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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远堂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一、《修真十书·玉隆集》卷三一、《琼琯白先生集》卷九
鹤为灵禽也,何以群于鹳鹜哉?
而且与之巢丘原,饱稻粱,其视众禽等也;
翩然离烟霞,绝风埃,宾青霞,翱碧落,则灵于鹳鹜远矣。
莲为华妙也,何以族于菱芡哉?
且与之杂蛙蛭,混洳泥,其视群华并也;
嫣然拔沮洳,濯清泠,媚银床,艳玉井,则妙于菱芡多矣。
若夫老聃官于柱下,庄周禄于漆园,张鲁侯阆中许逊宰于旌阳梅福南昌,当是时,无以异于世人也。
逮其精于内固,密行外充,隐化沦景,蹑梵登晨,驾麟龙,笞鸾鹤,乘云御气,啸风鞭霆,登昆崙,参泬寥,方且动心骇目,惊而讶之,思而慕之。
朱买臣见弃于其妻,苏秦见侮于其嫂,无怪也。
始其和光混俗之时,若甚侧微,而耻其已不若人,似或加狎而侮之;
至于惊人可喜之事,则群惊若麇,聚叹如鼠。
殊不知身羁樊笼,志在霄汉。
吁!
鸿飞冥冥弋人何慕焉?
篱下燕雀,徒自啾啾耳。
然圣人初何尝求异于人,亦未始自表见于世也。
鱼欲异群鱼,舍水跃岸则死;
虎欲异群虎,舍山入市则擒。
然虽与之融然相忘,奉然俱化,其所以诣入者远甚于彼矣。
陶渊明当刘氏代晋之季,耻为斗米之所折腰,去而归柴桑,终日娱心于酒,是欲忘世者也。
醉梦物我,糠秕天地,湛然无营,泊然不谋,故其诗文,超迈群俗。
阁皂黄冠朱君季愈即清江之邑人,父兄皆簪缨人,独君辽然而老氏是祖,志趣飘逸,不可测识。
两辖宫事,数携琴剑诣京华,所至权贵皆倒屣之。
上方紫其裾,锡其冲妙之号,今太极葛仙翁四十代剑印符箓之坛属以之。
凡于金汞龙虎之书,六壬八门、三甲五雷之文,尤所精鍊。
能诗书礼乐,且碧瞳红颐,端是风流表物也。
即城堙之龙源,重兴善渊观,以徒黄花镒主之,何巨源副焉。
观之方丈采陶诗「心远」之句以扁云,诿予记而文之。
夫心者澄之不清,挠之不浊,近不可取,远不可舍,寂然不动,感而遂通。
大包乾坤,小入
如玉莲之不水,如云之已天。
涣然如濯水之鱼,超然如跨山之虎,飘然如际云之鸿。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屈。
居山林虽则推静,处市井未常稍喧。
所谓在俗元无俗,居尘不染尘者也。
朱君悟大隐居廛之说,知「心远地自偏」之句,曲肱蘧蘧,箕坐习习,有诗可鸣,有卷可执,初非蹈世纷而婴维絷也。
棐几不受尘,松窗困白昼。
老树苍藤之在閤,平沙远水之在壁。
若颠崖狠谷,迅濑哀湍,平芜野葑,虬根蛟󶻕,风昏露晓,月夜星天,不出户庭,尽在图籍,心慵眼饱,脸酣耳热。
欸门无褦襶之客,横轩有狻猊之鼎。
解衣磐礴,据枕沉酣。
是非不到心,宠辱不到耳。
韬形于橐籥,融神于宇宙。
履大块于黍米,望长河如建瓴。
跟缬已收,心花为寂。
天宇奉定,虚白发光。
对境无心,对心无境,已绝云霄矣。
于是朝朝暮暮师老庄,友之与梅、葛,而与陶渊明相领会于形影之外,又何须猿鹤之与居,麋鹿之与邻,而后为心远哉!
世之人或以苏朱如上所说,以为如何者,不足静中冷眼一笑耳,世事淡如一杯水也。
嗟夫!
心一也,人自歧之,所谓溺亵于利禄之途,无得而远矣。
有如穷蹙飘零之士,志在枫宸,有如孤迥峭拔之士,志在烟霄,是皆其心远也。
然不若四境红尘,万灶青烟,处此阛阓,寂若林泉,已如隔蓦蓬莱弱水之远,自非心了如君者能之,均一远耳,未可量也。
或问远之义何如?
曰:空中之尘若霏雪而未尝见,床下之蚁若斗牛而未尝闻。
茍能悟言一室之高,俯仰宇宙之大,有所见闻,则其心愈云泥矣。
君字师韩。
敬为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