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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二、《十先生奥论注》续集卷九、乾隆《新郑县志》卷二五
夫人惟有所爱也,而后有所溺。
方其溺于所爱,而视天下无以易此也,是以不可夺。
则有天下之所可爱者而甚于其所溺者以动之,亦将忘其中而忽变其初。
何者?
所乐则大于彼也。
昔者陈子车死,其妻与其家臣谋以殉葬,定而后告陈子亢,子亢曰:「彼疾固当养者,孰若妻与宰?
得已,则吾欲已;
不得已,则吾欲以二子者为之也」。
于是弗果用。
且其所以谋殉葬者,爱其夫与主也,而不免以身为之。
爱其夫与主岂甚于爱其身哉?
夫惟其爱夫与主也,而不暇言礼,则与之辨理之是非而必亡以禁。
夫惟其爱身者尤甚于爱夫与主也,则与之以不死之利,其势将至于自沮。
是故人情之偏,可以利诱而不可以理动。
呜呼!
彼其偏于情也,岂不知夫越理也,而不能自胜,是以冒为之,而于人之议也弗顾,以姑快其欲。
而晓人者持区区之理以厌服之,无惑乎攻之而愈坚,却之而愈戾也。
高帝之立如意也,唯爱而已矣。
爱之入于内也固,则视嫡庶之说末焉尔。
虽然,以高帝爱戚氏,岂能愈于爱汉耶?
且其始也,以为如意之贤足以嗣其位,而惠帝之弱不足以堪,是以有废立之谋。
盖其谋生于为天下之公,而成于女子之私。
于此也,非有天下乐于归惠帝而弗顺于如意之形以观之,而折之以其末尔之说,求攻其既固之心,则亦甚疏。
是故叔孙通之徒力争而不可得,四皓一侍,太子以安。
呜呼!
委之以不争之便,而示其利于无意之地,若留侯者,亦巧于悟君也矣!
赵欲以长安君质齐,太后不可,大臣强谏,太后益怒,左师触龙以王赵之福一说而行。
夫以质齐之辱而可以博王赵之福,则虽妇人犹忍小以就大,彼高帝以艰难辛苦仅得之天下,而其人安于太子,亦必不肯弃天下之所安而付之于其所嬖,而不保其不危。
故曰:留侯,可谓巧于悟其君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