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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保民劄子 宋 · 曹勋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松隐文集》卷二五
臣拳拳之忠,既愿陛下愈励畏天之实,以副天意。
仰惟陛下严恭寅畏,昭事恪谨,发自渊衷,光于圣德,躬行有馀矣。
其见于立政立事,与二三大臣同心,以明畏天之事者,臣愿以保民为先。
臣闻《春秋》传曰:「国之将兴,视民如伤,是其福也」。
福者,天之所锡。
国之将兴,赖天命尔,必视民如伤,然后为福。
是以自昔圣人所言天也、人君也、民也,未尝不连属而为辞。
盖人君者,天之所命;
而民者,天之所亲也。
后世为治者每离而三之,所以下不为民所怀;
下不为民所怀,则上不为天所福,此理岂不昭然哉?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
可谓仁乎」?
孔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
尧舜其犹病诸」!
保民之事,虽尧舜犹以为难也。
臣伏睹咸平中澶渊之役,可谓大得志矣。
当时若从诸将言,何所不可?
真宗皇帝不为也,遣曹利用出使结好交币,行千万世息民之策,其形于言曰:「我为忧民切,戎车暂省」。
方圣意安在哉?
庆历中,北兵压境,遣萧英、刘六符来聘,必欲得关南故地乃止,可谓轻侮中国矣。
以当时事力,岂不能快意于一战?
仁宗皇帝不为也,命富弼报聘,增币结约,寻前盟而固之,其形于言曰:「朕为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图宁息」。
圣意安在哉?
二祖之意,盖不欲逞一时之志,而启后日之祸,保民之大惠也。
天佑祖宗保民之盛德,所以隆其基业于未艾者,顾不在此乎?
宣和海上之约,使谋出于彼,在我当曰:「契丹吾兄弟之国,祖宗兼爱南北之民,通好结和,载书具焉。
天地鬼神是临,契丹之患,我当救之。
而反共图之,天地鬼神谓何」?
彼闻此言,臣知其缩颈而走也。
倘先自我谋,则又何说欤?
天佑祖宗保民之德,所以隆其基业于未艾者,今在陛下。
谅陛下必能畏天,必能保民,必能承祖宗积累之基,又能光大久长于其后也。
又畀陛下为先帝雪耻于天也,亦祖宗与先帝在天之灵,所以深望于陛下者也。
遗大投艰在陛下,岂不重乎?
保民之事,陛下可不勤乎?
河南之复,一予一夺,终岁而已,亦天将以观陛下保民之方也。
臣料是时,谋臣必有献言者,将因河南之复,大举而取东北,又欲深入,以雪大耻。
陛下固未入其言,使谋之者不已,一旦圣意从之,则兵端祸本,创立自我。
天意若曰:斯民也,针石磔膊于前日,非得已也。
摩拊吹嘘,曾未几时,而更创为兵端祸本,生灵馀几,忍戕之乎?
兵连祸结,又当何时而定乎?
天亦骇之也,故复以河南予敌。
不予不息也,不息不能保民也,天意岂不明哉?
天佑祖宗保民之德如此,所以报宣和之举如此,既予陛下以河南,复夺之,其速如此,皆以保民也。
陛下顷者宸心独断,屈己通和,以图休息,得祖宗保民之意也。
今又与同心大臣审定国是,以应天定之心,皆行保民之大惠。
臣犹以保民为言者,圣人以一夫不获为辜,君子以匹夫匹妇不被其泽为愧耻。
保民之事,不当存其大而略其细,有其心而无其实德。
今也,田畴之不垦辟,户口之不滋益,商人贩贾之不通,工人用器之不广,逃移沟壑之不免,愁叹嗟怨之不除,以是为保民,可乎?
陛下宽恤戒告,诏旨屡下,挂墙壁,訹无用之空文;
衔命令,加出使之重扰。
譬犹雨露自天而降,中间为物所隔,润泽不及于地。
陛下存其大,而臣下不能行其细,陛下有其心,而臣下不能施其实德,臣所以有言也。
夫生民之休戚,在人材之贤否,政事之得失,纪纲之废举,风俗之薄厚。
陛下前此东西巡幸,未有定都,和战攻守,未有定计,应敌不暇,不能以自全,自全不暇,未能以有立之时也。
是以人材随所举而用,政事循一切之宜,纲纪听其所分,风俗任其所向,保民之事若有所未暇,天之责于人者轻也。
今天下已定,自全之时也,有立之时也,天之责于人者必周也。
臣仰窥天意,下详民瘼,恭望陛下一视同仁,于此时至切也。
陛下所当留神,群臣所当竭力,无出于此。
愚臣于此,所当尽言也。
伏惟圣慈加察焉,不胜天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