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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古论二 其一 吕蒙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三一
成天下之大功者,有天下之深谋者也。
制天下之深谋者,志天下者也。
夫以天下之大,而存乎吾之志,则除天下之患,安天下之民,皆吾之责也。
其深谋远虑,必使天下定于一而后已。
虽未一之,而其志顾岂一日忘之哉!
汉高帝之失职而西也,天下之人以为将遂不振,而高帝欲东之志嚣乎其未已,故烧绝栈道,使项籍意不复西,而后乘间以定三秦。
既又引兵出武关,使籍兵亟南,而复乘间以平诸国。
汉日广,日蹙,卒能并之而一天下。
此其志之大,谋之深,而功亦如之也。
孙权克仗先烈,雄据江东,举贤任能厉兵秣马,以伺中国之变,若将有所为矣,然吾观其命吕蒙之取荆州,未尝不叹其志之不大,谋之不深,而知其无取天下之略也。
关羽好勇而无谋,恃气而骄功,此其势甚易谲也,胡为乎汲汲然而欲取之?
使其攻破樊襄阳,然后徐图之,则汉沔以南皆吾地尔。
是则羽之破二城者,吴之利也。
然而不遂破之者,吴不能为之声援也。
方其擒于禁,枭庞德,操意甚难之,议徙都以避其锐。
司马仲达说操劝蹑其后,其议遂寝。
夫徙都之议至下也,守边之士恃操以为无恐,使操徙都渡河,则士气索然不振,淮泗以南可袭而取矣。
是则操之徙都者,吴之利也。
然而不遂徙之者,吴许其蹑羽之后也。
此岂非其志之不大,谋之不深欤?
故吾尝论之,方操劝以蹑后,当显告之曰:「关将军以律行师,为汉家除残扫秽。
孤以同盟,义当戮力,此言何为至于我哉」!
诚如是,则操不知所以为禦,而势必至于徙都。
行行然无东顾之忧,得毕力以攻樊襄阳矣。
徐晃岂能遽当之哉!
操既徙都,因自攻皖城,命一将攻广陵,而合吞淮泗之地。
一破樊襄阳因率兵以袭三郡,乘其弊而进击之,而尽收汉沔之地。
东据淮泗,西据汉沔,土地日辟,形势日张。
如此而后可以虎视中原,蚕食青徐也。
此则取天下之大略,而权之君臣曾不足以知之。
彼其志止于取荆州以固江东,凡蚤夜之所以为谋者,袭关羽而已,何暇为天下虑哉!
鲁肃曰:「帝王之兴,必有驱除,不足忌」。
吾窃以斯言为有志,而乃笑之,信其不能有所为矣。
呜呼!
使周公瑾而在,其智必及乎此矣。
吾观其决谋以破曹操拓荆州,因欲进取巴蜀,结援于马超以断操之右臂,而还据襄阳以蹙之,此非识大略者不能为也。
使斯人不死,当为操之大患,不幸其志未遂而天夺之矣。
孙权之称号也,顾群臣曰:「周公瑾不在,孤不帝矣」。
彼亦知吕蒙之徒止足以保据一方,而天下之奇才必也公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