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总义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五、《水心别集》卷五、《十先生奥论注》后集卷一四、《南宋文范》卷五○
古之治足以为经,不待经以为治;
后世待经以为治,而治未能出于经。
其事宏大广远,非一人之故,一日之力,而儒者欲以一二而言之,此其所以漫然而莫得其纪者也。
上古圣人之治天下,至矣。
其道在于器数,其通变在于事物;
其纪纲、伦类、律度、曲折莫不有义,在于宗庙、朝廷、州闾、乡井之间;
其教民周旋、登降、会通、应感之节而诵说其所以然之意,使之自得于心而有馀于身,以行之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在于学官
其波顺风靡,而天下之人无不根于性命,闲于道德而习于死生之变。
其治之成若此。
至其承敝改法,圣人继出,损益文质,先后迭施,治有异而不相废,道有同而不相袭。
故其言语文字,或始之以陈其义,或终之以纪其成,言与事迁,书与世易,盖其皆可以为经,而当时之天下不待是以为治也。
周室既衰,圣王不作,制治之器丧失而不存,或其器仅存而其数废阙不明,民之耳目无所闻见,心无所止,而其上下习为鄙诈戾虐之行,风俗日以弊恶,而相趋于乱。
孔子哀先王之道将遂湮没而不可考而自伤其莫能救也,迹其圣贤忧世之勤劳而验其成败因革之故,知其言语文字之存者犹足以为训于天下也,于是定为《易》、《诗》、《书》、《春秋》之文,推明礼、乐之器数而黜其所不合,又为之论述其大意,使其徒相与共守之,以遗后之人。
然犹曰:「如有用我者,其为东周乎」!
盖经者所以载治,而非所以为治也。
其后卒以大乱,战国吞灭,秦、汉崛兴,天下荡然不复尧、舜、三代之旧。
其欲学者无所据依,于是始皆求之于书,而孔子遂行于天下。
仪封人见曰:「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孔子亦曰:「天之未丧斯文也」!
呜呼!
岂非天哉!
自是以来,句断章解,补缉坏烂,历世数十而不能以相一。
盖至于今百有馀年之间,豪杰之士相因而起,始能推明其说,务合尧、舜、三代之旧,以无失于孔氏之遗意。
盖自伏羲至于孔子而道始存于
孔子至于今而其经始明,有能施之于治,殆庶几乎!
会之以心,验之以物,其行之以诚,其财之以义,其聚为仁,其散为礼,本末并举,幽显一致,卓乎其不可易也。
虽然,将即是以求其制度器数之等而尽复尧、舜、三代之旧欤?
则其世远矣,其事往矣,迂暗而不明,牵合而难通,而天下病矣。
夫不必求之于尧、舜、三代,则将节文而自为之欤?
则内顾自疑而不敢为,虽为之,无所折衷而民不从矣。
然则姑守其所闻,以为如是而足以治欤?
则无验于事者其言不合,无考于器者其道不化,论高而实违,是又不可也。
徘徊徬徨,久而不得定欤?
则好为异论以败者将遂出于其间矣,是又不可以不惧也。
噫!
世无圣人,而天下之所恃以为治者,是经之空言而已。
以其未能出于也,是以治乱之效无异于前世,其难齐之俗,致变之由,或反甚焉。
夫拟天地之变化,观治道之离合,如此其大也,及是经之明如此其难也,世之君子可以即其故而深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