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壬辰廷对1172年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止斋先生文集》卷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五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恭惟陛下发德音,下明诏,博考汉唐已然之效,下问承学之臣,慊然有师古不自用之心。
顾臣浅陋,何以称塞?
抑臣闻自古建议之臣,赴功之臣,翊扶治道之臣,类窃叹曰不遇圣主。
如遇圣主,当不自用,则言无难行,事业无难就者。
臣亦稽之汉唐,兴王虽六七作,考论君德,鲜能全美。
是以规模褊迫,而治效凡近。
陛下宽仁神武,对于三五之隆,粤自绍尧,所以剪除文具,脱略边幅,嘉与群臣,洗凡而破陋,以跻至治,以迓宏休,甚盛甚美。
臣愚妄自量度,陛下之圣,诚具二美。
何谓二美?
臣观比年有大更张,有大施设,造命之初,虑不可夺。
一旦事状陈露,陛下顿悟立改,曾无留难。
天下咸曰陛下之无我。
自昔所进,今不知其几何人矣。
其间盖有违诏令,负任使者
陛下察见情伪,一予一夺,动中公议。
天下咸曰陛下之知人。
夫以无我之量、知人之明,于汉唐可俯视焉。
而臣伏读圣策曰:「朕丕承大统,司牧兆人,寅畏严恭,惧德弗类。
是以顺考帝王之宪,铺寻载籍之陈,求其可师,以济于治」。
盖方慊然师古而不自用如此。
则臣所谓言无难行,事业无难就者,舍此时尚安须耶?
然而十有一年于兹,而治绩未进于古,下情犹郁,公论犹沮,士大夫犹有怀不敢尽,独何欤?
或者陛下之所以圣,亦所以累盛德欤?
不自用之心虽能形之于言,未能充之于事欤?
臣窃迹前事,曩者创复发运,经营移屯,当时廷臣亦有疏其非是者,而陛下姑惟试之,终于无状。
今谋者有谴矣,将命者有谴矣,岂惟朝野诵九重之不吝而服其英断哉,虽陛下将自喜矣。
苟惟自喜,是以为累。
夫有去故之喜,则有图新之谋。
抑臣未知来者之献计,果有以异乎此否也?
以臣参之舆言,揆之事情,其诞谩苟且,举是类耳。
陛下舍彼取此,而不察其适相类,臣恐后之悔今,亦犹今之悔昔。
无乃以大有为之时,徒费而为改过之日月乎?
夫以天子圣明,春秋鼎盛,何向不立?
今且一纪,历日弥长,岁复一岁,改过不给,可不为惜乎!
汉元帝、唐德宗宠任群佞,不移如山,遇主如此,政复何恨?
奈何以虚心大度、过不惮改,而仅足以度越庸主,而究竟无所施也!
听言之道,亦于误者察之耳。
假如曩者以好边功误,继今言边功者,无遽听可也;
反而求之,爱根本可也。
曩者以徼近利误,继今言近利者,无遽听可也。
反而求之,识大体可也。
且陛下何不一思曩者谁为主张是乎?
时不再来,事且积废,每试不效,曾未决舍。
已乃数悔而频改之。
岂所以图全耶?
臣是以妄议陛下虽有无我之量,而累于自喜也。
且陛下之所尊信、所宠任,其果以为皆忠实而无欺乎?
深谋远虑而无败事乎?
若果待之如此,臣知陛下必且举国以授之矣。
今乃不然,虽已尊信,已宠任,盖至于论人论事之际,陛下类有执而不从,从而不尽者。
然则尚疑之欤!
夫尚疑其人,则必既见其情,而犹待遇如故,委寄如故,何耶?
岂非圣明之意,自谓吾能知之,吾能驾驭之,彼虽欲为欺不可,虽欲害吾治不可,姑亦纵舍而弗问乎?
以此自恃,所患滋大。
何者?
聪明所加,岂无限极?
万机之务,乌能遍知?
陛下之所执拒十不一二,而转移侵窃于冥冥之中,殆不可胜数矣。
夫未知犹可耳,既已知之,彼且求固,凡所以自归于君上者,惟有恭顺耳,惟有伺候趋和耳,惟有养交借誉以盖前愆耳。
陛下见其如此,因置弗虑,岂知面从者皆所以为背违之地乎?
苟无诚悫,岂足凭藉?
今予之事权,假之岁月,足以遂其私矣。
徒曰驾驭,阴受其害。
此臣所大惑也。
大抵使贪使诈,惟爪牙之贱役可也。
股肱心膂,要须忠良。
用人之道,百王一法。
不宜以洞见是非,易此弗守。
臣是以妄议陛下虽有知人之明,而累于自恃也。
夫陛下之慊然师古,岂不曰吾将不自用也?
然而陛下以无我之量,而累于自喜,以知人之明,而累于自恃。
如臣管窥,陛下之所以师古,是诚不自用耶?
抑名曰师古而实自用也?
臣伏读圣策曰:「惟七制之明后,若三宗之显王,固本培基,则有务德之君;
振旅治兵,则有雄才之主。
习闻其号,未睹厥成。
咸有所偏,未臻于极」。
夫乐其号而考其成,患其偏而要其极,诚如所言,信陛下有师古之实矣。
抑臣有疑焉,何也?
臣伏读圣策曰:「若孝文之德,则罪不孥,宫不女。
惜露台之费,除租税之征,可谓仁矣。
然而恬芒刃之施,释斧斤之用,惟尚宽厚,其威不伸。
朕以孝文之文也,而能厉之以武,不亦善乎」!
臣固知陛下慕文帝之宽仁足以富民,而所阙者武功也。
且陛下自度所以富民者何如文帝耶?
观文以钱谷问丞相,而陈平不对,谓是有司事耳,非所以烦庙堂。
由是汉之计臣,得以自尽,仓廪之吏,至以氏其子孙。
臣不识今之所谓冢宰制国用,于左藏之外别为南库者何也?
且其辞曰:经费一领于大农,而增羡币馀之入,南库受之,其名顾不甚美乎?
然而操制国之权,与司农孰为轻重?
增羡者,遄有迁擢,经赋办否,则莫能黜陟也。
厥今漕臣守臣类多自营。
观此二途,意将安向?
是以比岁经赋日耗,而南库之积日滋。
大农告匮,时捐数百万缗以相补足,比及奏闻,屡有德色。
且均之为国用耳,虚彼盈此,竟何谓耶?
夫兵廪如昨,吏禄如昨,凡岁百须如昨,而大农甚匮,将安取?
此陛下信以为版曹诸臣自卖以取办乎?
抑甘受阙额,拥虚数,坐俟乏绝,被诛谴乎?
不能为此,必且他为谬巧,以茍逭岁月之责。
是以上不加赋而民生嗷嗷。
夫暴征横歛出于朝廷,则群臣得以论列,细民得以赴愬。
今也州县之赋一按故籍,无秋毫加益焉,而有司巧为斡旋,暗相资奉,旁缘科色,诛求锱铢。
群臣欲论列之耶,细民欲赴愬之耶,而独无彰彰之名可以指摘。
所以至仁在上,恻隐至矣,而泽不下流,是可不为寒心?
文帝司农理财,至于寡取;
陛下以宰相理财,至于多取。
臣故曰:陛下慕文帝富民而不由其道,所以评文帝者诚善矣,而无益于治也。
臣伏读圣策曰:「若孝武之功,则选明将,讨不服,匈奴远遁,百蛮向风,可谓盛矣!
然而积尸暴骨,快心胡越。
财贿耗而不赡,干戈因以日滋。
朕以孝武之武也,而能本之以仁,不亦善乎」!
臣固知陛下慕孝武之雄才足以强兵,而所不取者薄于仁也。
且陛下选将厉兵,亦尝用武故事乎?
臣观武帝操将帅,最有绳尺。
一旦乃以爱故,欲将贰师。
夫以之威灵,宠一偏将,其谁敢议?
也必枚卜诸将,贰师最吉,然后行之。
诚不欲以女子之故,弛废家法,抑绝廷议也。
今天下之兵,不属之三衙与边帅乎?
或云,近者禁扈之除,专阃之寄,往往由径。
抑臣疏远,未知信否?
间亦得之防夫走卒,街谈巷议,以为诸将平时所以侵尅廪钱,隐占伍籍,贸易称贷,以谋聚财,大抵将以结交媒进身耳。
臣窃愤之。
夫以陛下笃意戎事,妙选授钺,虽大臣且不预议,安有此!
日夜思念,莫执其咎。
或者,左右朝夕积誉之渐,游谈之久,亦足以宿留宸聪而密回天听耶?
患生所忽,殆不易知。
陛下习闻姓名,忽不以次用之,当是时,岂敢有诵言论荐者乎?
盖其于简记之先,借助多矣!
夫断自宸衷,恩顾归下,赂入私室,怨在公家。
凡有爱君之心,谁忍闻此?
况又将帅素轻,士不素附。
而欲望其立功靖边,不亦难乎!
武帝以私选将,犹不废公;
陛下以公用人,何不稽于众,顾得以容私耶?
臣故曰:陛下慕孝武之强兵,诚得其所长,而择将之理未尽。
臣未见其能强兵也。
臣伏读圣策曰:「文者帝王之利器,武者文德之辅助也。
文之所加者深,则武之所及者大。
唐之太宗,实惟兼之。
观其内祸乱,外除夷狄,安靖黎元,各有生业。
史氏所以称其功德兼隆,由汉以来,未之有也」。
臣又以知陛下小汉家之偏,而想贞观之独隆。
陛下之志岂不大,而学岂不博哉!
然臣据汉鉴今,未能无惑。
而折衷诸唐,殆有四未谕焉。
夫陛下以古问臣,臣不敢徒以古对。
如陛下诚有慕于唐欤?
臣请言今之所以异于唐者。
愿陛下审择而更张焉,则岂惟如唐,将有隆于唐者,惟陛下所欲耳。
宗谏官入閤之制,非以求谏耶?
而陛下不乐忤意之臣,此臣之所未谕者一也。
宗幕府学士之选,非以崇儒耶?
而陛下有轻视儒生之名,此臣之所未谕者二也。
太宗魏徵之言,使群臣不存形迹,陛下乃以近名责臣下,此臣之所未谕者三也。
太宗屈意雠臣而不以秦府自卫,陛下乃以合党疑外庭,此臣之所未谕者四也。
臣非但以太宗望陛下者,安敢怀所未谕,而不试陈于前?
曩者议除发运,议遣泛使,论思之臣一语不合,往往罢斥,甚或流窜,事亦少异矣。
虽然,是尚有可诿者,曰是非官守言责也。
日近除授,而台谏有所弹奏,舍人不书黄,学士不草诏,是不曰官守言责乎?
盖职分常事耳。
而夜半一纸忽从中出,或废或逐,曾不淹辰。
而吏卒讥诃,不容置辇毂下。
夫震霆不及掩耳,古所以待桀猾也。
此皆陛下忠爱臣子,进退惟命,安用若此忽忽,惶惑民听哉!
夫陛下有混一夷夏之志,而不能容一二龃龉之臣;
将以垂宗社无穷之休,而不能少屈须臾之听。
省闼台掖,虚位几月。
臣窃怪此何景而见于不讳之时也?
太宗独不怒谏臣乎?
宫中无发之语,尚能忍之,深知言路开塞,乃人主切身利害。
彼纷纷以口舌争者,果谁为也?
臣以为陛下诚慕太宗,当自求谏始。
腐儒空谈,祗乱人听,岂惟人主厌此?
虽稍知务书生,固自厌此。
陛下不与共事,其谁念之哉?
然而腐儒端不可用,而不可有轻视儒生之名,何也?
非所以招徕其类也,非所以令众庶见也。
脱有真儒,亦其俦辈,或以取轻为愧,而一动「归去来」之心,陛下安能有之?
燕昭之礼郭隗,其虚声犹足以致士,焉有圣人抚御,天涵地育,而一旦有弃士之名哉
且以陛下临御以来,凡所谓陋儒,其被戮辱、蒙顿挫者谁乎?
盖未之见,而远方之士风传,料想往往过当。
或曰经筵特虚器耳,科诏特故事耳,赐出身特未混流品耳。
无乃阙盛美矣乎!
十八学士,岂尽全才?
间亦无过区区章句、文墨浅事,而太宗兼取并蓄,厥意不独为缘饰也。
臣以为:陛下诚慕太宗,当自崇儒始。
夫好名之士,貌异而心不同,如其浮躁刚愎,掠美于己,而归过于君,诚不足顾惜也。
以臣泛观,人才无虑数等,盖亦有介直而不隐,疏易而寡虑,其温言似掠美,其愤悱似归过者,要其存心,至拳拳也,至不自为计也。
若以好名概视,无乃非所以全爱之乎?
且陛下亦知其所以失者乎?
其器度不宏,其所养未厚焉耳。
夫惟容小所以见大,纳污所以成深。
人主固当有远过天下之量也。
傥亦以不推逊为讳,不弥缝为嫌,不几于示天下狭耶?
正使不然,而以圣德洪深,责备臣子,稍稍矜露,亦恐凡百在位,俱不足以望清光,佐下风矣。
陛下将谁与共理乎?
臣故以为:陛下诚慕太宗,惟无以近名责臣下可也。
独不观魏徵请以谏稿付史官乎?
脱欲争名,将以焚草为贤矣。
仆碑之谗,乃晚节一恨,又何足法?
臣窃考自昔党议,多兴于下。
何者?
此人臣相倾之私,而非君上之愿也。
盖党成,则大官重权,利归于己,诛戮斩杀,怨在一人,而祸归社稷。
若其不成,又将沉浮茍免耳。
由此观之,党议成否,一无便于上者。
太宗所以中持衡焉,无所偏倚,以销伏其争而和平其心。
臣愚不识近日戒令何为而合党之言累累发也。
以臣观今,群臣大抵外同内异,惟身是计,何暇相党?
假如议一大政,疏一大臣,甲才谴诃,乙且退缩,其馀立而观之耳,甚者反是而迎合耳。
陛下何不审观比年亦有议一事而连章不置,如曩时濮议、新法事乎?
亦有用一人,更数年不奉诏,如曩时李定入台,宋敏求、李大临、苏颂之徒乎?
亦有逐一人而同列乞与俱坐,如曩时范仲淹、尹洙、余靖之徒乎?
正患人臣不同心耳。
而陛下方以为党,此人臣私议,于国何利,而可倡于君上哉?
臣故以为:陛下诚慕太宗,惟无以合党疑外廷可也。
牛李之祸,唐之所以亡也。
太宗家法乎?
臣伏读圣策曰:「瞻言清风,窃所向慕。
伊欲规其能事,鼓其成绩,何修何饰而外户不闭,行旅不赍。
何取何营而断狱几刑措,米斗直三钱欤?
家给人足,厥道何由?
仁义功利,四者之宜,当安所施」?
臣以为太宗能事成绩,略尽君道,不越数端。
陛下所为修饰,莫若去其不如太宗,而就其如太宗者。
舍是,将有所营取焉,非臣之所敢知也。
且陛下试思臣之所未谕者,其与太宗异,果何由欤?
岂非恃天资之高明,谓天下可独运而专断欤?
贞观之初,盖有以独运之说惑太宗者矣,而太宗卒莫之听,是以后功利先仁义,而收家给人足之效。
陛下欲比迹焉,而操其所不用之术,臣窃为陛下惜之。
方今下情犹郁,公论犹沮,士大夫犹有怀不敢吐,而陛下方且顾盼周行,类不适用,慨叹当世殆无其人,非以忤旨而去,则曰是腐儒耳,则曰是好名耳,则曰是党耳。
然则陛下临事,腹心将安寄乎?
于是乎始有弃文尚武、亲内疏外之心。
臣岂不知陛下固非好违经常,率然改图,而徒蒙不韪之议哉?
诚以一时闻望之士,历试而甚亡具,十年以来,凡许国者,皆不践言也。
大功未立,万绪缺然,展转周回,莫能与济。
是独非人臣负陛下至此哉!
虽然,意有所偏,则事有其祸。
《诗》不云乎:「无思甫田,惟莠骄骄。
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臣窃忧陛下之他有所求,将以独运专断,而去道愈远,徒以劳心也。
且陛下之所以右武臣,未知何如也?
窃聆近制,削下拜之礼,升杂压之序。
夫操驭英雄,亦顾圣略何如耳,安用此琐琐为耶?
是固其细者也。
彼闺阁宾赞之臣,肺腑之戚,强名曰武,特服饰类焉耳,爵号类焉耳。
欲实安能?
而陛下优游容与累年之久,而再畀之枢筦之地,岂惟缙绅烦言,韦布丧气?
下至于老兵悍卒,亦籍籍后议,有侮视不平之心。
方当大有为之时,而但曰不必右武,诚迂阔矣。
若陛下但以名取,茍服饰爵号仅与文士异,辄取而宠之百僚之上,罢亦不失麾钺,居不足与谋也,出不足与战也,无乃似武而卒非乎?
夫以似是而非之人,躐处民上,而曰以作士气,以起戎功,臣恐其去腐儒无几也。
陛下何不因群心之所共违,而察一意之所独向乎?
且陛下清心寡欲,不玩细娱,彼侍御仆从之臣,凡所以承间而取怜者,一无惑焉,则陛下岂偏厚内廷者哉!
或者徒以好事远略,好察臣下,兴利除害之心动乎其中,而或为容悦者所中耶?
何者?
欲击射之便,则不可与外廷共习;
欲探伺之密,则不可与外廷共议;
欲用尝试之说,则不可与外廷共施行,势非此曹安用乎?
夫陛下用之,才不过此耳,而影响气燄,足以倾人。
不惟容奸,殆且生患。
比年群臣或以言斥,或以事斥者相继也,独侍御仆从未有闻焉。
岂在位皆浮伪,而彼独无所蔽欺耶?
其地密迩,其弥缝之计精也。
陛下手挠指顾,彼因而趋之矣。
陛下声嗟气叹,彼从而和之矣。
若是而不能幸免,将谁幸免耶?
外议因是谓果亲之也,患且必至。
陛下何不因群心之所共违,而察一意之所独向乎?
陛下圣策之末,丁宁于臣曰:「子大夫习先圣之术,明当世之务,合志度义,其知之矣。
其明以启告朕。
悉意正论,无枉执事,朕将亲览焉」。
臣诚浅陋,无所称塞。
区区之愚,独以为陛下有师古不自用之心,而顾恃于独运专断,任一意之所独向,而忽群臣之所共违,是以下情犹郁,公论犹沮,而士大夫犹有怀不敢尽。
故于卒篇乎献焉,而不复它云。
《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臣不胜拳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