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学记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九、《南轩集》卷九、《方舆胜览》卷四二、嘉庆《雷州府志》卷一八
淳熙四年秋,知雷州李侯以书来告曰:「雷旧有学宫,比岁日以颓坏。今焉葺治一新,愿请记以诏其士。且希白先生尝为是州,宜公之所加念也」。惟希白先生实某之曾大父,至和元年以殿中丞来守雷州,今厅壁题名具存,故李侯援以为请。然某幸得备帅事于此,所当以风教为先务。闻雷学之成,虽微此请,固愿有以告也,而况李侯之言如此哉,嗟乎!舜、蹠之分,善与利之间而已矣。譬之途焉,善则天下之正逵,而利则山径之邪曲也。人顾舍其正而弗由,以自陷于崎岖荆棘之间,独何欤?物欲蔽之,而不知善之所以为善故耳。盖二者之分,其端甚微,而其差则甚远。学校之教,将以讲而明之也。故自其幼则使之从事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以固其肌肤,而束其筋骸,又使之诵《诗》、读《书》、讲礼、习乐,以涵泳其情性,而兴发于义理。师以导之,友以成之,故其所趋日入于善,而自远于利。及其久也,其志益立,其知益新,而明夫善之所以为善,则其于毫釐疑似之间,皆有以详辨而谨察之。如驾车结驷,徐行正逵,所见日广,所进日远,虽欲驱之而使由于径,不可得已。故曰:「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此学之功也。自学校之教不明,为士者亦习于利而已,故其处己临事,徇于便安,而不知其有非所宜安也,于富贵利达,志夫苟得,而不知其有非所宜得也。夫惟徇于便安而志夫苟得,则亦何所不至哉!间视其所为,虽有涉于善事,而察其所萌,则亦未免出于有所为而然。至于挟策读书,亦是意耳,终身由之而以为当然,是岂人之情也哉!故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可不畏欤!夫后之为治所以不及于古之世,而其人才所以不及于古之人者,当在于是。然则学校之教,其所系顾不重矣哉!今李侯既不鄙其士,而新其学宫,然其所以为教者则又不可以不明也。故予独以善、利之说告之,使不迷其所趋。雷之士诚能因予之言,如古之学者从事于洒扫应对之际,以涵泳乎诗书礼乐之中,从师亲友,久而勿舍,将必有能辨之者,亦非予言之所能尽也。李侯名茆,字叔茂,长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