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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上书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七○、《水心文集》卷二七
某投迹山林,居闲岁久。
今者祠禄满罢,又当造朝,方明天子登拜二三大臣,作新庶事以图中兴,天下更易观听,庶几成效,少补万分。
而某昔者盛年志锐,喜论世事,比及晚暮,心志彫落,又以未尝施用,抚己自疑,辄布所闻,幸垂采择。
盖天下之计,远有在于疆界之外,则不可豫言;
近在阃奥之内,则不足深论。
惟其墙垣之固,障蔽所加,若舍而不营,则内外俱丧。
其或经昼稍定,防变既周,内可以安国家,外可以灭雠虏
《诗》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
此言行之有本末而施之有次第。
然而当世之士,于凡远者则或侈大其说以为奇,于凡近者则亦苛碎其辞以为切;
至于所当后先,众所共知,则反以为古今常谈,文墨之旧事。
因循掩覆,受患已深,诚恐垣墙颓圮,障蔽有缺,空言曼衍,至计莫施,则天下之事所损多矣。
伏惟相公留听而深思之,不以为熟烂而无取也。
游士大夫,争为恢复之说久矣。
言东事者则曰取鲁取齐,言西事者则曰取秦取陇;
又自淮直北以至京师,自襄阳指武关,捣河中以抵函谷
甚者欲遣间刺,招熟户,纳豪杰,绕海复出,以结远夷藩落之援。
其日夜思索,惟恐不精。
若此者,某所谓在疆界之外,不可豫言者也。
天下大事,庙堂之上当有成谋,岂容纷纷苟为虚论!
抗颜高议,朝往暮随,无所责成,徒乱人意,勿听可也。
若乃兴利之臣,转对之日,所谓闽、浙、湖、广之间,更易茶盐税役之法,至于创建官司,网罗遗利,铸山煮海,无所不言。
向者禦盗之画,遍及内地,烽燧相望,烦扰无益。
某以为若此者,皆阃奥之内而不足深论者也。
朝廷法令之大备,每患太烦。
利已穷尽,不可损益。
举其大槩,惟在吊民。
区区之谈,谫刻过矣。
相公宜听而置之,不宜听而行之也。
若执此二端,已得其要,则规摹可言,政事可修。
惟是垣墙障蔽之地,未有条画
两淮,国之墙垣,江之障蔽也。
宜在过为防虑,严设捍卫。
而观今之所以措置疆界,不知其何故也。
三国争利,南北戍守,尺寸之地,莫不建城筑坞,坐分要害。
今其遗址,具在策书。
爰自通和之久,例作寻常州郡一差遣
庐、扬置帅,仅存虚名,列城具官厚禄,坐食其间,贵人子弟,因缘请托,遂为馈遗脯醢之地。
不惟措置未尽其术,而边政日以隳矣。
且夫障蔽厚则室家完,墙垣固则外患息。
绍兴三十馀年,江、淮无一日之政,故逆亮骤来而江左震动,人不自保。
此淮不固则江不安之验也。
且其地广人寡,平野莽然,朝廷屡议劝耕,固尝经理。
夫农田之政,非有他巧,止在委任朴厚英茂才力之上,坚久尽心。
若民得安居,土壤尽辟,则有增税之利。
若官自募人耕作,则储米窖谷,仓廪盈积,可以待外敌之变而无仓卒艰匮之忧,前人施设,皆有成效。
今但止于间遣命使,或乃暂付守臣,至有给空名告身,夺农人牛具,犁伐之地,草莱随长,立意苟且,儿戏是同,信妄人之浮言,无一成之定计。
如此则其土不可得而食,民不可得而居,险要不可得而守,实藩篱以安内地,其势不可得而成也。
故愿相公惜之重之,不以为常人之所共知而加忽,不以为朝廷之所已行而不问。
谓当别为条画,参考古今,选择能臣,专一委任。
至于二路大帅,不可止缘虚名,无所节制;
必与支郡相临相统,贵令脉理贯通,士马防戍,招怀抚纳,咸听号令。
虽不能尽如前世,举以付之其人;
犹须久任五七年之间,俾有绩状,乃令代易。
若乃劝耕之策,不可外选,使人客寄其地,势力孤弱,心志睽乖,难以责功,易以败事。
惟当精择贤令,俾满十年,自然土壤尽辟,富实可考。
如使幅员千里,粗有成规,隐然垣墙,外禦牢密;
自北而南,江左固无可虑,自南而北,中原然后可图。
圣上方且倚留于二三大臣,欲令见功成算,近在岁月,惟愿务实而行,不至汗漫而无统也。
某来下郡,闻见寡浅。
自念不可以见相公,而为是书生之谈论,固不足以动心而役虑矣。
虽然,天下之计,有决不可易者,则又安可讳避而不称。
一日有事,起而谋之,其可及乎!
执事毋以督过,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