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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求堂记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七七、《永乐大典》卷七二三九、四库辑本别集拾遗
君子贵隐乎?
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古人之所不与也,乌乎贵?
君子不贵隐乎?
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古人之所深取也,乌乎不贵?
然则奈何?
曰:天之生斯人也,必有出群拔萃之士为之标准,扶持纲常,虽久不废,则人道立矣。
当隐而隐,义也;
素隐乱伦,非义也。
协于义,无愧于心。
潜养之久,辉光之著,得于亲炙者有所则象,得于传闻者亦莫不兴起,是我以一身为天下后世之标准也,其志顾不大哉?
夫子曰:「隐居以其志」。
此志也。
而又曰:「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
其斯之谓欤。
呜呼!
若夷齐之隐,真所谓其志者矣。
不食周粟,采薇首阳,知有大义而不知有吾身。
昭昭乎日月之常明,浩浩乎河海之不竭。
贪夫廉,懦夫,而乱臣贼子不接迹于后世。
繄谁之功,夷齐为之也。
春秋时长沮桀溺、接舆、晨门、荷蓧之流,亦云高矣,而感人动物,蔑乎无闻,不足以入于夷齐之域。
夫子喟然兴叹曰:「未见其人」。
或者伤今而思古欤?
吾家之辟西塾,所以佚老也。
吾衰且病,不复萌仕进意,思得幽閒清旷之处,徜徉其间,欲为而未果,甫遽承吾意而创为之。
密迩吾庐,买地数亩,稍植花竹,以娱老怀。
北为荷池,池上为屋数楹,颇有佳趣,余于是乎以「隐求」名之。
无官守言责,而此身得以自由;
不治生营利,而此心得以自逸。
泉石烟霞,可嘉可玩,殆有甚于圭组轩裳之可乐,而益得求吾之所志,庶其可乎。
虽然,老病而归休,以是自命可也。
继吾之后者,齿发未衰,筋力犹壮,固宜捐躯以殉国,排难以救时,又何隐之云乎!
曰:吾观古人所以博大其器业者,未尝汲汲于干进也。
深藏而不露,潜珍以自怡。
待己愈重,则求合愈难。
人君致敬尽礼,觊其肯就,不得已而起。
济世功名,胸中之绪馀尔。
时不我与,道不我屈,固穷独善,为世标准,岂非夷齐之所志欤?
耋耄之年,此道此心也;
盛壮之时,亦此道此心也。
义所当然,无有差别。
是故四十始仕,道合则从,不可则去,明著于礼经。
方当发硎之初,去就固已轻矣。
人道大闲,于是乎在。
今吾「隐」之名,益所以养其廉靖之节,而窒其贪进之心也。
吾以是教诸子,诸子复以是教吾孙,源源相续,无有穷已,此所谓世家也。
呜呼,可不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