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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会之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一、《斐然集》卷一七
某顷于丙午之冬,屡欲进谒,既而不果。
前年侍家君东行,每蒙相公存问,而某时有母丧,非惟不敢趋伏屏著,亦不敢辄具书尺。
惟是向慕感激之诚,至今何尝不在左右也。
相公均逸于外,而某奉亲閒处,迨此暇日可以曳裾斋閤,少聆道义之诲,以自警策。
而吴楚相望,缅焉数千里,有志未遂,增以驰结。
是用伸布竿牍,少见区区。
近世以来,邪说暴行,横骛于天下,三纲九法浸以湮灭。
相公见危授命于二圣北征之日,事君以道于群枉连茹之时。
主张斯文,领袖当世,真得古者大臣之义矣。
其于放淫讵诐,正人心,息邪说,使斯民不沦于异端曲学,乃天下所以徯望于相公者也。
侧闻闭户读书,讨论大业,动心忍性,以承大任之降,德誉日新,有识钦叹,而某窃有疑焉。
盖谓相公微信佛说,手抄《华严经》八十卷,终岁而后毕,则未知钧意之所存也。
佛之为道,盖以大伦为假合,以人世为梦幻,其辞善遁而不稽实理。
从其教者必弃绝君亲,扫除人事,独以一身处乎山林之下,皇皇然以死为一大事。
凡慈孝忠顺之属,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扶持人纪为生民之大经者,自彼观之,犹露电泡影,空花之过目耳。
其为世害,盖甚于庄老之弊,清谈之晋也。
临川王氏以二教之似乱之实,天下靡然化之。
判心迹,二言行,临难忘义,见得忘耻,高言大论,诋訾名教,谓剧秦美新为达权,以历事五代为知道。
其效至于风俗大坏,戎马长驱,国君远行,宗庙荒圮,中原板荡,逆贼乱常。
学士大夫拱手圜视不以概于心,以为是固然耳。
至其甚者,又或臣敌庭,拜仇人,废君篡国,安行而不顾。
夷考其平昔,则未必非诵经持素,归向空门,礼佛参禅,非笑之人也。
此岂非以大伦为假合,以人世为梦幻之祸与?
相公蹈方秉节,正色立朝,捐一身表万世君臣之义,而得政日浅,施设未究。
一日圣上寤想忠赤,追锋图任,缙绅之责望者益备,圣上之期待者益深,则相公于格天之术业当尽明也,于遁世之贤材当尽知也,于奸慝之情状当尽穷也,于恢土宇除雠逆之方略当尽讲也。
凡此乃所以相其君,而邹鲁先生所以诏后世,非竺乾以寂灭为乐者所能知也。
是宜求之六经,考之前史,而相公任重道远,当潜心而措意者也。
彼香水海妙高峰,遍参互摄之寓言,曾何足进乎?
往时尝见观文李公与故相吴公书,论《华严》与大《易》无二,其词宏辩,固难窥测。
而某窃欲置议曰:三代而上,圣贤继出,天下大治,不以无佛而阙典也。
汉魏而后,佛说浸淫乎中国,聪明才智之士尊而信之者,盖有其人矣。
而拯溺救焚,出生灵于涂炭者,不在何充谢广王缙之流,乃在乎诸葛武侯东山太傅、李唐之狄相、本朝之寇公。
盖三纲九法之所恃以存,何尝读非法之书而后能也?
方欲请决于李公,而李去长沙
某也于心终不释然,今又闻相公日进常珍,间以异馔,窃恐嗜好有以移天下之正味,使无父无君者崇尚佛乘,益归于性空遗累之习,谓蹈方秉节如相公犹有取焉,则于自任天下免民涂炭之意,毋乃终始本末不相符乎?
某未获瞻望履舄,而辄进瞽言者,诚以相公好善虚怀,山藏海纳,某不敢自以其言为不善,怠于轻千里而告也。
愿毕其辞,则俟他日,惟相公有以教之。
敢冒钧严,伏深悚惧。