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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对赋 南宋 · 曾协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五○、《云庄集》卷一
漫生伏于衡茅之下,咏「康衢」之歌,诵「赓载」之章,想唐虞之光明,欣吾身之亲当。
宾有引吭轩眉、扬袂阔步而前者,曰:「古之兴王,必有武事以震叠海内,治金伐石,昭示万代。
发成画,运多算,蹴寇虐,搏强悍,定纷争,弭祸乱。
如雷霆作而物始萌,氛祲清而日将旦。
方其整师而鼓之,连龙蛇,翼鹅鹳,兼老弱,起庸懦。
壮士断发,勇夫扼腕。
旌旃旗帜,韅靷鞅靽。
翕赫曶霍,灿烂炳焕。
猿惊雁落,云合星散。
及其介马而驰之,莫不魂禠魄夺,拳物喘汗,侧匿鼠扶,周章鸟窜,脯尸而食,薪骸以爨。
然后俘宝玉以告庙社,筑鲸鲵而为京观
夫无敌而不摧,又何寇之可玩?
商颂猗那,周歌《江汉》,退之述下蜀之艰,宗元纪平淮之断。
虽先后之辽绝,悉同条而共贯。
维圣代之阙如,无乃起后之永叹」?
漫生曰:「噫!
子所谓志其小而遗其大,闻其利而不见其害。
武威之遐暨,而不知文德之远届;
愤敌国之俱立,而不知王者之无外。
吾将反腐鼠之器,而饱子以大鲸之鲙;
放咬哇之音,而飨子以九秋之天籁」。
宾曰:「唯唯」。
生曰:「厥初生民,浩浩其多,林林而群。
虽形万之不同,俱一气之絪缊。
圣人爰兴,绝类离伦。
配天地以合德,抚万物而为君。
子焉其亲,臣焉其邻。
翕如其来臻,如兽之驯而鸟之宾。
疾痒抑搔,天下一身。
敷文德而舞干羽,又何有逆命之苗民?
逮夫中衰,世道多变。
《濩》有惭德,《武》未尽善。
追盛制之莫及,矜善师之不战。
岂威略之不足,恶得名之至贱!
降及秦汉,蜂聚蚁斗,微哉眇乎,无足为见也!
若夫勒卒万旅,出车千辆,劳徒众于绝域,逞雄心于一饷,缭绕重湖,间关叠嶂,屣弃稚耄,星驰丁壮,风劲路永,天凄野旷,既啜泣以相送,复望辕而悽怆,则或马负金勒,弓间锦韔,怅暴骨之何所,抚游魂而伪葬。
天下之人既夕得哺,当寒未纩,辍衣食之所资,足军须于塞上。
曾分攘之几时,已持兵而相向。
霜积锋刃,星攒铠仗。
肉饫野草,血殷川浪。
系赤子以为俘,乃矜功而献状。
杀不辜其几何,夫焉取乎霸王
方今会圣贤,谐明良,整地轴,正天纲。
推不忍之良心,勉力行之方强。
瞻上天之高高,疑临下之茫茫。
持诚意以上格,如握券而责偿。
信王者之孔易,甚反掌之与探囊。
濯燠暍,起仆僵,凉乎清风,骧乎康庄。
即危为安,以弱为强,无调发之杂扰,俨不改其故常。
曾延目之未瞬,四海欣其乐康
蓐收伏匿,蚩尤遁藏。
堕欃枪于九天,而招摇澹其不芒。
夫其閒暇也,考制度,修宪章,制旌旗,陈舆裳,法度著,礼乐彰。
辑瑞三朝,升烟一阳。
千亩之甸,九筵之堂。
宾太一于閒馆,谨燕禖而祈禳。
考鼓叩钟,玉帛低昂。
搜简编,集缣缃,施丹青,刊琳琅。
漰泙铿锵,焜耀炜煌。
聚画史而绘事,莫克象日月之光。
兹所以轥夏轹商,磅礴虞唐,甄陶帝皇,垂永宪于万祀,掩成功于百王者也。
驩欣交通,比屋连墙。
人曳绮縠,家储稻粱。
更饷迭馈,一肉五浆。
仁心所覃,鸟鱼勿伤。
秋秋跄跄,圉圉洋洋,如栖邓林而乐濠梁
槎檗自保,乔木相望。
岂物微而类异,怀报心而不忘。
咸回巧以出技,将献心以效祥。
日星云雾之灿丽,羽毛草木之繁昌,史不暇书,府不能藏。
彼仙者禽,聿来坛场。
不菑不畬,乃积乃仓。
总瑞牒而历选,盖创见于未尝。
彼溢银于山,跃鱼在航者,何足以方之?
其为士者,则荫以夏屋,范以良师,饱以粱肉,训以书诗,非正不谈,放远怪奇。
教其内也,则端亮广肆,静专坦夷。
贯穿悠远,搜抉细微,道古验今,涣然不疑,毁掷龟,斯焉取斯。
文于外也,则雅歌丽句,不浮不枝,虎豹炳蔚,圭璋陆离。
如斯之人,鼓箧曳裾,云萃影随,放乎四远,俗易风移。
穷山之陲,野水之湄,四无比邻,岿然茅茨,莫不抑首竹帛,弦歌自怡。
耳目端而志正,无异说以挠之。
其为农者,则力役不兴,年谷屡丰。
屏斥蟊贼,扫除螟螽。
人力不施,十雨五风
町畦绮错,渠脉相通。
交灌牙澍,蜿如游龙。
白露始降,场圃献工,或或稷,或稑或穜,粼粼重重,纷纷芃芃,如雾散云,合之无穷。
至若鸟兽,四灵来同。
奉笥昼馌,篝灯夜舂。
暴赋弗闻,什一是供。
弛担息肩,白叟黄童,扶携笑歌,以输于公。
如川之融,如山之崇,茫洋巃嵷。
归视其家,囷廪既充,酾酒伐羔,以娱岁终。
昔时服田,畏秋之逢。
霜至草衰,肥马劲弓。
汗邪满车,弃捐成功。
自兵革之不作,含哺鼓腹,不自知其成翁。
其百工之事也,各售其技,以安其生。
业有世守,事无月更。
栋宇器用,既备既成。
人效侯伯,家拟公卿。
里巷相闻,斧斤之声。
埴土伐石,凿金屑琼。
贵适用之为先,斥巧伪而勿营。
长子孙而不迁,何他艺之敢名!
其万金之贾也,乘车衣丝,累累什伯。
草行露宿,交路阡陌。
或水而舟,绵亘薮泽。
张帆鼓枻,顷刻数驿。
尚不取于厚征,何盗贼之敢迫?
今吾与子,广意肆志,泊乎安宅,休乎乐地,趋要道于百圣,咏金音于六艺。
室家载宁,忧患不至。
履后土而戴皇天,庸可不知其所自也耶!
今子誉其所鄙笑,拾其所馀弃,拟沧海于污渎,侪泰山于一篑,无乃颠踬顿踣,伤子之义」?
语未毕,宾旷目挢舌,顿颡振臆,进牍请书,以无忘吾君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