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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论 其三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八○、《水心文集》卷五、《水心别集》卷一五
臣前所论者,皆国门内事也。
夫门外事,难论也。
自陛下嗣位以前,士大夫莫敢有言及门之外者;
陛下嗣位以后,始争以门外事为言,几成俗矣。
言门外事,既孟浪茫广,多虚寡要,而门内事皆不及知。
故臣欲先尽门之内而及门之外。
今其将帅不知主名,控禦不知地形,则指事而言者妄矣。
臣请先论女真之始所以得者。
盖每怪士大夫过于誉虏而甘为伏弱者,何也?
其誉之也,谓「阿骨打、黏罕、兀术三人者,夷狄之雄杰,皆古所无有,故本朝之被祸最深」。
此大妄也。
阿骨打豪其部中,延禧烦扰既过,不堪囚执,起而自叛,此亦常理也。
不幸延禧政乱,未尝交锋,辄以败北,女真者,用其兵,食其粮,取其遗戈委甲而因收其土地,披靡逃遁而坐获其国都。
而谓「阿骨打之雄杰,如石勒慕容隽之流,以智力百战,屡偾屡起,卒以得之」,可乎?
阿骨打死,吴乞买立,不能主令,而斡离不、黏罕分之;
其后兀术来江南
三酋者之夺而我之所以布阵立敌而复不胜者,何故也?
自其始入,吾固已空千里无当之者矣。
彼荡然而来也,夫未尝与之战败,则黏罕、兀术何以能独过于古之诸胡,而遂取吾之中原如是之酷哉?
盖吾上下之人莫有用命,拱手誉虏甘为伏弱而至此耳。
且彼之所欲必得者,河北、河东耳。
山东河南之地,先以与张邦昌,后以与刘豫,又后以归我。
张邦昌不敢抗而吾不能守也,退而迁维扬耳;
刘豫见废以归我而吾不能守也,退而割江北、淮南耳。
彼真见吾之不能守也,然后取而据之;
然至于今日,犹有不自安之心焉。
夫过于誉虏而不能自守,当其始也,乍见骇闻,仓皇扰攘,容有此论矣。
安定久矣,然而誉之不已,何也?
誉彼之兵则精锐而吾则疲弱,然则何不易吾之疲弱?
而誉彼之精锐何也?
誉彼之令则明信而吾则玩侮,然则何不易吾之玩侮
而誉彼之明信何也?
誉彼之规画则审当而吾则苟简,然则何不易吾之苟简?
而誉彼之审当何也?
誉虏以胁国人,而因为偷安窃禄之计,此风俗不忠之大,而无有知者。
方靖康艰难时,惟宗泽不平此论。
,未足以见古之立功立事者;
然使得用,二圣不终北狩矣,固可一战而败也。
盖天下之祸,有大可痛者,不战而败,不守而下,此则自古未见有如靖康已来者矣。
不追议此而为可以战可以守之事,反谓自古未有如三酋之雄豪者,臣谓此论亦自古所未有。
天地之理,久郁不伸,必有待于陛下也。
夫黏罕与斡离不同出,而独围太原者一年,既破都城,尽取中国之辎重,徐行而去。
兀术生长极北,梦寐不知江海舟楫为何物也,空行问津,至于四明而后返。
使古之兵法皆尽废不可用,则彼之雄杰,诚若可信矣;
使兵犹有法,则彼之所为乃丧心失灵狂惑而求死者也,何乃誉丧心失灵狂惑求死之人,以为古之雄杰皆莫过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