被。
应城易右选,改授郢州文学
至则作新校宫,市田亩百,以资士之不能上春官者。
《中庸》、《大学》章句、《论》、《孟》注说,皆指授口讲,士知向方,举者如式。
温州瑞安,邑素名剧,首有锄彊声,大姓侧目。
常平使者行部,谓其慢于走趋,巨室从而中之,劾归,邑人遮车,饯诗满载。
辰溪
辰地远,人缓于学,君乃急之,取成童以上择师教之,且身率之,期年文风大振。
先是,林蛮洞颇为民害,官姑息之。
君至,严教令,缩不敢出。
既又招其酋,晓以祸福,使得自赎。
偶生界有入寇者,酋果领众断其归路,君曰:「此以蛮制蛮也。
胜则赏之,否则蛮失利耳,于我无与」。
又为置连珠寨百二十所,寇至鼓四起,救者云集,无穷之惠也,人尤德之。
方平蛮时,出入溪谷,厉气侵薄,得呕泄之疾日甚,遂请挂冠。
既日,正冠危坐,从容而逝,十年十二月七日也。
阶为朝奉郎
盖君之学出于沙随程公迥,而沙随之学则源于嵩洛,故君终身守其力行之说,而以及物为究极之地。
《活人》之书已足垂后,有若《辩明圣孝书》、《寿国脉书》、《求贤变俗书》,皆切于当世者。
馀诗文多散落,家有《抱膝藁》十卷。
君虽慷慨以功名自许,然襟度洒落,平时绝口不言势利。
方罢瑞安归也,得地十亩,种竹栽花,号芙蓉庄,赋诗觞客,逍遥其间,不知仕之黜也。
在石城时,甚爱水帘,稍暇即之,读书竟日。
上饶怀玉山岁时一游,游必留,至买田付僧为游费。
水帘、怀玉之僧皆刻像岩石间,一时高人胜士咸作诗高之,胸中所存可知矣。
董出黄帝后,董父以扰龙事舜,封之鬷川,赐之姓,命之氏,代有显人。
至君九世祖始家德兴海口,族日大,以儒学仕朝者相望。
曾大父旻、大父湜,考樗赠宣教郎
妣张氏赠孺人
孤甄奉柩归,以十一年十二月辛酉葬其邑之金狮源。
妻封孺人沙随之女也,有家法,先殁而祔之。
二子:长甄,次城,皆敏而好学,君之未究者或在是邪。
甄将乞君遗泽。
一女,归张文州长子世美
二孙:颖、硕。
其孤以状请铭,某与君同为癸丑进士,三十年间凋落过半,今又忍铭君邪?
然交久谊厚,将安所辞邪?
乃系之铭:
出而不能兼善谓之窃位,入而不能独乐谓之干时。
干时者鄙,窃位者危。
君明于体用之学,合乎行藏之宜。
傥有能者,胡必己为?
游神碧落之境,晞发太华之池,从羡乔之群仙,观羲昊之昌期。
此宿昔之志也,固始终而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